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情报无误,穿过前面那一幢幢的楼宇之后,会有一栋被弃置的不起眼的废旧洋馆。”

在狮子堂的提醒之下,通过资料构成进行了变装的天楼幻名雪将手指向东北方的一条小道,楼体间相互堆叠的阴影遮盖了路径沿途上的大半,令人看不真切。

“那里便是他们进行货物交接的地点,不出意外多半会是在地下交易,稳妥起见,由我来跟他们交涉,少校你只需要视情况替我帮腔两句。”像是没有寄望狮子堂能够帮上什么大忙的天楼幻名雪淡漠地说着。

“听你说得这么云淡风轻,看空气说话可不是什么容易差事,若是我一不留神说漏了嘴的话……”不知是不是对天楼幻名雪的话语产生了不满,狮子堂少见地回嘴争论起来。

“那我们就只能前功尽弃了,不过少校你甚至拉下脸来找我合作也要达成目的,我倒是不觉得你会在这种事情上出什么差错。”

天楼幻名雪的话语直切要害,狮子堂虽然嘴上对此番行动计划有所不满,但充其量不过是用来排遣心中存留的隐约不安,借此镇定心神。虽然斯法莉亚早就多次叮嘱过他,拜此所赐,狮子堂对自己这方面的顽劣根性也绝不是毫无自觉,但依旧没有彻底将“改变”这一行为予以践行。

所幸的是,天楼幻名雪本人似乎并不厌恶与狮子堂的拌嘴,倒不如说,还有些乐在其中。

“退一步来说,能从容不迫地站在客观角度说出不容易这种话,说明少校你其实对自己还蛮有自信的,不是吗?”

虽然狮子堂从未如此想过,但被天楼幻名雪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

“……谁知道呢?”心思完全被看透的狮子堂无法对此作出得体的回应,便只得用这般模棱两可的话语搪塞过去。

在前往目的地的行进途中,两人依旧你一言我一语地进行着交互——不,准确来说,那是由天楼幻名雪单方面发起的对话,而狮子堂不过是因为站在她的身边,而被半强制性地牵扯进来。即便两人不过是第二次面会,对彼此也知之甚少,本应是保持着微妙距离感的敏感时期,天楼幻名雪却似乎没有想让狮子堂保持缄默的打算。

“我说,不要一直摆出一张像是别人欠了你几千万的苦瓜脸啊,即便是为了目的的顺利达成,现在也是彼此亲善的好机会,少校,身为佣兵的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利用可利用的一切的重要性吧。”

“不,就算你这么说,可我生来就这么一张脸皮,而且又没什么好玩的事情,即便你要我笑也……令人困扰。”

“哈……少校,虽然早在跟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有所怀疑了,但这种程度还是超出预想,平日里都是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简直就像是为了完成什么工作而行动的工具人一样。”天楼幻名雪有些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皮,“真亏少校你协调性差到这种地步还能作为佣兵在战场上活跃啊。”

“我可没有麻木不仁到那种程度,基本上的人际交互还是做得到的,一直以来都不过是遵循基本的必要性原则而已——没有必要的事情便不去做,只是这样。”

‘居然说我是一板一眼的工具人,那是你没见过斯法莉亚才会这么说。’狮子堂在心中如此默默腹诽着。

天楼幻名雪闻言后眉头微蹙,这微小的面部变化并未被狮子堂所察觉,但那蕴含着些许不快的神情转瞬即逝,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般的,继续不依不挠地向着“不开窍”的男子搭腔。

“看来,我们彼此之间的见解有着些许分歧呢。少校你的主张我虽能够理解,但却不敢苟同。”

“此话怎讲?”

“在我看来,这可是必要之举。”

“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全身写满了‘讨厌,离远点’这几个字的上校你也执拗地想要如此主张吗?”

“啊拉,我有将我的厌恶之情表现地如此明显吗?我应该都好好地将它们压在了心底才是。”天楼幻名雪一边说着,一边将胳膊搭在了狮子堂的肩上,自唇部倾吐出的气息撩拨着狮子堂的耳廓,“不过正如少校你所说,正因如此——”

“从第一次的面会时就明了了,少校,你是区别于他人的‘异类’,虽然平日里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我们是一类人,你的体内寄宿着不安定的乱序因子。仅仅只是和你同时呼吸一片空气都会令人作呕,若是条件允许,我巴不得现在就将你斩草除根,不论是你本人,还是沉睡在你大脑里的资料,都超过了危险评估的临界值。如果有朝一日你恢复记忆,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你会成为世界动荡的祸源。能够在见面的时候忍住不动手已经是我能作出的最大让步,希望少校你也可以体味我的良苦用心。”

“既然如此,你大可不必这般……”

“所以说少校你还不够班啊,你并不明白‘军人’之词所谓为何。在战场上连‘厌恶’都是奢侈。”天楼幻名雪突然快速迈出几步,来到狮子堂前方,转过身来,右手揽住狮子堂的后颈,左手则拖住狮子堂的下颚,清凉柔软而甜腻的触感霎时间盈满了狮子堂的大脑。

狮子堂还未来得及挣扎,自脑海内响起的如冰山般冷峻的声音让他原本那充血的神经冷却下来。

“别动,少校。我们被人盯上了,是远距离操作用的监视器。”

“你说……监视?”

“多半是我们成功踏入了隶属于他们的交易区域,不明身份的人的到来令他们有所怀疑吧。蹩脚的演技一下子就会被识破,所以我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抱怨。”

“……”

“所能利用的一切都是武器。从指尖的血液到身体的每一根毛发,都是为了任务的顺利达成,这才是军人。事已至此,希望少校你也不要抱着半吊子的觉悟,不要说些傻话,碍事的话,就毫不留情地丢下你,明白了吗?!”

第一次地,作为联合军上校的天楼幻名雪的气场毫无保留地发散开来,对于狮子堂来说,想要不被那份气势压倒便已倾尽心力。

天楼幻名雪明明看起来像是与自己差不多的年岁,却能官至上校的理由,狮子堂现在多少得以理解几分。非比寻常的说服力与不容置喙的正论让狮子堂放弃了提出异议的想法。

而且,天楼的话语,确实令他的内心产生了相当程度的动摇。

可以利用的,全部都是武器……

这番话,有一种,令人怀念的感觉。

“我明白了。就按天楼你说的做,我会全力协助你的,为了目的的达成。”

“……那么,再保持现在这个状态,五分钟吧。”天楼幻名雪闻言后愣了一瞬,并不是讶异于狮子堂那出乎预想的态度,而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狮子堂的精神状态好像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

是什么?

就像是完全切入工作状态的机器一样,与天楼压倒性的强势正相反的,狮子堂的气场变得愈加内敛起来。

“就这样做吧。”

“!!!”

他是会对这种提案这么说的家伙吗?那个狮子堂千睛?原本还以为要多花些唇舌来说服那个愚直男子的天楼幻名雪察觉到了异常,虽然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单纯体感,但她可以确定,确实有什么被改变了,就在刚刚。

足足半晌,天楼幻名雪才得以发现,那违和感的来源。明明就站在眼前的男子气息变得稀薄起来,好似一不留神,就会看丢狮子堂一般,远在百米之外的监视器却依旧无异常地存在于自己的感知范围之内,这让天楼幻名雪产生了世界的错裂感,与最开始被毫无察觉近身的状况如出一辙。

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但在虚拟网络空间中,却有着唯一的解答。

“你刚刚用了幻世吗?”

狮子堂虽然对这没头没尾的问题感到疑惑,却还是选择了如实回答。“不。为什么这么问?”

虽然是极为荒谬的想法,但天楼幻名雪依旧如此坚信。按照常理来说,幻世是寄宿于假想兵器上的独有能力,绝不可能单独现界。但,现在的这种状况,却不可能用其他理由来解释。

还是说,有什么……诱发性的开关吗?连同那精神状态上的转变,实在是无法将其视之为毫无关联的两件事。

但思前想后的天楼幻名雪并没能得出答案。唯一存留下来的结论也只有——

“也许,之后要多加留意一下才行了。”

“你说了什么吗?”

“……不,时间到了,继续进发吧。”

如天楼幻名雪所言,在步行数分钟穿过高耸入云却了无生气的建筑群后,一栋比之周围算不上高而宏伟却占地颇大的洋馆横亘于两人的视线之前。

令狮子堂感到惊奇的是,洋馆的建筑设计风格与自己所在年代的风格相差无几,在人口膨胀,寸土寸金的现在洋馆这样的独居住所已经成为了一种无从寻觅的奢侈。是在空间资源无限的虚拟网络中才能得见的奇观。洋馆的外围是宽敞气派的庭院,隔着外圈的围栏能够看到院内的石制喷泉,虽说喷泉的贮水台早已干涸,材质也显出几分陈旧,但曾经的光鲜景象却不难想见。

一条笔直的砖石路面从大门延伸至内屋,环绕在喷泉边上是向上爬升的雕刻着镂空纹路的阶梯,高度目测至少三层有余,而阶梯则可以直接从外部登至内屋,设计精巧足见费了一番心思。

天楼幻名雪抢先一步来至洋馆门前,弯起的食指轻轻叩在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老旧门栏上,发出的声响厚重而沉闷,并不足以传至内屋。但,早在先前便知道有人正在监视他们的天楼幻名雪自然不会有这个烦恼,此时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作为信息的“传达”,这样的程度刚刚好。

“这里可不是让你们这些一般游民随意逗留,搞什么探险游戏的地方,要是不想惹麻烦就快点走。”自里屋走出的男子一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站在门前的两人赶紧离开,似乎对这样的状况已经屡见不鲜。

“别这么说嘛,我们可是不停地努力工作,好不容易攒够了钱,想要来这里享受一下,你们的营业额也能有所提升,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客人?”男子闻言后神色微微一变,视线扫过天楼幻名雪的全身上下,重新打量了一番,“证据呢?你该不会想空口无凭地博取我的信任吧。”

“我们是被朋友介绍来的。”天楼幻名雪一边说着一边从兜中掏出了一张白色字条,“这是你们这里的交易收据吧。”

男子接过字条来瞄了一眼,神色凝重地喃喃自语着:“没错,这确实我们这边开付的字据。”

短暂的思忖过后,男子从门的那边把锁头打开,清脆的声响应声入耳,在破旧的大门上,只有那落后于时代的物理锁头崭新如初。

“进来吧,我带你们去专门的交易场所。”

“专门的交易场所?原来这里不是吗?”

“这里只是用来进行身份辨认和接头的地方,最近风声很紧,我们也不得不小心行事,真正存放货物与交易的场合在地下的贮存场。”

“嘿……?”

“跟着来就知道了。”男子似乎不愿多做解释,可能是单纯怕麻烦吧,他只是向着两人做了个招来的手势。

天楼幻名雪与狮子堂只好跟在男子的身后步入了洋馆的里屋,里屋的构设与狮子堂印象中的洋馆并无多大区别,穿过宽敞的客厅来至书房,虽说是书房,巨大的书柜上却空无一物。男子走到一面铺就地板的瓷砖处驻足,抬起脚踏了下去。

毫无阻碍得,男子的脚径直穿过了瓷砖,像是被地板吞没了肢体一般。

“不必担心,这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光学迷彩。”男子回头向两人解释道。

“诶?这样啊。”天楼幻名雪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们干这行的也蛮辛苦的。”

“还好吧,毕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钱的营生,说不定哪一日便会曝尸荒野,”

“说的也是。”

虽然天楼幻名雪在事前提醒过狮子堂让他看准时机搭腔,但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找到插嘴的机会,事实上,天楼幻名雪的处理得体而妥当,自然不需要他再多说些什么。

一条长长的阶梯延伸至地下,与地上的洋馆构筑完全不同,时代的割裂感油然而生。阶梯的两侧由亮银色的合金铸成的墙壁隔出一条单向往返的通路,嵌在天花板上的像是白炽灯的光源照亮了整条隧道。

隧道并不算长,不足三分钟的脚程便走到了尽头,随后映入两人眼帘的是宽敞而巨大的厅室,天花板足足有十米之高,通往四面八方的数十扇门扉的人流络绎不绝。

男子与站在柜台前的女性接待员做了工作上的交接,“这两位是新来的客人,把他们带到二号会客室,把他们的需求上报。我还有上面的监视工作,就先走一步。”

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迅速地点了点头,指引着狮子堂与天楼幻名雪走向大厅的深处。“失礼了,那么两位,请跟我来。”

直到先前的男子淡出视线,天楼幻名雪才向女子问道,“怎么了,看你之前那惊愕的神情,难道说我们看起来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诶……不,只是,之前从没见过像两位这般如此年轻的客人,所以才有些讶异,平日里来这边的大都是年近五十的男性,只有相当的家底才能承担地起这边不菲的支出。”作为接待员的女子,逻辑思维清晰,口才也不差,一看就是经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才,但是那略显结巴的话语却将她此时紧张的情绪暴露无遗,“那个,我当然不是说两位看起来像是没有钱的穷酸人,而且会来这里的女性更是万中无一,所以……”

“哦,也就是说,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不正经的女人咯。”天楼幻名雪坏笑着向女子发出诘难。

“不,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听到这番话的女子身体猛地顿了一下,双肩也微微颤抖着。

“诶?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那,那个……”

“天楼,差不多就行了。”一路上没找到机会发言的狮子堂第一次插嘴,“把你的话术留到该用的地方,欺负这样的小女孩你也不会有什么样的成就感吧。”

“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是很中意她啊。我可不会对没意思的家伙多费口舌。”

“退一万步来说,你的‘有意思’的标准就很有问题了。”

“你说什么?”

“说你啊,恶趣味的家伙。”

不知不觉间,对话从天楼幻名雪对女子接待员的挑逗变成了与狮子堂之间的无聊争执。

“那个,两位……”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女子接待员却被这阵势吓住,张了张嘴,却没有成段的字句从口中吐出。

接着,像是放弃了劝阻的她耷拉着脑袋,带着还在不断为一时的口头之快而争吵的两人走向深处。

“就是这里,一会会有专门的从业人员来向你们问询需求的,请在这间屋子稍候片刻。”女子清亮且比之先前更具底气的嗓音忽然响起,打断了身后两人争执的杂音,然后迅速转身,离开了原地,似乎不愿在这里继续多呆一秒。“那么,恕我失礼。”

停止了争吵的天楼幻名雪与狮子堂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依女子所言步入了房间之中。房间并不算大,屋内只有一张空无一物的案几以及与大门相对的环绕三面的长椅。

“屋子内倒是没有监视器呢,是怕交易本身的具体信息被无关的第三方人士知晓吗?”

“也就是说,正常说话也没关系了吧。”

“诶。”天楼幻名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真亏少校你能领会我的意思呢。”

“自然而然就能理解了。”

“还真是模棱两可的说法啊。”

“并不是什么模糊的说法,而是要我用语言形容的话也只有如此。”

“哦?自然而然吗?”天楼幻名雪用右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并掩住自己唇部周遭肌肉的微小动作,不置可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总之,笨蛋情侣的身份应该有好好地保持到最后。”

“嗯,博取信任这一环节应该没有留下什么纰漏,但接下来才是问题所在,如何从他们身上套取我们需要的情报……”

然而,就在两人打算进一步筹划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的时候,突变忽至。

“嗡!嗡!嗡!”

没有任何征兆地,天花板上的警示灯将整个房间映染成可怖的猩红,瞬息之间,巨大的警报声传遍了整个地下设施。

这是……疏散警报?

瞬间便反应过来的天楼幻名雪来不及多做他想,下意识便要夺门而出。

“等下!”

天楼幻名雪的抬起的脚就那样悬在半空,从外人看来是显得有些滑稽且不易模仿的动作,但她本人却毫不在意,只是等待着狮子堂的后文。

“在对这个地方毫不知情的状况下采取这样轻率的举动并不明智。即便你想查明事态的真相,多半也会无功而返。”

“那你的意思是?”

“在这个地下设施里并不便于行动,你此次不过孤身一人,没有对此一举取缔的武装力量,轻率行动反而会打草惊蛇,遗留后患。之前的取信工作也会一同前功尽弃。”狮子堂用手指了指天楼幻名雪的衣兜,“但是,只要我们还是客人,他们为了不暴露自己非法贩售的事实,一定不会对我们弃置不理,疏散人员一定会在一定程度上向我们解释交易无法继续进行的缘由,等离开这片区域,再做其他的应对措施也不迟。”

“……”天楼幻名雪并没有第一时间对这番言论作出任何表态,但是她那因聒噪警报音而变得分外敏感的神经却得以冷静下来,其证据便是,她放弃了踏出门去,而选择一屁股坐在了生硬的长椅上。

“那就……等等看吧。”

果不其然,没有过多久,先前将他们引入这里的那位女性接待员,喘着粗气一脸慌张地冲进门来。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跟尊佛一样坐着啊,赶紧去避难啊!”心急如焚的女子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好像一点都不慌张的两人,话语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的责难之意。

“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刺客……我们的直属管理者被人刺杀致死了。总之,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们赶紧走,我还要去看还有没有其他人没有顺利撤离。”

“你说……刺客?!那个被害人是谁?”狮子堂的脑内有如平地惊雷一般炸开,微弱却鲜明的痛感使其体内的内啡肽加速分泌,情绪难以继续保持安定,语调也不自觉地抬高,近乎嘶吼着向女子发问。

“诶?!”

但下一刻便意识到自己失态的狮子堂努力地将心中那挥之不去的不安强行压下,用着略带歉意的神情重新向女子问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没想到这里居然这么危险。我不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惹上不得了的麻烦,不希望和那样的家伙在不经意之间扯上关系,请告诉我那个被害者的名字,拜托了!”

“这种事情……我不能说!”即便是害怕到全身微微颤抖,连咬字都不甚清晰的女子还是一口回绝了狮子堂的请求。“虽然早晚都会被刊登到媒体上,但如果现今被公示出去,一定会引起骚乱。刚刚能够透露的信息就已经是全部了,请赶快离开这里。”

“那个答案我知道哦。倒不如说,不知道才比较稀奇。”天楼幻名雪忽然插嘴进来,让现场的空气一时间凝滞。

“你们组织的头目身份显赫,只要与他做过交易的都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名讳,而且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也算是地下交易集团的公知了,那边那个家伙是个初心者,但我可是老手了,你这样可是藏不住事情的。”

“呜……”像是觉察到自己说错的女子发出了轻微而低沉的呜咽。

“那位曾被爆出从政丑闻的政府要员——”

最后的字段摔在地上,碎成见风四逸的粉末,飘散开来,却未能传入听者的耳中,天楼幻名雪的话音未落,房间门扉重重阖死的声响便将其盖过,回响在狭小的厅室之内。

“说什么不要着急,到头来跑得倒是比谁都快。”天楼幻名雪轻笑着摇了摇头,在一旁女子讶异的视线之下径直踏出门去,接着,像是打开了情绪切换的开关,天楼幻名雪的笑意霎时收敛,凝重的神色令人无从联想其之前的言谈,黑色的双眸中倒映着地下设施的全景。“刺客……吗?”

伴随着邮箱的电子提示音,天楼幻名雪将狮子堂私发的邮件以未读的状态轻轻拖拽到垃圾箱中。

“自求多福吧,少校。毕竟我这边也尚是吉凶未卜,分身乏术。“以话语为分划线般,天楼幻名雪的身影以常人无以目视的速度消失在了狭长的甬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