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罗瑞秋从来没觉得这个房子会这么大,大到她拼了命的奔跑,也还是触及不到大门的把手。

她没有忘记大声呼喊着家中仆人的名字,但就在几刻钟前还为她沏茶的仆人却迟迟没有再接受她的召唤。明明没有看到袭击的人,可是戈罗瑞秋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提心吊胆,这种恐惧的来源,比任何时候都要更贴近身心的能给人压迫感。

只有几步的距离了——三步,两步,一步!戈罗瑞秋终于打开了求生的大门,但是在打开门后她又瞬间的面如死灰。门口站立着一个浑身上下散发出危险气息的人,滴血的铁棍在他手中宛如嘶嘶吐舌的毒蛇,而它的主人,带着深渊一般的眼神观望着她。

“不......”戈罗瑞秋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在确信要直面惨淡的死亡后,她坦然地不抱有希望了。

“你犯的错,也没有到该死的地步。”她所面对着的男人开口了,谈吐间像是在宣布赦免。

“但是,他们的错理应当杀,你又和他们血脉相连。”

戈罗瑞秋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确信自己听到的是“他们”,那么说埃德加便不是这个家中唯一的受害者。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杀他们呢?是赌场中的仇人么?

“所以,为了斩草除根,我甘愿犯下错杀的风险。”男人的话转了个弯,又让戈罗瑞秋的心情跌至谷底,“这是我唯一一次道歉,托兰小姐,抱歉,请你去死吧。”

毒蛇渐渐伸出了身躯,朝着已经失去感官的女孩靠近。

她闭上了眼睛,即使心中有一万个不甘,但还是无济于事。

把她的思绪从恍惚中敲响的,是金属的碰撞声。戈罗瑞秋挣扎着睁开眼,发现两道光影正交错在眼前。

男人不可思议地顺着剑的方向看去,吃惊道:“是你?”

艾伦振动剑身弹起了他的铁棍,冷漠地扫了他一眼,随后伸出手:“起来吧,到外面去。”

戈罗瑞秋惶恐地抓住他的手站起身,随即又开始踌躇是否前进,因为男人的铁棍正抵在大门上阻止她。

“去吧。”艾伦再次命令道。她只得听他的话,紧盯着男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男人当然容不得她就这么在眼前逃走,铁棍轮转,掀起一阵狂风,他不减力度地朝戈罗瑞秋敲下去——“啊!”女孩儿尖叫道。

艾伦再一次为她抵挡住了攻击,男人恼怒地呲着牙:“不要妨碍我!”

“收手吧,瓦奥莱特,在看着呢。”

这句话瓦解了男人的攻势和心里防线,他缓缓收回铁棍,戈罗瑞秋趁此连忙逃往门外。在门外看起来等候已久的艾莉雅,与瓦奥莱特沉默地踏进了大门。

四个人站在房间的三个角落,一言不发,整个房间只有鲜血的流淌声。

“是你,带他来的么?”持棍的男人,这时候可以称作林德赫了,打破了沉默。

“不,正相反,是他带我来的。”艾伦的语气中带着厌恶。

林德赫把目光转移到瓦奥莱特身上,但停留了没多久就又收了回来。

“这就是,你说的补偿么?”

林德赫怔了怔,然后摇头:“不是......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

“这只是其中一个环节。”

“这个意思是,你还要杀更多的人了?”

“他们都是该死的人,我只是取回他们做人的价值再重新塑造罢了......我手中的不是生命,而是价值。”

瓦奥莱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蹲下身:“托兰家,我记得,还有弗洛根家,萨瓦那家,要不是他们妈妈她们也不会死......”

“不要去想了,他们现在得到了该有的惩罚。”

“这算是该有的惩罚吗?起先我也巴不得他们去死,可是后来......”瓦奥莱特顿了顿,继续说:“妈妈她们离开得久了之后,我就逐渐意识到了,我恨的人,都只是罪恶的载体,就算他们全死了,那腐败的精神,也不会灭亡,它会寻找新的载体,一代一代,永远传承下去。”

林德赫仔细听着他的话,少年又继续说道:“我现在过得很好,我既不痛恨过去也不痛恨他们了,我有了新的生活的动力了,你却又要把它搞得一团糟。”

“那么说,你不再需要她们了?”

瓦奥莱特用怪异的眼神飞快地瞥了艾伦他们一眼,冷冷地说道:“这和你无关。”

“是吗,我明白了。”嘴上这么说着的林德赫并没有真正明白了的表现,他转向艾伦:“你为什么要跟来?”

艾伦依然没有改变态度,说道:“我是来跟你做个交易的。”

“什么交易?”

“之前,你是想偷圣所里的那个单音之钟是么?不是没偷到么?”

林德赫干咳了声:“它迟早会到我手里的。”

“不用这么久,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拿到它,不过我会协助你的。”看到谈判的对方眯起了眼,艾伦趁胜追击:“那个主教,看起来没这么好对付不是么?我们两个联手兴许可以制服他。”

“那么,你想得到什么呢?钱么?”

艾伦吭了一口气,脸色比刚刚更为难看:“两天前,我的朋友被他们抓了,我要你帮我把他们救出来。”

房间又回归了寂静,林德赫与艾伦双目对焦,每个人的脑中都在计划着不同的事情。

“如何,我们各持所需,不过都有同一个目的,那就是把那个主教狠狠地揍一顿。”艾伦咬着牙说。

“我,不想跟你做这个交易。”林德赫把铁棍扶起,插到了身后。

“为——”艾伦青筋暴起,刚想大声质问。

“不过既然我们的目标都是同一个人,那就顺便一道吧,到时候把那个烦人的家伙打趴下,我拿我的钟,你救你的人,谁也不用帮谁。”

他说完后,就率先离开了,在走出屋子之前,他又留下一句话:“明天晚上,圣所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