车在警所的停车场停下,江宇城所分配的警所位于城中区,是岳昕市的市中心,根据VOCO的人员规划,每个区级警所配备1名二级人员,1至2名一级人员,市级警所配备3名二级人员,6至8名一级人员,各省级成立一个VOCO分布,岳昕市是长洋省的省会,因为设立着蟹岛这一分部,所以市中心区的城中区不再设置市级警所。

    城中区的警所和其他区级警所不太相同,并非独立的一栋建筑,而是与市行政中心合一的一栋综合楼,警所所在的位置位于西区的3至6楼,因为是市行政中心,来往办事的各类人员也很多, 3楼是办理各类身份证明、护照等业务,4楼是通常警员的办公地点,5楼是江宇城和伊潇、后勤、通讯人员的办公室以及武装库,5楼则是所长、副所长、各类科长的办公室以及各类会议室。

    坐电梯上了楼,正好撞见在4楼打算上去的所长。相对于之前夏岚遇害的那段时间,所长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所长好!”伊潇跟他打了个招呼。看着她的样子,所长也微笑着点点头:“身体怎么样?”“报告所长,已经完全康复。”虽然隶属于VOCO,但也是警务体制内的人员,因此还是需要服从所里的分级。“你小子要好好照顾她啊。”所长拍了拍江宇城的头,江宇城撇了撇嘴:“知道啦。”所长看着他叹了口气。电梯在5楼停下,正打算出门时,江宇城开口了:“夏岚她,怎么样了?”所长没有说话,摇了摇头,电梯门缓缓合上。

    来到办公室时,小胡已经等着他们了,他将一些资料放在桌子上,“哥,我们找到李天宛的行踪了。”江宇城翻开桌子上的报告,里面有几张监控截图。“这个就是李天宛。”小胡指着图中角落里一个留着寸头穿着卡其色风衣的男子说。“这段视频的时间是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在城东区的老民房拍摄到的。除此之外还有这个。”小胡将文件翻了一页,“这辆车那天晚上停在天创超市,我们查到了它的进入记录,超市地下的监控应该是被李天宛破坏了,没有他离开的记录,但是第二天又出现在了城东区,我们调查了这辆车的车主信息,是方恒。”“这个李天宛之后还回过民房吗?”江宇城仔细的看着图片,“没有,这之后的监控里都没有出现过。”“那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这点不会,到目前为止所有交通的路口监控都有人员在调查,没有发现那辆车的踪迹,如果他要离开肯定会带着周鑫伟的尸体,也就会要用到车,至于另外的交通工具,全城都发布着通缉令,更何况带着具尸体的话行动十分不便。”“所以目前看来,李天宛依旧在城东区?”小胡点了点头。“现在有谁去调查吗?”江宇城合上文件,“目前来讲的话,交警队有人员在调查车辆,城东区也有警力去现场调查。”“那汪樊呢?”这位汪樊是分配到城东区警所的VOCO二级人员,之前和江宇城打过交道,和江宇城不同的是,他是一名后勤技术人员,以绝对精准的战况分析以及超常的逻辑推理在之前的事件作出十分巨大的贡献,如果这次他去调查那么十有八九能找到十分有用的线索甚至能直接找到李天宛。“他有事情被调回上面了,所以这次城东区希望我们能够协助调查。”江宇城明白他的意思,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放进了外套口袋,“走吧伊潇,我们去现场看看。小胡你把李天宛的资料照片还有车辆信息发给我。”

    首先到达的的地方是天创超市,超市暂停营业,场外的警戒线依旧围着,周边的道路已经被清理干净恢复畅通,按照小胡给的资料,他们来到之前方恒的车停着的地方,这是超市的地下停车场,里面的车辆已经被清空,在方恒停车的位置被警戒光带围着。江宇城站着看了一下周围,似乎缺少了什么,“伊潇,如果你是李天宛,你会怎么办?”江宇城点了支烟,伊潇走到车位前,地上有轮胎摩擦的痕迹,“我们那天进去的时候,尸体还在,而且超市的进出记录里面没有李天宛的信息,那么他应该是在人群离开之后,也就是被封锁开始到支援到达的这段时间,按照队长你之前说的,异变体下楼之后你就上楼把我交给医疗队了,李天宛应该就是在这段时间开始行动的。”“那为什么不是在别的时间段?”江宇城吐出一团烟球,随即消散在空气中。伊潇想了想:“他没有对抗异变体的能力,为了得到尸体他必须等到我们到来吸引怪物的注意力。”“那为什么不是我们把怪物打败后在支援部队到达之前那段时间?”“嗯,这个。”伊潇也不太明白,她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看见没有工作的监控摄像机,“我觉得他应该会在监控室,那里可以看见整个超市的所有动态,也就可以看到我们与怪物的位置。”这一点是最明显的一点,所有人都会想得到。“先扫描一下看看吧。”江宇城拿出手机对车位以及周边的空间进行了扫描,扫描的结果通过眼镜上镜片显示。“我们假设他拿了尸体,那他如何把尸体运到车上?”江宇城透过镜片看着地面上各种各样被加亮的痕迹,在此之前,侦查科已经对整栋超市进行过检查,没有发现任何李天宛留下的痕迹甚至一根毛发,“真是个严谨的人。”如果要运送一具损害严重的尸体而不被发现,首先就是要隐藏血迹,但是根据扫描显示地面上没有任何血迹,这时地面长两条细小的印记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什么?”他蹲下摸了摸,镜面上显示出两条扫描结果:购物车、拉杆式行李箱。这两件的确是超市里很容易找到的东西,行李箱的话如果是大号的行李箱也不一定能装得下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如果分尸的话又会花费很长时间,如果按照之前伊潇说的,从怪物下楼到支援部队到一共不超过10分钟,这十分钟要将尸体分解、搬运然后离开是几乎不可能的。那么只有购物车了,“伊潇,看看货运电梯在哪里。”不一会儿便听到了伊潇的回应。

    货运电梯的位置离车位并不是很远,江宇城弯下腰寻找着,果然找到了类似的两条细线,“一般不会有人把购物车开到货运电梯里的吧。”他将这一分析告诉了伊潇,“他为了掩盖痕迹,故意不开车,而使用这种就没有什么痕迹的搬运工具,现在只要询问一下超市方面是不是缺少了购物车就知道正不正确了。”伊潇点点头打电话给小胡:“小胡哥,麻烦你查一下超市购物车的数量,和之前是不是有差。”“啊,购物车这点,调查科的问过超市,超市方说每个月都会少几辆购物车,所以记录上是有误差的,但是......”通讯不知道被什么干扰了一下,小胡的声音断断续续,“所以这点似乎也只能是猜测。”之间讲的话完全没有听清。“干扰?”江宇城突然想起在那天和夏岚通话时也出现了干扰,警用通讯的频道是特殊处理过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干扰的。“我们去监控室。”他把烟头丢在地上撵了撵。

    监控室在超市的三楼,里面的电源已经被切断,所有储存资料的设备已经被拿走,“李天宛就是从这里监视超市的。”江宇城看着漆黑的屏幕,“我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那时候的信号干扰,这个李天宛,可能那时候还监听了我们的通讯设备。”他之前和若弈的通话也可能被李天宛所知,“他因此知道了支援部队的确切到达时间。”这样一来李天宛的确切行动时间就被知晓,运送尸体的方式也大致了解,剩下的一点就是他如何清除血迹,或者说隐藏血迹。走出监控室他们决定去二楼看看,虽然经过了两周,现场依旧保持着之前的状态,倒塌的货架,凌乱的商品,焦黑的地面,那天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在走过床上用品区时,伊潇看见一个东西,她叫住了江宇城,“队长,你看这个!”她拿起放在座位样品的床上一个透明的袋子。这是种真空收纳袋,将被子或者衣物放进去只要一按袋口的按钮,里面的空气将会排出,使内部形成真空的状态。江宇城让伊潇把袋子放在地上,自己钻了进去,如果以蜷缩的姿势,正好能蒋袋口封起来。“果然,他就是将尸体放在这里面,然后用购物车将尸体运到车上。”江宇城突然想到什么,走到之前周鑫伟尸体放着的地方,“伊潇,你回到监控室,等我发信号你就模拟李天宛的行动,看看需要多久。”伊潇点点头跑上了楼。

    经过实验,伊潇虽然是个女孩,但是经过长期训练在身体素质方面是不亚于一个成年男子的,从监控室到楼下,拿好真空袋将尸体装入,清除现场痕迹,放上购物车,下楼送上车,这一切也只经过了6分钟,根据江宇城的印象,这时正好是若弈击败怪物,支援部队还未到场的时间段,只要开车从后面走就不会被发现。“走,我们去城东区看看。”江宇城没有将刚刚的猜测报告给上面,而是直接驱车开往李天宛出现过的地点。

    城东区属于老市区,按照之前的规划,是以贯穿整个岳昕市的三条江为界限,分成城东、城南、城西三个区,在后来的市区改造之后,将三区的交接处划出一个独立的区,城中区,作为核心开发区,城中区原有的民房建筑、老小区等居住区全部重新规划,学校、医院等机构也进行再建设。相比于城中区,城东区还正在处于改造阶段,10楼以下的居住区还比较多,在一些地区,还留有5层以下的居住房,这些居住区基本上以老年人为主,一来是因为生长的环境,基本上所有住户都是从小到大都住在这里,二来是因为身体原因,已经没有精力去改变居住环境,再者是因为周边居住的都是老邻居,喜欢热闹的他们并不想改变现状。因此,这些居住区并没有被列入市区改造工程。从小胡处得到的资料就显示,李天宛就住在城东区西南角的这样一个居住区里。

    由于道路的规划施工,江宇城不得不绕了一些路,再加上路上的拥堵,足足花了一个半小时才开到李天宛出现过的地点,用以前的话来说,这里近乎是一个城中村,周围的建筑基本上都是5层以下的老民房,由于是中午,街道上面各种卖菜的卖小吃的小摊贩沿着街边铺着,这种景象对于00后的江宇城来说并不陌生,在他成长的年代这些还是比较常见的,但是对于伊潇来说就显得比较新奇。江宇城将车停在马路边的人行道旁,还没下车,一个穿着花格子裙子的大妈拿着一个铲子就冲了过来,“诶诶诶,这里是我的位置,不能停的侬晓得伐。”江宇城把头伸出窗外,看见大妈身后的一辆餐车。他这一停挡住了别人做生意,虽说他是警察,但是这些并不是由他管,他也不想吵架,只好把车挪开,伊潇却对那个大妈后面的餐车产生了兴趣,“那是什么啊?”她盯着那个和一辆三轮摩托车组装起来的移动灶台问。“那个啊,”江宇城打了把方向盘,把车倒了出去,“那个是个便携式厨房。”他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这么和伊潇这么说,“顾客们点好要吃的菜,他们就直接把材料放在锅里炒,当着顾客的面把菜做好卖给他们。”“哇,移动厨房。”伊潇不知为何对这个如此着迷。大妈看江宇城把车开走,赶紧把自己的三轮摩托开过来,生怕又被别人抢走。

    正值中午,江宇城和伊潇还没有吃饭,他把车开进一个公共停车场停好,看伊潇对这些摊贩有兴趣就决定带她在这里吃上一顿。很多人对这种街边的小吃摊的感觉就是脏乱差,但不得不承认,在味道上的确有些让人着迷。江宇城小时候放学也喜欢去学校边的垃圾街上吃小吃,但随着城区整改,这些童年的回忆已经只是回忆了,所以这次在这边看到这些亲切的场景还是有点怀念。

    他们在街上逛了一圈,有几个摊位围满了人,基本上都是五六十岁甚至以上的人,几乎看不到和江宇城他们年龄相仿的人,这些中老年人大部分都是买好菜回家去做,也有不少的直接买完面或者炒盘菜坐在边上的小桌子边,开瓶啤酒直接吃起来。这种生活习惯在目前看来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步伐,生产技术的革新、科技的进步使得江宇城觉得这短短三十年变化的太快,对于他们来说,生长在高速发展的年代,是能够适应这种日新月异的变化,生活习惯也会跟着新的技术而改变,但是对于这些已经完全习惯老底子的生活方式的人来说,这样的慢节奏也许才是最好的。

    江宇城要了一份炒面,一份炒肝,一瓶啤酒,伊潇则是一碗白粥。“就吃这么点吗?”江宇城把啤酒瓶盖上凸起的部分一按,周围一圈就翘了起来,气泡随即涌出,他把酒倒在一个透明的塑料杯里,一饮而尽。“这几天在医院都打营养液,没什么胃口。”伊潇看着油腻的桌子,拿了张餐巾纸擦了擦,“那就更要多吃点了,老板来碗牛肉面。”“好嘞。”老板把一团面丢进了装着滚烫开水的锅中,伊潇都没来得及阻止。江宇城又把酒满上,“这样的地方从来没有来过吧?”伊潇点点头,认真的看着摊贩做菜。火焰在锅里翻滚,肉片和蔬菜在空中飞舞着,却又像有灵魂般落入锅中,看着摊贩熟练的动作伊潇入了迷。“炒肝好咯。”小贩把大勺在锅里一刮,然后又在盘子里一扣,一份热气腾腾的炒肝就端了上来。

    酒足饭饱,江宇城有点起了根烟,“老板多少钱?”忙碌了许久的老板终于有了些许空闲,他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下汗,转身数着桌子上的菜品:“一份炒面,一份炒肝,一碗牛肉面,一碗白粥,一瓶啤酒,一共42块,给40就行。”现在也只有在这种小摊上才能体会到这种豪爽。“怎么付?”江宇城想从口袋里拿现金,不料老板却拿出张感应卡,“扫一下就行。”在金钱的往来方面,倒是与时俱进。“好嘞。”老板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到账信息,“这位小哥和姑娘从来没见过啊,不是这附近的吧?”此时没有什么生意的老板在江宇城对面坐了下来,“啊,对,我们来这里办点事。”江宇城递给老板一支烟,“啊,谢谢谢谢。”老板也点起来嘬了一口,“这边这带可不是什么安稳地方啊。”江宇城和伊潇穿着便服,老板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我想和您打听个人。”江宇城拿出手机点开李天宛的照片,“老板一看到照片慌了神,摆手说不认识。江宇城看出他在撒谎于是表明了身份。“我们是警察,想调查一下这个人。”老板一看是警察,连忙四处张望,然后凑近身子,压低声音说:“警察同志,不是我不说实话,是我不敢啊。”他又转头看了一下周围,“之前也有像二位一样外区来的人来找这个人,一个卖菜的就带他们去这个人住的地方,结果这之后这个卖菜的就再也没有出现,他们都说这个卖菜的泄露了秘密被做特了。”老板用手在脖子前划了一横,“这之后就没人敢说认识他。”“你们不报警吗?”“报了啊,来了三个民警,然后都失踪了。”“失踪?”这一点在资料和报告上都没有出现。“所以你们啊,还是不要太深入比较好。”老板缩回身子,紧张的看了一眼周围。江宇城和伊潇对视一眼,从皮夹里抽出几张钱,偷偷塞在老板手里,“哎呀,你这是干什么。”老板推拖着,江宇城又抽出几张塞了过去,老板看着周围,“哎呀,好吧,就这么一次。”他把钱塞进了口袋。“如果你们真想知道的话,等会儿三点钟,到那边那个红屋顶的房子楼下等我。”他指着不远处一座红屋顶的民房。“老板,一份炒饭。”“好嘞。”老板转身又回到了灶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