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重来,我决不会打开那个漂流瓶,更不会去做那次危险的航行。

现在,我正坐在病床旁边,看着气息奄奄的朋友,我就感到一阵内疚如潮水般在心中涌起。斜阳打在他苍白的脸上,把他的脸染得金黄。我双手交叉撑着额头,呆呆地看着地板,并尽可能转移自己的注意,使自己不再回想当时那恐怖的场景。

门“吱咔”一声打开,护士走了进来,我急忙放下纸笔,生怕我正在记叙的那段疯狂的经历被发现。那绝对是世人所不能理解的。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能醒来吗?”我问道。

“很难说,”护士给他换了瓶葡萄糖,针还插在他的手背上,“医生诊断说他一切正常,他现在的状态不像是生病,倒更像是在睡觉。”

“呵,”我冷笑道,“那这觉睡得也太死了点吧,这都多少天了?”

“不知道,我又不是医生,”大概是对我的恶劣态度感到烦心,她略显不耐烦,“他是吃了什么东西么,这么怪的病人我也第一次见。”

吃了什么东西么?我不知该做何回应,一定要说的话,那一次,他是被一只怪物蜇伤了。我还记得当时的场景。

海浪翻飞,水中的怪物密密麻麻地窜出来,掀起一阵阵浪花。怪物在空中来回飞舞,如同被激怒的蜂群,一波接一波地朝我们扑下来。黑雾缭绕,轻薄的小型快艇如同一片树叶被巨浪揉捏、拍打着。船身不断晃动,我们两人一边在摇摆不定的船上奋力挣扎,一边不断朝空中的黑色蜂群开枪射击,做出无意义的抵抗,就像是试图飞跃风暴的一只蝴蝶。

我就是在那时亲眼看见他被一直怪物蜇伤了手臂。

怪物、海浪、黑雾,以及雾中央那团几乎无法去回想的东西,现在夜夜都会走入我的梦境,折磨我。

我知道,我接下来所要记叙的这一切,可以说是超乎想象的,甚至完全是超越了正常人认知的。我知道你们可能不相信,不相信那片如墨般的海,不相信那些飞来飞去的生物,不相信海中那座活着的、会移动的山。可我必须要把这以前告诉你们,不管它是多么的令人难以置信。那些噩梦每夜都在摧残着我的精神,我不知道我还能保持理智多久,我不敢想我哪天或许也会像我的朋友那样一病不起。如果我不将之公之于众,我残存的理智将永远无法原谅我自己。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我正在佛罗里达的金色海岸度假。那是我人生中最惬意的时光,那是我刚跟我那烦人的黄脸婆离婚不久,我从过时的父亲那里继承了遗产,并接手了他的企业。平时工作并不繁忙,许多事情都是交给秘书打理,我自己则常常偷闲。要么整天搂着金发美妞的纤纤细腰,在阳光明媚的沙滩上纵声大笑;要么夜夜纵情笙歌,纸醉金迷;要么与各界名流打打高尔夫,喝喝酒,谈谈尼采、拜伦或者爱伦·坡。

本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那一天,我正在沙滩上平躺着,晒着日光浴——我正打算把皮肤晒成性感的古铜色。我左手拿着一瓶椰汁,带着太阳镜,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个弧度。

海浪温和地一次次亲吻沙滩,每一次都留下一道暗色的吻痕。五颜六色的蚌壳、蛤蛎壳星星点点地随意摆放着,由于此时海滩上人并不多,滨海风光更是一览无余。海面与天际间仅一线之隔,几只成群结队的海鸥在海天之间来回窜越,洁白的羽毛在骄阳下显得格外夺目。海风微微吹拂,让人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就此沉溺其中。

随着海浪一次次喷涌,我注意到沙滩上有一件反光的物品格外刺眼。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起身,伸了个懒腰,慢慢走向了那个反光物品。

我弯腰将之拾起,那是一个漂流瓶。

瓶子不大,里面装着一张纸。

瓶口用一个木塞子塞着,有些紧,打开它可费了我不少力气。打开后,我把那张卷起的纸倒出来,然后打开。

里面是一封信。

信中的内容杂乱无章,我很难一下子理解其中到底说了什么,但大致意思大概就是写信者被困在了一座孤岛上,希望得到援助,并一定以重金答谢。信中唯一说的比较清楚的是一副手绘的路线图,据此我大致可以推断被困者应该是位于百慕大附近的一座岛上,正好距离我这儿不远。我认识一个朋友,叫乔治,他的私人快艇足够在一天内到达目的地——如果地点正确的话。

我立刻联系了乔治,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后,乔治也非常感兴趣。一方面乔治一直是个热心肠的人,另一方面他也急需一笔钱。很快,我们就在电话中约定明天中午在迈阿密港的必士京湾的一家餐厅见面,并各自准备好充足的水和食物。

第二天一早,我就兴致勃勃地赶到了那里。餐厅不大,总共也就百来平米。我找了左边一个位置坐下,然后不时看看表,等待乔治到来。

“年轻人,买份报吧。”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我抬起头,一个包着头巾的老太太,穿着红色底色、白色格子的肥大衣服。我本能地好奇她是如何做到在夏天还坚持穿这么厚的衣服的。

“不了,谢谢。”我友好地回绝了她。

她昏黄的眼珠转了转,满是皱纹的面部蠕动了一下,然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行李上。随后她又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我,问道:“你这是要出海吗?”

“不,我其实是卖面包的,行李袋也一并卖了。”我努了努嘴,说道。

她干笑了两声作为回应,然后她的面部凝固了,并一脸严肃地说:“不要出海。”

我略有不快:“什么意思?”

她又重复了一遍:“不要出海。”

不要出海。

开什么玩笑啊,这些老年人都这么神神秘秘?海的那边还有人等着救啊,别问我为什么不联系海岸警卫队。那是人命啊,也是······钱啊。

“为什么?”反正时间还充裕,不如就跟她聊聊。

她的眼轱辘又转了转,然后她缓缓开口道:

“迈阿密并不太平的,你知道吗?”

“知道,枪支、毒品、黑道火拼,一定要说的话还有飓风和毒辣辣的太阳。”

“我不是指这个,”她搓了搓手,四下张望,显得有点心神不宁,“我从小就生活在佛罗里达州。我是个印第安人,小时候母亲病死了,我跟随父亲从内华达州迁到这里,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定居。在我十七岁的时候——那时候我父亲已经三十九岁了,他参加了一个邪教组织······对,别太惊讶,孩子,这里曾经存在过一个邪教组织。它不像那些黑帮,虽然它偶尔也靠走私毒品和枪支赚钱,但它们的主要维持资金并非来源于此。我父亲是其成员,所以我也略有了解。我父亲从不让我接触他们组织的事,但有时他们的人到我们家来聚会······念叨一些古怪的词——是诸如Idh-yaa、Cthulhu、R’lyel之类的。他们还有一些古怪的神像,我还记得那些渎神之物的形象······”

“别紧张,年轻人。这个教团还有一个奇特的祭祀活动,就是每年的今天,他们会出海朝拜他们的神,父亲说他们的周转资金就是神赐予的。他们的理想是让神完全苏醒,所以他们必须不断地进行祭祀······他们的教团还藏着一本禁书,Necronomicon,听说过么?那时我父亲说书中记载神将在那一年完全苏醒。那是伟大的旧神,领导着一个非凡的种族。为此,他们常常用活人祭祀,据他们所说,那些被抓走的可怜人都归属到了神的身边。为了让神出现,他们有时甚至用秘术把活人炼制成半人半虫的怪物,因为那本邪书上说这样更能吸引神的目光。”

“别紧张,别这么看着我,孩子。这个世界有时是很诡谲的,只因为我们还没看见她的另一面。可怕呀······还记得那一次他们教团集体出海,总共上百人,开着几十米高的轮船,每个人都带了枪,那些祭品大概是被藏在船舱里了吧,我目送他们离开的。然后你猜呢?第二天报纸上就刊登了‘旧神秘教’所乘轮船沉没、教团成员无人生还的消息。我还记得那时候邻居说他听人说当时海上漫起了黑雾,甚至有人说那雾会吃人!真荒唐啊,不是吗?”

说罢,老人起身,最后劝了我一句:“永远不要以人心来揣度神,因为这就像是以蚂蚁的逻辑来琢磨人性一样。”

“不要出海。”

我无言以对。

中午,乔治很准时地到了。我想把那位老人的话转告给他。虽然总体上我还是没当真,但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毕竟那场事件我也不是没听说过。

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乔治就热情地拉着我登上了他的小艇,并向我讲述他曾经出海时是多么英勇,劈波斩浪,还畅想着那个被困孤岛的人应该很有钱,他当场就可以勒索一笔。如果那人不守信用,他英勇的乔治·犹格斯完全可以把那个言而无信的人扔在那儿。

说的对呀,那可是奖金呀。

一念至此,我不禁也开始怀疑那个老太婆也许就只是在装神弄鬼罢了。也许那场事件只是杜撰的吧,或许是有个沉船事件,可未必就有什么邪教、黑雾。

但那个老人也没必要说谎呀······

“也许那人只是老糊涂了,得了妄想症。别放在心上。”听了我的讲述后,乔治如此评价道。

上了乔治的廉价小快艇,我和乔治立刻把水和食物放入了船舱内。快艇很小,船舱就是驾驶室。作为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一艘标准廉价私人小艇,罗盘、风向标、太平洋西岸地图以及食品冷藏柜都是一应俱全。

“哈哈,别看我这破船挺小,全速前进时可达四十节,而且你看看,”他打开了船舱地板的一块,“瞧见没,老古董的滑膛枪!上个世纪的时候东印度公司都是拿这个款式的枪武装他们的士兵,啧啧,百来年了,你瞧,还能用!瞧我保养得多好!”

“要是那大款不付救命费,咱就把枪口塞进他的嘴里!”

渐渐的,海岸逐渐离我们远去,长长的海岸线一点点拉长,逐渐融入了海天一线之中。

随着小船逐渐深入大海,我原本自信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提了起来。原本碧浪乾坤的景色也渐渐隐没在了蓬勃的海雾中。与太平洋的晴空万里不同,大西洋的海面总是不那么平静,浪花一次次的拍打在船沿上,仿佛是在表达对不速之客贸然闯入的不满。天空也逐渐不同于夏日海滩的明艳轻快,开始逐渐变得阴沉,仿佛一张严肃静默的脸。隐曜在重云中的太阳若隐若现,就好像一只阴晴不定的眼睛,正用复杂的眼光看着误闯入神殿的探秘者。

“哎,你说,那个······我们今天出发真的好吗?”乔治突然开口道,“吉利吗?”

    阴云层层叠叠,互相堆积,风吹得它们来回翻转。海面也在风的鼓动下开始兴奋起来,仿佛一只巨大的变形虫开始不断蠕动,并掀起道道褶皱。此时已经看不见海鸟的踪迹了,我们的小船孤独地行驶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

我向浑浊的海面望去,看到的是一叶孤舟瑟瑟前行。

我看向乔治,说道:“你倒不会真信那些都市传说吧?”

“切,”乔治眼神中泛起了一丝不屑,“那传说也是某些人告诉我的吧?”

我忍不住逞强:“原来这就是你害怕的理由啊。”

“无力的反驳。”乔治评价道。

“那你的腿别发抖啊。”我说。

乔治立刻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抖得厉害的腿,脸上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我问你啊,按照你提供的地图,照现在的速度,再走几个小时能到不?”

我想了想,说:“应该能。只是现在天气看起来不太好,我就是怕遇上风浪,你这小船未必经得起折腾。”

要不,返航?

很罕见的,面对我想打退堂鼓的神态,乔治没有挖苦我什么。他似乎也不大放心。

沉默。

“真的就这么返航?可是你叫我出来的。”最终,乔治打破了寂静。

“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终于,我说出了口,就像是举起了一块巨石。

“不行!”乔治突然喊道,并开始手舞足蹈地说,“我在海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我没见过?你以为我像你这么懦弱?我有一次出海捕鲸的时候形势可比这严峻多了,当时我们全船没一个返航的。十米高的大浪!你以为我没见过?继续!没得退了!”

乔治突然激动了起来,像一只竖起毛发的狮子,怒目圆瞪地盯着我。

我吓了一跳,于是便不再做声。

我默默地走出船舱,来到艇外的甲板上。之前在舱里不觉得,出来后我才惊讶地发现,外面的风不知何时竟已刮得如此凛冽,就像是有人用高压水枪冲我的脸,我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努力地看向前方,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浓密的乌云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边。隐约间我可以看到一大片黑云在船的正前方凝聚,像一个漏斗一般沉下,拖在汹涌的海面上,云雾中央隐隐有更多的雾气从中弥漫,却又仿佛是整个海面都在蒸腾。此时太阳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我的眼前仿佛被挂上了一层黑色的轻纱,一切都变得极其模糊。海浪也越发地疯狂起来,不断地咆哮着,并一遍遍向这艘脆弱的孤舟冲来,在船首化成无数破碎的水花。

不对劲。

很不对劲。

我猛地冲回了船舱,朝乔治猛喊:“掉头!掉头!暴风雨!”

此时乔治也一脸惨白地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立刻开始掉头。

可是此时掉头已经晚了,因为风暴中央的海水已经开始形成了一个旋涡,船开始一点点地被吸了过去。

轰轰!

又一道巨浪打来,整艘船都颠簸了一下,我一个重心不稳,猛地栽倒在了地上!而乔治也整个身体都向旁边一倾,“咚”的一声重重地跌倒在了船板上。

呼噜。呼噜。

就在这时,一道道怪声开始响起,我回头望去,风暴中央隐隐约约有几道肥硕的身影闪现。

呼噜!呼噜!

声音越来越大,而那些黑影也渐渐逼近,黑色的魔影在我的视野中不断放大,然后——

轰轰轰!

几只三米高的巨兽如同飞来的巨石猛地嵌在了甲板上,还有一只撞碎了玻璃,冲进了船舱。此时我才看清了这些怪物的样貌:

怪物咋一看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水桶,水桶并不是光滑的,而是长有棱皮。这东西的头和脚都呈海星的形状,头的每一端都有一只眼睛。桶的背部有着两对巨大的红色膜翼,双手从身体两侧垂下,每双手都有五根手指,而每根手指又分裂成五个触梢。看起来极其恐怖扭曲。

“啊!”我忍不住尖叫起来,本能地把手遮挡在面前。听到我的声音,怪物也开始朝我行进,然后怪物向我伸出了触手,触手末端隐约能看见密集细微的红色肉刺。

怎么办?怎么办?

谁来救救我!

“砰!”

一声枪响,怪物的头部瞬间破碎,并流出了漆黑的血。然后,怪物摇晃了几下,缓缓地倒下了。

“妈的!”乔治一只手拎着枪,另一手擦着额头的汗,愤然道:

“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

这时,舱外的几只怪物也开始缓缓向我们逼近,并不断发出“呼呼”的声音。

我立刻拔出枪,并向乔治吼道:“狗娘养的!给我加速啊,不然开不出去!”

乔治立刻回身把快艇开到最大马力,发动机发出嗡嗡的刺耳轰鸣声。整艘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开始飞奔。我朝着一直怪物开了一枪,子弹打在它肥肥的肚子上,摩擦出了一道火花,却没有造成致命的伤害。而怪物似乎是被我激怒了,开始不断发出鬼哭般的声音,并朝我缓缓挪动过来。

我再次提起枪,准备爆掉它的头。这时,我感到一阵巨大的推力被猛地施加在我的左臂上,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汽车给撞上了一样,惊叫了一声后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然后不受控制地摔倒在船沿上。我感觉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头也仿佛被栓了一块砝码,几乎抬不起来。这时我才注意到,刚才是一只飞来的怪物撞在了我身上,我才被撞飞了。

“喂!没事吧!”乔治嘶吼道。

此时乔治已经被五只怪物包围了,他颤抖着抬起枪,胸口剧烈起伏,他不断地开火,却没有一发击中怪物的头部。怪物一拥而上,猛地挥舞触手,一下下抽打在乔治的身上。

“啊——啊——”

乔治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但几秒钟后叫声就渐渐低落了下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乔治就不省人事了。

我依然感觉头昏眼花,可我不想死、不想死啊!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再次抬起了枪,对准了一只怪物的头部,然后——

砰!

命中。

我又连开了两枪,也许是绝望下求生意志的疯狂爆发,每一枪都击中了头部。此时,剩下两只怪物在对面看着我,没有再移动。

我突然发现,风暴中心那个旋窝似乎平静了一些,对快艇的吸力也小了很多。难道风暴停止了?此时,怪物仿佛是接收到了什么召唤,开始不断扑打着翅膀,肥硕的身体开始慢慢地浮起,并转向了中心那片黑色。

我也看向了风暴中心。此时,海中像喷墨一般不断地喷出漆黑的雾气,很快黑雾就充满了整片海域。更可怕的是,黑雾似乎是有意识地向小船方向靠拢,有点点雾气像触手一样伸上了船,并狠狠地挤压着船沿。砰!船身居然被挤出了一道凹陷!

而此时,风暴中央也不再平静,某种巨大的物体正从海底飞速涌起。

哗哗哗。

接下来我所看到的,是我这辈子看到过的最恐怖的画面。如果可以,我这一生都不愿再去回想。那东西的全貌难以描述,因为它实在太大了,就像是屹立在海中央的一座山峰。可这座“山”极其柔软,身体来回摆动。隐没在雾中的身体隐约显露出一只章鱼或者说钢丝球的外形,因为上面有着缠绕的触手,触手间的缝隙中不断喷出黑雾。“章鱼”的背后是一对巨大的紫色蝙蝠翅膀,不断拍打着以保持身体的平衡。隔着迷雾,我无法看清它的全貌,我也庆幸自己没有看清。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全身松软,几乎站立不稳。

不、不!这世间难道真的有神存在?难道人类所了解的世界真相真的就只有九牛一毛?也许那只是一只巨大的生物,就像哥斯拉或者金刚,可那些活的、会咬碎金属的黑雾怎么解释?那些怪物又怎么解释?

我该怎么才能逃出去?我该如何才能摆脱这一切!?

“啊!”我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嚎叫,我感觉头痛欲裂,身体也开始随着那神左右摇摆,最后我终于支撑不住了,倒在了地上······

······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里了。据目击者说,当他们发现我时,我已昏迷不醒。那艘小艇已经彻底报废——因为上面满是破碎的凹痕,船舱内部都被毁得一干二净。我在医院里躺了两天就出院了,而我的朋友——乔治·犹格斯,至今仍未苏醒,尽管他的身体被认为一切正常。

我以为一切都已过去,可噩梦依然纠缠着我。每一次做梦,那位神的身影就会清晰几分。我不想窥探到关于神灵的任何事,所以我连续几天都没在敢睡觉。当医生向我宣布他们认为我得了精神病的时候,我更是寝食难安,我无法理解为何没人能理解我。我每天被噩梦摧残,被逼着看那个神,也许是神故意要入我的梦,它在折磨我!不要!不要!放过我吧!

幸好我偷偷藏了一把手枪,可以结束这场噩梦。

我之所以在那之前要把这段经历记录下来,只是希望这个故事不要就此被历史的洪流淹没。我希望有人可以明白,在你所不知道的某个角落,神也许一直默默地看着你身边的一切。如果必要,它也可以将这一切随时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