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的背景音中,夹杂着电闪雷鸣。疲劳至急的我,在雨前就进入家门随后倒头就睡。

而深入梦中也颇为不轻松,朦胧中的身体就像被束缚般沉重。

空气中的烦闷透过睡眠与梦境交织,化作常能感受到的深深的无力感。即使想强行挣扎起身也无法挣脱眼皮的困扎,梦中与现实色彩交织,声响交织,纷繁芜杂。

天气燥热。

即使翻身,也获不得些许凉爽。

但即使这样,人也不想从梦境醒来。

就这样,处在无法解除乏力的睡梦中继续深眠。

违反正常周期的睡眠都是如此。

明明处在毫无希望的梦境中无力反抗,但人也不愿意起身面对现实,因为对未知的世界报有恐惧,从而迷恋睡梦。

顷刻,睡梦过后,不知哪儿带来了一丝清爽,可我并没起身打开空调。

杂乱的声音消失,由此我沉沉入睡。

听来是外面的阵雨离去。

一觉醒来感觉清醒异常,清醒之后,肠道的活力也和精神一样倍增。今天也许消耗实在过大,我又有点儿饿了。走入餐厅,还能看到去夜班的爸爸留下的饭。

剩下的饭实在过香,饭与菜搅合在一起,油米混合,晶莹剔透,令人食欲大开。

据传指引人类生存的不是大脑,而是肚子。因为肚子有了吃的欲望,所以人才想吃饭。虽然不知提出者是谁,但这一种言论的确甚嚣尘上。

我现在就因为肚子的欲望,准备大饱口福。

虽说是剩菜,也有剩菜的滋味。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可呆在12楼,既看不到一点点儿天空,也没法轻易观赏地面的情景。整天处在这不见天日的房中,人真像把自己主动锁起来了。

虽然房间没开灯,但还是能被窗子透来星星点点的光引亮。每到深夜,这样望向窗子外面,就总觉得会遭遇到什么似的。

下过雨,格外凉爽,尤其是一阵清风吹来后。

搅拌过后,勺子插入饭中,尽可食用。

“喂,”

餐厅的一面,开着一扇窗。虽然是设计好的落地窗,但也被防盗网包绕。

“就赐之一饭何如?”

在透过窗的风拂起的窗帘中,有一物飘然若仙。

长衣浮动,动人心魄。

虽然总认为看向通向黑夜的窗户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但这五年来我却什么都没发现。

除了今晚。

风吹仙袂飘摇举,犹似霓裳羽衣曲。

循声看向窗边,这样的情景现于眼前。

穿着艳丽动人的美女衣袖下落,垂于腰际。发下的美艳面容,结合礼仪一笑,落落大方。

“公将何如?”

头顶的猫耳,昭示其与众不同的身份。

这是12楼,既不上也不下的楼层。

这个人工构造的宛如堡垒之物,不借助外力,不可能轻易侵入。

窗户没有一点儿异动,而貌若天人的美女却站在我面前。

步月徐来,言笑晏晏。

我缓缓起身,拉开坐下椅。

“请。”

美女如此相请,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何况是美女妖怪。

面对我的谦让,猫妖诧然。

月光投入与否已经不重要了,妖的身周就萦绕着光芒。

“哼哼。”

猫妖嘴角掠起,在答复我的同时发出清脆的笑声。这清脆的音中,充满邪魅。

这就是妖,异香拂面,花枝招展。

“就吃这个玩意儿?”

吃剩饭剩菜的确对妖不敬,只是恰逢刚才的场景,我顺势而为,做出了不合时宜的举动。

“要不,我给您换点儿?”

“免了。”

其缓缓移步,走近我的身周,身边弥漫着馨香。

“那我动手了?”

与猫妖有如宝石的眼睛对视之时,让人心神不定,而她的语音也在我耳边萦绕不散。

抄起勺子,猫妖擓了一口饭塞入嘴中。这等不顾自身形貌的吃法,和廖姐挺有一拼。也不怕自己衣服弄脏了,感觉上……

再次打量猫妖。

印象中的楚楚衣冠,好像并没有那么名贵。

蓬松的头发上,猫耳一颤一颤。外耳是敏锐的听觉不可缺少的部分,可是按照常理,便成人后,与外耳相通的内耳听觉系统位置也会发生变化吧。

各种作品总爱以人类的审美为由,给各种人物加上唤为“兽耳”的装饰,实则一点儿都不符合人体解剖学原理。

和这只不知来自哪朝哪代的猫聊了一会儿,连我也不禁学起她说话的强调了。

“既已变成人了,还为何留个耳朵。”

我如心中所想的吐槽了,我感觉这问题对猫妖大不敬。

“没的话不就和人就分不出区别了啊。”

不知是哪只野猫为我带来的我梦寐以求的妖物,出乎意料地和我进行着正常的对话。她并没有以我的话为忤,很随意地回答我。

而且用的还是现代汉语,这令我瞠目结舌。

“姑且我还是以实际年龄经历了各朝各代,所以能说出规整的今世语言没那么奇怪吧。”

猫妖在吃时,回头看向吃惊的我。

“不过虽然语法近几百年来没啥变化,但要适应不同的语音还真累,所以,像你这样想请我出来的毛头小子以后还是少几个好。”

“不过能像这样享受到美食的进步也不错。”

猫滔滔不绝地说着,毫不掩饰自己话唠的一面。

“所以没啥话就别和我搭话,影响我吃饭。”

向我炫耀了一眼勺子中她所称的美食后,她如此严厉地批评我。

狼吞虎咽,毫无教养。天呐,我一干数月就换来个这场面。

“妖就像你这样?”

听到我这话,猫妖抬头看向我,嘴中还塞满食物,眼中却充满笑意。

看着她的感觉真和看着廖姐一模一样。

甚至比廖姐还普通,比黄夷霄还普通,比林呦鹿还普通。

也许,还不如路人配角具有特色。

就像没有任何突出优点的普通人一样。

除了头顶两只猫耳。

“破灭了?”

虽然举止与理想中大相径庭,但终究是妖。恐怕还想着给我留下一点儿矜持的印象,猫妖吃了几口便用桌上的餐巾纸擦了擦嘴。

“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说着,猫妖意犹未尽地舔舐下动人的嘴唇,向我一笑。

巧笑嫣然,清丽绝俗,动人心魄。

“没有,了。”

这时的猫妖在我眼里,又光鲜亮丽了起来。

在清风中猫妖起身,与我错开后走向阳台。

“那,珍重。”

随风,混杂的香味充溢鼻中。长衣随风,甚至能飘到我面前。可她一跃而起,攀上餐厅的低矮的窗台上,让我连她的衣襟也捉不上。

“总该留个名吧。”

面对妖的冷淡,我仍锲而不舍地追问,毕竟这可是我追求以久之物,怎能就这样放开。

她略微回头,脸似乎被月光打亮,一副玉骨冰肌态。

“说了名字的话,你会和我共度良宵吗?”

听了猫妖的问题,我不由语塞。看着我的反应,猫妖扑哧笑出声来。

随后她淡淡答道:“五十弦。”

“瑟。”

阳台空无一人,只剩下我一个留在餐厅,流连与妖的相遇。

无视防盗窗的阻隔,以我辨析不清的身态,消失在月下。

月光实际上照不到12楼。

今日我见到了妖怪,在我十几年的等待后。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天道酬勤即出自此。

回忆刚刚与猫妖相遇之景,其实并未有什么值得纪念的大事,但我亦得偿所愿。

是妖的话,也许并没有名字,所谓的弦啊瑟的,只是假托吧。

“那么笑笑,如果真的见到妖怪了,你会不会吓得抱头鼠窜呢?”

自然不会,妖可是我梦寐以求之物。

猫妖来去的相貌依然可辨,在印象中,那是一顾倾城之美。

绝不会被我称作普通人。

回望窗子,我与妖怪的相遇就是如此短暂,即使想多用点儿语句描摹,也实在无话可说。

她就这样从我身边溜走。

她曾邀请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