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顺着形势说了奇怪的话了,或许是有了经历,露娜尚且没有在表面上暴露出来。

“辛苦了。”

黎雨还是那副抱着双手的样子,嘴上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

“什么?”

“没什么。”

“那你笑的这么恶心。。”

“切,你也学会编排人了?”

黎雨毫不介意的大声发出咋舌音。接着像是说够了玩笑话面色沉静下来。

“接下来怎么做,要加固结界可是迫在眉睫。那些家伙可是群扭头不认人的崽种。不认账也是有可能的。”

“我要先去找拉斯。”

“自己不做决定吗?”

露娜若有其事的竖起一根手指。

“这样出事情就不是我的错了。”

黎雨哼笑一声。

“那我的任务就是先稳住他们呗,好了快走快走。”

之前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话呢。

露娜没有问出口,问了也不会有答案的吧,露娜看着那个把一个想偷溜的人拎起来的背影,说不定还要被这都不知道吗反过来生气。

说是赶回去,实际上根本没什么路,估计喊一嗓子黎雨都能听到吧。露娜顺手关上前厅的门,失去了人的大厅又变得清冷起来,摊在桌上的茶具食物已经被清理了,雪也停了,在窗沿上松松散散的堆着,魔道具好像被收到了什么地方,紫色的光映照进玻璃形成的方形光斑在空的展览柜上层层叠放着。

露娜没有停留,径直穿过前厅和长廊,握住了还不算熟悉的门把手,自己一个人静下来才发现,从醒过来到现在才过了这么点时间而已,欢乐的时光都还没开始,灭亡的危机再度降临到这里,但我不会灭亡,不是吗,圣女大人。

露娜推开了门,屋子里的空气有些温热凝滞,靠向阳台的方向似乎被封闭了起来,巴德尔应当在内屋,很遗憾露娜对巴德尔的睡姿一丁点的兴趣都没有。

通往楼上的阶梯,这是露娜还未涉足的地方,没有被禁止进入,但也没有被邀请进入过,并没有确认过,露娜却明白拉斯就在上面,眼中越来越清晰的魔法的痕迹沿着阶梯像是引诱着自己前进,这道阶梯的门没有锁,一个人的时候,门的吱呀声额外刺耳,门后是螺旋的台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照明,装饰,这道阶梯只是通道而已,露娜拾级而上,头顶就是侧屋的屋顶了,显得狭窄而细长,露娜回忆起有点相像的那座塔的楼梯,这个是嵌在房间之间,那座塔则是环绕着塔体,未磨平整的阶梯上散落着发着微光的小石头,夜晚就像走在星河上,但这里只有门口探进头的黯淡的光画出上升的横线。

越是往上,魔力的痕迹越是明显,并不是浓度,而是某种更为特殊的魔力在露娜的眼中清晰的分辨开来。

那是什么,在路的尽头出现的甚至让露娜短暂的呆立了,目前为止超出露娜理解的事物如山一般,然而眼前的已经不同于理解的范畴,即使是习惯于怪异之事的露娜也止不住的惊讶。

楼顶的房间比想象中狭小,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为了放置什么东西用的储物室,而在储物室的中间,仅仅是存在就彰显着特殊的物体散发着诡异的色彩。

一整块透明的玻璃,要称呼它为玻璃未免太过于宽泛和笼统,但仅限于露娜的认知,只能将其称作近似于玻璃的某样物体,这个房间并没有任何透光的地方,而露娜却能如此清楚的看见,其原因就是它,一块棱镜,它的内部发着光,光点如蝌蚪一般浮在棱镜内部,将整个房间化成了一片星空,但这些并不是露娜惊讶的要点,在棱镜的正中间,静静地漂浮在那里的。

“贵安,圣女。”

察觉到露娜的存在,棱镜中的人影发出了问候,透明质的声音如同在耳边响起,在这片密闭的空间没有引起一丝回声,如同只是平静的水面荡起的一圈涟漪。

“哈,似乎跟之前的你不太一样嘛?”

“弗拉你也差上很多啊。”

如同露娜所说,棱镜中的弗拉并不是露娜常见的那副样子,甚至与今天刚见的那位自称弗拉的人相比还要幼齿一些,更重要的是气质。

镜中的弗拉摆出坐在虚空的姿势,举起装饰着数个,也许有十个之数的手镯,链环的右手,缀满了形状各异的宝石,组合的颜色让人梦醉,它们之间的碰撞并没有发出声音,包括身上的其他那些首饰,金箔玉片,轻纱随意的披挂着,似乎并不是为了遮掩而穿着,长如瀑一般的头发被不知材质的环束成几束,尾巴似的垂落在空中。

那双眼睛,红色的砂划过眼角,在尚显稚气的眉鬓画出一丝妖魅。

现在那道竖眉说明了其主人的不愉快。

“如此简陋的称呼是挑衅吗,虽然斤斤计较不是我的风格,拉菲纹·利斯贝尔,不要让我提第二遍。”

“好了好了,短暂显世的人嚣张什么呢。”

从旁边出现的拉斯不讪的敲着棱镜,或许拉斯早就在这里了,只是这块棱镜的存在感太过厚重了。

“叫她弗拉就行了,你可以理解她是弗拉在过去可能成为的一种样子。”

“臭丫头,我可是永恒于世的存在,能不能放尊重点。”

“是,就是照着你说的我才落到这步田地。”

“哼,追根究底还不是你们北帝国的错,要不是你们我会连这种星图都纠结不清吗?”

两个看起来像孩子的人隔着镜面互相瞪视。

“那边的,看什么看。很好看吗?”

拉斯扭过头来,不满的盯着露娜,全然没有先前的冷酷样子,不时还瞥着棱镜中的拉菲纹。

拉菲纹倒是如察觉到什么似的露出了完全不是孩子该有的妩媚笑容,颇为做作的伸着懒腰,轻纱如流水由脚踝滑下,线如弯月,肤如膏。

“看吧看吧,美好之物有什么掩藏的必要吗。。。等等,你拿黑布过来做甚,好了,是我错了。”

面对着面无表情的拿出大叠黑布的拉斯,拉菲纹异常熟练的道歉,转眼间已经正襟危坐,虽说这姿势与拉菲纹异常不搭,却也没什么违和感。

“那个?结界怎么样了。”

估计还要吵上好久露娜抓住机会引导了下话题。

“没事,还能维持一会吧,不过也就一会吧。”

拉斯面色沉静下来,抬头看着被光点映出的星图,点点光亮点缀在天花板上,有些已显得黯淡,有的尚还明亮。

“小鬼,你是对我子孙的积累有什么不确的认知吗?这星界别说一会,就是月落下升起也绝不会消失。”

“说的对,消失是不会消失,就是不知道会有几只灵会穿过来,如果你的子孙还在的话我确实想问一下,造出只要扛不住就把敌人放进来的结界魔法到底是为了什么。”

拉菲纹适时的撇开脑袋。

“我会去加固结界的。”

“做的到吗?”

“大概吧。”

露娜对着拉斯笑笑,这也是我现在能做的事情了,不同于那个无力的晚上。

“得到了那些家伙的援助吗?那不如配合我的星界,在固定的 场所放进敌人比较好。”

拉菲纹也正经的讨论起来,三个人其实都算不上熟悉,探讨的时候却像多年相识的老朋友。

“不行,你以为他们有多久没接触过魔力了,仅仅当结界的支撑源还行,战斗力可没法保证。”

“现在的孩子还真贫弱,魔法还被那样子扭曲了来着,我都忘记了,这样是没法期待,不过还有你在,总能做点什么的吧,枪,找到了吗?”

拉菲纹凝视着露娜。

“姑且,算是吧。”

那根现在放置在下面的树枝算是枪的话。

“枪刺穿黑与白的界限之际,光终降临。”

拉菲纹轻声的念着,像是魔法的咒文。

“那么,事不宜迟,我去加固结界。”

“你不问吗?”

在露娜转身离去时,背后传来了声音。

“不了,总觉得会很麻烦。”

露娜循着原来的路走下去,在阶梯旁,点点星光逐阶亮起,像是要照亮露娜脚下的路,再次走过内屋,露娜轻轻的打开了门,巴德尔安静的躺着休息,面色显得有点苍白。

阳台的门开着,外面不知何时用简易的木材搭成了工坊,已经恢复了元气的西莱卡早先发现了这边,握着扳手的手上下挥动着,穿着工装和头盔的她看起来像是新来的学徒,旁边的余纪在搬过来的机甲上忙活,嘴里念叨着那颗宝石可是很贵的啊,怎么这个也坏了,这得多少钱,一脸烦躁的拆除着机甲上的什么东西。似乎很忙的样子就不去打搅了吧。

中庭,雪还积着,有些地方搭建了简易的棚子,被雪压成下弯的拱形,棚下面是新扎下的枝条,残叶上寒霜凝结,或许春天的时候会发出新芽吧。

空荡的脚步声和空荡的前厅,其实这地方在露娜的记忆里也没怎么热闹过,城镇也是这样,这里的城镇也有宴会吗,会有商队吗,有更大的篝火吗,酒混着呕吐物泼在哪的角落,笑声淹没了弄掉食物的孩子的哭声。

露娜拿上树枝,或许可以起个名字,露娜没什么起名的经验,回头已经站在门外了。

回想起来,之前弗拉出现的时候,大家都很奇妙的没有什么反应,扶着巴德尔离开的时候,那个样子,与其说是扶,更像是托着什么,虚无的东西。接下来就再没有出现过了,难以想象弗拉不跟随,明明是在这里陪伴了我最久的人了。

露娜打开大门,继续往前迈动脚步,头顶紫色的光幕比之前又暗了几分。

“慢走,圣女大人。”

回头的时候,弗拉就站在门口,并不是女仆装,而是在楼上的房间见的样子,这样子很冷吧,现在露娜的脑子里也只能想到这种问话。而那环束住的头发,并没有随着灌进前厅的寒风飘动,周身像是太阳初升时的地平线似的略带着模糊。

“嗯。”

露娜,轻声的应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