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狼…!有灰狼!」

「什么!」

目视数只灰狼在前方道路上的盖文举起了弩枪,但他所见的灰狼和平时的样子似乎有点不一样––––下垂的皮毛和尾巴蜷缩成一团,明明它们数量也不少,却没有进攻或威赫人族们的意思,仿佛更像是…

「…不对劲…它们…在害怕…」

「害怕?有熊吗…?」

「熊不会随便和灰狼对峙…除非灰狼试图攻击它…附近也不像是有熊出没的地方……感觉它们好像在害怕什么来到了这片森林…自己主动从领地上撤离了…」

「很奇怪吗?」

「灰狼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群体性肉食动物…就算是狮子来了它们也不会那样轻易逃跑,肯定会发生一番挣扎和激战…然而…」

在盖文身旁的同僚是研究动物的专家,既然他都觉得事情有蹊跷,那前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看下没有敌意的灰狼们已经夹着尾巴逃之夭夭后,盖文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的唷…它们肯定害怕我们太多人了,琳奈…要叔叔摸摸头吗…?」

「不…不需要…」

「害羞了吗?哈哈,没关系没关系…没人看你哟。」

把手放到琳奈头上的盖文粗鲁地抚摸她,完全没有理睬她个人的意见。

就在这时––––嗖!一条缠绕着绳索的石头掠过人贩子的脖子,由于离心力的缘故导致绳索迅速在他脖子上转了好几圈––––

「唔?!老大!啊啊啊啊––––」

「什…!」

––––被绳子拖走的人贩子完全来不及挣脱就被当做玩具一样悬吊在树上,挣扎了一会后就不再动弹了,并就在他们的注意集中在树上的那一瞬间,盖文身旁的那名动物专家立即被一颗不知道哪里飞来的土球命中了脸部,一脸懵逼的他连忙吐出沙土––––但这时,一股难以置信的刺痛感开始在他的脸孔上蔓延。

「唔…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啊啊啊啊啊杀了我杀了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喂…你又是怎了?!」

看见对方痛苦不堪地乱扯脸蛋的哈特利,从那男子的脸部上发现出诊的现象,便立即就知道那小小的土球––––恐怕包覆着金皮树的果实粉末,或是浸泡过含有其粉末的水,不管怎样,那种荨麻科的植物都是对生物肌肤和毛皮有害的植物,若被那土球命中面部…金皮树上的毛刺就会涌入鼻腔和毛孔,并释放含有刺激性物质的毒素––––作为武器而言,那可所谓是一把双刃刀,哈特利居住在森林那么久也从未让其他精灵们去采取金皮树的叶片来使用,但没想到竟然有人真的敢那么用在投掷于土块上解决这种致命的问题。

「呜哇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啊––––」

「咕噶啊啊啊啊啊要死了好痒好痛啊啊啊啊啊––––」

人贩子的队伍里几乎就有好几个人开始不断被土球命中脸蛋,喊得喉咙都快破了,同僚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爱莫能助愣着在一旁。

「别吸进去!说不定是毒––––」

「咕噶?!」

嗖!啪嚓!就在混乱期间,队伍旁的看守人被一把投掷刀命中脖子,破开的支气管立即涌进血液,盈出鲜血的嘴腔连一句求救的话都说不出来––––看见他遭到攻击的同僚立即往前去探查情况…

「咕?!」

一只手影从他身后捂着了嘴,并还将他整个人拖入了草丛里––––发不出声音的他只感觉到脖子被一片冰冷的金属物撕开,温热的血液染湿了他的胸口,手里的弩枪也被手影夺走。

「喂喂喂!又有什么东西来了!」

「在森林里!是狼吗?!」

「狼怎么可能会用武器!也不像精灵的样子…!是谁在暗算我们––––」

藉由投石索投掷石头的手影让对方当场闭上了嘴巴昏了过去,往那方向望去的人则被一支弩枪的箭矢射穿了脑袋,站在他身旁的男人看见眼眸上插着箭矢的尸体吓得连尿都流出来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慌!冷静点––––」

此时––––空中袭来的一道黑影宛如老鹰一样将那男人悬吊在空中撞上树干,导致他的心口被锐利的树枝贯穿而挂在树上变成一具散发着恐惧气氛的尸体––––惊慌失措的精灵们怕得纷纷都跪坐在地上抱着头。

「刚才那是什么!鬼魂系的魔物吗?!」

「怎么可能…那是…」

纷纷聚集到盖文身旁的人贩子完全抛下了精灵们,毕竟在陷入危机时自己的小命总比货物还要重要许多了––––但来不及逃跑的人不是被投掷刀刺破喉咙,不然就是被牵着重物的绳索悬吊在树上,有的甚至还会被弩枪狙击,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氛蔓延在四周,错觉引发的恐慌使得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潜伏在森林深处的视线,仿佛无时无刻都在观察着自己般。

「可恶…!理查不是说已经干掉他了吗…!该死的暗杀者…!在哪?!」

「老大!后面!」

「!?」

从草丛里窜出的黑影映入盖文的眼眸––––啪!弩枪发射的箭矢直朝他的身影轮廓飞去,可是在箭镞要触碰到他的斗篷底下的面罩前––––一道刀光闪过箭身的轮廓,三百米每秒的箭矢瞬间被一分为二掠过黑影的身旁––––啪嚓!朝盖文投掷刀器的黑影命中被当做肉盾使用的人贩子,其余的人也露出杀意扑了上来准备迎战。

「咕?!」

「噶?!」

「噶!?」

嗖嗖嗖!双手拔出六把投掷刀的黑影流畅地用各种角度挥动手腕投掷了它们,完全不需要依赖任何必要的手势便能进行流畅的连续投掷––––简直就像是狂风般掠过三个人贩子的尸体。

「什么…那动作是怎回事…一瞬间就…!」

三个被投掷刀刺破脖子的人贩子瞬间就导致防线崩溃,错愕不已的盖文连忙再次吼道:

「饭桶一堆!快上啊!」

「唔…可是…!」

再次扑上的人贩子被另外三把投掷刀刺穿脖子、心脏、首级,另一名人贩子则试图用匕首刺穿黑影的脖子但却被柔道般的武术夺走了刀器,反将一军送了武器给敌人––––

「咕?!」

––––啪嚓!遭到割喉的他被当做垃圾一样踹飞撞向同僚,从后方偷袭黑影的人贩子在挥动手里那根木棒前––––便被他的长筒靴踹中下颚咬断了舌头,左右两侧一起包围黑影的人贩子们––––一个被匕首割破喉咙当场死亡、一个则被黑影利用了冲刺和挥动武器的力道,整个人被摔过对方的肩膀,导致后脑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砸在地上引起了脑震荡。

「喝啊!」

侧面袭来的人贩子对黑影踹出了一脚,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抓住了小腿,整个人也受到强大的力道所影响––––嗖!被抛出去的人贩子撞向手持弩枪的男人,从侧方追逐黑影的另一个男人则被沾有金皮树粉末的土块抚过眼帘,疼得倒在地上连刀都握不好,为了替他报仇的男子也被黑影迅速的手法夺走手里的武器后,被当做肉盾遭到其他弩枪手的射击。

「喂!射自己人干什么!」

「对…对不起!」

可是拖着肉盾直笔冲向弩枪手的黑影才不会理会他们这种内讧––––仅从尸体的腰带上拔出一把生存匕首就从他们的面前扫荡过去,束手无措的弩枪手连箭都还没上弦就被全数击倒。

见情况越来越对自己不利的盖文对属下的无用感到了羞辱和愤怒:

「不要停啊!继续!敌人只有一个!你们在搞什么!」

「对…对呢!啊啊啊啊!」

若无其事的黑影默默地从腰间上拔出一把握柄圆筒的匕首,和先前不同,这一次他特地地展现了自己的武器在他人面前,手持长剑的人贩子便以为他的匕首攻击距离根本攻击不到自己,便而进一步迈进––––啪嚓!

「呃?」

横向的劈砍一刀就割破了人贩子的脖子,旋转在黑影手里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短枪––––也许他们从未见过短枪这种武器也有伸缩式的类型吧。

「噗!?」

「噶?!」

迈出一步的黑影对付手持小刀的人贩子几乎是瞬杀,纤长的短枪来回在他指间上转动,而且不论是劈砍还是突刺––––一击就是一杀,胸口遭短枪刺穿的男人被一脚踹飞、手持短柄斧的男人在挥空攻击的刹那便被短枪的刀锋切开了脖子的静脉、反握匕首突击的奇袭者遭到短枪末端直接对下颚的敲击而失去了意识,并同时被突刺的短枪贯穿了心脏动脉,企图从侧面进行夹击的两个男人再次扑上––––

「噶啊啊!?」

「咕噶?!」

––––将短枪缠在身上旋转的黑影运用离心力将武器自由转换攻击的方向,小腿被夺走平衡的男人被当做踏脚板狠狠地踹飞,同时还被锋锐的投掷刀刺入了下颚,旋转身体在空中的黑影则藉由高处的优势躲避第二个男人的攻击,并在他的背后留下一道纤长的血痕。

「唔啊啊啊啊!!」

「哬啊啊啊啊啊!」

不轻易放弃的人贩子几乎没有给予他休息的间隔便再次扑上––––旋转短枪在手里的黑影使前方的敌手搞不清自己攻击的套路,并就在对方伺机突入的刹那将沾有金皮树粉末的土块扔在他脸上,剧痛感立即窜过他的视网膜和鼻腔的深处,相对的由左侧袭来的男子则被黑影反握短枪的刀锋劈开了胸口––––飞溅的血液沾染了树皮,随伴着攻击的动作配合着躲避箭矢的动作一同进行的黑影,将短枪投掷向站在自己右侧的弩枪手,见他失去武器的男子从背面扑上––––但立即就被对方的肘部命中脆弱的鼻梁,从手里脱离的短刀也被一道手影夺走后刺入了男子的胸口、又扫过他的脖子––––看不下去的盖文伺机插入了战斗:

「全都是一群饭桶!!」

扑向他的盖文挥动着手里的砍刀,但好几次刀锋都只掠过对方的脸侧和身旁,被轻易对应的动作一次又一次遭到肉搏技术瓦解,不然就是被完全躲开,气愤不已的他几乎用尽了全力挥下刀––––利用这股气势和动作的黑影将盖文整个人摔向后方的地上,使其打滚在地上好几圈吃了一口沙子。

眼看下,除了他以外,全部人贩子都已经奄奄一息不然就是死了。

黑影的斗篷被一阵狂风掀开,宛首用侧眸看向后方的他只见一个快哭出来的小丫头好像看见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事物一样将手挽在心口上。

「……是…大…大哥哥…吗?」

「……」

没有回应的背影缓缓地转过身,双眸黮浊的人族站在尸体之上面对着所有的精灵们,仿佛就像是生灵们的歧视者一样,害怕的也好,恐悚的也好,不敢动弹的也好––––除了琳奈以外,都没有任何精灵敢向前靠近对方。

「…该死的暗杀者…理查明明说你这家伙应该已经被做掉了才对…这不是活生生地干掉了我的人吗…!」

重新站立起来的盖文吐出嘴里的沙砾,没有理会琳奈的人族仅凝视着盖文地说道:

「没有确认尸体的报告,那和没有报告有什么差别?而且对我下杀手的不是你的部下,而是精灵们,作为领导人失格了呢,你。」

「少对人说教了,区区一个杀人鬼!我可是听说过你的事情才有所警戒的!但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这些精灵就再跑出来,刚才还说什么?是精灵下手的吗?哬,明知如此却还来帮助她们,傻了吗?明明只要逃走了就没人知道你的事情––––还是说你是回来杀她们的吗?」

听到这句话的精灵们纷纷都露出恐慑的表情盯紧着那漆黑的背影,感觉心脉涌动的声音透过了肌肤,冒出冷汗的毛孔被冷感拂过。

现在的话,精灵们别说箭,就连弓都没带,对完全武装的人贩子们都能完全压制的人族而言,要将精灵一族全部杀掉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知道的哦,你那眼神里充满了憎恨和怒火,是曾被人背叛过的人才会露出的眼神,像你这样的人我可得罪不起,要是得罪你,我肯定也会逃到世界的尽头去都不会让你找到我,那些精灵在你眼里肯定已经是一文不值的垃圾了吧?要杀她们的话随你吧,我只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好了…啊琳奈不行,琳奈是我的…」

将刀锋抵在琳奈脖子上的人族吓得盖文不禁憋住了呼吸,毫无情感的眼神甚至没有直视琳奈那楚楚可怜的脸蛋。

「喂喂…你!」

「怎么…?不是任我杀无所谓吗?」

「……混账…那孩子没有得罪到你吧!对你下手的肯定是…啊!对了对了!理查!在我的营地!那些似乎会战斗的精灵早就被我抓了,现在就在我的营地,你要复仇就找她们吧…!」

得知朵莉丝等人下落的哈特利因为布条绑着嘴巴的关系无法发出声音,双手也被绑着身后,完全没有能力插入话题––––她知道的,琳奈无意陷害对方,这之间的误会必须瓦解才行。

「无聊…果然始终是条为了自保不惜牺牲他人的走狗,真以为我的眼眸里所见的只有雪恨和复仇吗?」

「……什么?」

「确实,我在你们面前也许不过是个杀人魔,但这又怎么了?区区一个被欲望囚禁的傀儡也想要和我相提并论吗?」

扔弃匕首的人族解开了对琳奈的威胁,仰望他的琳奈所见的––––依旧是那双凛若冰霜充满知性的眼眸。

「需要我告诉你吗?杀人魔和人贩子之间的差别?以为我和你不过是一介同等的犯罪者吗?不是––––你是比人渣还要人渣的垃圾,我则是比垃圾还要垃圾的人渣,要说为什么…因为你连一个小女孩的纯洁都想要沾污,而我连一个小女孩的无能都无法体谅,不是人渣就是垃圾对吧?」

「什么跟什么…我是…」

「主观上而言你所犯下的是强奸罪和虐童罪,用这个说法你也听不进去吧,但客观而言又如何?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一个为了在雌性身上取得快感来满足自己性欲的垃圾罢了,为此就去欺凌她们,沾污她们,玩弄她们,在那之后也不负任何责任––––或许你会想说生育和繁殖也是生命循环过程的一环,但我告诉你––––滥用雌性的肉体来满足自己的雄性,比路边的野狗还不如,仅有被支配欲和性欲所污染的人族才会那么做,不论是客观还是主观而言,你的行为都没有任何的合理性,更没有意义和价值可言。」

「那你自己又如何!区区一个杀人魔!明显比我还有病吧!」

「…啊,确实,不用你这个性欲的眷属用不恰的形容来多言,掠夺生命乃世间里习以为常的恶行,主观而言我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犯罪者,客观而言我也只是一个不是为了进食而进行杀戮的怪物,在规律之外所进行的行为一律都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可言,这一切我当然心知肚明––––但我说了,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我和你之间的差别可是有天地之差的距离。」

「…差别…?」

「不是客观之差,也不是主观之差,我们的行为都充满了毫无价值可言的不合理性,在这条没有意义的道路上所造成的分歧点––––就是出发点。」

「…出发点…?」

宛首看向琳奈的人族俯视着她那仍然冰清玉洁的眼眸的蓝瞳,并问道她:

「内疚吗…?」

「……呃?」

「愧疚吗…?」

「………」

知道他在指什么事情的琳奈很清楚他想要表达什么––––因为自己的关系,人族淋浴在箭雨之下陷入了血泊里,纯粹的善意就像垃圾一样被践踏在泥沼里。

造就这一切的人,就是琳奈自己。

「……我…」

「还是说,仍然相信着自己所坚信的事物?」

「…不是…我…」

「要反悔了吗?」

「……」

「感受到了践踏他人善意的自卑、感受到了欺骗他人的痛苦、感受到了感情用事的结果、感受到了迷惘的烦恼、感受到了坐如针毡的纠结、感受到了挫折和委屈––––经历了这一切,你仍然能够轻易对他人付出善意和信任吗?」

「……」

「知道的吧?因为你的轻率,他人的性命就因此受到了威胁,在判断之前所做的思考,就是为了避免发生最糟糕的结果发生在自己眼前,纵使你无意说谎,但事情却违背本愿发生––––纯粹的善意也将变成恶劣的谎言,你的行为在第三者眼里简直令人作呕。」

无地自容琳奈知道的––––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即便自己没有说谎,那又如何?

事情还不是发生了?自己不过是在把责任推给朵莉丝等人罢了。

「我曾告诉过你对吧?善意和恶意之间的差别在于哪里?现在的你明白了吗?没有意义可言的主观将没有任何价值可言,而没有价值可言的客观则没有意义可言,从中你做出了选择,以主观为基准,并用感情来判断,坚持自己所想要相信的一切––––这个结果带来了什么?你的善意实现了你的目的吗?在你多次想要付出善意的时候,接受它的究竟是谁?若不是我的客观接受了你多余的善意,并给予你相应的回报,你的善意根本无法带给任何人帮助,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告诉你––––在建立于错误之上的合理性,你能够为了主观而接受它吗?」

「……我……我…」

「错误与合理性,主观和价值,正确和客观,不合理性和意义,不可相容的概念总是会交织在一起,若无法接受这点的话,你就和我身后那家伙一样,为了价值和主观而活就足够了,毕竟这就是你的选择。」

低下头的琳奈知道的,对方的语气里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仅仅是阐述一切,仅仅是告知她一切的真相––––他就是这样的人。

但正因为如此才让琳奈感到哀伤。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在事情发生前,就已经知道了结果,还采取了那种选择呢?

「……那…为什么…又要回来…?」

「……」

「琳奈…如你所见…是个骗子…坏孩子…笨蛋…什么都没法给你了…为什么…你还要回来这里…就和那人说的一样…你讨厌琳奈…到想要杀死人家吗?」

「……」

「…可以哦…下手吧…人…人…家…人家不会抵抗的…这都是琳奈的错…所以…」

将手伸向琳奈的黑影采取了行动,闭上湿润的眼眸做好觉悟的琳奈只等待着他降下制裁自己的一击––––

「––––傻瓜…即便如此我还是相信你。」

「……呃?」

蹲下的人族仅露出那憔悴的笑容,锐利的眼眸里别说杀意和敌意,就连一丝的愤怒都没有––––他就只是这样,抚摸着琳奈娇小的脑袋,对那不懂得付出善意的孩子地说道:

「伤害我也无所谓…欺骗我也无所谓…即便如此……我还是很感谢你愿意相信我……谢谢你……琳奈……」

表情僵硬的脸孔仿佛因为那温柔的话而融化了般,微微颤抖的琳奈不禁无法控制泪腺扑向对方的胸怀,盈出眼眶里的泪珠就像是圆大的玻璃弹珠一样,心中对那件事耿耿于怀的精灵少女嚎啕大哭地道歉着:

「唔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唔呜呜呜……」

「…道歉说一次就够了……我可不喜欢看到女孩子的哭相在自己眼前…」

「…不要…不要这样温柔包容人家了…为什么不打人家…是人家的错…是人家……」

「…已经过去了…没关系了…」

「…唔…不要…不要这样随便就原谅琳奈…人家…人家明明…」

「我不是还在这里吗……所以…算了吧…」

「可是…可是…」

「––––人们或许没有办法再相信彼此…但…我想那是因为不懂原谅的缘故所致吧…所以––––」

将额头抵在琳奈额头上的人族仅闭上了盈出泪珠的眼眸,露出笑靥地说:

「––––蠢丫头…这次就原谅你了。」

「唔…呜呜呜…呜唔啊啊啊啊啊啊––––」

两个蠢蛋就像是依偎在一起的麻雀一样,仅仅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就能感到安全感––––好温暖…原来…人的身体是那么温暖的吗…

哪怕他多么很想要就这样闭上双眸沉溺在这份温暖之中,身旁依然还有一个不会看气氛的人正在地上缓缓地爬了起来,感觉就像是布丁里掺杂了硬物一样,让人不禁咽下了一口苦涩的味道。

「混账混账混账混账……竟然…竟然抱着我可爱的琳奈!!还那么幸福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好羡慕好羡慕好羡慕好羡慕!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混账家伙我要杀了你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大哥哥…」

「……去你的同伴身边…我一会就回来…帮我拿着…」

从对方身上收下那件黑袍的琳奈,只见戴着披肩斗篷的他身穿着皮革的战术背心,而且不论是脚上的长筒靴还是腰间上的皮革腰带都携带着暗器和刀器,前臂上的护甲也固定着收纳投掷刀的皮革刀鞘––––全副武装的他,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

「琳奈是我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

仗着气势的盖文举起砍刀由上垂直挥下––––啪嗒!斩击被人族前臂上的护甲强行扭曲了力道的方向缘故,攻击失去方向的盖文只见对方从护甲下拔出了投掷刀,并藉由刀柄上的指环旋转刀身在指间上––––啪嚓!刀身的残迹随伴着血滴划过盖文的脸颊,千钧一发向后退去的他若没有那么做的话,自己的脖子也许已经被割开了条裂缝,但他真不该停下动作才对––––嗖!映入盖文眼帘前的投掷刀刺破了他的三角肌,能够运用各种手势进行投掷的人族伺机缩短距离接近他。

「不明不白地说了什么鬼!说到底还不是一个杀人鬼罢了!」

「还不明白吗?你我之间的出发点在于是否是为了他人而前进,作为一个人贩子而言,你根本不可能会那么做对吧?」

「彼此彼此吧!为了救人而杀人!你也不过是一个脑子有病的家伙!」

啪啷!闪过鼻梁前的刀刃被银色的匕首弹开,闪烁着橘红色火花的刀器在两人之间来回交锋,摩擦着砍刀的匕首滑过刀身表面袭向盖文的下颚,身体仰后的他在回避攻击后将砍刀从侧面下方挥向人族––––啪啷啪啷啪啷啪啷啪啷!刀身的缺口随伴着攻击的次数而增加,一道一道刮痕在抛光的刀身上留下残迹,双手握着刀柄的盖文再次以垂直的角度举起了砍刀,明明知道这攻击应该不会起作用了却还再一次重演了第一轮的攻击方法––––可是眼眸盯紧砍刀的人族却丝毫没有任何疏忽大意的迹象地绷紧视觉传递的速度。

「喝啊!」

锐利的瞳孔只见他的左手垂直地挥下––––但握着的不是砍刀本体,而是从握柄里拔出的短刀,从侧面水平挥砍而来右腕上握着的砍刀才是真正致命的攻击––––若他真的没有注意到的话,待会人族的侧腹上肯定会被锐利的砍刀撕破,并流出一大堆的肠子吧。

「什!」

人族的右腕抵在盖文的左手桡骨上、左腕上握着的投掷刀则压制了盖文右腕上的砍刀––––碰!没有时间思考太多的盖文被坚固的长筒靴踹飞至后方再次翻滚在地上,映入他眼帘前的投掷刀––––啪嚓。干脆利落地切下了他的耳廓,血液流淌在脸侧上的热感随伴着一阵刺痛感而被覆盖。

「咕…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耳朵…我的耳朵!!」

「当然…通过掠夺生命来挽救生命的行为乃不顾牺牲也要强硬续存其他生命的手段,这行为究竟有多么矛盾,我比任何人还要清楚––––但我和你不同,我乃是接受所有知性之人,认知的差距和你比起来可是有天壤之别,即便是作为一个杀人魔––––我的出发点是为了那孩子,这点绝对不会改变,哪怕已经失去了价值和意义,我也能够为了主观而接受建立于错误之上的合理性。」

握紧心胸的琳奈感觉内心好像缩了一下––––心率增加的胸口好像涌出了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还有…以为我不知道那砍刀有夹层构造吗?愚蠢…普通的砍刀握柄大部分都只有一只手的大小,像你这种能够双手持握的砍刀若不是长剑那般纤长,要么就是暗藏着其他武器或装备在握柄内––––嘛,毕竟是我曾经设计过的武器…没想到还能看见衍生型的款式…」

自然地推理着攻击模式和武器类型的人族虽然不认为盖文现在除了自己的喊叫声以外能够听见其他声音。

「混账…混账啊啊啊啊啊!!」

「刚才我完全可以一刀就割破你的喉咙,你再扑上来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这是我给你的最后通牒。」

扔掉砍刀的他从地上捡起尸体上的匕首,而人族则从腋下的皮革刀鞘里拔出那把抛光如镜面般耀眼的银色匕首。

「不杀了你我绝对不能咽下这口气!」

「……是吗…那如你所愿––––就死在这里吧。」

这不是善与恶之间的对峙,也不是恶人和善人之间的战斗,更不是人贩子和杀人魔之间的争执––––纯粹只是一个被他人信任的人族和不被他人信任的人族之间的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