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网络空间作战部队不被允许派往饱受战火蚕食的柯斯法亜前线去?”狮子堂的神情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不快,“作战部作出此番决定的缘由可否一闻?”

站在狮子堂面前身材瘦高的身披纯色白大褂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男子微微颔首,“当然,你们作为作战部队的一员有权知晓并对此发出异议。”

“我想少校你也是知道的,柯斯法亜现在是一座战火交集的封闭城区,作为赛贝尔的现实世界基址被我们CHEC当作第一保全的目标。不过那是现代陆战队的工作,虚拟网络空间的作战并不需要涉及现实渠道,即便是从这总部也可以通过地址定位来传送至赛贝尔的所在之地。没有必要去冒多余的风险,反攻网络特战兵器即便是在CHEC本部也是极为少有的人才,我们必须保全你们的安危,只有这样,当未知事态发生之时才能对其发展做出应对。这一切都是在少校你所提出的‘赛贝尔事件’的假说之上而建立的。“

话倒是说得很好听……

说到底,就连CHEC有没有取信我的假说都难以确保,如果这种认识真的在组织上下达成了共识,那么作战部的家伙们就应该明白现在根本不是在乎这些事情的时候。

“赛贝尔的作战确实不需要亲临前线……但是,柯斯法亜作为赛贝尔的基址,其中一定隐含了现在的我们还无法认识到的秘密,确保虚拟空间作战的成功,掌握第一手的情报资源是至关重要的。”

怎么可能就这样待在后方,这次可不是能够这样悠哉对待的问题。

“一旦忽视了事物之间的内在联系,最终便只能是自食苦果,想必您也很清楚这一点。”狮子堂谦卑地低下了头,“退一万步来说,能够在柯斯法亜随机应变,处理突发事态的方式与选择也要比在待在CHEC的本部所能做出的应对更多。请您务必再重新考虑一下。”

“你说的确有几分道理。可是,狮子堂少校……你是否太过于注重眼前这件事情了呢?”

“!!!”

像是预感到对方要说些什么,一股寒意猛地从狮子堂的后脊直贯天灵。

“我们CHEC是军事公司所组成的集团,在这个状况下,我们最优先确保的是我们自身的利益。”白衣男子的话语微微一顿,价格不菲的金丝眼镜中反射出诡异的光,“我就这么直说好了,即便在这次事件中CHEC作战失利,暴动未能及时遏制,赛贝尔不幸沦陷——又怎么样呢?”

“……你,在说什么?”狮子堂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少校,你也老大不小了,当佣兵当了这么多年,还想凭着自己的一腔血性来做事吗?”面前的男子发出嗤笑,“即便这次作战失败,我们CHEC也可以将实力温存起来,将烫手的山芋丢给联合军那帮家伙去处理,再说,还有若草集团那帮老狐狸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那边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你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吗?”

“对于这件事,能够发动兵源的我们……可是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白衣男子的嘴角上扬到让人不快的地步,“喂喂,不要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你要是现在忍不住打了我,你可就连实行作战的机会都没有了。当然,如果为了打消你这无聊而天真的想法,被你揍一顿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趁我还能压制住我的怒火之前给我离开这里。”狮子堂似乎已经不想要和面前的男子多费口舌,“连唇亡齿寒这样的简单道理都不懂,还能在这里夸夸其谈,CHEC的作战部里都是像你这样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就尽显丑态的鼠目寸光的草包吗?”

“哼哼哼,希望你不是只有嘴巴厉害,狮子堂少校。等一切结束之后你还能这样来找我问责的话,我就勉强认可你好了。”白衣男子将房门打开,“岸波暝羽,至少要记住你讨厌的人的名字,少校……那么,回见。”

……

在通往作战指挥室的冗长通道中,岸波暝羽的皮鞋发出哒哒的富有韵律的声响。

“不坏,着实不坏。这么有趣的家伙真是许久未见了,对事态的敏锐的洞察力与高超的分析力,严谨的逻辑与思维,可以为了重要的事情低下头颅的谦卑,一直坚持自己主张的坚定意志,以及最为重要的作为一个人的——底线。虽然行事还略显稚嫩,但是……”岸波暝羽推搡着自己的金丝眼镜,拿出了自己的作战终端便携机,只见上面写着这样的名目——‘反攻网络特战兵器侵入柯斯法亜明细备案’,“你可不是那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就止步不前的男人吧,那么,也让我来见识一下,你所拥有的可能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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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波暝羽反复阅览着自己现在所掌握的情报。微蹙的眉头让他释放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看得越多反而越趋近于那家伙所得出的结论,这还真是讽刺……但作为作战指挥室统一达成的共识并不能就这样简单的颠覆,如果可以有一个名目的话……”岸波暝羽轻啜了一口温热的绿茶,一股暖流便从喉头流至腹中,凝重的表情也缓和了几分,“少校,不管怎么说,这可是只有身处指挥室之外的你才能做得到的事情。”

柯斯法亜事件绝不可能只是它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这点在我看来也是如此,只是这也不过只是带有主观意见的想法。是介于可以意识到与无法意识到都可以说的过去的微妙事态,这种东西终究无法作为作战方针来贯彻上下。说到底,连立场都不同的人们怎么可能会为了你的理由去搭救一个毫不认识的组织而损害自己的利益呢?

至少,没有什么强有力的外力的推动是断然做不到的。

深植于此事之中的内在联系现在还没能浮出水面,如果对此事处以消极态度,最终殃及自身的可能性也无法否定。

“哈……”岸波暝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还真是被不知名的对手将了一军呢。”

无论何时,组织的协调性上的破坏,意见性的分歧都是断不可取的。如果没有办法让现状发生改变,那么也只有……

“岸波参谋总长,道格拉斯司令官的电联。”熟悉的声音猛地打断了岸波暝羽的思绪。

来了——让风向改变的契机。

岸波暝羽勉强压抑住自己几乎要笑出来的冲动,语气不变的问道:“司令官大人,作战计划开始之前致电,不知是有何指示?”

“作战临时变更,虚拟网络空间作战人员的狮子堂少校将一起被派往前线,斯法莉亚作为后备情报获悉员则安置在我们本部,让两方达成协调,没问题吧。”

“为何如此突然……”岸波暝羽装出一副极为惊讶的样子。

“别给我打马虎眼,你有的吧,第二份备案,你从来做事都是做两份的。”

“……”岸波暝羽一时哑口无言。

“你个老狐狸精,有人给你当枪口使,你其实心底里已经乐开了花了吧。求战派与保守派的纷争从事件发生开始便一直持续至今,也是时候给一份最终裁决了。”道格拉斯的话语毫不留情得戳穿岸波暝羽的心声。

心不定者,无以战。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这不仅仅只是意味着反攻网络特战兵器的战场介入,你明白的吧。“道格拉斯的声音低沉而富有威严。

“啊……”岸波暝羽轻应一声,“化被动为主动,CHEC不可能一直让别人牵着鼻子走,只是应对突发事态的变化的举措也确实太过被动了。不过……”

“嗯?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曾与众人一起商讨过,去往前线,有一个始终无法绕过的隐患,反攻网络特战兵器作为此次战役的重点,不难想象,一于战场出现便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像本部,那里可没有CHEC那强有力的后勤支持与技术保障。在虚拟网络空间中的战斗一般将士是无法插手的。”

“我可从没有打算让狮子堂一个人去往赛贝尔。”

“您的意思是?”

“一百辆量产AI构造体归你们管制配运,作战方案还有手段都交给你全权负责,只要帮助狮子堂突破包围,进入赛贝尔就好,据他所说,那里有他的旧友。”

“……”

这还当真是下了血本了,岸波暝羽暗暗想到。

“然而就算如此,孤身一人进入赛贝尔也还是太过冒险了。”岸波暝羽还是对此事提出质疑。

“人多了反而不易行动,这是狮子堂少校他的原话。”

……

即便他是专门为了虚拟网络空间战斗而生的兵器,这样的决定还是未免太过托大,不论是容错性还是可操作性都低的可怜,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司令官大人你就同意了他这胡来的提议?”岸波暝羽的语气稍微显得有些焦躁起来。

“啊,我同意了。”道格拉斯像是说着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向我主动请缨的不只有他一个。”

“诶?”意料之外的发展让岸波暝羽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如一只只人偶在某人的操纵下自行舞动起来,命运的轮盘开始向着未知的方向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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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要去,与是不是跟那家伙组队无关,我只是为了偿清我所欠下的人情而已。”

……

于此,大幕渐起,狂欢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