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无比遥远的故事,时至今日,它已经历了无法计数的年岁,在漫长的封印之中有关那故事的一切都化作尘埃,唯有那故事本身得以在无数个秘密之中流传至今,当那可怖的表面终于展露之时,更为深邃的黑暗却远远未被释放,禁忌之门已被打开,整个世界都将因那故事被再度提起而颤抖。就像此刻————

在一个不知名的阴暗角落里,一场即使是翻遍了所有神秘祭仪的书籍也难以找到丝毫线索的仪式正在悄然发生着,这场仪式仿佛在汹涌的人潮中,一个难以察觉却令人错愕的画面,即使擦身而过成千上万次也难以察觉其中的异常所在,留下的只有无数次经历中那微妙的不和谐之感,就像重复着经历相同的即视感一般,永远无法察觉其中真正的异常所在。

在黑暗的房间里,身着斗篷的七个神秘人聚集在一个无比诡异繁杂的图形上,手捧着漆黑书籍之人站立在其余六人所围成的圆圈内,地上的图案密密麻麻,在几个独特的空隙之间,数种不可考证的物体陈列其上,暗淡的光线从图案上绽放。

七是个有着独特魔力的数字,在几乎所有的神话中,七都是最常出现的数字,除此之外,数字七的阴影也笼罩在哲学、巫术、诗歌甚至许多民间习俗中,这数字之中似乎透露着某种诡异的崇拜,又或是不可言明的禁忌。

更显诡异的是,这七人手中各持着一把形状怪异的仪式器具。

那洁白无暇的器具呈方形,块状,即使在如此黑暗的房间里,那苍白的颜色仍闪烁着凛冽的光,冰冷的触感就似是被打磨过无数次的人骨一般,散发着无比阴冷黑暗的气息。

每人手中所持的器具上分别刻画着不同的符咒,那晦涩的形状似乎蕴含着整个世界的真理,就在那微小的形状之中,似乎有无数秘密和阴谋交织闪动着。

那些符咒似乎彼此有着什么对应,但那其中所蕴含的规则太过宏伟,以至没人得以参悟,可尽管如此,其中隐隐透露出的某些信息也会令悚然瞥见之人感到莫名惊惧。

在仿佛经历过数万年的等待后,似乎遥远之处有什么悄然发生了,而那遥远的事物又在冥冥之中给予在场的众人某些感召,他们不约而同高举起双手,将那瑰丽的符咒置于头顶。在那一刻,灵魂都受此牵动,时间都因此停滞。

被环绕的神秘人终于缓缓开口,她口中发出干涩的声音,那声音宛若冥府深渊里奏响的丧钟,每个字句中都蕴含着致命的力量。那拗口的音节终于响起,声音越来越大,直至仿佛整个世界都同时响彻。

集齐众星所聚集的全部要素啊,在此刻我将封印解除,那一切沉眠于永寂之中的不朽之物啊,在此刻听从我的召唤,以我之真名呼唤你,听从这真红之血的意志,透过恒久而遥远的无尽时序,将那不可名状之身躯降临于此,在此刻献上栖息之生灵,以无意所得父亲之骨、自愿所献仆从之肉、强胁所取仇人之血献祭,以血肉为媒,以灵魂为引,降临吧,降临吧!那宏伟之意志!展现吧,展现吧!那狂乱的身躯!呼唤那不朽之真名,安克拉侯什洛巴许!

光芒大作,令人颤栗的栖息降临于世,随着阵阵令人窒息的声响,那无比宏伟的不朽之物终于展露于世人面前。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于那不可名状之物,人们只觉得头昏欲裂,仅仅是瞥见那身影,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想要立刻跪伏于它的面前。

人们的意识陷入混乱,甚至无法从已知的任何语言中找到一个词汇来描述那个事物,仿佛一切有关那事物的语言都会终结,一切有关那事物的记载都会湮灭,一切有关那事物的传颂都将陷入终焉,而唯独那个事物本身得以留存,并以那不朽的身姿永恒伫立于此。

直到,一双手触碰到那个事物。

“这个,不就是防腐剂么?”

嘈杂的声音消失了,一切归于沉寂,众人默不作声,齐齐注释那个将一包防腐剂捏在手里的人。

“该怎么说呢,还真是字面意思的永不腐朽啊。”

“不愧是不朽之物的召唤仪式么......”

“所以我们辛苦半天就搞出来这么个东西?”

哗啦,窗帘被拉开,房间里终于再次迎来了温柔的光线,似乎是因为一直处在昏暗的环境里,眼睛没法适应这样突然的光线,一名女生突然惨叫着跌倒,随后立刻用斗篷将自己完全裹住。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见光死吗,受教了!”

“别说那种话呀,社长你不要紧吗?”

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少女艰难站起,用手掌挡住视线,过了许久才适应突然变亮的光线。

看她似乎没什么问题,众人开始讨论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会出现一包防腐剂啊,这算是成功吗?”

“失败啊!当然是失败!”

“颗颗颗,其实召唤出的邪魔已经涌向世间,明天这个肮脏的世界就将迎来终焉之日!”

“别说那么可怕的话啊!”

“还是检查一下好了,是不是施法材料用错了?”

“不,我倒觉得挺成功啊,那防腐剂本来不存在耶,倒不如说这么一想有点恐怖!”

几人交谈之时,其中一名金发双马尾的少女已经跑去法阵之中一坨黄色的粉末前。

“嗅嗅”

刺激的气味传入鼻腔的瞬间,少女突然猛咳起来。“咳咳咳,要死了!要死了!”

“喂,没问题吗?都说过多少次不可以这样乱来啊。”

“快带她去医务室啦!”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之后,房屋内陷入了寂静。

屋门关闭,那扇平凡无奇的木门上挂着褪色的门牌,门牌赫然是这样一行字:“超自然研究社活动室”。

无人的房间内,光线骤然暗淡,有如实质的黑暗肆虐着,一只狰狞的触须悄悄从桌脚冒出,那触须蠕动着,拼命爬向先前进行仪式的位置,当触须到达那里后,它开始痛苦扭动起来,整条触须立刻皱缩,就像被抽空了全部力量,霎时空间中传来一种诡异的波动,仿佛有什么被撕裂一般,狰狞的裂隙凭空出现,无数扭曲的触须从中涌出,它们拼命想要将那裂隙扩大

吱呀,早已紧闭的屋门却在这时被人推开,透过走廊中传来的光线,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你们,胆子不小啊?”

那身影走向扭曲的裂隙,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捡起了地上那几乎干枯的触须。

将触须装在手里打量一番,五指捏紧,触须之中似乎传来了一阵哀鸣,她用手掌揉搓着,整团触须被她揉成一个干瘪的球,那些原本还在拼命扩大裂隙的触须察觉到这一幕,一下缩回到浮动的缝隙里。

她将手中干瘪的肉团用力塞进去,用双手握在裂隙两旁的空气上,就像那里有一扇隐形的门扉,她双手用力,裂隙也随之缓缓闭合,直到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