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就是一個泥坑，我們得站在高地上。”這是法國小說之父巴爾扎克《高老頭》中的一句話。而二十四歲的韓非，至今還在泥坑底掙扎。
“嗯，沒事。真的，都還好。老媽你放心好了，錢還夠用...嗯......那，拜拜。”
馬路邊，一位穿着白色襯衣和深藍色牛仔褲的黑髮青年掛上電話，默默的掏出一支煙給自己點上，後背依靠着一旁的路燈，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五光十色的街道。
這個年紀的他，理應是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然而現實那頭的他，卻是勉勉強強靠着給一些微信公眾號寫寫軟文，賺取每個月不到一兩千生活費維持生活。不幸的是，幾周前他連這份工作都已經丟了，以至於連那十幾平米大的房間的房租都支付不起...人生頭一次被掃地處門。
韓非不是沒想過找一個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服務員、工人...。不論哪一個都是現在這個社會最缺的勞動工作者，只要肯賣力，基本上不用愁吃喝問題。可是他還不想在這個年齡向社會妥協，韓非的父母都是最普通的工人，他可以理解這其中的艱難心酸，更何況...還有自己心中放不下的夢想。只是他畢業的院校是一個大專，連普通本科都算不上，又有那個公司會要他這樣學歷的畢業生？
韓非使勁的掐滅了煙頭，把它隨手丟棄在馬路上，要怪就怪當初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吧。
江南剛下過雨的街道，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泥土芳香，入秋後的夜晚變得的有些寒冷，僅憑身上單薄的襯衣無法抵禦寒冷，韓非看了一眼手錶，指針正不緊不慢的向著22點，看來自己要想辦法找個地方度過這個難熬的夜晚。他嘆了口氣，回過神，才察覺到一個穿着棕黃色的風衣，嬌小身材的少女正直勾勾盯着他。少女留着一頭齊耳的短髮，雙手在身前拎着一個的白色的手提帶。
熟人？
只是看到少女的一瞬間，韓非的腦海里就不自覺的回想起有關於少女的記憶。和高中那時比起來，少女基本上沒什麼變化，他剛想說點什麼，但是還沒等他開口，少女就率先用帶着不確定的口氣問道。
“韓非？”
“嗯...嗯...”
得到了韓非肯定地回答，少女踏着輕快的步伐湊了上來。
“好久不見吶~你還記得我嗎？”
“夜見...？”
“嗯~”少女露出一個興奮的笑容，然後像是打量着一件新奇玩具，她繞着韓非轉了好幾圈，開口說道“你到是變了不少吶~。”
“畢竟已經過去了五六年，怎麼可能不變。”
“嗯？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么？”
五六年的時光轉瞬即逝，甚至來不及察覺，韓非對此深有體會。
“要一起去喝點嗎？外面的天氣實在有些冷。”夜見隨手指着一家不遠處的燒烤城。韓非撓了撓頭，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少女只是說幾句客套的話，隨口聊幾句就會彼此分別。更重要的是此刻的他已經身無分文，連一瓶康師傅礦泉水都喝不起的那種。
“......”此刻他原本有一堆理由可以拒絕夜見的邀請，可自己卻鬼使神差的任由少女抓着他的手，走進了那家店。
溫暖的環境暖和了自己的冰冷的身體，韓非搓了搓有些凍僵的手，撇過臉沒有去看坐在對面的少女，他盯着座位旁的落地窗，看着那一層蒙蒙的水汽。和許許多多的人不一樣，韓非從小時候起就不是一個善於言談的人，尤其是面對女生時就會不自覺的臉紅。從小到大，他的戀愛向來就只有暗戀。
“請問兩位要點什麼呢？”一旁扎着馬尾的的服務員小姐姐板着職業的微笑問道。韓非不失尷尬的把菜單遞給夜見。
“女士優先。”
“兩份烤肉，一紮啤酒~”夜見沒有客氣，接過菜單啪的一聲打開，點了幾個常菜，然後脫下身上的風衣，隨手搭在座椅的靠背上，露出被包裹下的凹凸有致的身材。
“韓非你呢？”
“我喝酒就可以了。”
“......”和不熟悉的女生這樣面對面的做在一起，韓非着實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照本宣科的學着小說里的情節說。
“高中畢業之後就沒見過面了吧”
“嗯”
“你過的還好嗎？”
“嗯”
“......”問完這些韓非不再開口，氣氛再次突顯得有些尷尬。
“烤肉和啤酒”服務員小姐姐將裝滿食物托盤放在桌上，留下一紮啤酒，又轉身離開了包廂。
少女舔了舔嘴唇，沒有理會一旁的開瓶器，徒手輕鬆的打開了啤酒的瓶蓋，給自己和韓非倒上滿滿一大杯啤酒，少女端起酒杯一仰頭就是一陣噸噸噸~
“唔姆...我啊，現在在一家私人醫院做實習醫生，嚼嚼，工作還算不錯，就是我們醫院裡有一個老頭子...”夜見一邊說著一邊往自己嘴裡塞食物，鼓起的臉頰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倉鼠。
“很幸苦吧？”
“嗯...但是我還挺喜歡的，小的時候我就想當個醫生來着。”
“能實現自己的夢想真好。”
“嗯，韓非你呢？”
“我...”韓非覺得此刻口中的酒變得分外苦澀，他拚命的組織語言，想着如何向少女解釋自己的職業。
“嗯，就是...幫人隨便寫點東西。”
“作家?”
“也不是，怎麼說呢，勉強算是個寫手吧。”
“不是也挺好的嗎？”
“是嗎？”
“不算太好嗎？”
“嗯”
“哦~”似乎是察覺到韓非言語中的含糊其辭，少女不在追問，開始一心一意的對付面前的烤肉。
韓非看着面前的少女，搖了搖頭，盤算着怎麼開口合適。
“夜見，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唔？！”
“飯錢...可以請你先幫我墊付嗎?以後我會還給你的。”
“嗝？”
“抱歉，其實不久之前我失業了，現在算是身無分文。”
“嗯~這樣啊~”
“嗯...”
“......”少女托起下巴，看着韓非，深邃的黑色瞳孔中閃過一抹妖異的猩紅。
“吶~韓非~我這裡到是有一份不錯的工作，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被叫到名字的青年抬起頭，看到對面少女，她翹起的嘴角，嬌嫩欲滴的紅唇，還有那兩顆比常人要尖銳狹長的虎牙。
哎？
“好巧不巧我剛好有一家店缺人打理呢~”
“夜見，難不成你其實很有錢？”
“是我和別人一起投資的啦~”
“一天只工作8小時，剩下的時間你可以自由分配。工資的話，實習期5000，轉正後月薪7000，五險一金，當然不包吃包住。不過好處是我可以預先支付你一半的薪水~現在就可以給你哦~你很需要錢吧？”夜見一邊說著一邊從手提袋裡掏出厚厚的一踏錢，數了數了，又從中拿出一小部分放回去，把剩下的擺在韓非面前，看少女的樣子並不是在開玩笑。
韓非忍住不吐槽夜見為什麼會隨身帶這麼多錢，開始認真的考慮少女的提議。時間自由，月薪不低，關鍵是還可以預先支付一半工資，這個時候的確戳中了韓非的難處。
“怎麼樣？”少女眨了眨眼，一臉期待的盯着韓非。
“真的？”
“真的。”
“你就不怕我拿了錢鴿你？”
“我相信你。”
“夜老闆好。”
“那後天晚上的十二點，你到這裡來，具體的工作我們到時候詳談。”夜見抽出一張餐巾紙，在上面寫下一個地址，交給韓非。
濱海西路24號。
“晚上？”韓非有些意外“不會...是那種...”
“是正經生意啦~正經生意！”少女裝作有些慍怒的樣子強調。
“開玩笑的啦~”
“如果有人問你，你就把這個給他，然後就說你找夜見，他就會讓你進來了，記得一定要準時哦~”夜見從風衣口袋裡取出一張名片，上面印着少女的名字和聯繫方式，在卡片的右下角標着一串奇怪的數字。
“祝我們合作愉快~”夜見伸出潔白的手臂，看的她出此刻的心情很好。韓非猶豫了一下，輕輕握住少女的手，觸感冰涼而柔軟。
“合作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