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家都差不多下了晚自习的时间,赵云边来到隔壁寝室。和林丹几乎每晚一起去圣地报告的陈光也回到了宿舍。云边打算让陈光和罗琳一同写一封签笔信,给白露洁一个惊喜,签笔不签名。让她知道,班里的同学都在关心着她。

“没问题啊,原来赵云边你还这么会关心人,没看出来呀。那就我先起草吧,此外我想让林丹也写几句,代表青光会。白露洁应该能看出我俩写的。”

“鼓励人的话吗,我也写两句。”刘天翔说。

“好的,等我们起草写完,明天再传给林丹他们。”陈光说道,李萧红一直在一旁看着没有做声。

赵云边回到寝室,躺在床上,想起下周就是选择专业的时间了,他自己还没有想好学什么。相比起白露洁的父母,云边父亲倒是很少关心他,假设他们交换一下家庭背景,生活会是什么样呢?想着想着,云边便睡着了。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星期五的早上,云边在寝室里通过折纸自制一件信封。待大家完成了签笔信,在上午的一节课间白露洁离开教室时,云边将大家合写的签笔信装进信封,放在白露洁的桌子上。露结回到教室,见桌子上多了一封信件,封面上写着“致白露洁”。露结一眼看出这是赵云边的字迹,她看了一眼云边,云边故作不知情。

白露洁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简单折了几次的白纸。展开后,白露洁瞬间感动万分,里面由上到下是十几个同学的关心和祝福语。她一条一条仔细地看完后,转过头来看了看云边。“班里同学都在关心着你呢,你要相信自己呀。”她向云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真的谢谢你们。”

晚上放学后,白露洁和云边道别。“人生总会遇到种种逆境和困难,来自家人的阻挠也一样。我会尽力战胜困难的。”本来二人回家顺路,赵云边需要带罗琳去红心阁,向药庆安介绍。于是和白露洁就在校门口分开。白露洁一个人走向村西。

这时光明小学才刚刚放学,白露洁的父母还在学校看管,等待最后一个孩子被父母接走后,锁上校门才能离开。从明日学院走到村西要一个小时,父母比白露洁早一步回到了家。

“这些学生和家长们真的烦人,学生整天调皮捣蛋气我,还打不得骂不得的。有个孩子不听话,我实在气急了就打了两下,结果他家长不干了,今天来学校骂我一顿,带孩子转学了。”白露洁母亲孙老师边做饭边抱怨道。

“唉,在村西办个小学真的不容易。主要问题是实在没钱啊,西大王要的贡品越来越多,以后我们怎么过日子。如今也只能再熬三年,等白露洁毕业靠她了。赶快挣钱逃离村西吧。”白露洁父亲说。这时有人敲门,白露洁回到了家。

“这周学习怎么样,学校的内容都学会了吗?我看看作业老师的评语。”父亲打开白露洁的书包,拿出一本本的作业检查,看到里面的评语全都是优秀,流露出一丝满意。事实上,在学历6-3-4制的医药山庄,一般来说只有小学和中学的一部分家长如此关心孩子的学习。在明日学院,或许他们班上每周还要检查作业的家长只有白露洁的父母了。当然她早习以为常,也不知道其它人家是什么样,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白露洁,真希望你赶快毕业回来上班,逃离村西这片鬼地方只能靠你了。” 餐桌上母亲说道。

“爸,妈,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谈谈。”白露洁人生第一次鼓足勇气,正式地和父母谈话。“我知道我长大应该为你们挣钱,但为什么一定要学教育,以后在爸爸的学校当小学教师啊。我还是很想学医,很喜欢医学,而且现在我知道村里很需要良医。以后当一名好医生同样可以赚钱啊,而且不比当教师挣钱少。”

“不行!”父亲坚决地说道,“学医有什么好?你选择学医的话,毕业后还要实习多少年才能上岗?我们现在的状态,俟阳的房子大概要一直出租。穷困潦倒的生活还要让我们过多少年?”

“如果你们只是想扩大学校的名声借此而挣钱,我可以帮你们。在明日学院我认识了很多朋友,他们可以帮忙联系报社来宣传。毕业实习期,每天我可以从医院走到家上下班,都没关系的。”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屁孩子越长大越不懂事,还学会跟父母顶嘴了?是不跟你们明日学院那帮外邦洋鬼子学的?还是青光会教你们的?”

父亲这一番话让白露洁非常生气。想起赵云边对自己的安慰和开导,想起那么多同学对自己的鼓励。凭什么让你们这样侮辱。一直活在父母牢笼中的白露洁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成年人的尊严。

“我心意已定,下周报专业我一定会选择医学。人生要走自己的路,让你们说去吧!”

“混蛋!”父亲一巴掌扇过来,还在饭桌上的白露洁餐具被扇飞。白露洁睁大眼睛瞪着父亲,眼神中流露出的,不是以往这种情形下的恐惧和自责,而是愤怒。

见白露洁不服,父亲把他从餐桌椅子上拽下来,拉到墙角,大声骂道:“老子养你这么大,还敢顶撞我们。给你脸了?”

白露洁的母亲也放下饭碗,站在父亲旁边训斥道:“白露洁,你是我生出来的,是我和你爸养大的,我们要是不生你养你,你能活?你的一切就是我们的。”说完母亲也上去扇了白露洁一个耳光。

白露洁哭了,但她不想示弱,只是因为气氛。“同学们都告诉我,人生要走自己的路。我不是不孝之女,我会为你们挣钱,为你们扩大学校名声,让你们尽早逃离村西。但我要用我的方法,我也有让自己活的更快乐的权利。”

“一派胡言,去明日学院上学几个月,跟外邦洋鬼子学的什么垃圾思想。父母的话就是命令!这都不懂,还跟父母谈权利。真的过分。”父亲连扇白露洁数个耳光,直到白露洁脸已经肿得想个皮囊,跪地求饶。

“爸,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想学医学了。”白露洁大哭着求饶,父亲才停手。

“是谁教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思想?”父亲喊道,白露洁沉默不语。“快说!”这时白露洁母亲从书包里翻出夹在书里的那封同学们联手写的签笔信。

白露洁,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你要敢于坚持自己,度过难关啊。

相信你露结,你已经长大了,一定能说服你父母让你学医的。

白露洁,青光会永远支持每个人实现自身的人生价值。

……

“老公,你看看这个。”

父亲看到信上写的东西,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额头上全是皱纹。他将信件撕个粉碎,丢尽垃圾桶。

“整天不知道学好,交一群什么狐朋狗友,以后不准再和青光会的人还有洋鬼子说话,听见没!”

“听见了。”白露洁小声抽泣着。

“还有信上这些人,所有这些人,以后都不准和他们说话。你们班上不是有很多好学生吗,听说法官胡地的儿子就在你们班上。非得给一群垃圾人来往。记住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我们的视线。”母亲说。

“去那边墙根角上罚站两个小时!还有明天不准吃早饭。”

白露洁只好站在墙角,她已经由疼痛和愤怒变为身心麻木,只是仍然小声抽泣着。父母收拾完餐桌回到卧室,露洁隐约听见父母在卧室里的对话。

“孩子越来越不懂事怎么整。”父亲抱怨道。

“现在年轻人杂七杂八的想法贼多,我们当年哪有这些想法,事实也证明乖乖听老人话是没错的。现在的年轻人非要有自己的主见,唉确实没法整。”

“下周三报专业我们去躺学校吧,盯紧一点,她要是真报个医学,你就算打死她也没用。”

“跟老师说,继续让人监视她。”

父亲走出房间,再次对白露洁训斥道:“你要是敢报医学就给我试试,看我怎么收拾你!”

星期六白露洁在家写完作业后,就被父母强制带到光明小学的补课室辅导学生。同时她父母对家长们宣传道:“这位是最高学府明日学院的人,毕业后将在我们学校任教。现在只能每周末来为你们辅导,回家你们可以问问孩子,白老师的辅导满意不。”

白露洁对这样利用自己的学历和名义心生反感。或许因为在明日学院和同学相处时间久了,性格也有些互相影响。然而她还是认认真真的对学生们进行辅导,既然事情要做那为何不做好,毕竟小学功课对于身为明日学院学霸的她而言太简单了。只是自己被老爸打肿的脸,学生们一直问怎么回事,她只好骗学生说是不小心被开水烫到了。当她听到家长问学生情况,学生对家长说:“很好,比白校长和孙老师讲得好多了。”她心里感到一丝欣慰,你们还不如我呢,我就算做自己不喜欢的事都比你们好。你们除了打骂我还有什么能耐?

两天的周末就这样不愉快的度过了,白露洁恭恭敬敬的屈从父母,同时心里在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做。只要发现生活还有一丝出路,她一定不愿再生活在这种暴力家庭之下了。

星期一上学后,白露洁的脸还没有消肿。赵云边见白露洁肿胀的双脸,吓了一跳。“你的脸怎么了,被烫了吗?”

见白露洁没有回答,云边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中午出去慢慢说。”

当云边知道白露洁被无理父母打骂的事情,心中气愤万千。“这样的父母不值得你去孝顺,如果你想离家出走,我绝对会支持你。”

云边本以为白露洁父母是那种对孩子管教比较严,在孩子身上投入精力较多,一心一意为孩子考虑的那种优秀家长。谁知是这等无理之人。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童年阴影的缘故,赵云边及其憎恨蛮横无理父母。可以说如果白露洁愿意,杀了她父母这种事赵云边都干得出来。

“不。他们固然对我不好,但终归养育之恩还是要报。但让我一辈子生活在别人的胯下,哪怕是父母,我也不会同意的。唉世道不公,凭什么我被生在这样的家庭啊。”

“只要父母把你生出来了,你就是一个独立的灵魂,有自己个性,自由和尊严的灵魂。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到最后的。”赵云边充满男子汉气势地说道。

“后天报专业,我父母要来学校。如果我报医学,先想想能不能解决这事再说吧。和他们好说好商量是一定不可能的了。”

“找他们商量一下吧,再讨论下你以后生活的问题。”赵云边对待生活还是很严谨的,既然帮忙就要对人负责。

这天晚上,赵云边通过通讯器联络陈天溪说有事请求。很快陈天溪和他们会合。云边问张汝寒怎么没来,天溪说她应该还在学生会那边。这几天天溪一直在想方设法帮张汝寒抓出青光会在校学生会的间谍,为此使用了高科技,却还是没有结果。

当云边和白露洁把这些事情告诉了陈天溪,天溪表示非常支持白露洁走自己的路。“如果后天你父母来学校,我可以在校门口支开他们。按你所说你父母的性格,以后你就不要回家了,他们不可能让你好过。”天溪说。

“那我该怎么办,周末一直住学校吗?他们也会来学校找我麻烦,而且我现在身上没多少钱的。”

“你住我家都可以,就是不知道张汝寒同不同意。如果要给她解释这些事又会很麻烦,她一直比较保守。不过我可以尽力。”

“要么去联系下林丹他们,问问青光会能收留你吗。”云边说。

“这主意不错。”陈天溪点了点头。

“我今晚跟陈光说,明天他会告诉林丹,明晚他们去教会圣地报告,最迟后天早上就能返还消息。后天下午是报专业,时间还来得及。”云边说。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白露洁再次表达感谢。

“那边那个男的,出来。”

原来陈天溪在来和二人会面前,就发现了附近有人在监视。监视着见自己被发现了,没办法只好走了出来。二人一看,原来是李萧红。

“实在抱歉。因为两周前你父母在校门口跟我说,让我帮他们监视你,把你的事情报告给他们。他们说每个月会定期给我钱,我只是一时贪图利益才答应的,实在对不起。”李萧红立即道歉,希望自己不得罪人。

“他们不会给你钱的。”白露洁说,“我家穷得要命,哪来的钱这么滥用。”

“真没想到你父母还干这种事,简直过分透顶了!”云边更加生气。

这天晚上,云边见陈光迟迟没有回到学校寝室,只好把事情延后到明天。第二天上午,他们对陈光,林丹说了下白露洁所处的境遇,并希望请求帮助。林丹也对白露洁的生活表示同情。“没想到你的生活这么可怜。我们会尽力和上面说明的。”当晚,林丹陈光二人载着白露洁和云边的希望,前往青光圣地。同日,陈天溪向学生会提议,星期三是一年级报专业的时间,一定会有很多家长前来学校听专业简介并指导学生选择专业。希望学生会组织志愿活动,安排前来的家长登记,维持秩序,为家长们指引教室方向等。学生会同意了天溪的提议,就这样陈天溪自然成为了本次活动志愿者。

星期三一早,校门口就有家长前来。吃过早饭,学生会来到校门口,见几十个家长站在门外,同时陆续还有更多家长赶到。张汝寒对门卫保安说,今天的秩序问题由学生会负责,于是保安便退下休息了。

为防止更多无关的人知道情况,陈天溪需要暂时把张汝寒支开。汝寒想和天溪一同在校门口工作,天溪说:“你们去教学楼吧,现在那边还缺人为家长指路。门口的工作比较累需要一直站着,交给我们男生就好。”待分工结束后,他们打开了学校的大门。

“想进学校的家长排成一队陆续登记。”学生会会长喊道。陈天溪右手拿着一支笔,左手拿着登记本站在门口。接待着一个又一个家长。

“你好,我儿子叫胡兰。”一位中年人微笑着对天溪说。

天溪没想到,现在人都这么重视学生的事情吗。不过毕竟近期法院也没什么事要处理,见法官胡地并没有想表明身份的样子,也没有表示认识眼前的陈天溪,于是天溪按程序记下了胡兰的名字。“请进,下一位。”

“你好,我是白露洁的母亲。”

天溪抬头看去,眼前这位中年妇女面色蜡黄,眼神完全没看到任何憧憬,似乎已经被生活的无奈彻底淹没了。他没有说什么,正常写下了白露洁的名字。“露”字还没写完,只听门口附近一个衣衫褴褛,正在散步的成年人说:“你就是白露洁的家长?刚才看到你女儿被人拐走了。”

“什么?她现在在哪?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只看见带她走的那两个人衣服上有同叶花,青光会的标识。”

“可恶。”中年妇女转头就跑,她的身躯已经跑不动,于是快步想东方走去。陈天溪勾掉登记本上写一半的“白露”,面不改色地说:“下一位。”原来那个成年人正是影子,受天溪安排特在此支开白露洁家长。

另一面,这天早上白露洁和赵云边早早就来到了教室,他们紧张地等待青光会的答复,度分如日。在林丹走进教室的那一刻,白露洁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解决了。”当林丹说出这三个字,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原来,昨天林丹陈光回到青光会报告时,听到白露洁的事情,方士甲似乎也很有感触。“现在这些家长啊,能和孩子一起生活是多么幸福,还不知道珍惜。我和我女儿因为种种原因,隔在似水两岸,已经四年没见了。林丹,陈光,你们不知道,我女儿现在也在明日学院。虽然不能告诉你们她的名字,我还是真心希望未来有一天能团聚。”他立即表示同意收留白露洁生活在圣地。

星期三的上午,听完简单的专业简介,白露洁在信息表她的名字后面写上了“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