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太阳发射一道温暖的光,照耀在熟睡人的脸上。乔靖轩缓缓睁开双眼,看看床头柜上的闹钟,打了个哈欠,而后坐起身来慵懒地伸着懒腰。

安辰叫他起床的方式很特别。夏天,拉开窗帘,自窗帘的轨道发出阵阵声响,无论多轻微的响动都能令乔靖轩从梦中苏醒;冬天,按下房间吸顶灯的开关,清脆地关上屋门,稍等片刻,就能听见乔靖轩在卫生间洗漱的声音。

他推开房门,顺着楼梯走到一层的客厅。从饮水机接了杯水,抿上一口,抬头正望见蹲在走廊换鞋的安辰。

“路上小心。”

安辰默默地点点头,而后拿起书包姗然离去。

由于学校制度不同,安辰每天都要比乔靖轩早起半个小时。每当安辰走在通学路上,乔靖轩才开始悠哉悠哉地换衣洗漱。

“学长!”

刚离开家不久,乔靖轩的后背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紧接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长相十分可爱的女孩子。

这女孩穿着与乔靖轩同样的校服,短裙的长短刚好。漆黑柔软的秀发散发出一股好闻的香味。她伸手将一缕散发别在耳后,走到乔靖轩身边。

“早上好!”

“早上好。”

这个向乔靖轩打招呼的女孩是跟他住在一个小区的邻居。因为住宅的容积率很低,平时在院子里出来进去的人都很少,更别提同龄的孩子了。除了安辰,乔靖轩基本没见过什么与自己岁数相仿的学生。

在新学期开学典礼那天,乔靖轩亲眼看见一名身穿黛玉学院制服的女孩从小区大门走出。由于好奇心作祟,他主动搭讪。后来得知这女孩最近才搬来居住,而且是与自己同校的高一新生。

女孩也很高兴,还未开学就交到了朋友。乔靖轩毕竟与她是邻居,又是同龄人,更是同所学校的前辈。自己刚搬家不久,人生地不熟,对周围和学校的环境都不太了解,正在发愁之时,竟有这么一个现成的向导从天而降,真如雪中送炭一般。

就这样一来二去,俩人逐渐熟络起来。其实乔靖轩并不擅长与女生讲话,大部分都是听她一人娓娓而谈。直到现在乔靖轩也未曾问过她的姓名。

“学长每天都起的很晚呢。”

“你不也一样?”

“女孩子每天都要花很长时间打扮的。”

乔靖轩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脚步依旧不紧不慢。

“再这么慢吞吞的就真要迟到了。”

女孩从短裙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语气略显着急。

乔靖轩看已离学校不远,便开口说道:“你先走吧,我还没吃早饭。”

“诶!?学长真是没有时间观念!不管你啦!”说罢,女孩疾走两步,又突然停在前方,转过身来看着乔靖轩。

“对了,学长。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

“我叫程涟漪。以后在学校见面打招呼要叫我的名字哦!”语毕,程涟漪转身便走。只留后者一人独自漫步在朝阳下的街道。

乔靖轩望着程涟漪的背影苦笑,迈步向常去的早点铺赶去。

小店位距黛玉学院不远的位置。因早餐种类繁多,实惠可口,上学前总会聚集大拨学生。而现在几乎到了班级晨会时间,店里只坐着零零散散几位学生,平日也都是迟到专业户。

乔靖轩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只点一屉小笼包和一碗混沌。拿起筷子刚吃一口,就看门外进来几人,为首的一个他还认识。

此人名叫郭伟,外号“鬼子”。是黛玉学院高三的学生,周围的学生都管他叫鬼哥。听说这外号是把郭伟二字变成汉语拼音“郭伟鬼”,这样叫出来的。

说实话,郭伟是这附近有名的大流氓。周围的孩子,或大或小,见到他都得给个面子。乔靖轩跟他顶多算是萍水相逢,平时见面叫声哥哥也就了事。可今天不知怎的,这郭伟带着几人笔直地就朝乔靖轩走来。

“呦,兄弟。吃着呢?”

郭伟拉开乔靖轩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剩余其他人也分别找地方落座。

乔靖轩放下筷子,不敢再吃。心里有些打鼓。

“怎么了?鬼哥?”

“没事儿,兄弟。你吃你的。”

话虽这么说,乔靖轩也没动筷子。郭伟看他不言语,伸手递给他一支香烟。乔靖轩摆手拒绝。

郭伟随手把已拿出的香烟递给旁人,自己衔上一支点燃。沉默片刻,才开口说话。

“等会儿跟哥哥走一趟呗。”

郭伟一语点醒梦中人。原来他是来抓壮丁的,想拿我当枪使。乔靖轩心里想着,嘴上不敢拒绝。周围在座的几人全是花里胡哨,衣衫不整的样子。这要是说个不字,自己就得先挨顿揍。

既然不能回绝,还不如答应得干脆,倒显得自己仗义些。想到这,乔靖轩立刻挂上副笑脸,爽快地说:“行啊!”

听到乔靖轩答应的痛快郭伟立马喜笑颜开,拍拍乔靖轩肩膀。

“好兄弟。”

说罢便起身朝店内另一名同校男生走去。他也知道这个钟点还能不着急不着慌吃早点的,没一个是好好学习的孩子。

乔靖轩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跟郭伟一行人走了。路上,郭伟给刚入伙的几位做了一番讲解,说最近周边新起了一股势力,都是退学在家的学生。前些天把他一个朋友打了,今天要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听完,乔靖轩暗自觉得好笑,心想“哪个游手好闲的小痞子这个时间起床?”去了也是白去,自当跟他们几人遛哒一圈完事。

这时,乔靖轩兜里的手机响了,是同班的田野发来的消息。

“你怎么还没来?”

田野知道乔靖轩平时爱迟到,可今天也太晚了。

“在学校门口让几个哥哥给拦走了。”

乔靖轩按着手机,默默跟在大部队的后面。

“哪个哥哥?”

“郭伟。”

“那可真够呛啊。”

田野知道郭伟的厉害,对乔靖轩的遭遇表示同情。

在胡同里七拐八拐,最终走到一处空地。乔靖轩一瞧就傻了眼。

空地角落正有三个人坐在马扎上打扑克牌,在啤酒箱上放一块木板当桌子,上面乱七八糟地扔着好多零钱。感情这仨人在这玩了一宿斗地主,现在正打算收队回家睡觉。

郭伟是踩了点才来的,他知道这三人每天都在这打牌到天亮。

这三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都是退学或被开除在家的大学生,年龄比郭伟大上几岁,但郭伟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因为他身边也有很多年龄较大的同伴。

说来这三人也聪明,看见远处黑魆魆来了一片人,便知情况不妙。其中俩人顺手抄起脚下的啤酒瓶和马扎站起身来。

“有事吗?”

一个握酒瓶的瘦高个率先开口。

郭伟从人群中走出来,报了个地名,后缀是他的外号。

“哦,原来是十八区的鬼子。”三人中唯一一名坐着的青年笑了起来,看样子他是这帮人的头目。

“今儿带这么多小兄弟过来,不是找我玩牌吧?”

“甭废话!前两天你是不是把洋子给花(打)了?”

“那小胖子?”

“那是我瓷器(好兄弟)。”

“他不懂得尊重。”

“你也不懂!”

听郭伟这么说话,握酒瓶的瘦高个急了。抡起酒瓶就要砸。

“老二!”坐着的青年厉喝一声,随后摆手说道:“算了,一帮孩子。让他们走吧。”

听了青年的话郭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自己身边十来个人,而他们只有三个。要打胜仗那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听他的口气,还能倒打一耙?

事已至此,便也不再废话。郭伟还未发号施令,人群中就窜出一大个儿,飞身一脚就朝那拎马扎的人踢去。紧接着呼啦一大片人就全拥了上去,齐靖轩也在他们当中浑水摸鱼。

说时迟那时快,瞬间十几个人就把三人围在中间,场面一度混乱。突然,只听“砰,砰”两声闷响,从人群中飞出两人,躺在地上哀声大叫,满地打滚。

见此情形,所有人都停手站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又听见“砰,砰”两声,又是两人应声倒地。

此时所有人都慌了手脚,往后撤步。只有三个人没有退让,第一个自然是郭伟,另一个就是齐靖轩。还有一人便是那率先动手的大个儿。

齐靖轩正回头看那栽倒在地的四人,不料被一个酒瓶子砸到左面眉骨,瞬间酒瓶子就炸开了,他血流满面,也没觉得疼,还未做出反应就被一脚踹倒在地。

他爬起来以后是真生气了,怒火直冲顶梁门,眼珠子泛红,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打他的老二猛扑过去。

郭伟和大个儿也明白过来,向另外俩人抬手便打。余下几人有的过来帮忙,有的扭头就跑。局面再度陷入混乱。

这次郭伟可看清楚了,那青年头目果真有邪门歪道。距离自己三四米远,凭空挥了几拳,郭伟就觉得自己肚子被谁狠狠打了几下,青年头目一抬脚,郭伟便与之前那四人一样,飞了出去。

一旁的老二被齐靖轩如疯狗般地按在地上狂打,也已满脸鲜血。青年头目隔空一脚把他踹飞出去,齐靖轩稳住身形准备再次扑打,还没走两步,又被一脚踢倒。

如此反复数次,齐靖轩终于躺地不动了。身旁的郭伟、大个儿也如是一样,而其他人早已逃窜地无影无踪。

青年头目将受伤的老二搀扶起身,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我是十三区的张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