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把我送到体育场外围,看着被各式各样车辆围的水泄不通的体育场,惶恐不安地说道:“对不起啊老大,进不去了,要不您就这下?”

 

“现在几点!?”我咬牙切齿的向卡莉安问道,比赛早晨9点就开始了。

 

“已经9点15点了!”卡莉安看了一眼手表,从海边打到车再赶过来居然消耗了三个多小时,阿列克斯的手下还真是肯花时间抛尸。

 

现在比赛肯定已经开始了,在外面都可以听到运动场里的喧哗声,简直和过年一样热闹。我顾不上付钱,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扔给司机就拉着卡莉安往体育场里冲去,司机拿着我的钱包大喊着:“老大使不得啊!”一边打开车门下车追我。

 

本来想走侧门乘机溜进去,结果我和卡莉安刚走进体育场的侧门就被七八把手枪指着头,吓得跟在我后面的出租车司机丢下钱包拔腿就跑,我有些不耐烦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我倒不很介意再死一次,可这样很浪费时间。

 

“少年,怎么是你!”这伙人带头居然是伤了一臂的李浩然,身后跟着的则是曾经被黑暴打过的弗列特。

 

“是你这小子!大哥,要不要做了他。”弗列特掏出手枪指着我的头。

 

“我最讨厌别人拿枪指着我头!”看到李浩然我算是松了一口气,正好借机表演一下,我学小马哥的样子,抓住弗列特的枪管移到自己左胸的位置,“你够胆就往这里打!你开枪啊!”

 

“这小子没病吧。”弗列特被我作死的举动唬住了,一时忘记了开枪。

 

“放下枪,自己人。”李浩然伸手往下压了压。

 

“大哥,他不是跟黑他们混的吗,怎么成了咱们自己人了。”弗列特疑惑的说。

 

“他是国际刑警的卧底,跟我们一样是为了对抗龙啸者才来到这里的。”李浩然肯定的说道。周围的七八支枪这才放下。我注意到地上已经倒下了好几个人,于是向李浩然问道:“这些都是龙啸者的人?”

 

“没错,我们刚刚摸掉了哨兵想潜进来,没想到你跟着就进来了,还以为是暗哨呢。”

 

“小白和刘师父呢?”我问道。

 

“刘兄留在道场养伤,白正在里面比赛。”

 

“你们潜进去想干什么?一枪打死列昂纳德么?”我问道。

 

“不是没有这个打算,从今天周围布置的这么严密就可以猜到,老鬼要搞点大动作了。先潜进去再说。”

 

“恐怕这些不是列昂纳德的人,而是阿列克斯的人。我刚刚掌握到一个重要情报,阿列克斯打算谋反,干掉列昂纳德自己做老大。”我干脆真的把自己代入了国际刑警卧底的角色,装模作样的说道。

 

“真的吗?那么说来老鬼自己也蒙在鼓里啊。”

 

“恐怕是的。”

 

“那太好了,大哥,他们窝里斗,我们正好乘机搞事。”弗列特说。

 

“借机行事吧。”李浩然一挥手,几个手下拖着被打死的龙啸者士兵尸体藏到了隐蔽的地方,剩下的则都跟着他顺着阶梯小心翼翼的前往观众席,好在我们这边的通道口都站满了观众,他们都只顾盯着赛场里欢呼,根本没空注意这一队大汉从外面挤进来。

 

“你看见了吗,老鬼就坐在那里。”李浩然指着对面的看台,果然是个视野极佳的地方。远远可以看见一个头发斑白的男人坐在那里,翘着腿吸着烟的姿势依然是自信满满。

 

“阿列克斯在哪里?”我四处寻找着阿列克斯的踪影,结果却没有在BOSS周围找到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家伙一定是以检查安保之名去准备了,就是不知道他准备用什么方法对BOSS下手,现在要怎么办呢,冲过去告诉列昂纳德真相吗,可李浩然就在我身边,说不定他乐得看到列昂纳德横死当场。

 

“你有没有跟你的上线联系?”李浩然问道。

 

“啊?”我愣了片刻,转而用一副悲痛的表情说道,“我的上线就是凯瑟琳,她已经为了正义事业英勇牺牲了,现在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了。虽然我知道我是孤军奋战了,但我是不会放弃的!”

 

“真是难为你了。”老李欣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台上白的比赛已经进行道到了关键阶段,那个叫DSP的神秘格斗家使用的只是最平淡无奇的街头格斗术,甚至某些动作简直不像是格斗而跟街舞差不多,但总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将白的攻击化解。急于用绝招分出胜负的白苦于找不到机会,脸色十分焦躁。

 

“看来白要输了啊。”李浩然摇了摇头,“这个家伙明显还在隐藏自己的本门功夫,白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从来没听说过这号角色吗?”我有些惊讶的问道。

 

“听说是听说过,但没想到一个街头格斗家居然比白强了这么多。他的身体分明还很纤细,从体态上来看我怀疑他只有二十多岁吧。”

 

“啧,这又是什么意思,又一个变数?”现在我比白还要焦躁,我恨不得立刻就跑到黑边上告诉他真相,可是黑现在应该在休息室里吧,我又要找什么借口离开去找他呢?再说休息室周围肯定不乏龙啸者的士兵把守,万一他们也是阿列克斯的人就糟了。

 

擂台上白终于忍耐不住,在对方翻身跃起躲避他攻击落地的瞬间——这虽然不能算最好的时机,却也可以算是一个机会——他选择了用必杀技来赌一赌,将右拳收回腰际的同时弓步向前,那个姿势在玩惯格斗游戏的我看来可以说是非常熟悉,最简单最没有花哨同时也是最强的拳——

 

“输了。”李浩然断论道,“他总是这样,在没有充分消耗对手的情况下就使用一击必杀。”

 

我死死盯着还在空中的DSP,他会用什么办法来回避呢?用杀意波动之类的气功招式来把自己重新推向天空,还是同样使用必杀技来硬拼这一招?抑或是说这个世界其实也是存在超能力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白的这一拳居然没有走空,重重的轰在了DPS身上,一声闷响甚至传到了观众席上。

 

“他居然中了!?”李浩然惊讶的瞪大眼睛。

 

“不错的拳。”戴着狸猫面具的男人望着打在自己胸口的拳头,他甚至都没有被这一拳击退,也就是说,没有任何卸劲的空间,这一拳的威力全部扎扎实实轰在他身上了,但他看起来好像完全没事的样子。

 

“中了白的一击必杀居然完全没事!?”李浩然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不可能,就算刘兄也不敢用身体硬接小白的一击必杀!”

 

“难道是有金钟罩之类的硬功护体吗?”弗列特道。

 

“那是灌注全身力气于一点的攻击,什么金钟罩护体能毫发无损的吃下这招!”李浩然急于辩解来维护师门的尊严。

 

“你......”白看着眼前的对手。

 

“再会喽。”DSP在白目瞪口呆的凝视下转过身,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擂台边,然后跳了下去。

 

“弃权!”司仪的声音回响在体育场里,“DSP选手弃权了!难道是超强的一击让他知难而退了吗!这样的话,获胜的选手是——极道流的白!”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回连我都搞不懂了,这个DSP在这最后的一个比赛日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为什么就这样放弃了呢。

 

“一定是白的一拳把他震伤了,他现在还能靠气功之类的强撑,回去之后就会吐血三升吧!”弗列特道。

“我也搞不懂?难道是感觉到了风声不对,所以提前开溜了?”

 

“请获胜的选手到场边休息,下面将迎来我们今天的第二场半决赛,由谢尔盖选手,对阵龙啸者的黑!”

 

在一片欢呼声中,黑终于进场了。他今天总算是没穿风衣,穿着紧身的运动背心,右手上缠满了绷带。看他面色凝重,慢慢的向擂台走去。

 

“看起来他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啊。”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扭头一看,是米勒。

 

“米勒?你怎么在这里?”我发现他的一条胳膊也用绷带挂在脖子上,跟李浩然倒是同病相怜。

 

“他是谁?”李浩然警惕的看着米勒,身手就向怀里摸去。

 

“别别别,他不是敌人,他是军方的人,嘛算是自己人吧。米勒,你都身份暴露了,怎么还不走?”

 

“米勒?你这家伙怎么在这。”弗列特道。

 

“你认识他?”李浩然问,手还是放在怀里没有拿出来。

 

“我还在部队服役的时候和他交手过,算是老对手了。”

 

“弗列特和我可是老交情了。”米勒笑了笑,转向我问道,“小子,你不是龙啸者的人吗?怎么和白虎帮的人混在一起?”

 

“唉,事到如今也瞒不下去了,其实我是国际刑警的卧底。”我一本正经的对米勒说道,“昨天他们发现我是二五仔了,差点把我干掉,我是逃出来的。”

 

“那你还留在这里看比赛。”

 

“彼此彼此,你不是也没跑路吗?”

 

“我还是想知道结果的,我想看看他的觉悟能达到什么程度。”米勒挤开周围的观众,站到这一层观众席的最前端,“毕竟是胜过了我的人。”

 

李浩然总算是放下心来,不过还是一本正经地对米勒说道:“今天这局面可是很危险的,一会很可能会发生火拼,你可不要碍事,不想趟这趟浑水的话赶紧走。”

 

“如果是和龙啸者作对的话,可以算我一个。”米勒一本正经回答道。

 

“问题是,今天可不是你们谁跟龙啸者打起来,今天可是龙啸者自己要打起来了。万一黑和阿列克斯打起来了,你们帮谁啊。”我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让他们狗咬狗去,我自然是两不相帮。”李浩然说。

 

“我对这个黑挺有好感的,不过听他昨天话里的意思,他是列昂纳德的死党吧?我的战友死在列昂纳德手里,我不可能调转枪头去替这魔头出力,如果那个叫阿列克斯的想造反的话,我也两不相帮。”米勒说。

 

“老哥,你怎么知道阿列克斯想造反的事情啊。”我惊讶的问。

 

“他来找我们组织的干部好几次了,我在旁边假装睡着偷听到的。”

 

“妈的,这个傻大个子看起来呆,其实精的很啊!”我在心里暗骂道。说话间黑已经站在擂台上,而谢尔盖则站在擂台的另一头。这谢尔盖也是个身高两米的巨汉,穿着紧身T恤,肌肉都要从T恤里蹦出来了,站在那感觉并不是个人,而是头直立的棕熊。

 

“不行,我得去告诉黑!”我急的像找不到厕所似的直跺脚。

 

“告诉他什么?”李浩然又把手伸怀里了。

 

“李师叔你别掏枪啊,我是告诉他这个BOSS就是个狗东西,其实是不值得他卖命的!我要让他幡然悔悟阵前倒戈啊!”

 

“本来看在白的面子上是该给他一次机会,可你之前不是说他是个复制人吗?既然如此由他去死就好了啊,啰嗦什么。”李浩然总算不掏枪了,但依然是不解的问道。

 

“正因为他是个复制人,所以要让他知道他只是被列昂纳德利用的工具啊。他知道自己悲惨的命运之后说不定就会倒向我们这一边了,这不也是削弱了龙啸者的力量吗!?”

 

“那你早不跟他说?”李浩然这回智商上线质疑道。

 

“......”我一时语塞,我总不能说我之前是蒙你们的,没想到蒙着蒙着假话变真相了吧,正在我纠结该怎么解释其中缘由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巨响。

 

“是狙击枪!快趴下!”李浩然立刻做出判断,摁着我和卡莉安就熟练的扑倒在了地上。

 

“哪里打枪?”弗列特四处张望着,第二枪又响了,他终于发现了狙击手的位置,用手指着说道,“在直升机上!”

 

“什么!?”李浩然抬头望去,体育场的上空的确有着转播直升机,可谁也没想到狙击居然来自那里,“在那种环境下也能狙击吗?”

 

我顺着弗列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阿列克斯穿着厚厚的作战服戴着战术目镜,半个人挂在直升机外面,端着枪正在瞄准,也只有他能在那样晃动的条件下瞄准射击了。他再次开枪,目标赫然是另一边看台上的列昂纳德,不可思议的是,列昂纳德居然能侧身闪避,子弹他从身侧划过,命中了他身后的一名保镖。他身边的保镖们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纷纷掏出步枪对着直升机扫射,然而由于射程关系只有少许子弹擦中了直升机。

 

“果然,凭一支枪就想干掉老鬼根本不现实。”李浩然趴在地上观察着。体育场里的观众早就叫喊着开始往外涌去。三枪没有命中目标,阿列克斯的直升机也已升起,枪响更像是发动攻击的信号。四周突然冒出了很多穿着防弹衣的枪手,扫射着向列昂纳德所坐的看台位置冲去。有些距离看台近的甚至直接就拔出了冷兵器,和列昂纳德的贴身保镖们斗了起来。

 

“BOSS!”黑关心的叫道,撇下对手就想冲去护驾。突然一阵冲击从他背后袭来,他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

 

“不许走,你的对手是我!”谢尔盖站在远处说道,黑也许没看见,但我却清楚的看到了,谢尔盖居然把自己的拳头当做炮弹发射了出去,他的断手处并不是血肉,而是电子元件接口。

 

“改造人?”黑爬起身,惊讶的看着谢尔盖。

“有什么好惊讶的,人造人。”谢尔盖走到自己射出去的手边,把手重新装回手腕上。

 

“人造人?你什么意思?”黑皱着眉头问道。

 

“看你这么急着就想去保护自己的主子,想来你还不知道吧,你并不是你认为的你自己,你是个基因工程创造的复制人!”

 

“开什么玩笑!”

 

“这么说你肯定不会相信,不过我会让你看到证据的,应该快来了,你看!”谢尔盖指着体育场一侧说道,果然,在匆忙逃跑的人流之中有个身影伫立不动,那个真正的黑正站在那里,如同发起攻击之前的猛兽一般弓着身子,死死的盯着正在和杂兵们打斗的列昂纳德。虽然被数量远超过己方的二五仔围困,但列昂纳德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子弹根本打中不了他,而和他近身战的人每个都只一照面就被他锤爆了头。

 

“看见了吗,那是你的本体!白的童年好友,真正的黑!”

 

“不可能。”黑瞪大眼睛愣在原地,虽然不知道他正在想些什么,但突然听到这种冲击性的消息,有些接受不了也是当然的吧。

 

“明白了吗?明白的话就乖乖呆在这里。你的人生只不过是他的一场谎言而已,那样的他并不值得你为他战斗!”谢尔盖说着把黑晾在一边,自顾自就向着看台方向走去,他用右手卸下了左手,用左手臂瞄准了看台,只见他身躯一震,一颗榴弹从他手臂里发射出来,却没有击中看台,而是偏到了一边的观众席上,炸死了几个自己这边的枪手。

 

“真是顽固!”他转过身,看着用一记踢腿让他的射击偏离了方向的黑,“你不相信我说的事情吗?还是说,身为人偶,早已被设定好了程序,就算知道了真相也还是只能替人偶师卖命到底?”

 

“就如你所愿,我来做你的对手。”黑摆出格斗的架势看着谢尔盖,谢尔盖不解的摇了摇头,敲了敲自己的耳朵说道,“阿列克斯,他果然跟你说的那么顽固,那我只能先送他去死了。”

 

另一边,正牌的疯狗黑已嚎叫一声冲着BOSS冲了过去,去势之猛不仅让列昂纳德吃了一惊,连阿列克斯这边的杂兵都大惊失色,和发动天龙的黑不同,他几乎全身都笼罩在红光当中,高速移动时有如一阵红色旋风刮过,所到之处不分敌我都非死及残。

 

列昂纳德依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我不禁怀疑他还有什么底牌。果然在红色旋风刮到他面前的瞬间,他暴喝一声,身上同样亮起了红色的光芒,甚至比这个黑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硬接下正牌黑的一击,两坨红光交相辉映战在一起,有如红色的龙旋风在看台上刮过。

 

“那是亢龙境界吗!简直不敢相信,他疯了吗?”李浩然惊叫,与其同时他发现了另一个身影,穿着白色道服的小白正在也在向着红色漩涡的中心靠拢,李浩然上前一步抓着面前的护栏,不顾隐蔽扯着嗓子大喊道“白快回来!他已经不认识你了!”

 

然而白根本不听他喊,李浩然又急又气,翻过护栏,拔腿也向那边冲去。

 

“大哥,大哥你别跑啊!”弗列特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浩然也放下性命去潇洒走一回了,场面眼看着就要演变成不受控制的乱斗,而阿列克斯的直升机飞走之后迟迟没有回来,我相信那家伙是故意不出现,他打算等手下把BOSS的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才进场收割。

 

“现在我们怎么办啊。”弗列特只能看向我。

“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大哥。”

 

“可你不是智力型角色吗?帮我想想办法啊!”

 

我心说我明明是忽悠型角色,和智力型角色八竿子打不上边,不过既然弗列特这么给我面子,我便随口忽悠道:“龙啸者内讧,不管怎么打,对你们总是好事,你们参与呢就凑凑热闹,不愿意就一边看着呗。”

 

“不是,我的意思是,打谁啊?”弗列特看着场内打作一团的保王党和革命党,“我都分不清谁是谁。”

 

“你总分得清自己人吧,不是自己人的就全干掉不就完了!”

“原来如此,你说的很有道理啊小子!”他说着拔出手枪,指挥手下道,“跟我上啊!”

 

“真是个白痴。”我转身看向米勒,“米勒老哥,你的打算呢?”

 

“去擂台边吧,我对那个谢尔盖和黑说的话很感兴趣,也许和我牺牲的战友想调查的事情有关。”米勒说道。

 

“正合我意,那我们走吧!”

 

有米勒做保镖,好歹我被流弹打死的机会就少了很多。从观众席冲到擂台边只遇到了几个不长眼的,都被米勒一拳一个打成了脑震荡,在我险些被流弹打死的情况下,我们终于冲到了擂台边。

 

“少年菌!”听到这喊声我才发现擂台边还站着一个人,是提着冲锋枪的迈克,“你逃出来了吗!我早就知道阿列克斯是个狗东西,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胆大妄为!”

 

“迈克,你手下的弟兄死伤怎么样?!”

 

“被一开始的突袭打死了几个,剩下的都在上面了。”他指着还在看台上打枪的杂兵们,他们一边互相叫骂着一边随意泼洒着子弹,除了开始阿列克斯那三枪带走了三条人命之外,剩下的人居然没几个被枪打死的,大部分伤亡都是被正牌黑和BOSS的战斗波及。

 

“所以说不能和FTG世界较真啊,这朝天放枪的打法都和非洲兄弟有的一拼了,给我好好学学打枪啊混蛋们!”

 

“现在怎么办啊,看起来情况对我们不妙啊!”迈克说。

 

“黑,别打了,乘着乱战,带着你的人突围出去再做打算!”我对黑喊道,老实说现在的情况确实如一团乱麻,但黑却坚决地站在了列昂纳德这边,虽然不能说是出乎意料,但至少也是和原本世界线的发展截然相反,这也让BOSS方的情况没有预想中糟糕,虽然列昂纳德一人要同时和三名高手为敌,但至少本来应该站在对立面的黑不仅没有背叛,还在这里拖住了对方一员大将,多少给了列昂纳德回旋的余地。

 

黑根本听不进我说的话,他全身心都放在了躲避谢尔盖的拳击之上。先前预赛的时候我也看过谢尔盖的比赛,可以说,他现在的表现和预赛判若两人。他预赛的时候肯定是刻意降低了这副机械身体的功率,表现的和正常人类无异以减少怀疑。现在,这副被现代科技改造过的杀人凶器终于完全解放,重拳带起的罡风刮的站在擂台下的我都脸上生疼,可以想见黑就算能躲开他的攻击,也没法完全回避伤害。

 

“不行啊,这样下去不妙。”米勒解说道,“他惯用的右手伤的厉害,这样下去只能是被动挨打,而且对方是改造人,体力也会更强,根本毫无胜算啊!”

 

“黑,别打了,没意义的!”我继续喊道。

 

“他说的对啊,为什么你还要打下去,就此离开不好吗!”占尽上风的谢尔盖自信满满的质问道,然而手上却丝毫不停,不知疲倦的打出重拳,如果击中普通人的话想必一拳就能把脑袋像熟透的西瓜似的打炸。

 

“这个问题,有人已经问过我了!”黑尽力躲闪着谢尔盖的拳,实在躲不过了就使用瞬间的霸龙状态硬拼一拳,但就算是用上霸龙,也只不过和谢尔盖拼个旗鼓相当,这样消耗下去无非是个死。

 

“那答案是什么,能否也让我知道啊!”谢尔盖嘲笑似的说道。

 

黑只以咆哮来回应,炫目的红光在他左臂上闪过,他用尽全力打出了这场战斗以来最强的一击,如果是FTG角色的话,那大概就该算是他的必杀技了。连拥有机械身体的谢尔盖被这一拳之威迫退了。黑乘势拉开了和谢尔盖的距离。

 

“不错啊,亏你还能挤出这股子劲来。”谢尔盖赞叹道,“但据我所知霸龙之血只能持续使用30秒吧,你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确实。这样打下来毫无胜算。”黑点头道。

 

“那你是要投降吗?”

 

“不,我是在想,是时候做出觉悟了!”黑高举起右臂,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绷带瞬间被他用内劲崩成碎片,如灰色的蝴蝶般片片飘落。

 

“不惜使用受伤的右臂,你是做好了失去这条手臂的觉悟了吗?”

 

“何止啊,我已经做好了失去这条性命的觉悟!”黑这么说着,红色的光流在他的皮肤下若隐若现,下一个瞬间他已经全身都被红光包裹,虽然比BOSS和正牌的他看起来弱了一些,但这股子气势实在不容小觑。

 

“黑,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冲着黑喊道,“你被人利用了!列昂纳德从头到尾都是骗你的,做到这种程度,有什么意义!”

 

“来吧!”黑架起右拳,大踏步向谢尔盖冲去。

 

“哼!”谢尔盖冲着疾冲过来的黑举起右拳,拳头如炮弹般飞射出去,快到令人看不见,黑像赶苍蝇般挥了下手,轻描淡写地挡开了这一击,一边的观众席上却响起一声惨叫,一名杂兵被飞拳结结实实的打中腹部,一下子就面容歪曲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但谢尔盖的攻击并不是那么简单,他的右手腕处闪烁着光焰,只听得一阵子弹呼啸声,居然是身体里内置的机枪,但黑此刻的速度快到连子弹都追不上,他脚下的步伐只是最简单的蛇形跑,而谢尔盖却怎么也打不中他,子弹命中的都只是他高速移动之后留下的残影。

 

“这就是‘天龙’吗?果然强到不可思议啊!”谢尔盖面露兴奋之色,他忘我地冲上前去,铁拳只奔黑的面门,黑闪过这一击的同时肘击谢尔盖的肘关节,谢尔盖的左手腕顿时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弯曲了,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身体运转,改造人的身体本来就只是杀人的机器,甚至连疼痛传达到大脑,都只不过是计算机需要处理的信息而已。他用力扭转回被打歪的手臂,关节处顿时爆出一连串的火花,黑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拳脚如狂风暴雨般落在他身上。

 

谢尔盖大喝一声,张开双臂向黑抱去,并不是要和他来个热情的拥抱,而是要用自己最擅长的投技制服黑。回答他的“拥抱”的是一击漂亮的升龙拳,黑重重的跳起,谢尔盖的下颚也被打的断裂开来,破口处露出了电线和金属零件。谢尔盖坐在地上惊愕的望着有如鬼神的黑:

“居然这么强,真是超乎想象啊。”

 

“明白的话就赶紧给我让开。”黑望着还在观众席上鏖战的列昂纳德等人,列昂纳德以一敌三,渐渐落在下风,他的心情想必是无比焦急。

 

“哼。”谢尔盖摸了摸被打烂的下巴,挣扎着站起身来,“我是不会让开的。”

 

“为什么?”

 

“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我虽然被改造成了这副半人不鬼的身体,但确实拥有人类的灵魂的!而你呢,你不过是个人偶!”谢尔盖吼道。

 

“我没心情听你鬼扯,滚开!”

 

“做好失去性命觉悟的不止是你一个人!”谢尔盖大叫着扑上来。现在落在下风的是他了,几个回合之后他那本引以为傲的机械身躯已经被黑打的伤痕累累,各种零件和机油洒落了一地。

 

“死吧!”黑的霸龙时限也快到了,挥拳向他胸口打去,带着霸龙之力的拳不受阻碍的击穿了谢尔盖的钢铁身躯,但谢尔盖却没有倒下,而是张开手臂上前一步死死抓住了黑。

 

“什么!?”

“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了!你一定要胜利啊阿列克斯!”他大吼的同时,浑身都闪起了白光。

 

“窝草,居然还有自爆功能!?”我惊叫着。

 

“趴下!”米勒摁着我的脑袋,我一天之内第二次被人摁在地上。

谢尔盖的自爆炸的整个擂台轰然作响。终于火光散去,我吐出嘴里的灰抬头望向擂台,谢尔盖的残骸已经支离破碎,散在地上变成了一坨破铜烂铁,黑还站立在那里,身上的红光慢慢消散,看来是用尽了最后的霸龙时限来阻挡爆炸的威力,他身上也满是伤口,整个人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样,不过至少性命无碍。

 

“真没想到.....”他转过身对我们苦笑了一下。

 

“太乱来了啊黑哥!”看到黑还捡了条命,迈克欣慰地眼泪直流。

“现在就看BOSS能不能战胜他们了......”

然而沉寂已久的枪声再次响起了,黑的瞳孔瞬间张大了,一朵血花在他的右肩上慢慢绽开——即便在这种伤势下,他依然本能的闪避了,但因为霸龙状态时间耗尽和流血导致的反应下降,这颗子弹还是击中了他的身体,他一下子捂着肩膀跪倒在地上。

 

“阿列克斯!”我这才反应过来,最终BOSS明明还没有进场,阿列克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端着步枪来到另一边的观众席上,只是我没有想到,相比起偷袭BOSS,他居然会先对黑出手。

 

“阿列克斯,你这个混蛋!”迈克大吼着向前冲去,一边用手里的冲锋枪对着阿列克斯狂扫,阿列克斯举起双手护住头部,MP5的子弹根本打不穿他的防护服。

“可恶!”迈克把打光了子弹的MP5丢在地上,拔出匕首拿在手里,等着阿列克斯靠近再做最后一搏。

 

“谢尔盖......”阿列克斯放下双手,望着在擂台上撒了一地的改造人残骸,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摘下战术目镜,丢下被迈克打烂的狙击枪,慢慢向擂台边走来。

 

迈克大喊一声冲上前去,只一个照面就被阿列克斯放倒,然后掏出手枪一个单发就点爆了头,他看着迈克被打烂的脑袋遗憾地摇了摇头,转而向我这边走来。

 

“少年菌,你居然还活着。”皱着眉头看着我,“我应该已经杀了你的,难道说霸龙之血真的是这么神奇的东西,连子弹穿过脑袋都能救活吗?不过无所谓,多个观众总是好事,不是吗?”

 

“你这个二五仔!”我用大喊来给自己壮胆。

 

“彼此彼此。”阿列克斯望着倒在地上的黑,“你不是也一样,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有你的功劳。”

 

“混.....混蛋......”黑挣扎着还想站起身,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别逼我杀你,黑。不对,应该是自以为是黑的人偶。”阿列克斯走到黑身边,看着BOSS一个人力战白,李浩然和真正的黑,“你这种赝品根本不配死在我手里。”

 

“BOSS居然已经跨过了界限,却似乎完全没有失去理智。”他望着BOSS说道,“看来他真的找到了克服霸龙之血副作用的方法,但他却没有告诉你,黑,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明白自己的定位,自己的身份啊。谢尔盖明明都告诉你了,可你还是不知悔改,他居然会死在你这种人偶手里。”阿列克斯一把提起黑,恶狠狠的一拳抽在他脸上,然后把他丢在地上踩了踩,似乎还不解恨,“人造人也会流血,你也能感受到痛吗?那你心痛过吗?谢尔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从小在X城流浪的时候就认识他,那时候我们都在贫民窟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他是为了我才接受改造手术的。和你这种人偶不一样,他是有灵魂的。”

 

“我不是人偶......”

 

“你真的以为BOSS把你当做亲儿子一样看待吗?真的以为他会让你继承龙啸者?别傻了,他永远不会信任你的?他自己已经得到了跨过界限的方法,却对你守口如瓶,你好好想想,如果你也能无限制的使用天龙的话,怎么会被我打败呢。”他卡着黑的脖子又把他拎了起来,米勒看不下去,吼了一声要冲上来,阿列克斯瞪着米勒,“米勒,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仇恨的,你犯不着替他出头。”

 

“放开他!”

“你以为他是什么?我一直以来认可的对手?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直到我发现了真相,我感觉自己太可笑了,居然把你这种连人生都是他人的赝品的家伙当做对手。”

 

“他是个值得尊敬的格斗家!”米勒说。

 

“不,他只是那个男人的工具。”他一拳又捣在黑的胸口,把他打飞出去,“折磨他我甚至都感受不到什么乐趣。”

 

“喂,这种场面,接下来勇者就该站起来原地反杀了吧。”卡莉安幽幽的看着黑说。

 

“一般剧本是这样的。”这画面熟悉到让我不敢出手相助,生怕会因为我的缘故而对黑的操作产生什么影响,但事到如今他还能原地反杀吗?那手段还存在吗?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人偶,那么告诉我,你相信什么,你为什么而战。”阿列克斯走到黑面前,蹲下来看着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黑问道。

 

“我.....是为了BOSS,和他的理想而战的。”黑断断续续的说道。

 

“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倒是想起来,少年菌,BOSS和你讲过那个故事吧。”

“哪个?”

 

“就是他小时候的故事。黑,你一定也听过,BOSS最喜欢挂在嘴上的那个故事。他的父亲放过了一个歹徒,最后却被那个歹徒所杀。”

 

“那又怎么样......”

 

“所以说你根本没理解BOSS的理想和信条,BOSS的最高信条是掌握一切,只有站在顶点之人才拥有一切,才有仁慈或残暴的资格,所以我才背叛他,是因为我真正理解了他,信奉他,所以我不会期待他对我仁慈,我要亲手取代他——只有这样我才是他最合适的继承人。”

 

“不是这样的.....你错了,BOSS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支配一切,他是为了获得仁慈的资格啊!为此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必要的手段而已......在最深的黑暗里也会有最耀眼的光芒,如果是因为人们的善良才让X城沦为了犯罪者的乐园的话,那龙啸者就反过来用暴力来让X城重新变成每个人能安静生活的乐土,他说过,到了那时候就不会再有像我和白这样因为罪犯而失去双亲的孤儿......”

 

“别傻了混蛋,你根本就不是那个孤儿啊!”阿列克斯怒吼道,“我说了,你是复制人!你的记忆是别人注入的,由此衍生而来的感情也只是虚假的,让你拥有记忆和感情不过是为了让你做一条更好的狗!揭露真相之前还能骗到人的话,现在大家都已经清楚你是什么了,你的人生就没有半点意义了啊,你看啊,真正的‘你’在那里啊,还有你的朋友,你现在被我打的像狗一样在地上滚,他却根本不会过来关心你。你明白了吗?你对他来说已经没任何价值了啊,因为你是假货啊!”

 

“......感情和记忆,全部都是虚假的吗?”

 

“是啊,没有任何价值的假货。所以你乖乖躺着就好。”阿列克斯肯定的说。

 

说话间已经只剩下正牌的黑和白在围攻BOSS,李浩然已经口吐鲜血倒在一边。尽管少了一个对手,列昂纳德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他们从看台上越来越往这边来了。

 

“他的身体确实是要到极限了,就算是跨过了霸龙的界限,却也敌不过生老病死。”阿列克斯说。

 

“什么意思?”我问道。

 

“BOSS几个月之前就查出了癌症。”倒在地上的黑口吐血沫说道。

 

“你也知道吗?”

 

“早就知道了。”

“那么你的心情如何?人偶知道自己会失去人偶师,一定惶恐不安吧。”

 

“... ...”

 

“不说话?程序没设定这段吗?”阿列克斯嘲笑道。说话之间BOSS已经向后跳出一步,正好落在了擂台上,他突然猛地咳嗽了一声,正牌黑乘此机会一拳捣在了他的胸口,打的他口吐鲜血。BOSS如同困兽般怒吼一声,用尽力气伸出双手抓住了正牌黑的头,膝盖重重的往他头上撞去。虽然正牌黑凭着疯劲把霸龙的力量发挥到了极限,但毕竟在实验室受到了这么多年的折磨,加上本来就是个没练过武术的少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终于被BOSS一击砸烂了头盖骨,倒在地上再也没点声响。

 

“哥哥!”白扑向被砸烂了脑袋的黑,抱着他的尸体泣不成声。

 

“看见了吗?那羁绊属于他,即便他已经发疯到失去人性,即便在外人看来,那真货的光芒还不如你闪耀,但假货毕竟是假的。”阿列克斯说完抽出手枪弹夹确认了一下,又哗啦一声插进弹夹重新上膛,一步步接近已经从霸龙状态中退出来的列昂纳德。

 

“阿列克斯啊,做的好啊。”列昂纳德剧烈地咳嗽着,脸色难看的无以复加。

 

“是你教的好啊老板。一个人的善良并不能换来别人的善良,只有站在顶端的强者才有善良的资格。是你教会了我要支配一切。”他端起枪指着BOSS的头,“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中,现在,让我来成为最强者吧。”

 

“你谋划多久了?”列昂纳德痛苦的捂着胸口问道。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要走这一步了。”阿列克斯像所有自以为获胜的反派一样,得意洋洋地开始吹嘘自己的成功经历。我实在是不想听他瞎吹,正想捂住耳朵——

 

“少年菌,带BOSS走,我来挡住他。”黑的声音传进我耳朵里,我转过身,看到他又挣扎着半跪在了地上,用尽全力撑着腿想站直。

 

“不愧是勇者啊,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啊。”我苦笑着说。这份力量本来是要用在对抗恶上的吧,现在却用来保护他所相信的恶。

 

“不是什么勇者,我只是为了我信任的人战斗。”黑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也许我早该想到了,我的人生只是一场属于别人的梦幻。但即便是梦中也有真实,让我确信那份真实的人就是你啊,少年菌。”

“什么......?”

 

“你曾经说过吧,没有霸龙之血,也会过的很好。可为什么我会觉得不好呢?为什么当时我会对那个女人说‘我不需要救赎呢?也许那时候冥冥之中我就已经感觉到什么不对了,我怀疑这一切都是虚妄的,直到我看到跟曾经的我一样的你,一样一无所有,却并不迷茫,就像是在镜子里照出了真实的自我一样。就算那个我是虚妄的, 这镜中照出的影子却丝毫不做假......”

 

所以说,果然是我的错?是我连翻哄骗降低了他的智商?

 

“但你真的不是他啊!”我做出最后的努力大声说道,“是我骗了你啊大哥,真正的你在那边啊!”

 

“但你不是也相信着他吗!你不是也为了龙啸者的梦想在战斗吗!看着你我就知道,如果我是真的,如果我是‘黑’的话,真正的我一定也会做出现在这样的选择......!”他突然站直了身子,垂下的右拳也渐渐握紧,“就算我的人生只是一场谎言,可正如你所说的,即便是这样的我,生存本身就是个谎言的我,BOSS也给予了我这场‘试炼’,让我有机会继承他的梦想,能够得到自己信任之人的认可,这不就是所谓的‘羁绊’了吗,世界上还有什么‘真实’能凌驾于此吗!?”

 

“我讲过这些话吗?”我小声问卡莉安。

 

“你讲过的啊,那天晚上你迷迷糊糊忽悠他的时候讲过。”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可以!就算是属于别人的梦幻,我的内心却绝不是虚假的,在这场梦的尽头,一定能得到我想要的真实,既然如此——就算是扮演别人的角色也好,让我战斗直到最后吧!”

 

“太卑微了。”我已经不忍心再反驳他,只能苦笑一声,这根本就是一通强词夺理的蠢话,什么叫做如果我是他的话,可你本来就不是他啊,就算是个复制人你也有自己的人生,前提都不正确了结果再对有什么用啊。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叫黑的少年,他一定也会做这样的选择?可你不是啊,如果你是就好了,我就可以丝毫没有负罪感的坑死你,可现在你让我很难做啊!

 

还有我,我是个异世界的流浪者,只不过是过客而已。他却把我当做镜子了吗?我要怎么办?现在再告诉他吗?但是我没法说出口啊,面对眼前这个一无所有,只想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的少年,抓住什么东西这是人类的本能吧,因为如果连自己唯一的生存意义也否定了的话,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与其像行尸走肉般活着,抱着虚幻的梦境战死还壮烈些。

 

至少不会感觉心里空无一物。

 

正在这个时候,卡莉安的手机突然“嘀嘀”响了起来:“少年菌!”

 

“怎么了?”我擦了擦眼角,那里很难受,却没有眼泪。

 

“你看。”她把短信拿到我面前,发件人是“魔神首席助理天使”,信息的内容是“勇者失格,任务改变。”

 

“勇者失格是什么?”

 

“那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情况,我几乎都忘记有这种说法。在任务中可以通过一些手段来腐化勇者,让勇者失去正义的资格。但一般来说这种事情实现的概率几乎为0。也许这才是双勇者的真正解法!少年菌你居然瞎猫碰死耗子做到了!”

 

“也就是说,黑现在不是勇者了?!”

 

“不再是了!攻略成功了!现在只要把另一个勇者处理掉就赢了!”

 

“是吗,攻略成功了,我开心吗?”我长叹一声,勇者失格吗?也就是说,这个几乎一无所有的可怜家伙,终于连仅有的勇者身份也丢掉了啊。仅有的眼泪顺着我的眼角慢慢滑落,我已经知道黑要做什么了,可我也没法再做什么了,我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能做的只是送注视他直到最后。

 

 “好了,问题都解答,BOSS,请你去死吧!”阿列克斯正要扣下扳机,却被一拳揍在脸上飞退出去。他惊讶的看着面前的黑,说了一句俗套的烂话,“黑?你还能站起来?不可能,你为什么还能站起来!”

 

“BOSS,请赶紧离开这里,我来拖住他!”黑死死盯着阿列克斯的眼睛,阿列克斯也盯着他,不做下一步动作。

 

“黑,你......?”列昂纳德惊讶的看着黑。

 

“少年菌,你在墨迹什么,快带BOSS走!”黑咆哮道。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列昂纳德道。

 

 “那些怎么样都无所谓,你还不可以到此为止,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你答应过我的这些话!”

 

“那些话......”

 

“走吧老爷子,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卡莉安用尽全力拖着列昂纳德站起身,他现在的脸色真的就像是重症监护室里躺着的垂危老人,她望了望米勒,米勒居然不仅主动让开了道路,还帮着卡莉安架起了列昂纳德。

 

“你不恨我了吗......?”列昂纳德向米勒问道。

 

“恨。但是,现在的你,不过是个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老人而已,虽然不能亲手报仇很遗憾,但对垂死的老人见死不救有违我的本心。”米勒皱着眉头说道,他和卡莉安拖起列昂纳德就往场外跑去。

 

“少年菌,快走啊!”卡莉安对我说道。

“你带魔王殿下先走,我要留下。”我不容置疑的说道。

 

“你留下会死的!”

 

“可以复活的,不管多少次都可以复活的,但是他的生命只有一次,我要留下见证他最后的光辉!”

 

“好吧!”卡莉安点了点头。

 

黑和阿列克斯还在对峙着,阿列克斯看着BOSS离开却不去追。

 

“你不去追吗阿列克斯?”我眼看BOSS已经跑远了,问道。

 

“没区别,他的灵魂已经死掉了。逃走的他只是一个空壳,再也积蓄不起一战之力。倒是你啊,黑,你真的没想过给自己留条退路吗?”阿列克斯道。

 

“那种东西我根本不需要,能够坚持这条路到最后就足够了。”

 

“说到底你也是为别人而活着的,黑。别说我没给你最后的机会,是你没有抓住,你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你不过是他手里的提线人偶罢了!”

 

“你错了,就算是为别人而活,我也是以自己的意志在行动的,我到了最后也是拥有自我意志的,哪怕我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没有过去,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也好,我是复制人还是自然人这都不重要,我是以自我意志行动的。”黑捂着肩头的枪伤,他的声音是如此的虚弱,但语气却渐渐变得铿锵有力,就像是枯草的余烬做出最后的燃烧。

 

“无谓的挣扎,真是让人看了都恶心,像你这样扭曲的存在,从世界上抹消会比较好。”阿列克斯举起枪瞄准黑的头部,脸上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我已经不想和你多说任何一句话了,去死吧!”

 

“所以我,不是人偶啊!”黑冲着枪口的方向伸出左手,手上的光芒比任何一次都要闪耀,红色的光辉几乎实体化成火焰,高速出膛的子弹瞬间被吞噬。

 

“那是......真正的亢龙境界?”阿列克斯瞪大眼睛望着身体正在发生异变的黑,他身上的红光愈发强烈,从手部逐渐像身体蔓延,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被火焰沾满全身般痛苦,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依然坚毅,亢龙状态即将完成了,他转脸,用最后一瞥清明的目光看着看向我,目光里带着无数的话语,但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少年,活下去。”他只是这么简短的说道,然后整个人被红色的光辉包围,现在甘愿为虚假之梦燃尽生命的野兽笔直的向阿列克斯冲去,犹如红煌流星。

 

阿列克斯已经来不及换弹,只能举起双手来阻挡自甘沦为野兽的男人最后的疯狂。两个人激斗掀起的暴风甚至让我站立不稳,从擂台上滚到了台下。

“真是要命!”滚在半空的我突然感到腰间被人一提,转身一看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李浩然:

“他已经放任自己跨过了亢龙境界,不可能再回头了。乘现在走吧,别让他的牺牲白费。”

 

“走吧少年菌。”白抱着正牌黑的尸体站在李浩然身侧,居然就平静的看着我而没有跳起来砸烂我的头,让我估计李浩然已经跟他说过些什么了。我坚决地摇了摇头,李浩然哼了一声,不顾反对一把扛起我,带着白就往BOSS他们逃跑的方向跑去,一直跑到观众席的出口处才停下来,他手下的人已经在这里等着了。弗列特脸上也挂了彩,手下的兄弟也少了好几个,不过看来这里已经安全了,离开这里还不成什么问题,李浩然把挣扎了一路的我放在地下,和白驻足看着擂台上最后的死斗——

 

“不可能的,你应该连站都站不稳了!”阿列克斯完全被单方面的压制,现在他只能弯腰死死护住头部,任由黑不断的把重拳轰在他双臂上,无数的撞击声甚至密集到听不出点,手枪在接触的瞬间就被拳粉碎,即便是防护服的防御也已经到了极限,护手甲只撑了不到五秒就断裂开来。

 

“你已经到极限了!”阿列克斯喊道,但黑还是没有停下来,阿列克斯等于是用腕骨硬抗黑的拳击,在之后的时间在我眼中变得如此的漫长,黑最后的拳击把阿列克斯的双手打的粉碎,如果他还保持着理智,还能思考的话,只需要转变攻击部位就可以一击致命,然而化作野兽的他已经做不到了,即便如此他还是硬生生凿开了阿列克斯的双手,阿列克斯只能看着被砸烂骨骼的双手扭曲的瘫软下来,黑最后的一击直奔他毫无防护的头部而去,这一拳如果击中的话——

 

时间再次暂停了,然而却有水滴从天空撒到我的眼睛里,提醒我时光依然在飞逝。阴沉的天空终于开始下雨,我没来由的想起了银翼杀手中最后的独白,用在这里倒是挺贴切:所有这些时刻,终将流失在时光中。一如眼泪,消失在雨中——

 

黑最后的拳就那样停在了空中,离阿列克斯的额头就只差那么一寸,对阿列克斯来说死神离自己是如此之近,如果再给黑零点零零一秒,一刹那甚至一云耀的时间,故事的结局就会被他改变,然而没有,他停下来了,这也意味着——

 

“燃尽了吗。”阿列克斯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居然真的只差那么一点点,黑保持着出拳的姿势,膝盖慢慢瘫软,然后是整个身体倒在地上,在簌簌的雨声中发出一声微不足道的闷响。

 

 “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带发不出声音,这声叫喊来自我背后的白,他手里抱着正牌黑的尸体,看着那个“哥哥”慢慢倒下,他的脸上满是水花,看不出是雨还是眼泪,但他的表情是很难过的,或许是他想起了这许多年来,自己也曾经在这个人偶身上寄托了感情,也许是黑最后的觉悟打动了他,也许只是因为和他的真正的哥哥拥有相同面孔的人又死了一次,谁知道呢。

 

“终于结束了。我是真正的支配者。”阿列克斯望着倒在地上的黑,似乎仍然不敢相信最后数秒的大起大落,终于他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冲着天空呼喊,“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没完呢。”白怒发冲冠。

“还没完呢!”李浩然咬牙切齿。

“当然没完呢。”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