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騁於廣闊的土地上,聖騎士奧利弗和他的隨從們自亞亨出發,一路前往藍色王國的南方。

和少女們悠哉的旅行不同,他們以急行軍的速度前進,奧利弗沒有帶任何步卒拖累他們的行程,他的身旁只跟着三名深受他信任的騎士。

他們沿着帝國建造的大道行進,每到一處驛站就要換一次馬,因為哪怕再精壯的戰馬也受不了這樣長時間高速的奔跑。

早在帝國時期,這些驛站的作用就是方便信使快速移動,只有那些蠢貨西拉人才會靠跑步來傳遞訊息。每個驛站都要備好馬匹,以便信使能夠馬不停蹄地前進,信使通過不斷地更換馬匹,日夜不停地前進,使得傳達訊息的時間極大縮短。

用這種辦法,從帝國的北部跑到帝都只需要幾天的時間,帝國的行政效率因此得到保障。

在帝國覆滅之後,人類的國王繼承了帝國的遺產,這些提供便利的設施也為偉大國王的征服之路奠定了基礎。

如今,聖騎士奧利弗和他的隨從沿着古老的帝國大道一路狂奔,是為了尋求那個古老組織的幫助,從吸血鬼的帝國時代延續至今的,那些仍舊在同吸血鬼作鬥爭的人們。

他們止步的地方是王國在地中海地區最大的港口瑪賽,奧利弗計劃從這座繁忙的港口城市乘船,以最快的速度到達柯西伽,去找到那些神出鬼沒的獵人,他還急着回去向國王復命,總不能在路上耽擱許多時間。

他們找到一名漁夫,同他商議船費,但這個漁夫死活不肯去柯西伽,即便奧利弗開出的價錢足夠他過一個月生活也不為所動。

“為什麼?難道你認為我給你的錢不夠?你這貪婪的傢伙。”

“不,大人,這不是錢的問題。”皮膚黝黑的粗俗男人說,“這會海上正要起風浪,周邊所有的漁夫都早早收工,我又怎麼敢冒險載你們去柯西伽呢?那兒暗礁遍布,稍不留意就會船毀人亡。”

這倒怨不得漁夫小心謹慎,畢竟水手和來世之間,除了塊厚木板,什麼都沒有。

他們說不動漁夫,便轉而指望商隊,那些水手和腳夫正往貨船上搬運成箱的橄欖和葡萄酒,硬麵包、奶酪和淡水是他們自己的吃食,手紡布和天鵝絨將被用來換成金幣。

商隊的頭領是一個黑頭髮的雅各人,穿着一身黑袍,頭戴一頂小巧的帽子。

奧利弗和不少這樣的人打過交道,這些人總是文質彬彬,喜愛用修辭來辯駁對手,又非常熱衷於積累財富,王國境內有許多富商大賈都是雅各人。同時他們神出鬼沒,前一天他也許還在亞亨向貴婦推銷香水,后一天就到了巴利販賣絲絨,今天便又現身於瑪賽,往他的大船上裝滿葡萄酒。

“先生,我想要打聽一下。”奧利弗向他走近,“這條船是你的?”

“當然,大人,我有五條大船在這個港口,她們都有響亮動聽的名字,聖瑪麗號、路易絲號、巴斯比號、以斯號和米利安號,你看到的這條就是我親愛的路易絲號。”

“聽上去都是女人的名字。”

“對於水手來說,他們的船就像愛人一樣重要,因為當他們到了海上時再沒有值得依靠的女人,只有堅固的大船才會像愛人那樣緊抱他們柔弱的身體,以免受到怒濤大海的襲擊。”

“非常風趣的說法,我想問的是,你們的愛人要上哪兒?”

“我們將要乘着風浪前去凱麥特採購織物和金銀首飾,但我們首先要在西西里停靠一陣,那兒有上好的柑橘、檸檬和油橄欖。”

“嗯,這非常好,我們能否搭乘你們的船?我們要去的是柯西伽。”

“柯西伽?那個捕魚的小島?當然可以,我時常會載那些虔誠的朝聖者去做聖地巡禮,收費是每人五枚金幣,船上只提供床鋪,食物需要自費。”

“老兄,我可不是在請求你,我是國王的使臣,十二騎士之一的奧利弗。”

雅各人搓搓手,嘴角勉強提起一絲笑意。

“這片土地上無人不知你的大名,你在北方和西邊的英勇事迹早已傳遍整片土地,你和你的國王是神靈最忠實的衛道者,可是,凡事都得有凡事的規矩,要是沒了規矩,豈不是人人都可以躲在貨倉里,偷渡到遙遠的國家?”

奧利弗的手按在劍格上。

“繼續說。”

“看在神的份上,每人付我四枚金幣,我就載你們去任何你們想去的地方。”

看到奧利弗搖搖頭,雅各人心悸了一下。

“我認為這趟行程並不值得我花這麼多錢。”

“那麼每位隨從收兩枚,我的大人,不能再低了,否則商會的人非得把我開除不可,他們向來不准許私自降價,因為這會壞了規矩。規矩,大人,我已經破例為你開了後門,你可不要告訴其他人。”

“很好,我會守口如瓶。”

他們跟隨雅各人上了船,看到水手們陸續聚集到甲板上,雅各人站到他們面前,大手一揮。

“以神的名義,唱!”

“神靈與我們同在,保佑我們一帆風順。”

“以神的名義,開帆!”

那些水手立刻散開,拉動繩索升起風帆,接着船隻底層的奴工在監工的命令下一齊划動船槳,巨大的商船路易絲號慢慢轉向駛離碼頭。

“我很討厭同那些精明的人打交道。”奧利弗說,“要是讓我看到他們因為在交易中謀得蠅頭小利而露出沾沾自喜的神情,我恨不得拔劍把他的腦袋砍下來,把他那帶着滑稽表情的腦袋掛在城牆上。”

“可是,大人,我不明白,他已經讓步了許多。”一個騎士問。

“相信我,這些油嘴滑舌的人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他在船費上的退讓定會在其他地方取回來。”

雅各人只給了他們幾張床鋪,是用亞麻布蓋住的稻草,又是大通鋪,他們只得和水手們與貨物擠在一起,稍微一動就會碰到旁邊的人。在船艙內很難有良好的環境,裡面又悶又熱,還散發著一股濃郁的臭味,那是汗水和其他液體共同作用下產生的漆黑污垢。

果真如奧利弗說的那樣,雅各人在食物的價格上毫不留情,在岸上可以買到三個麵包的價錢只能買到一塊又干又硬的黑麵包,騎士們怒不可遏,但又不能把他怎麼樣,要是少了這個雅各人,他們能不能順利到達柯西伽還是個問題。

他們只得節省吃急行軍時剩下的口糧,不得已才向船老大買一點劣質的食糧。

奧利弗和他的騎士們總歸是平安到了柯西伽。那個漁夫沒有騙他們,他們才出發不久便遇上了風浪,所幸船隻足夠大才抵擋住大海的襲擊,要是換成那條小漁船恐怕早已傾覆。即便如此,在船艙內劇烈的搖晃也差一點要了他們的命。

他們在一個漁村的碼頭登陸,雅各人把他們扔下去后便立即讓他的大船去追船隊。要是在路上多耽擱幾天,他們就得消耗掉更多的糧食和水,這可是要令他虧本的。

騎士們放眼望去,眼前是高聳的山峰,隱約可見茂密的植被從山腳蔓延至山腰,而山頂則是光禿禿的一片。

“大人,我們要上哪兒找那些獵人?”

“聽說他們的神殿建造在山頂,接下來我們得步行。”

奧利弗讓手下的騎士去村落里買了柴刀和食糧,帶領他們披荊斬棘朝着山腳前進。這片森林彷彿從未被人類踏足過一般原始而野蠻,不禁讓人懷疑是否真的有人在這裡居住。

然而住在海岸周邊的居民的說辭卻表明的確有人住在山頂,因為他們不定期地要下來採買食糧,那個下來的人必定帶着一些金子,他一定要把金子全部花光,然後背着一大堆東西回到山上。

“這樣看來,他們不事生產。”奧利弗在聽聞之後心想,“不過他們既然要下山採買,必然有一條通路。”

他們一連在山裡轉悠了幾天,所到之處全是毫無人跡的原始森林,糧食也將要耗盡,卻怎樣也找不到通往山上的道路。騎士們只能找個地方休息,而這時,奧利弗看到了一隻山羊。

在這樣的地方見到山羊並不奇怪,附近的村落里有不少人養羊,但是奧利弗卻看到這隻山羊正小心翼翼地攀登在陡峭的岩壁上,這確實讓他吃了一驚。

“我懂了,這些人是要徒手爬上去。”

騎士們面面相覷,他們差點以為奧利弗瘋了,人怎麼可能爬上如此陡峭的岩壁?在他們實際看到這位聖騎士扳着岩石間的縫隙,踩在突起的石頭上一點點往上爬的時候,他們也紛紛效仿起來。

他們的皮手套無一例外都被磨破,就連手指也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他們看到了一座聳立在山頂的宏偉神殿,他們幾乎無法相信這些人竟然運來了大理石,在這樣難以攀登的山頂上建成這樣一座壯觀的西拉式建築,比他們所見過的任何古代神殿都要壯觀。

這簡直是神跡。

騎士們筋疲力盡的時候,從神殿里向他們迎來的是一位面帶笑意的美麗女子,像是早就知道他們會在此刻到來一樣。

奧利弗聽說過,那是聆聽神靈言語的神諭女,獵人們的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