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赌博才刚刚开始,仰躺着的瑟兰在仿佛永无止尽的晃动中露出迷茫的表情,开始有些浑浊的绿眼睛望着天顶,我的赌博才刚刚开始……没有人能够嬴过我,连神也一样。

他不知道卡萨洛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醒来时蜡烛早已燃尽。他清楚身体上的伤还在,被撕裂的地方已经结痂可那无法言喻的疼痛依然火烧一样。他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地倒在床上,那个男人是故意这么做的。

“陛下”影狩的身影出现在床边,点亮了手中的烛台,放在桌上“外面天已经亮了,陛下。”

“为什么不叫醒我……”少年无力地转向对方“我应该说过,这一次朝会我一定不能再缺席。这样下去会引起大臣的不安……”

“我认为陛下更需要休息”矮小的黑衣人单膝跪下“‘影狩’必须以陛下本身利益作为第一考量。”

金发的少年艰难地从床上半坐起身,这个动作让他忍不住抽了口气,陷在羽毛枕头里的他,此刻憔悴得不像话:“‘影狩’,我想我早就说过,你的职责是为我维护王权,而不是做我的保姆。希望你能够明白这一点,如果需要保姆和保镖,我可以找到很多更好的。”

“请陛下责罚……”

少年皇帝叹了口气,侧身想去抓地上的衣服,却一个重心不稳从床上跌下。男人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接住了他,将他轻柔地送回床上,把准备好的干净衬衣和裤子恭敬递上。

“谢谢”国王点点头,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骄傲“那些人怎么样了?”

男人低声道:“一切都按照陛下的计划进行顺利,而且是最好的情况。昨晚回来的那个是妖精之王。现在他们所有人都在行馆里,没有危险。”

少年缺乏血色显得有些青白的脸上绽开一个笑,那温和的笑颜让他看上去仿佛大神殿天庭上绘着的神使,天真又纯洁。“非常好,看来这一次好运气站在我这一边了。”他笑着说“我不需要那些虚伪的神明的帮助,我只相信自己手里可以抓住的东西。”自他登基的那一刻起他就看清楚了自己必须走下去的路,一条注定使他成为大陆上最疯狂的赌徒的道路。

“陛下,接下来按照计划行动吗?”

皇帝的心情看起来已经完全脱离了之前的低落:“在那之前我可能先要召见一下我亲爱的女伯爵,从她昨天的表现来看,似乎已经知道了不少东西。”

“是。”男人放下黑布,像出现时一样消失在黑暗中。

摩瑞德伯爵,不知道你是牌桌上的新对手还是新搭档呢?瑟兰扣起领口的最后一粒珍珠搭扣,心里想着,无论是哪一种,都必须让我先知道你的底牌才行。

卧室壁炉前,昏睡中的黑袍被随意地丢弃在有些脏的地毯上。当他醒来的时候,除了妖精王关切的注视,其他三人正围坐在桌边享用各自的早餐。

“呜……”法师按着胀痛的额头想要坐起身,却发现在地板上僵硬了一夜的躯体,此刻显然不愿听从他的调遣。心中恶毒地诅咒着把他丢在地上的人,耳中听到妖精有些激动的叫声。

“法师先生醒了!”

“噢”米勒和罗德回了一声,继续低头叉盘子里的蛋卷。秋昨晚将才恢复的精力又分了很多给妖精王,罗德和他争了两句,结果一晚上没有睡好。米勒为了把惊魂不定的小妖精哄睡也几乎闹腾了一夜,到了天放亮才勉强睡下。现在两个起床气加一个精力不足,没有人想管那个邪恶的法师死活。

卡休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披散着的黑色长发有些凌乱。原本就苍白得不像活人的脸色,此刻更加恶劣,口中默默念动咒文……

“法师先生,你就是把我唤醒的法师先生吧……”赫鲁捉住黑袍捏着法术的手,后者还没有展开的法阵一下子崩溃了,妖精王丝毫不以为意“我认得出你身上的魔法气味。”

“你……”黑袍的表情抽搐了一下。

米勒此刻吃完了自己的食物,端了旁边的托盘过来:“饿了吧……可能有点凉了,嫌冷的话拿到楼下厨房去热热就好。”

法师看看盘子里的餐点和还冒着几丝热气的饮料,虽然自己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但也不会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不客气地接过盘子,坐到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悠闲地吃了起来。

“喂……”盗贼看着一言不发的黑袍,脸就黑了下来“虽然卡洛索没教过你礼仪,对于救了自己性命的人,怎么说也要报着谢意吧。”昨晚不光光把精力给了妖精王,小秋还对这个黑袍用了高级恢复魔法啊……早就知道救他就是救了一匹陷阱里的狼,不反咬一口就该庆幸了。

法师戴上帽兜,看也不看旁人:“不对你们动手就是我能给出的最高的谢意。”

“你这家伙……”罗德想要骂人,被旁边伸来的一只手挡住。

“黑袍者,你为什么会认识陛下?”前圣骑士的声音几乎不带温度“米勒说你们似乎还有什么约定,是什么样的约定?”

卡休轻轻地哼了一声:“在关心别人的闲事前先把自己身上的麻烦摘掉,古话总是有道理的对不对?失去圣名的前圣骑士。”

“被一把圣剑就震得昏迷不醒的法师……我对他是如何能够顺利从大法师学院毕业非常好奇?或者说,玛鲁菲斯曼之后再没有黑袍这句新话也是一样的有道理。”同样黑发却是黑眸的男青年,几乎是不动声色地说着。

罗德和米勒在一边分明地感觉到彻骨的寒意,那就好像是,在极寒之海上,有一座冰山撞上了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