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艾娜和哈珀回到折中点营地,径直往斯威特教授那边走去。斯威特这会儿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翻书,见两人皆神色凝重,忙问她们出了什么事。

“我们遇见了幽浮……”希艾娜将一切经过都毫无隐瞒地告诉了他,“请您尽快和父亲联络一下,他有必要知道中央大陆出现黑雾的消息是确实的。”

“我会立刻行动的。”斯威特安抚她道,“希艾娜,不用担心,在没有弄清楚敌人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做好基础防卫就可以了。你今天做得很好,快去休息吧。”

一旁沉默许久的哈珀听了这话,便取下帽子递给希艾娜道:“你先把气球草冰球和兔子拿到米拉她们那边去,我一会儿就来。”

“好。”希艾娜接过她的帽子,并没有问她接下来还要做什么,便一个人离开了。

一时间,这片角落里就剩下了哈珀和斯威特两个人。

微风从树枝间穿过,阳光透过叶片的间隙洒落到地上的光点也随之颤动着,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甚至能听到森林深处的溪流冲过鹅卵石而发出的细碎水声。冗长却并不尴尬的沉默后,斯威特首先开口了。

“大小姐。”他这么称呼她。

哈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又像在克制着什么一般僵硬地回绝道:“不要这样叫我。”

“……”年轻的教授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而回避了这个话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谈到正事,大小姐的注意力集中了一些,便点头问道:“希艾娜用的那个超高级魔法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使用之后就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我之前看她连续使用过许多繁琐的高级魔法,也都像喝水那么轻松……”

斯威特早知道她要问这个,于是不慌不忙地回答道:“那是超高级的风之魔法,对付黑雾非常管用,只是希艾娜还没能完全掌握,导致她在释放魔法因子的时候过度透支了体力。”

“是吗……”哈珀姑且相信了,又问,“那要怎么给她治疗?我把所有血族能用的营养剂都带过来了,可是她一个都不肯喝。”

“她还没有到要用营养剂的程度呢。”斯威特忍俊不禁地说,“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

“好,我这就去让她休息。”哈珀认真地点了点头,转身向灶台那边走去。

斯威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收起了笑容,低头在手中的魔法书上写下了什么,然后将那一页撕掉,扔向空中,看着它一点点地焚烧直至消失——这是信息已经传达到了的标志。

“超高级魔法吗……”他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看来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折中点营地的另一边,希艾娜正在教大家如何给兔子放血。

“看好了,首先要用一个初级催眠魔法,最好是持续覆盖的,这样它就没有感觉了。然后在你的刀刃前部稍微点一些加速魔法,迅速将这里割断……”希艾娜一边说一边上手操作,几分钟之内就把兔肉处理好了,还特地从采集到的血液里分出了一小瓶留给萨曼莎做药剂。

“小希,我真的好喜欢你哦!”萨曼莎忍不住凑上去抱住希艾娜的脸蹭了蹭,“我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么新鲜的兔血,太感谢啦!”

“不用谢。”哈珀从希艾娜的身后冒出头来,冷冷地开口道,“这是我抓的兔子。”

“……呵呵呵……”萨曼莎很识趣地缩回手臂,“我们可以开饭了吧?”

魔女在折中点营地愉快地用过了午餐,稍作休息后,便再次启程,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到达了目的地——有“神明的庭院”之称的秘密森林歌利安。

所谓的秘密森林,就是指在特殊的地理环境下被足量魔法因子笼罩而使普通人无法进入的“不存在的”森林。这些地方往往都由联合政府派遣的职业魔法师组织驻地把守,他们会将森林入口设置在悬崖或深渊的后方,并于此处前建立一道巍峨高耸的黑金大门。

“从这里开始就不能使用飞行魔法了,否则会惊扰到森林里栖息着的魔物。”斯威特教授带领他的学生们走入歌利安森林之中,轻声提醒着,“大家先为自己加上一个中级静默魔法,等我们找到一片合适的空地,再一起建立屏障。”

森林里的日光已然黯淡,黑夜逐渐吞噬了夕阳落下后残留的深蓝色天幕,众人无声而迅速地穿梭在树丛间。由于静默魔法的效果,他们和“原住民”无法互相感知,却也平添了几分森森的怵意。

行走了好一会儿,斯威特才在一片草地前停下了脚步,转身向后方的学生们指了指天空。大家纷纷会意地拿出自己的魔法道具,在解开静默状态的一刹那向空中释放出了无数个屏障魔法,下一秒,一个完整的魔法屏障便将所有人笼罩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之中。

“呼——终于能说话了……吓死人了……”杰奎琳喘了一大口气,然后隔着手套打了一个响指,一道明亮的火焰就出现在她的指尖,“斯威特先生,现在应该可以点燃篝火了吧?”

“嗯,大家也可以开始建造自己的住处了。”斯威特点头道,“因为我们班的建筑魔法学得很不错,我就没有向法筑师那边要外援,辛苦你们了。”

正当其他人还在商量着怎么设计房屋的时候,希艾娜和哈珀已经不知从哪儿砍来了一大堆圆木、藤蔓和大叶片,三两下就搭成了一个简易的小木屋。

“我好累啊,先进去休息了。”在众人惊诧目光的洗礼下,希艾娜打着哈欠走进了屋子里。

“还吃晚饭吗?”哈珀隔着门关心地问道。

“不吃了……”

屋里那人像是一躺下就睡着了似的,连短短的三字回答都几不可闻。大小姐皱了皱眉,却没有再出声打扰,而是随米拉等人一同到溪流边采集浆果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希艾娜翻了个身,下意识地想把被子提上来盖住手臂,却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她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片陌生的树林里,而刚刚摸到的则是口袋里装着的一根冒出头来的蓝色羽毛。

空气在此时凝固住了,周围闷得连风声都听不到,头顶上惨白色的天空中却再次滑过了几道不详的黑雾。但这一次希艾娜没有正面迎战,只是变成了一只乌鸦,将那根蓝色的羽毛藏在自己的翅膀底下,然后飞向空中,躲过了几下幽浮的冲击,往某个方向目的明确地飞了过去。

“乌鸦”在高空中边飞边向下俯视,很快在某条河流旁发现了一个人族女孩,于是它盘旋着降落在那女孩的面前,从羽翼中叼出那根蓝色的羽毛放到她的手里。不知为何,那羽毛一触碰到女孩的手就变成了一颗硕大的宝石。

“你左翼的羽毛也被它染成蓝色了。”人族女孩收下了宝石,向乌鸦善意地提醒道。

“没关系,它本来就是我的。”乌鸦这样回答她。

——希艾娜在一片黑暗之中猛然睁开了眼睛,听着屋外魔女们弹琴和唱歌的声音,感受着羽绒被轻柔的触感,才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却感觉左手有些异样。借着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她看见自己的左手小臂上竟凭空出现了一个画着古老符号的蓝色纹身!

希艾娜顿时清醒了,她意识到刚刚那个梦并不是虚幻的,而是确实已经发生过的、且带有预兆的真实的“梦”!那个人族女孩在现实中也一定存在,并且将会是她今后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节点!

因为,在血族的上古传说之中,只有被神明认可之人才会得到这样的纹身。就像那个开启了<暗色世纪>的血族女王,她的纹身,就是她化身为夜之鹮时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