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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我见过幸福,所以我才对自己的不幸过于在意,我曾是幸福的见证者,曾是幸福的理解者,曾是他人幸福的引导者,可我唯独没办法做到的就是带给自己幸福,我却又难以忍受自己不幸的样子。

正如看到过太阳的光芒,便再难以忍受自己身处的黑暗一般。

我见证了他人的幸福,我注视着自己的不幸,我感叹于他人之爱,我也渴求着自我之爱,我想要得到,我无法得到,我终会得到,我再也等不到。

耀眼,无比耀眼,那样的感情,其实我也拥有。

我的心底,潜藏着想要使人幸福的梦想,我喜欢的人,我所爱的人,我重要的人。

无论怎样,我心中拥有爱。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么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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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城市对于我来说就是所谓的“老家”,被赋予了这样的概念,它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特别起来,我想家乡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能够变得非常特别的存在,毕竟家乡就是那样的存在。可如果要追求细节的话又是怎么样呢?

我对于这个城市自然是熟悉的,这是我生活了有十七八年的家乡,每条路是通向哪里,名字叫做什么,大部分公交车的线路,如果想要做什么事情去哪里比较方便,在有“城市”印象的地方,可以说是很熟悉的,为外地游客指路什么的也不需要依赖任何工具,说到底大家都熟悉自己的家乡不是吗?

只是人的大脑终究是有容量的,况且足迹也是有界限的,眼睛能看到的范围也是有极限的,再强大再博学见识再多的人也不可能将整个世界尽收眼底,无论怎样都有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都有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都有自己不曾了解的地方,这是相当正常的事情,这是肯定会存在的情况。

那么对于姐姐所谓的特别的地方,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夏日的热气点缀着这座城市,我在姐姐带路的情况下和姐姐徒步前行,在平时很熟悉的路口拐进了完全不熟悉的方向,原来这里面是这样的地方啊,我在心中默默感叹。

头顶是大片大片的树荫,被一片浓郁的翠绿所笼罩的我们能享受这树叶带来的阴凉,蝉挂在枝头不知疲倦地鸣叫,它们的叫声没有规律没有特点,更没有所谓人们理解出来的感情,单纯是夏日的噪音,单纯是属于夏日的特征,它们代表着夏天,它们存在于夏天,它们深爱着夏天,那是它们的生命。

“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啊。”

“都说了呀,是对于我来说特别的地方。”

“特别的地方……”

“类似于秘密基地之类的?”

“……”

“你应该都不记得了,那个人应该给你讲过才对,在你出生之前,我们搬了一次家,才搬到后来住的那个地方,也是你出生的那个地方。”

“还有点印象……”

“之前我们,我和那两个人住的地方,虽然这么说但我其实也没有多少印象,我们那时候的家离爷爷奶奶的家很近,嘛现在也没多远就是了,不过那个时候毕竟是住在郊区,和现在住在市区里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

“这个城市的特点,该说是山清水秀好呢还是别的什么好呢,嘛总而言之作为一个平原更多的省份,我们出生的家乡是一个群山环绕的山城,西边相邻的更是全国有名的那个山城。”

姐姐走在我的前面,如果不是跟着姐姐的脚步我便无法前进,以前只是自己过度依赖着姐姐,而到了今天才发现一切都只是因为无可奈何而已,我必须跟在姐姐的身后,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自己便一步都迈不出去,这是可悲。

“和景区那种要爬几个小时的大山不同,郊区到处都是不到二十分钟就能爬上去的小山,甚至更矮的小山头,有些当地人会在上面开一片属于自己的小菜园,又或者是有着不知道是什么人住过的破旧的老房子,就算是文明城市,规划的蓝图也没有遍布到那里,只是……我也没有把握呢,已经过了有快二十年了,那样的地方是否还存在,是否还是我的特别,是否还能当做人迹罕至的秘密基地呢,我都不清楚了。”

“秘密基地吗?”

“是啊是啊,就是秘密基地哦,啊这种称呼这种看法,是不是有种王道少年向的感觉?反正你姐姐我小时候的性格总是被当成男孩子,其实现在……我也外向得令人讨厌呢。”

“……”

“嘛后来看到我的面向,看到我的身材就没有能把我当做男孩子的可能了吧?女生也是能表现得很外向的,不如说正值青春的女生就应该比男生更有朝气才对,她们什么都能做到,所以她们什么都会去做。”

“姐姐……你究竟想说什么?”

“嘿嘿,所谓的秘密基地呢,就是儿时的幻想啊,是孩童时代每个人的乐土,是属于一个人或者是一群人的,寄托心灵的地方。是浪漫与纯洁的存在,哪怕是某个时代的废墟,亦是如此。”

“……”

终于,姐姐在路的中间停了下来,我顺着姐姐的目光看去,旁边是一条林间小路,道路很窄也很偏僻只能一个人通行而不能两个人并排而行,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人经常会来,明显是踩出来的路,附近也是生满了杂草。

“走吧小雨,就是这里了,上去就到了。”

“居然是这么偏僻的地方吗?”

“是啊,如果它不够秘密的话,怎么能称之为秘密基地呢?这是属于我的秘密,跟我有关的人,认识我的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才能当做秘密基地。”

“这就是秘密基地……”

我跟在姐姐身后,姐姐走在前面拨开了杂草,她的记忆居然有如此清晰,虽然这里除了这一条狭窄的小路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但姐姐那坚信着自己的样子着实让我有一点点意外。

按道理来讲本来应该身为成年人的我,给现在身为未成年的姐姐拨开挡路的杂草,为她开辟出一条方便她同行的道路,但我对这个地方并不熟悉所以只能让姐姐走在前面,不过我会一直注视着她,不让她再度从我面前消失。

盛夏的蝉鸣在耳边连绵不绝地响着,我们拨开树荫,拨开了杂草,拨开能妨碍我们前进的一切,前面是光明,我们想要触及光明,所以我们前进,我们要前往那个特别的地方,姐姐的特别的地方。

终于,拨开了最后的杂草,耀眼到了刺眼的光芒突如其来,我下意识地想要遮住自己的双眼,在自己脆弱的眼瞳逐渐能适应这缕光芒之后,我看到了原本应该能够看到的景象。

“到了哦,就是这里。”

“……”

那一瞬间,我仿佛以为自己身处梦境,那一瞬间,我觉得这里好像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地方,被身后那繁茂的树林以及丛生的杂草影响了视野,被那一片片属于夏天的翠绿围绕,如今我的目光所及之处,是大片大片的房屋,是我原本住在的市区的一角,是我未曾住过的姐姐曾经住过的郊区,是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乡,是这里,就在这里,一切都在我的脚下。

让我更不可思议的是,站在这个小山头,能望到平时看不到的景色,但我确确实实也身处和平时生活的并不远的地方,而在这个小山头之上有一个破旧的房屋,可能是曾经有当地人住在这里,却并没有把房子拆掉就搬走了,走进这里的深山沟,路边会有各种各样当地人自己盖起来的小房子。

如果到大山深处的旅游景点玩的话,路边会有很多这般景色,可眼前这个仿佛更加特殊。

这是没有人住的地方,却也没多少人会来到这里,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房子里已经空无一物,曾经住在这里的人在搬家之后应该把东西也悉数搬走了,不过这个房子因为是自己建起来的,和我们平时住的小区公寓楼完全不同,是属于自己随着自己的心意建起来的小房子,是当地人渴望安逸生活却又向往自由的心灵。

房间门外有个小院子,门是没有关上的,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生活的痕迹,小院子的木质地板也因为离经风霜而快要溃烂了。

只是在小院子的房檐下,挂着一个小小的风铃,在夏天的微风中轻轻作响。

不过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唯独那个风铃看起来非常新,和已经破旧不堪的老房子相比有相当程度的反差。

“就是这里,这里就是我的秘密基地。”

“是这样的地嘛……”

“没错,没想到快二十年过去了,这栋小房子居然还没有被拆掉,可能是位于郊区,而且也基本没什么人来的缘故,唯独看到这里,我还有那么一丝丝亲切感,对于这座城市的。”

“我倒是……没有一点实感。”

“那是当然的,因为小雨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嘛。”

“……”

“快要有二十年了呀,其实我也只是小时候会来这里,所以确实是快要有二十年了,不会改变的事物,到底还是存在的呀,嗯嗯嗯,我早就知道了那种东西是存在的,我一直以来都相信着,那种东西是存在的。”

姐姐走到破旧的小房子面前,眼神中透露着的是丝丝怀念,看来那确实是姐姐小时候的记忆。

“我小时候呢,经常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在小雨你出生之后,在你渐渐懂事之后,我依然喜欢来到这里,在没有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光里,在你完全不知道的时光里,在我不想和你一起待在那个家的时光里。”

“……”

姐姐并不是在怪罪我,至少她的语气,她的话语中并没有包含那一层意思,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却让我感到相当不是滋味,姐姐她的那份哀伤,确确实实传达到了我这里,这是原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相互理解,我们即使是为了相互理解才来到这里,可唯独那份悲伤独立于这份思念之外。

“我喜欢来这里吹每个季节的风,我喜欢这里的晨光,喜欢这里的午后,喜欢这里的晚霞,说不定也喜欢这里的夜晚,只是有些可怕而已。”

“……”

“只是站在这里,或者坐在那个小院子里,望着远处的景色,就能让我的心平静下来,不会去嫌弃这是被遗弃的房子,因为我也是差不多的存在,我不会在意那破旧的地板,不会在意满是灰尘的房间,耳边会响起的只有时代不同季节不同的风声,会响起的只有夏日的蝉声和春天鸟儿的啼鸣,啊鸟儿的话应该每个季节都有才对吧?”

“大概是的……”

“会响起的,还有那个。”

姐姐伸出手,食指尖端所指的方向便是挂在房檐的,和老旧的小房子氛围完全不同的崭新的风铃,风铃在微风的拂动下奏响清脆的乐章,夏日的阳光这时候倒显得不再耀眼和灼热,我仿佛跨越了季节跨越了时光,回到了姐姐的记忆中,那时候的夏日,那时候的阳光,如金色的瀑布般,如金灿灿的衣装般,洒在这个大地,洒在生活在大地上的人们身上。

“那个风铃。”

“很奇怪吧?我带你进来。”

“唉?这个房间可以进吗?”

“当然可以啦,又没有上锁,而且这个房子如今已经不属于任何人了。”

“……”

姐姐带我走进房间,确实是空无一物的房间,我想就算把这里当作秘密基地也没什么意思,没什么乐趣,如果是孩童时代的我断然不会这样做,可对于姐姐来说,这里的这样空无一物,这般的虚无感,是否是那个时候她的浪漫,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所不知道的,在我没有看到的地方发生的,都是我本就应该知道的东西,为了理解彼此,为了证明自己的信念,应该去知道的东西。

“墙上……”

“小雨你的眼神真是不错啊。”

“……”

“这个墙上经常会有人用铅笔写些什么呢,虽然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传统,也没有多少不同的人,这些人之间可能相隔一到两年,不过至少我没有在秘密基地遇到其他人,我在这里的时候,那是只属于我的秘密基地,又或者谁看到我在秘密基地的时候就悄悄原路返回了。”

“……”

“每个人都需要独自的,秘密的心灵的避风港,大家都是这样的,有缘分的人发现了同样的地方,但因为善意都不会去打扰彼此,只会在这里写下源自内心的话语,内心的感受,嘛说归这么说,因为我大概是特别的一个,我没有留下任何话语,因为我是源自憎恨这样黑色的情感,才会来到这里的。”

“这么说……”

“没错,那个风铃,为什么这么崭新的缘故,大概就在这里,因为这是某个人,某个和我一样把这里当做秘密基地的人,换上去的,至于原来那个,不知道是被风吹走了,还是过于老旧让他看不下去了,总之都无所谓,这是大家的乐园,是我的乐园。”

她的眼中充满了怀念,姐姐转过身走出了房间,我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说不出任何话,大脑已经将收集到的信息处理完毕,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什么也做不到,话语仿佛失去了力量,我也失去了能说出话语的力量。

姐姐靠近小山头的边缘,在不会有危险的距离停了下来,天空吹来了一阵与夏日完全不搭的温柔的风,姐姐闭上了眼睛,任凭风摇曳着她的头发,抚摸她的脸颊,在风过去之后,她才终于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是温柔的风。”

“是呢。”

温柔的风,确实如此,是不那么夏天的风,也许是我都能喜欢上的夏天的风。

我和姐姐就这样注视着远方,耸立起来的电线杆,偶尔划过天空的鸟儿,在头顶漫步的云朵,为大地洒下光芒的太阳。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啊……手机响了,抱歉。”

“没什么需要道歉的,任何宁静,任何虚幻的东西,都会被打破。现实就在梦终结的时候降临,即使有秘密的避风港,要面对的现实,要面对的问题一个都不会少,一个都不曾消失,只是被慢慢抛在脑后,被抛在那不切实际的梦中。”

“是……”

“我明白,这个时候会找你的,大概就是那个人。”

“……”

“快接吧,不用在这种时候顾虑我,小雨你并不是那么虚伪的人吧?家这种东西是相当重要的喔,谁都期盼着这样的东西,那是重要的羁绊所在之地,那是重要的人所在之地,如今的我,也找到了那样的地方,所以我不会害怕,不再害怕。”

姐姐这么说着,可是,可是啊,你说出了这样的话,又让我如何是好呢,我又该以怎样的心情接通妈妈那里打来的电话呢。

“喂……”

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更加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是乐园,那是秘密基地的浪漫,也是无可奈何的梦,是从现实延续过去的,无可奈何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