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们也解释下吧,既然有所了解的话,艾奥尼奥斯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玻璃瓶内盛放的就是她们称作艾奥尼奥斯的东西,通过一些小机关制作成了一个简易的魔法器,从外表看去,普通得更像是贵族妇女使用的叫做香水的东西。

奥莉维娅舔了舔嘴唇,面庞还发着青。看到艾莉雅准备回答,她默默地用眼神制止了她,然后轻声说:“奸商榨取平民的钱财,狮子追捕弱小的动物,艾奥尼奥斯则是……汲取人类灵魂为食的恶魔。肉体没了可以重塑,可是灵魂在它面前不堪一击。它是有意识的,最可怕的是,一旦它选择了宿主,它就获得了嘴巴,它的暴食就是人类的悲剧。”

这个说法冰冷到没有温度,让其他人眼里摇曳着名为恐惧的微弱的光。果然它被称作为恶魔也是当之无愧的吧?

法比安没有反驳,看来奥莉维娅说的与事实没什么出入。

“你……不会用了它吧?”

艾伦希望能得到一句否认,可是他自己那不坚定的语气都背叛了他。

对灵魂的煎熬,那是何等的残忍,做出这种事的人,又是何等的让人痛心。

“不会吧……”菲西捂着嘴来掩饰吃惊,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她也不曾想过法比安会是做出这样无情的事的人。

寂静又笼罩了现场,犹如冰封,每个人的心里都难受得不能自已,理由不尽相同,但都是围绕着一个人的。

故事的主角却仍保持着缄默。他垂着头直勾勾地望着地,灰色的瞳孔几乎要与地面融为一体。

“小莉娅,我问你。”阿尔顿突然叹了口气。

女孩歪头等待他的提问。

“被吞噬灵魂的人,还会从那瓶子里蹦出来吗?”

“如果艾奥尼奥斯长时间没有……进食的话,原先吞噬的灵魂残渣就会不稳定,他们会脱离出来形成一具具空壳……自己觅食。”

“呼——”阿尔顿松了一口气。“还算不幸中的万幸。”

“嗯?”

“下午那些人,是什么时候被你的瓶子吞进去的?”他又换了个人问道。

“......两年前。”

“是吗,你忍受了两年的痛苦啊……”

法比安惊愕地看着他。

“真是,辛苦你了。”

“喂,你的观点有点偏啊!真像你刚刚那样说的话,法比安不是杀了人吗!”菲西大声指责。

“是强盗吧?”

菲西一怔,往法比安看去,他像是被看穿心事般懵住了。

“艾伦,你也看到了吧,举着不是刀就是枪的危险武器,脸上还带着这么凶狠的表情的人——”

“不就是法比安之前提到的强盗吗?”艾伦心领意会地耸耸肩。

事情的真相揭晓,却没有一丝舒缓的气氛。法比安发红的双眼从他们之间扫视着,终于按捺不住哭了出来。

你们……凭什么一脸理解的样子啊?这可是,杀人的重罪啊。

“汉娜阿姨她……就这么死了……被那个混蛋,她明明是那么好的人,碧塔也是,她就死在汉娜阿姨怀里,她再也不会围着我叫哥哥哥哥了。”

失去了,失去了,一切都失去了。都是那个混蛋!想杀了他,想杀的不得了!

“她们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那个对国家失望的畜生要拉普通的村民做陪葬啊,为什么啊!”

“我怕啊,可是我也想保护他们啊,我越怕我就越想保护他们,我越怕我就越想按下这个瓶子的按钮,只有所有看的见的威胁都被烧干净了,村民才会安心,因为他们看不到可怕的东西了,可怕的东西被我吃下去了。”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算再痛苦也要走完。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是哽咽着吞吐词语。

“你报仇了,但又有新的麻烦了是吗?”

料想到这会是一个难以启齿的话题,尤其是在时下的环境,可是菲西还是咬牙问了出来。

“从瓶子里跑出来的饥饿的灵魂,就是之前一直在村里为非作歹的所谓的外乡人,有些村民看到了他们与你的联系,误认为这是你的自导自演,你自己也知道的吧。”

少年轻轻点了点头,空洞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啊,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就算这样我也要保护他们。”

“你的身体承受的住吗,这种不止一次的疼痛!”

“我习惯了。”

“村民的流言蜚语可是比肉体上的疼痛还要恶毒。”菲西接话。

“我不在乎。”

两人轮流败下阵来。

“......我不知道在艾奥尼奥斯躁动的时候你要忍受多大的痛苦,不过菲西说的对,村民的猜疑会让你奔溃的,击垮你的是人心。”

奥莉维娅轻声说,她紧紧地盯着少年,而对方的目光却躲躲闪闪。

“……不值一提,我说过了,没有保护好汉娜阿姨和碧塔是我的罪,因为我……因为艾奥尼奥斯而引发的风波就是我的罪,我发过誓了,不会再让我的亲人们收到伤害了,无论他们怎么看待我,都不会动摇我对他们的感恩。”

“是这样吗。”

奥莉维娅的脸上满是担忧,但她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夜,佩洛恩的一座阴森潮湿的古堡内。

与这个肮脏邋遢的环境明显不符的时髦女人伫立在这,在她面前有着数不胜数的蓝水晶。它们纵横交错,并列排列,一层又叠着一层,犹如蜂窝般密集。每一块蓝水晶上面都呈现着不同的影像,她静静地看着水晶内不同的人的生活作息,宛如神观察人类。

“如何?站在至高点来观察这些凡人,是不是很有趣?”冷不丁从她身后的阴影中冒出一声沙哑的声音,紧跟着一个怪老头也从其中浮现出来。他佝偻着背,几乎要成垂直的弯曲,一只手负在背后,另一只手拄着拐杖,头卖力地仰着,不这么做他甚至看不见在他面前的人的脸——相对得从另一方来说,可能看不到他的脸会更好一些,因为他像是蠕虫爬行形成的怪脸十分有杀伤力。

“我不敢。连老师都不曾有这个想法,我怎么能妄想呢。”女人毕恭毕敬地欠身微微鞠躬。

“我不是批评你,要是你自己都没有对所着手的事的信心,我们该怎么完成大业呢。”

老头摇摇头,走到蓝水晶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次来是接到命令了么?确认目标了么?”

“是,已经确认为两百六十七号了,劳烦您再检查一下。”

“没必要这么繁琐,人活得久了就会珍惜自己的每一秒,你们就别给我添事了。”老头皱着眉头,用手扶在面前的一颗小水晶上操弄,嘴里沉吟古老的咒术。

片刻之后,他停止了吟诵。而这时候整齐排列的蓝水晶群中很明显得可以看到一处灰暗,好像失去生命般黯淡。

“行了,已经引爆了,回收的时候记得给我小心点。”

“明白了,辛苦您了。”女人弯腰致敬,金色的长发盖住了她的面庞,老头在一闪而过的空隙间瞟了她一眼。

然后他打了个哈欠,作出一副困了的模样,摆手把女人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