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耀刚踏出教室门，班主任就杀了回来，正好撞上。
“杨阳，你不要乱传些奇怪的东西，我在外面都听到了。”班主任说。
“就是说着玩的。”刺猬头摊手。
“哦，还有……”班主任注意到自己撞到的是光耀后，说道：“光耀，你放学后过来我办公室一下。”
“哦嚯，专家有难了……”杨阳道。
光耀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啐了一声。
放学了。
没办法，光耀收拾好东西后，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来到办公室时，只有班主任一个在，正在电脑前打字。他的电脑桌上放着“达众”的车钥匙，和一台Iphone 6s。
班主任，二十六岁，名字是赵纪诚。
一个总把自己当老大，把学生当小弟的老师。光耀也不懂，自己身边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当老大。
“嗯？来了啊。”班主任的余光注意到了光耀。“过来找张椅子坐吧。”
光耀照做了。
“小鬼。”班主任停下打字，转向光耀，背靠在办公椅上，翘起二郎腿，鼻孔出气，说：“我说你，最近的考试是怎么回事？”
“上次的物理考试吗？拿了九十六，丢掉的四分是觉得最后一题写过程很麻烦，就省了。”光耀说。
班主任嘴角抽动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说：“小鬼……谁问你我的课了啊……我的课成绩好是应该的。”两人在自鸣得意上平分秋色。
接着，赵纪诚的声音提高了十个分贝。“我问的是，你的其他科是怎么回事？以前还能在及格线上蹦跶一下，现在除了物理数学，全线红灯！？”
赵纪诚抱臂，“给我个解释。”
“因为……其他课太难了……”光耀看向别处。“吧。”
“别耍嘴皮子，你觉得你这样下去可以吗？”
“我觉得可以。”
“我觉得不行！”
赵纪诚叹了口气，说：“哎，你小子其实很聪明，就是不想下功夫。读书可是关乎你自己的前途啊，你要真不想学，老师也不能强逼着你，对吧？”
老生常谈了，光耀没话说。
“但是——”老班话锋一转。
“那些都是老古板的做法，老子才不管，有种你下次再考这样试试？呵呵。”班主任把手放在光耀肩膀上，露出和善的笑容。
光耀感受着肩上传来的力道，看着老班的脸，咽了口唾沫。
“好了，滚吧。”老班收回手。
光耀刚准备走。
“哎，等等，最近，听说，你老在研究一些奇怪的东西，是么？”
“嗯……没有。”
该死，老班是怎么知道的？
“喔——”班主任眼睛变得锐利起来。“是么。”
有人打小报告了，光耀断定。他咬了咬牙，一个人名出现在脑海——杨阳。
“哼，”班主任摆摆手，“算了，赶紧回去吧。”说罢又对着电脑打字了，似乎决定暂不深究。
光耀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没说，走出了办公室，心情有些沉重，他还是在乎老班对自己的看法的。
“不要嫌过程麻烦就不写！”办公室里又传来老班的声音，语气和以往一样。“再有下次就罚你抄书！”
光耀心情忽然轻松了一些，仿佛楼外已经消散的雾。“知道了！”
刚走两步，老班声音又传来，“如果是因为恋爱了，要来找我做人生访谈！”
光耀一激灵，“别乱想啊！”
“行了，快回去吧！”班主任露出笑齿。
听着办公室门外的脚步声渐渐离去，赵纪诚也逐渐失去笑容，他拉开抽屉，拿出了一瓶药丸。
……
从学校出来后，光耀直接回家了。
推门进屋，家里没人，只有光耀一个人，光耀看着冷清的大厅，打开了灯。
光线辐射开，东西看清后，大厅好像更大了些。家俬都是木质的，装修古色古香，但此刻看上去有些森然。
光耀先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空调，制暖，然后到厨房，从双门冰箱里拿出一盒鲜奶，喝起来。
看上去，光耀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
牛奶很凉，光耀放下了。
光耀又打开冰箱，准备做些东西吃。
他已经习惯了那对夫妇经常不在家。不过这样更好，看到他们，光耀还是有些放不开手脚，尽管一起生活了好久。
这个家，不是光耀的家，也不是哪个亲戚的家。
光耀随便做了些吃的，一个人吃完后，一个人洗碗，然后拿上自己的书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了门。
光耀是这家人收养的孩子，在光耀六岁的时候，从孤儿院接回了家。
第一次跟那对夫妇回到这个家时，他们对光耀说的第一句话是：“如果不愿意的话，平时不用叫我们爸妈，我们也不会叫你儿子。”说话时没有笑容。
在那个瞬间，光耀曾经有过的一丝家的幻想，破灭了。
“需要用钱的话，跟我们说，正常的消费我们都会帮你付，但是我们没有多少时间管你，你要自己照顾自己，也不能惹出麻烦，不然我们就送你回去。”
光耀不明白，如果他们不喜欢自己的话，为什么要收养自己，直到稍长大一些后，光耀知道了那对夫妇是做私立福利院生意的，于是明白了，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能证明他们爱心的工具，所以，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他们自己也有孩子，光耀没见过几次，似乎一直在海外留学。
尽管如此，光耀依然感激那对夫妇，至少现在自己衣食无忧，能正常上学，都是多亏了他们，实在没什么好不满的，只是……
只是全家福里，没有自己而已。
……
进到房间后，光耀把书包一丢，然后打开了电脑。
登录ICQ。
登入后，光耀看了下好友列表里的一个麋鹿头像，是灰色的。那是梦乐的头像，她不怎么用ICQ，很少在线。
没一会，有一个震动窗口弹了出来。
昵称是旺皮斯，头像是路飞的人说：“下课了？回声，我又剧荒了，有什么推荐吗？”回声是光耀的昵称。
“《冰火》看完了？”光耀惊了，明明是一周前才推荐给他的。“你的肝还好吗？”
“是啊。六个肝，不怕。”
“七季全部？”
“嗯。”
“你怎么有那么多时间？”
“我又不是学生，不用像你那样每天上课。”一股优越感透过网线传来。
“干，一般上班族也不可能这样啊。”
“上什么班？寡人挥一挥圣手，分分钟几千马仔帮寡人办事。”
“网络推手真幸福……还招人吗？”两人是网上聊剧认识的，以前聊天时，旺皮斯说过自己是个网络推手，或者说，水军头子。
“不招。哈哈。”
“……”
“对了，听说了吗，最近市里有一个邪教传闻哦……”旺皮斯头像边的地理位置显示是:五韶。
“知道。”
“果然，你一向对这些东西很了解，你怎么看？”旺皮斯回复。
“当然是假的啊。”光耀想都没想就打下。“没什么怎么看，可能是一些犯罪组织故意传出来的谣言，混淆视听。”
“喔？例如蓝鲸游戏么？”
蓝鲸游戏，是一个近段时间流行起来的自杀游戏，据说这个游戏会一步一步引领玩家走向死亡，因为死者手臂会留下一条可怖的蓝鲸纹身，而被称为“蓝鲸”。
“那个和犯罪组织有点不同，不过大概就是那样吧。”光耀想了想，回道。
“这个思路不错呢……”
“想拿这个炒作？”
“这个嘛，不好说，嘿嘿……”旺皮斯回道。“话说，认识你这么久，你一直对那些神秘的东西很感兴趣，为什么？你信这些？”
“不。”光耀回道。“我一个也不信，越是深入了解，就越能知道，这些东西要么是胡说八道，要么能用科学解释，没一个是靠谱的。”
“那为什么？”
光耀想了想，打道：“万一，我发现了个真的呢？”
对面停顿了一下。聊天框的另一头，一个少年，笑着看着这句话。
“哈哈，那发现了别忘了告诉我。”
“发现再说吧，先说到这，我写作业了。”
“好，我也要工作了。”
两人停止了对话。
聊天框另一边的少年，披着白色长发，额头有一个红色逆五角星纹身，笑着说：“是啊，要是万一是真的呢……”
……
光耀没有立刻打开书包，他有个习惯，在写作业前，会先玩两把游戏。不过，他玩的游戏很特殊，是每个Windows系统里都会自带的小游戏——扫雷。
打开，难度设置为高级。
鼠标按下，游戏开始。
开始的那一瞬间，光耀的气场变了。
他的眼神变得凌厉而专注，目光在一个个方块格子间飞速扫视，仿佛经验老道的猎人在追击他的猎物。
光耀的手指接连不断点在鼠标上，更像是进行枪战游戏而不是扫雷。
各色数字在脑中飞速换算，右键标，左键破，双键摸虚实。
行云流水。
每一次看似简单的点击，都包含了数种技巧，十几种心思。
那些伪装的阵地，眨眼间便被识破，一个个地雷，被冷酷无情地揪了出来。光耀的疆域，越扩越广袤。
须臾之间，游戏结束。
44.2秒。
就和魔方竞速一样，扫雷也有世界排名，44.2秒，是个足以让圈内人尖叫的世界级成绩。
然而，光耀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这个成绩并不满意。
“手还有些僵么……”他呵了口气，搓了搓手。
窗外，渐渐有了雨声，光耀看了眼窗户，然后开始了下一局。
……
夜渐深，风起，雨倾盆，天地苍茫。
雷响回荡在天地间，仿佛是隐藏在厚重云层中的怪兽，发出了嘶哑的咆哮。
五韶市的某个停车场。停车场内，一辆辆汽车仿佛灰色的石雕，静静摆放着。不时有闪电划破天空，一瞬白昼，车辆才会露出它原本的颜色。
停车场入口旁的保安室内，一个保安正玩着手机。他旁边的小电视，播放着停车场的红外夜视监控画面，画面显示停车场一切正常。
又是一道闪电在空中劈过。
雷声轰鸣。
雨水不断从水泥板边缘落下。
忽然，小电视好像因为信号干扰，出现雪花，雪花越来越多，直至覆盖了画面。
保安仍玩着游戏。
没一会，雪花消失了。然而，画面里多出了些东西。
四个身影。
“……侵入成功。”黑暗的停车场里，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说道。
“这边在下雨么。”另一位青年说，他的嘴角处，有一道可怕的伤痕，仿佛一抹烫蜡。
又有白芒闪过，照出了四人的样子。
他们有着一样的特征。
发如白雪，眼若熔金。
“那么，开始吧……这一期亚当和夏娃的挑选。”
高挑女性的左手手背上，有一个纹身。
——血色的逆五芒星。
大雨依然在下，冲刷着这个灰暗的城市。
第二章 使徒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