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肢体、四散的血肉、飞洒的毒液和一片狼藉的街道,在各种杂乱的声音之中构成这个不平静的夜晚萦绕的死亡旋律。
唯一的无辜者在场地的中央被这场混战所遗忘,在过度的恐惧下无神的双眼已经呆滞,眼泪也干涸成为了小脸上的泪痕。
黑影无声无息地避开所有的战斗成员潜入中央,又无声无息地消失。
在战场数百米外的安全角落里,潜伏的黑色猎豹影子如迷雾般消散,在消散的迷雾中显现出来的是一高一矮两位女性。
矮的那位小女孩,在几分钟之前还深处在战场构筑的囚笼之中,此刻却突然脱身而出,只是那份呆滞依旧不变。
高的那位咖啡色的碎发下一米五八的玲珑身躯,在紧身的黑色短袖衬衫与白色背心、黑色短裤与运动鞋映衬下,如同矫健的猎豹随时都积蓄着力量,稍有异动就会暴起发难。
她如同猎豹一般确是猩红竖瞳在夜晚发出令人打颤的红芒,看着呆滞的小女孩嘱咐道:“跑向你所知道的安全的地方。我还必须回去解决深渊行者的威胁。接下来的路全靠你自己了。”
小女孩却恍若未闻,仍然愣在远离。
“快跑。”少女拍了一下小女孩的肩膀。
小女孩身体一颤,凝固了的身体突然活动了起来,转身如同猫儿一般四脚着地飞本,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猩红竖瞳的少女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身体被黑雾笼罩后也消失在了原地。而黑雾化成了一只猎豹的影子飞奔向混战之中的战场。
“深渊行者,一个不留!”战场之中传来了少女冷漠的宣告。
“黎明教会!”门徒十一咬牙切齿的声音随之出现,然后就是一声“撤退,此次的任务是完成第五使徒大人交付的找到那个人踪迹的任务。这边先不用管了。”
说完,在行尸一样的怪物的掩护下,被猎豹一样的少女追击着逃离。
门徒一二九和二三五也紧随着离开。
失去了争夺目标的踪迹之后,蝶恋花和司蓝互相调笑了一番随之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所有的参战者都消失了徒留一片狼藉。
临近凌晨,十一点四十七分,时幻经历了千辛万苦的找路、寻车,怀着忐忑的心情终于到了家。
然而,到了家门口,这份忐忑爆发为恐慌。
他家的门竟然开着!
“喵!你在哪?喵!”来不及细想,他一头栽进了大厅,冲入卧室,随后是储藏室、餐厅、厨房,甚至是喵从来都不会去的阳台,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
那个在家里跟在他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可爱猫娘,那个吃的是他三倍的量的小家伙,那个让他时常感到羞涩的小女孩……她,不见了!
她消失了!
到哪里去了!
时幻脑子中一团乱麻,整个身体都如同触电一样被麻痹感填满,行尸走肉一般地从阳台回到客厅,不知道要怎么办。
“砰”的一声,一个不慎,他踢翻了垃圾桶,然后又踩在了上面,直接扑倒在地。
冰凉的感觉很快褪去,带来的是剧烈的疼痛和脑袋中的“嗡嗡”作响,却让他顿时清醒了不少。
去找!仅凭这个念头,时幻踉跄着多门而出,如无头苍蝇一样,以自己居住的这栋楼为中心四处奔跑,到处翻找。
没有!
这里也没有!
在哪里?
到哪里去了!
失去喵的恐惧让他焦急无措,无措之中甚至还滋生出了愤怒,愤怒又转化为自责。
“呼哈呼哈……”复杂的情绪和没有节制又鲁莽的冲动透支了所有的体力,被汗浸湿了身体的时幻双手撑在小区公园的地面上,跪着喘着蹙起,大脑在胸口烈火灼烧的感觉之中乱麻也被燃烧殆尽只剩下空白。
他已经快要绝望了。
“你在找人吗?”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关切的温柔,如同冬日里的阳光驱散了所有的绝望和严寒。
时幻先是看到出现在眼前的棕色皮鞋,抬起头,一个身穿休闲西装马夹、白色T恤和西装裤的儒雅长发青年弯下腰看着他,及耳的黑色长发之间黑框眼镜更添斯文。
“在下君莫忘。”青年伸出手,“如果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话,尽管说。”
时幻伸出手,被他的宽厚与善心所拯救,忍受着胸中灼热的痛楚说:“在……在下时幻……一米多的小……小女孩……猫耳……连衣裙……这附近。”
“明白,半小时后在这里汇合。”把时幻拉起后,他没有多说废话一个转身飞奔而出,消失不见。
时幻看了他背着小提琴盒的背影一眼,忍受着浑身的肌肉酸痛,跑向了相反的方向。
……
半个小时的地狱试炼过去了,时幻垂头丧气地挪到了小区公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的搜寻依然没有结果,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叫做君莫忘的儒雅青年。
很快,他的身后传来了青年急速的脚步声。
竭力起身的时幻面带惊喜地看向来人,在对方气喘吁吁的摇头下,惊喜凝固在了脸上。
“对不起。”青年顾不得擦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脸带遗憾。
时幻机械般地摇了摇头,泫然欲涕:“你的帮助我很感激。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今天没出门的话……如果我早点回来的话……都怪我……”
“时幻,别放弃希望。”君莫忘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鼓励,“只不过是在这附近没找到而已。快想想,她还有什么常去的地方,或者是很重要的地方吗?”
“常去的地方?没有常去的地方,她一直都呆在家里……”时幻喃喃自语,如梦方醒:“那里!那里应该就是重要的地方。”
“很好,那我就陪你一起去看看。”君莫忘与之同乐,关心地问道:“你的体力还能支撑得住吗?”
时幻竭力地平稳住自己的呼吸,点了点头,拖着沉重的双腿前行。
在这时候,君莫忘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推了一下眼镜,取下一直背着的提琴盒,带着歉意说:“事出有变。你很可能要自己一个人去寻她了。”
时幻一惊,回头看他。但见他不紧不慢地打开琴盒,从中取出了一把70~80厘米的长剑,剑的样式如同龙渊。
“你先走。”君莫忘提着长剑舞了一个剑花。随着他剑的舞动,空气中荡开无形的波纹,波纹又生波纹,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然后每个波纹的交界都绽开一朵肉眼可见的剑气组成的淡粉色风雨花。
这明显是大敌当前的架势。
时幻明白了他的意思,尽着自己的全力离开,前去寻找喵。
人贵有自知之明。
君莫忘这一手剑花展示的实力不是现在的他能够企及的。而他慎重面对的对手,想必也是在同一个档次。
别说体力透支的现在,就算是状态全胜的他也只能成为拖累。
在他离开的过程中身后,传来了君莫忘和敌人的对话。
“第五使徒,你们深渊行者对我的垂青让我不胜惶恐。”
“你的实力,还有你对深渊行者做出的事情,值得我亲自出手。”
“我有个问题,深渊行者真的能够行走深渊吗?死在我剑下的那些个门徒,完全不像是具有这种实力的感觉。”
“深渊行者,就是深渊。没有任何人能够逃离深渊。”
……
更多的对话,远去的时幻已经听不清了。但是,战斗激烈的余波即使远在数百米之外还是能够穿破重重的阻隔传递而来,大地的震动,肆虐的风暴席卷而过,更是使得他前进的旅途更加艰难。
战斗带来的危险的警示也加重他对于喵的担忧。
时间缓缓地流逝,转眼间已经是凌晨零点十五分。
当时幻到达了蝶恋花、司蓝以及深渊行者门徒大战的地方,实在没有体力只能稍作休息时,环顾四周。在这前往喵很可能会经过的地方,只不过是再普通的街道,两旁林立的楼房、平整的水泥路面,还有夜深人静的氛围。
这里发生过他所不知道的混战,这里没有喵的任何痕迹。
终于恢复了一些体力,时幻继续拖动着身体前行,前往了多日前那个夜晚的那个小巷。
如果喵要去的话,最有可能的就在那里,就在那个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她成为他家的一员开始的地方。
穿透重重的黑暗,行进于熟悉的小巷,时幻的心情没有变得轻松,反而更加凝重。
希望是他前进的动力,而害怕失望则拽着着前行的脚步。
一百米。
八十米。
五十米。
三十米。
……
即将用肉眼可以看到那个相遇的地方,他却恐惧得浑身发抖,想要闭上眼睛,去逃避可能到来的绝望。
不过,他还是没有那样做。
死死地撑住怯弱的眼皮,瞪着酸痛的眼睛,他迎来了最终的判决。
出现了!那个瘦小的蹲坐着的身影!
她,就在那里!
一切的疲累和伤痛都转化为了轻松和喜悦,黑夜变成白天,肮脏的地面化为了鲜花与绿地。汹涌而上的激动卡住了时幻想要呼唤的喉咙,但止不住他飞本向喵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