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上)

“这个人?”

“啊……她就是我刚才在找的那个炼金术师——”

“是医生。”

我回答着甄晴问题,突然遭到打断。

“以前是炼金术师,现在只是个医生。”

“…………”

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在女生面前也不给我面子。

“啊啊,总之就是她了,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她。找这个没有执照的医生。”

我没好气地重新说了一遍。

对她这种人生气是最浪费时间的事。

“说起来,沃克·艾利,刚才你去哪儿了,在一楼吗?”

“三楼。”

“……真是稀奇——你居然会多跑一层楼。”

“多亏了某个麻烦的人吧。”

沃克·艾利没顾形象,慵懒地半躺在沙发上。

“而且,这一层已经让给那个家伙了。”

“那个家伙?”

“就是这个黑长直误以为你诱拐来的那个幼女。”

听到沃克·艾利这么说,甄晴皱了皱眉头。

说不定是被人称呼为黑长直损害了心情。

“虽然她现在的确是融合了我炼出来的躯体,而且也将躯体变成了纯正的吸血鬼体质。但是,那只是暂时的。”

“暂时的?”

完全是把甄晴搁在一边的会话,不过,出于个人兴趣,我还是问到。

“虽然已经根据另一个幼女的dna蓝图尽可能还原了,但毕竟不是原装货,吻合度还是差那么一点吧。到了一定时间,灵魂还是会跑出来,而且再也无法进回去。”

“是这样吗……”

也就是说,给她一副新的肉体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吗。

不能说完全解决了她的问题呢。

“所以才让她住在二层,这样每天我上去睡觉前就可以顺路来检查下身体状况。不然每天上三楼再跑下来二楼,太麻烦了。”

“不……我更好奇你居然有每天固定睡觉的时间……”

你一直都是想睡就睡的吧。

我心里鄙视。

不过很快我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现在的心脏不也是会有这样的问题吗?难道说也会像沃克·艾利说的那样,到了一定时间就失去功能了?

“你的话不一样。”

沃克·艾利这么说,

“如果是人类形态的话,给你移植的那颗心脏我可以保证一直都可以用。”

“什么啊……那么暧昧的说法。”

“那是人类的心脏吧。”

“……”

“现在那个幼女身体是吸血鬼说到底只是她主导变成的,我炼制的可是人类的躯体,人类的身体变成吸血鬼,而且是没有根源的吸血鬼,会出现不协调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如果你老老实实做人的话,那颗心脏就不会给你带来麻烦,但是一旦你变成吸血鬼的时间积累到一定程度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我不敢保证。”

“…………”

老老实实做人,尽可能不变成吸血鬼。

沃克·艾利的意思应该就是这个。

老实说,这则情报我也是今天第一次听说。虽说本来就没有想着动不动就变成吸血鬼,也没有想过用吸血鬼的力量做点什么,但是果然,听到这种警告过后,心里还是有点沉重。会发生什么事沃克·艾利没有明说,不过怎么想都不会是好事吧。

死掉是我可以想象得出来的唯一可能。

为了活下去就应该注意。

但是……我真的可以控制自己吗?

今天光是想从钉子里走出来就服用了鬼化药,难保以后不会出现更需要服用鬼化药的理由。

看来以后控制自己要成为最为棘手的课题了。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比起被我毁掉整个世界、现在连身体也只是暂时的她,我被她毁掉心脏得到这种枷锁已经算是轻判了。

“那么——”

沃克·艾利的声音让我我将视线从房间窗户前的那个寂寞身影上收了回来。

“这个黑长直的人又是谁?”

“额……这个……”

说同学……现在好像也不是。

说以前的同学,在念同一所学校这点上来说,好像也不对。

朋……友?

好像这么蹭出一个朋友来感觉也不错的样子……要不要这么说呢?之前沃克·艾利可是在我面前无形地炫耀了一次自己有朋友的事,这次我带着一个那么漂亮的女生来,应该可以作一次有力的反击吧?

我正怀着“甄晴应该不会拆穿带她来这的人”的心态,准备说出朋友两个字的时候——

“你该不会想说是你的朋友吧?你怎么可能会有朋友?”

却被沃克·艾利捷足先登了。

“…………”

我看向沃克·艾利,此时她那双疲倦的眼虽然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越看越觉得里头藏了奇怪的笑意。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有一手啊……不愧是看透一切的家伙。

虽然不甘心,但是我也只好装作糊涂先把话绕过去。

“啊啊,对了。我来说一下,沃克·艾利,她是来——”

“不用,方圆同学。”

可是正当我准备这么执行的时候,这次却轮到甄晴打断了我——她收回准备戳下我眼球的针筒径直走到沃克·艾利躺着的沙发前,整个过程好像都散发着不悦的气场。

诶?

她生气了吗?

因为黑长直?

还是说刚才一直把她晾一边她觉得不高兴?感觉两样都各占一点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家伙原来一直保持住戳我的姿势的吗?

我怎么都完全忽略了。

“听说你就是可能帮到我的人?”

一言不发地走到沃克·艾利的头部附近站定,甄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

“看起来真不可靠呢。”

“哦?是么?”

沃克·艾利用毫不在意,不如说就是一直是平时那样的语气说道。

“那那些你看起来觉得可靠的人最终有帮助到你吗?”

“…………”

“有事情想拜托人的话,先去学习下拜托人该有的态度如何?黑长直。”

“哦——?”

甄晴眯起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我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好好的你们怎么突然就杠上了啊天。

所以说,所以说,你就是这点不好,甄晴。看看气氛啊,那家伙等会可是有可能帮到你的人啊,现在把关系搞僵了之后还怎么谈啊!先忍辱负重再过河抽板不行吗?

还有沃克·艾利,怎么连你也是这么挑衅的说辞。你是成熟的大人吧,和心高气傲的高中生一般见识是要怎样啊?

“嘛……天气比较热,你们要喝点……”

不得已,我开始调停了。

强行插话进去。

“你很吵,方圆同学。”

“…………”

咻的一下,甄晴朝我飞出一支针,就和在换鞋那里一样的手法。

为何连我也不放过。

这个生理期一样迷的女人。

这样就完全没有我插脚的余地了嘛。

“没有在求你。”

把头重新转回去的甄晴,语气坚定,

“如果你不愿意帮助我,我不会死皮赖脸多说什么,并且会马上离开这里。如果你愿意帮助我,那我也会给你应有的报酬。”

“这算什么?耍帅吗?太天真了,黑长直,在求人这方面,那边那个伪善可是比你好上——”

“是等价交换。”

“……”

“……”

直到甄晴铿锵有力地说出这句话,沃克·艾利才稍微睁开了懒散的一下眼睛。

我可以理解沃克·艾利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老实说,在甄晴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也被她帅到了。

对于炼金术师来说,等价交换原则是一种信仰,可以说,不承认等价交换原则的人根本不配做炼金术师。等价交换的两方不存在任何地位差——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

“甄晴……”

“有趣,虽然没有义务,不过,你就尽管说说看吧,黑长直。”

和我的反应成鲜明的对比,混迹炼金术界的沃克·艾利颇带赏识地说道。

“首先,我要纠正一点。”

甄晴毫不畏惧地和沃克·艾利对视着。她是怎么做到在沃克·艾利那奇怪的眼神下还能保持语调平和有条不紊的我不知道,但是接下来她说的话,却是让我大大的没想到。

难道这家伙真的只是出于看不惯有人在自己面前挖苦自己认识的人的心态才和站在炼金术顶峰的人争锋相对的吗?

因为她这么说了——

“方圆不是没朋友,我就是他的朋友。”

*************************************

两个小时后。

我离开了沃克·艾利的住所,来到了甄晴的家。

甄晴的家。

很远。

几乎是在这一区的边缘地带,用自行车的话,单程就需要花一个半小时。据她本人说,用走的话她每天至少要走两个小时的路才能到达学校。

学校是八点钟准时开课,换句话说,甄晴需要每天六点出门,因为四肢会脱落的关系,所以她会坐早上最早,也是人最少的五点钟巴士去学校,避免出现意外。这也是为什么她总是第一个到学校的原因。

“为什么不住宿舍?”

我这么问她。

我们学校的宿舍都是单人间,不用害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虽说距离学校还有一定距离,不过半小时的路程换来两小时的睡眠时间,我觉得是非常值得的。

但是得到的答案却是——我想每天都能照顾母亲。

我听过很多不选择留宿的同学的理由,大多是因为宿舍有宿管不能,自由受到限制啦,希望回家吃母亲做的饭啦,有的更为直接,家里伺候得很舒服。但是为了每天回去照顾母亲,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管怎么样,我跟着她来到了她的家。

这是一座户型较大的二层房屋。外表和玻璃城的其他居民房没什么区别,一样是玻璃建材,一样是普通的外观设计。门口的应答机坏掉了。里面是三室一厅,一厨一卫,乍看之下其实和沃克·艾利的住所没多大的区别,面积差不多,不如说放在玻璃城,这样的房子也算是中上收入家庭的住所。当初听到甄晴说希望每天能照顾母亲,我还以为她母亲是生了重病,家里为了支付医疗费用所以住所会偏小偏破旧,但实际上并不是。

她母亲虽说看上去不算太健康,肤色偏黄,以及面容憔悴,但是行动却没有不便之处,为人也十分和善,在看到甄晴把我带回家的时候也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便给我递上茶水,没有多问什么就识趣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很是理想的家——如果我没观察仔细的话,肯定会这么下定论。

为什么的话,那就是这间偏大的屋子家具很少,客厅是一张称不上气派的圆形木饭桌,少量的柜子和凳子,没有沙发。电视机是普通的尺寸,但很可惜是坏的。内置空调早已坏掉,一进门让人觉得空气依旧闷热。这么来看的话,她家里坏掉的东西还是蛮多的。

或许是由于我的表情出现了变化,甄晴在厨房替母亲做饭的时候说道,

“父亲生意失败自己一个人跑了。”

说了一件完全没听过的事。

好像是照顾我的好奇心。

又好像是在辩解。

“哥哥因为沾上赌瘾,所以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当掉了。只有母亲名下的这间房子还留了下来。”

“赌瘾啊……”

被形容为吃人不吐骨的赌博,沾上会招来何种结果,历史里不胜枚举的例子已经足够说明了。

“初二升初三的时候,我还不住在玻璃城,当时哥哥将房子抵掉换取赌资,但是都输光了。原本以为之后要租房子住,不过母亲的父亲因为去世,所以留下了这座房子给母亲,让我们有瓦遮头,不知道该说幸还是不幸。”

“……”

“虽然我的家庭不富有,但是以前享受惯了奢侈生活,所以在衣着打扮这方面上我依旧不会吝啬太多就是了。”

喂。

这样好吗?

虽然女生注重下打扮是很正常的事,不过既然家庭不富裕的话,那还是简朴一点的好。我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从她的话来看,至少在她父亲生意失败之前她还是个千金大小姐,如果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奢侈习惯缩减到只有注重衣着打扮这一样的话,也不是什么要责备的事。

“家里除了不富裕之外,还有债款吗?”

“怎么,你打算帮我们家还吗?”

“不……我自己也没有收入,说还……不过如果在其他方面能帮上忙的话……”

“真是爱操心呢,方圆同学。高一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这么麻烦的人。”

虽然是这么说,不过甄晴笑了一下。

“有……有或许没有吧。我也不清楚。”

很暧昧的回答。

嘛……这就是所谓的表达“你别问了”的婉转回答吧。

想必这也是个回答出来就会伤及自尊心的问题。本来就不该轮到我这个外人来问,就连“暑假为什么不回家”这种问题都不能坦率回答的我,根本就没资格去问。

如果说甄晴没有用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回答我,说不定我会煞不住车,追问出“你母亲知道你身上的事”“你哥哥现在在哪里”这种既愚蠢也不体贴的问题吧。对于每天都要小心翼翼保守自己的秘密,但是又要表现得不违和的她来说,刨根问底,一次将她藏着的秘密挖个空的行为着实是种最大的冒犯。

这不是我想就可以了解的事。

就像她说的,我问了又能怎么样。

总而言之。

我被请到她的房间里待命。

我在甄晴的房间中,坐在地板上,呆呆地看着她房间一角的钢琴出神。

原本以为这个已经六点了,在厨房做着饭,但是却对我说“因为没有买你的份的菜,所以不要指望我会做饭给你吃”的女人,会让我呆在二楼或者客厅,但是却轻而易举地,毫不在意地将我带到自己的房间里来。甚至连门都给我关上了……

女生的房间呢……

“请君入瓮。”

“嗯……?”

“嗯……你听错了,是进来吧。”

“…………”

“不用担心,这里不会有奇怪的陷阱,我也没密谋可怕的计划。”

“……你这是此地无银吧,为什么要特意强调出来?是制作出奇怪的气氛让我坐立不安饱受煎熬,还是真的房间里有什么蹊跷,你说清楚啊!”

“嘭!”

申述没得到回应,反而房间门关上、锁上了。

……这种被绑架关押似的招待方式真的是让我拼了老命,对我来说,这着实无比不安。所以我根本生不出进妹妹以外的女生的房间该有的酸臭遐想。

做完饭的甄晴现在在做什么我不知道。

不过应该是所谓的“渺小但又想去做”的事之一吧。

这个说法来自于沃克·艾利。据她所说的,这不是解决甄晴身上的问题所必须做的事,只是一种保险行为,是将干扰因素消除的准备。

就像打针前抹酒精一个道理。

“唉……可是……为什么我也要一起来啊?”

我百无聊赖地自言一句。

说实话,我很难相信这是为了将“方圆是我朋友”这句逞强的话圆完整所做出来的举动,不如说其实她是暗恋我,这个理由可能我还比较容易接受。

因为不好随意乱动甄晴房间里的东西,所以我有点无聊,只好望着矮圆桌,回想起刚才沃克·艾利说的话。

“古辛使魔。”

甄晴把身体发生异变的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之后,仿佛整个倾听过程都在闭目养神的沃克·艾利睁开眼睛,稍微看着天花板一会,然后像核对完自己所知道的资料后,那样说道。

“古辛使魔?”

我代替甄晴反问。

“古代以色列国王获得的能驱使恶魔的天使之书里记录的七十二柱恶魔中的一个的使魔。现代来说的话,书应该叫做《所罗门的钥匙》。钥匙指的的就是驱使恶魔为之效力的办法。虽然里面的恶魔有很多都具有相同的能力。但是壁虎形状的,就只有猴头蜥蜴身古辛的使魔了吧。和主人的剥取感情和记忆有点差异,古辛使魔的能力是可以拿走人本身的联系性。遇到的人,四肢的联系性会被剥取,甚至人与人之间的联系都会变得稀薄,就是这样。”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

无法靠近。

但是却能吸引。

独立。

“不单止是人和人,就连自己和自己的联系都可能被切断掉。我没有亲身经历过,不过应该就是指自己都不认识自己,自己都感知不到自己的感觉吧。那些经历过生死手术的病人不是常有的言论吗?飘在上空看到自己的身体被医生鼓捣,自己却毫无知觉。”

“……那些病人的话真的可信吗?”

“不信你也没任何办法吧?当你有了亲身体验之后,再和人说这是真的,自己就已经变成会被怀疑的对象了。”

好像对我表达的怀疑感到司空见惯一样,她继续说道,

“证据就是这样的东西,有人信就是证据,没人信就是伪证。醉心于证据的真伪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还真是超消极的思想呢。”

“炼金术师大都是这样的,认真你就输了。”

不不不……你们炼金术师才是最喜欢较真的吧。

“啊啊……说起来,那个古辛使魔什么的和炼金术之间有关系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不是有神憎鬼厌吗?如果那个古辛使魔是黑魔法或者神术产物的话,我应该可以通过接触消除掉吧,可是,我之前有接触过甄晴的手指,但是它却没有恢复原状。所以我想,会不会是和炼金术有关……不如说,就是这样我才来找你的。你看,你不是说过,炼金术是制造真实的技术吗,真实存在的东西都不能被神憎鬼厌消除……”

在说的途中我不时观察着甄晴的反应。因为其中有许多她没听过的词,所以我想她会不会突然发问。不过就和她平时上课一样,这家伙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根本没兴趣,整个过程中都像玩偶一样,默不作声。

真佩服她……换做是我,早就打断插话了。

“没有任何东西能和别的东西毫无关系吧,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沃克·艾利闭上眼思索了一下道,

“就像炼金术看起来和这个国家没关系,不过实际上这个国家古时候不就炼丹术吗?炼金术是炼制物质的话,那么炼丹术就是炼制生命吧。想找的话联系应有尽有。”

“……什么啊,爽快点啊。”

“炼金术和恶魔一般的认知里就是没关系,硬要搬出一个来的话,大概就是都是出自西方这一点吧。”

“只有这一点啊……”

“和炼金术完全不是一个体系的东西。要说的话,恶魔可能更偏向于黑魔法阵营吧。四大技术之间,除了神术和黑魔法有些联系,其余的都是各自独立的,很少会相互牵扯到一起。”

“嗯……”

也就是说,这次的事,身为炼金术师的沃克·艾利无法插手了吧。

诶……可是不对啊,如果和炼金术没关系的话,那这又是什么?

除了占星术和炼金术,剩下的,只要我摸一下不就完事了吗?

还有其他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不是其他奇怪的东西。”

沃克·艾利否定了我想法。

“确实,如果是黑魔法或者是神术的话,解决办法就简单多了,不……应该说如果是其他人,或是之前见过古辛使魔的人被你触碰一下的话,马上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只是这次是个例外。”

“诶?怎么回事?”

“凯瑟琳是什么炼金术师你还记得吧?”

“哈啊……记得。”

数量少得可怜的规则炼金术师。

和沃克·艾利的物质炼金术师不一样,他们是更加罕见,技术更加复杂的一个分类。在平等的前提下炼制出具有强制力、约束力的规则的人就是规则炼金术师。

“这次让你神憎鬼厌无法发挥作用的不是光,而是炼金术炼制出来的规则。”

“…………”

“只能说两者都倒霉吧,如果这个黑长直只是普通地遇到古辛使魔的话,你就能再充当一次英雄了。”

我完全听不懂沃克·艾利在说什么。本来以为在接触过神术黑魔法等奇怪的东西之后,我对它们或多或少也会有点了解,不至于让我完全和沃克·艾利说的话脱节。不过看来并不是这样。而且,如果我都听不懂的话,那么甄晴就更加没可能听懂了。

“……也、也就是说,甄晴身上有某种规则,让我无法消除掉古辛使魔的施展的黑魔法?”

我强装镇定地提出自己的见解。

心好虚啊……

要是这时候遭到沃克·艾利无情的否定,甄晴不知道会不会觉得我很逊。

这样出丑真不喜欢啊……

“不要和我说我听不懂的东西。”

甄晴向沃克·艾利毅然发起进攻。

“什么限制,什么原本可以,在哪里有炼金术规则,这些都不重要——”

“这可不见得吧?”

沃克·艾利用嘲笑一般口吻说道。(尽管语气还是一样有气无力。)

“炼金术规则在谁那里可是重要得很。对于一心想要帮你一把的某个伪善来说,是必须要搞清楚的事,不然他会和我打架。”

“谁是伪善?”

“反正不是指我自己就是了。”

听到沃克·艾利这么说,甄晴突然转头看向了我。

“……也、也不是指我……”

什么啊。

谁还没被人乱取昵称过?

那么在意细节干嘛,赶紧把头转回去啊。

“而且,告诉你一个有趣的事,黑长直。你那不叫被夺走——好好斟酌下用词。”

“用词?你想——说什么?”

“只是很厌恶你在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才搬出‘等价交换’来用。”

突然世界就安静了。

因为沃克·艾利毫无前兆地放出了露骨狠话。

感觉就像是,别人在说个好笑的笑话,然后突然有人正经地说了一句“你怎么还没死”一样。连细菌都不敢出一声大气。

甄晴的表情有点丰富,首当其冲表现在外的是被恶言相向时快要发作的表情,不过这样的表情没有维持住几秒,她就选择了咬牙隐忍。

似乎是被命中了无法反击的痛处一样。

对于看惯甄晴一副面无表情,镇定自若的我,这个画面就像是看到新世界一样。

“为什么——这么说。”

良久甄晴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话直接挑明了你就无地自容了吧。”

事不关己……不,沃克·艾利刚才一直在冷眼侧目观察着甄晴的反应,直到刚才她才酷酷地收回眼神。相比刚才针锋相对的语气,这次她的话明显放缓和了一点。

“所谓的恶魔不是那样的。那不是讲究目的性的东西,也不是会手下留情的东西。它们是尽恶,和地震就是负责摧毁一样理所当然的存在。”

理所当然?

自然?

“虽然恶魔都有和有才能的人做交易的习惯,不过那只是它们的兴趣。更多时候它们都是逮到谁就用尽全力欺负谁的家伙。实际上这个国家对恶魔的认识并不深入,在西方国家很多时候恶魔不是坏人的代言词,它们更多代言的是灾难。人们只会为灾难的到临感到不幸,但是并不会责备灾难本身,因为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这样。”

有太阳那样发光发热受人爱戴的存在,自然有地震海啸让人感到畏惧的存在——沃克·艾利补充了一句。

“黑长直遇到古辛使魔本身是件不幸的事,因为她原本应该是连头和身体的联系都被取走的,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才让她没变成那样。”

“果然是她身上有某种炼金术规则啊……”

“不,炼金术规则是有,但是不在她身上。所以我才说那是黑魔法和炼金术的结合体。”

“黑魔法和炼金术的结合体……”

我反复咀嚼着沃克·艾利的话,然后一个大胆的想法渐渐浮现在我脑海里。

“喂,等等,沃克·艾利。你的意思是说,炼金术规则是在那个古辛使魔身上吗?”

“就是那样。”

“…………”

头一次获得沃克·艾利干脆利落的肯定,我的内心难免有些得意。沃克·艾利不止是身材好长得漂亮,同时她的头脑十分的好使,任何事都能比人快一步分析出原因,这归功于她的见多识广。能得到这样一个人的认可,我的虚荣心肯定得到一定的满足,但是现场的情况却不能让我欢呼起来,因为——不幸确实是发生了。

“没有什么根据,不过我猜那个古辛使魔没有二话不说就将黑长直所有的自身联系夺走,都是因为那个炼金术规则束缚住了它的关系,让它像是《全职猎人》里幻影旅团团长那样,无法随心所欲地使用念能力吧。说不定如果这个黑长直什么都不做的话,古辛使魔也只能走个过场,最后的结果也会是什么事都没发生。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不好。”

“……”

沃克·艾利的语气越说越冷淡,让我的心也越发觉得冰冷。

这个人……要撒手不管了!

我看向甄晴。

这个一直很强势的女王现在正一言不发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没有女王应有的架势。

究竟沃克·艾利从这里面知道了什么事我不清楚,不过从她的话中不难推断出甄晴的确是做了什么才会发生四肢脱离身体的现象的——这是可以肯定的——沃克·艾利是不会说谎的,尽管她会将不愿意说出来的事隐藏起来,但是她从来没有骗过我。

究竟是什么?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沃克·艾利以谈话就到此为止的样子,闭上了双眼。

“啊……我有——”

“约定的事再拿来要挟我的话,我立马把你们两个全杀了。”

“……”

话没说完就被沃克·艾利看穿了……

看来上次以此让她对黑丝崔莉使用生命炼成的事算是彻底被她提防了。虽说上次这个提议最后并没有成功,但是当时她应该是有让步的可能的,但这次……

不可以就这样让沃克·艾利沉寂下去,这样不就等于只看了个诊,什么问题都没解决吗?

快说点什么啊,甄晴。

肯定有什么关键沃克·艾利没看出来的……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拜托了,这时候一定不要再耍女王架子了,你也一定很想解决这个问题的吧?

我在心里不断给甄晴打气,谁先说点什么,一边陪着她忍受无话的煎熬。

然后——

“那个……”

沉寂持续了一会,甄晴开口道。

“就算这样……你还愿意帮我吗?”

“嗯——?”

“你还愿意帮我吗?”

甄晴又重复了一遍。

让人无法听出情绪的语调。

“是呢……”

沃克·艾利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动了动嘴皮,用急着睡觉随口敷衍人,十分欠打的语气这么呢喃。我真是最讨厌她了。宇宙第一讨厌。这个人一天不为难别人就不高兴。是有病吗!

“老实说在听完你说的话之后我就不打算帮忙了……”

“喂!沃克·艾利!”

“安静点,听着。”

“…………”

“虽说无论事情怎么样,我最终都会遵循自己的意愿去做选择,不过这次不一样。这次我无法帮这个黑长直”

“又是这样的借口!你不是站在炼金术界顶端的人吗!”

“那也只是物质炼金术而已。对于这次的规则炼金术,我一点插手的余地都没有。不是原则,也不关乎心情,是能力问题。”

沃克·艾利改变了平躺的姿势,从沙发上直起腰,并且保持住这个姿势,没有看侧面站着的我们这么说道。

“这样不就……”

“所以说,我无法帮到这个黑长直。顶多只能给她制造一个机会。”

“机会?”

“就像之前给你制造和那个剑教吸血鬼见面的机会一样,这次就给这个黑长直制造一个再见古辛使魔的机会。这样足够了吗?”

说着我的经历,然后到了一半把我撇到一边,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沃克·艾利看向站在我身旁的甄晴。

甄晴回答了一声“足够了。”,

“这样正和我意。”

然后又加了这一句。

“等……等等!这样的事,能办到吗?”

这种显得自己大惊小怪的台词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不过看到甄晴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我还是有点担心地替她问了一句。

“召唤恶魔这种事我一个炼金术师怎么可能知道办不办得到。”

“那你……”

“要不你问问更专业的人?”

我顺着沃克·艾利的拇指的方向看去——敞开的大厅门没有阻挡到我的视线,可以很清楚地让我看到楼梯间和通往三楼的楼梯。

那个斜向上延伸的木质楼梯突然传来一声一声皮鞋踩踏在上面的“kokoko”声音,接着一个人慢慢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油背头。

高个子。

黑袍。

俊朗的外表,金色的眼睛,还有标志性的断眉。

剑教的黑魔法师,自称是继父从我这带走黑丝崔莉、和我在停车场战斗过的、世界最后一只吸血鬼——恩佐·摩根站定在大厅门前。

“你的分身让我下来的——究竟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