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金、一百金!”主持人男子用惊讶的口吻重复说道。场下一片哗然,竞拍价格一下子从四十金直接被拍到了一百金,足足翻了一倍有余。由于拍卖价格只能在最高价的基础上提升,或维持不变。一百金已然断掉了所有竞拍者的后路。

究竟是谁,如此财大气粗?就是在几千人带着这样的疑惑的目光中,我缓缓顺着台阶走向正中央的鸟笼。

“程疯子”,“采花贼”,“怪物”等等莫名其妙的称呼接踵而来。一下子就被认了出来,毕竟有几千双眼睛盯着。说实话被一群怪模怪样的亚种人说成怪物,心里颇不是滋味。

待我走至中场,对决即将开始。场外对我的非议之声已经被欢呼之声淹没。看来对于观众,只要有好戏看,才不管表演的是骡子还是马呢!

“你就是程小缘!久仰大名。”清代人将绕到身前的马尾辫子用力地甩向身后,语气里面可没有半分久仰之意。

我抱拳回礼,连道了两声“久仰”。这时右边笼中的精灵少女怔怔地看着我,眼神中一半惊疑一半恐惧。

“骑士大人……”她低声呼唤着,语气中全是不可置信的意味。难道她也听信了关于我的,在街头巷尾胡乱编造的谣言?或许不全是。不难看出,她之前苦苦祈祷,苦苦等待的就是我位“骑士大人”的出现。可是我却与其他竞拍者一样,并且以最高出价参与者的身份出现。在她眼中“骑士大人”俨然已经变成了最可憎的参与者。这也难怪她会露出如此惊恐的表情吧。

我也很想就此情况解释一番,打消她的所有顾虑。可是身处是非之地,几千观众之下,如何才能将自己的黑脸抹成白脸呢?

“放心吧。”

我对少女说道,此外再想不出其他的词语。

她仍旧怔怔的看着我,不见反应。

“好大的口气!”清代人将红缨长枪指着我的脸,“她是我的,你别想啦。”

我拔出腰间的青耀剑,与此同时头顶响起了作为对决开始的钟声。

清代人迫不及待的向我攻了过来,他脸含怒容,似乎从一开始就对我,不,对我的名字充满了无尽的怒火。红缨长枪闪耀着红色的光辉,一阵枪雨连攻我周身要害。

开启五道环的我,就连蓝级实力的阿瑾队长都未必是我的对手,低了一个等级的青级实力的清代人自然伤不到我。我脚下后退,避过他的第一轮攻势。

可是清代人竟以为抢得先机,又一轮攻势无缝衔接而至。红缨长枪大开大合,如风卷残云,席卷当场。我仍旧寻隙规避,绕着鸟笼边缘上蹿下跳。

笼外观众的激情又被点燃了,他们握紧拳头,随着一句句喊杀喊打的声音,然后将拳头挥向空中。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喊得最为声嘶力竭,那人便是邓猫子。支付完一百金后,卸去了一百金的重量,简直变得身轻如燕。他似乎从周围人的反应中了解了我这个程小缘,重又燃起了获得精灵少女的希望,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精神立刻恢复了正常。现在的他时不时地从地上蹦跳起来,为我加油鼓劲。

左边笼中的十名少女,个个面如死灰,让她们在这个受千人围观的笼中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对精神的不可逆转的伤害。而精灵少女似乎受到了我那句“放心吧”的鼓舞,神色已经相对缓和了许多,但眼中的迟疑之色并未完全褪去。

清代人就像一只不依不饶的蚊子,攻势一轮接着一轮,没完没了。可是我却采取了只守不攻的策略,这在他看来是极大的侮辱。久攻不下,他的面容渐渐扭曲,眼睛里射出来的怒火仿佛能将我立刻燃成灰烬。

我并不是有意以这种方式侮辱清代人,我只是心中还有一份犹豫:不想当一名舞台上的表演者,特别是这种拍卖人口的舞台上的表演者。

可是他们并没有因为我的不配合参演,而兴致减弱,相反他们的激情越来越高。从逐渐提高的呼喊声中可以判断。

仔细听,他们呐喊支持的声音一致飘向了这位枪使。原来我只守不攻的傲慢态度,渐渐使得观众与清代人同仇敌忾,统一了战线。

清代人招式百出,仍旧不能伤我分毫。盛怒之下,再次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只听他高喊一声“红缨贯日杀”,身跃半空,手中长枪转了数圈,晚霞一般耀眼炫目的光芒四射开来。

即便不参与,无形之中我还是参与了这场表演。是时候速战速决了。

“gameover”我低低念道。然后我的身体一会儿跃上了鸟笼边缘,再一瞬间出现在鸟笼顶端,移动的速度仿佛一道闪电,七转八绕之下,我已出现在清代人的身前。他仍旧在施展自己的看家本领,红缨长枪不断挥舞,神力源源不断地在枪头汇聚。然而对于我这个攻击目标突然出现眼前,他显然始料未及,因为吃惊,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青耀剑划着倾斜的蓝色轨迹挥出。

“砰!”随着一声硬物撞击的巨响,清代人如膛中子弹被发射出去,身体接触地面扬起一片灰尘,滚落到鸟笼底部方才停止。他立刻挣扎着起身,脸上怒容丝毫不减。可是在发现手中长枪已经断成两截时,他立刻变成泄了气的皮球,双肩垂下,斗志全无。

观众席上的叫喊声也停了,他们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场上发生的一切,寻常人的眼睛压根看不懂发生了什么。这时会场幕后的拱形门框后面,传来一声女子的称赞。

“漂亮的一击!”

待我转头看去,黑色的披风一闪即逝。这个女子的声音有几分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我立刻在头脑中将我认识的女孩子过了一遍,却完全没有符合其声音特点的人。我摇摇头,或许是在大街上擦肩路过,也未可知。

头顶响起了宣布胜利的破钟声,紧接着主持人男子宣布道:“胜利者程小缘!”

观众们又开始欢呼。实在不知道他们因何欢呼,庆祝我的胜利?绝不可能。我想大部分人只是想来此大声呼叫,以此来宣泄心中的情绪吧。

在一片欢庆声中我缓步走向左边被囚禁的十名女孩,她们警惕的看着我,身子不禁向后挪了挪。这时邓猫子满脸笑容的跑了上来,用上比我还要快的速度凑到了精灵少女的笼子前面,迫不及待的穿过笼子的间隙去抓精灵少女的玉手。少女急忙往后缩去,可是邓猫子不罢休,消瘦的身躯一下子没入笼子的间隙间。那间隙正是我之前为了救少女而努力扩大的,没想到邓猫子身长体瘦居然挤了进入。

“呀!救命。”少女大声呼救起来。

邓猫子眼睛发直,满嘴“甜心宝贝”叫个不停。我一把抓住邓猫子翘在半空中的后腿,拽了出来。

“你……你干什么?”邓猫子一见是我,卸了两分怒容,仍旧不悦的大呼道。

“稍安勿躁,放她出来再说。”

“对对对。”邓猫子连连点头。

“骑士大人……”少女早已没有了初见面时天真烂漫,绝美的脸蛋上挂着一丝多余的忧郁。看得我自责万分。

“恭喜恭喜!”那位微胖的中年主持人男子拍着手掌走了出来,“果真是少年英才呀,仅凭一招就击败青级实力的冒险家。在下邢天宝,会场的小管事,今后还请多多捧场。”

我抱拳回礼。

“少拍马屁,”邓猫子火药味十足的道,“快点将笼子打开,我好带人离开。”

“你是?”邢天宝道。

“雇主!钱是我出的,力是他出的。这个……”邓猫子头也不回的指着精灵少女说,“这个是我的。”

“原来如此,”邢天宝堆笑道,“来人!”

一个穿着黑色紧身服,脸上长了几粒青春豆的小厮快步跑了过来,他附在邢天宝的耳旁低声念叨了几句。邢天宝的脸色变了数变,一会儿看看精灵少女,一会儿看看邓猫子。小厮说毕,邢天宝立刻重重拍了一下自己脑门,脸上的皮肤皱成一个万分愧疚的表情。

“抱歉,”邢天宝对着邓猫子,深深的把头低了下去。

邓猫子与我对看一眼,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由于在下的疏忽,”邢天宝带着几分沉痛的声音说,“刚刚得到上头通知,此商品实为非卖品。都怪在下事先核实不力,才造成现在的尴尬局面。”

“啥?”邓猫子立刻张大了嘴巴,他一把揪住邢天宝的衣领,“老子花了一百金高价拍得的物品,你居然说不卖了?”

邢天宝苦涩的笑道:“在下实在没有权利做主呀,不过拍卖金可以退还一部分。”

“不行,老子可是豁出去了才得到的美人儿。”

“退还全部竞拍金?”

“不行!”

“另外再加十金?”

就在他们讨价还价的时间里,我来到十名女孩的笼子前面,铁笼与关着精灵少女的笼子一模一样。我向站在邢天宝旁边的那位传话的小厮招了招手。

“客官有何吩咐?”

“劳烦将这个笼子打开,这个可是我应得的正当拍卖品,没有问题吧?”

“没、没问题。”他慌慌张张的掏出了一个雕刻着古怪图案的方形石头,巴掌大小,石头上面淡淡的紫色光芒流转。他将石头贴着笼子两面的结合处,从上至下滑了下来,然后他轻轻一拉,铁门开了。

“客、客官请。”小厮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在他眼里我仿佛是一个村头恶霸,随时会把人大卸八块。的确我表面上斯文,可是展现的实力和疯传的名声比之村头恶霸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微微叹了口气。

在我的威严震慑下,十名奇装异服的异国少女乖乖跟着我走出了地下拍卖会场。头顶是发出橘黄色光芒的魔法石,偌大的仓库空无一人。地砖下面拍卖会仍在如火如荼的举行。

“你们自由了。”我宣布说。我的话过了两秒中才真正传入她们的耳朵。

“真、真的吗?”一个拥有金色的卷曲长发,像一名贵族小姐的十五六岁的女孩说道。

“当然,你们快走吧。”

“可是……”她们窸窸窣窣的交流起来,面露为难之色。

我转头看向仓库外面的天空,雨虽然停了,可是天色已黑。平民住宅区,鲜有灯火。我才意识到,身无分文的她们,无依无靠,这个时候还能去哪里呢?

我最后的四个银币全充当入场费,而且必须立刻赶回去营救精灵少女。唯独只有她被抛弃在那个冷酷的会场,现在一定承受着人生最痛苦的煎熬吧。我不禁回头看了看拍卖会场的入口,这时又是那黑色的披风在门后一闪而过。

被监视了!但是完全感觉不到来自对方的恶意,现在可不是理会这些小事的时候。女孩们也似乎察觉到了我急于返回救人的心情,她们纷纷报以歉意的笑容说:“感谢恩公的救命之恩,如有来日,定当厚报。”

“等一下,”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人可以拜托,那就是药剂师蓝翎,“药寮居可曾听过?你们去药寮居找一个叫蓝翎的女孩子,她会帮你们的。”

她们面面相觑,似乎没有听过药寮居的存在。

“我、我知道……”一个夹带着几分奶音的女孩子怯生生说道,十一二岁的年纪,穿着少见纹理的贴身长裙,长而尖的后耳上长了一些指甲大小的鲤鱼鳞,模样生得相当标志。

“当真?”我说。

“当真!我此前就住在药寮居,只因一时贪玩,不慎被坏人抓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将手放在她的小脑袋上问道。

“小、小渔。”

“小渔她们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把这些姐姐顺利带到药寮居哟。”

小渔拍着还没发育的胸脯说道:“放心吧,交给我。”

再次回到拍卖会场,灯光仍旧晃人眼球,喧闹的气氛向热浪一样拍打着我的脸孔。拍卖会远还没有结束,人们的兴致似乎又高涨了不少。鸟笼中,两名小厮正在清理会场,而关着精灵少女的笼子正高高升起,缓缓投降到鸟笼中央的一个深渊似的地洞中。

“哟,程兄弟你又回来啦。”迎面走来的邓猫子满脸笑容,向我招呼,他弓着腰,脸上又是满头大汗。看他辛苦的模样,身上的金子明显比来之时多了不少。

我向他点点头。

“多亏你,小弟我满载而归,他日请你喝酒。”他扶着一切可搀扶之物,蹒跚着出了会场,而他一直念叨的“仙女”早已忘在了脑后。

我拔出青耀剑,闭眼,深吸一口气。

“啵”,随着我投掷出的石子,头顶传出一声玻璃碎掉的声音,照明用的魔法石击碎了。与此同时,会场一片漆黑。惊叫声如涟漪似的起于某处,瞬间席卷全场,黑压压的人影向出口涌动。期间不时传出找帽子的声音,找鞋子的声音,亦或找裤子的声音。维护次序的叫喊,早已被一波波声潮淹没。

青耀剑绽放出深蓝色的光芒,金属交鸣声与会场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璀璨的花火照得会场骤然一亮。鸟笼已经被我劈开一道缺口。

“什么人?”邢天宝的声音高喊道。

我爬上关着精灵少女的笼子,尽全力将笼子间隙开到了最大。

“你是谁?”少女道。

“是我,快跟我走。”

“骑士、骑士大人,你是专门回来救我的吗?”她微微颤抖的声音显示了她的心情异常的激动。

她轻轻将手放入我的掌中,我微一用力,便将她从笼子中拽出了出来。她靠在我的胸口,徐徐降落地面。

甫一落地,一道身影极速近身,而且杀气极浓。我大吃一惊,急忙将少女拉到身后,横剑护在胸前。紫色的光刃直面斩下,一张枯瘦的老脸在眼前一闪。我和少女二人不堪冲击,划着抛物线从我破开鸟笼的缺口飞了出去。

我的胸口一阵翻腾,险些一口气没有喘过来。少女也受到了不小的震荡,如玉般的手臂,刮出了一道殷红的血痕。

“你快走!我挡住他。”

“不,你快走,他们要的是我,跟你没有关系。”

我握了我她的手说:“所谓的骑士,不正应该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吗?不然骑士的精神将一无是处。”

“骑士大人……”

我一把推开她,青耀剑直面迎上一招强力的斩击,呲呲的摩擦声在我的长剑和一柄拇指粗细的银色短棍之间绽开。

这时周围燃起了数颗橘黄色的火球,几名身穿黑色紧身制服的小厮,手托火球,将我以及正在与我交锋的斗篷老者包围其中。而少女已混入匆忙离场的人群,消失不见。

凭借火光,这个瘦得仿佛枯枝似的老者正是之前徒手撕开利齿魔兽之人,他的实力应该在蓝级以上甚至达到紫级实力。然而对于青级有余蓝级不足的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是他的对手。老者手上猛地一用力,便将我远远推开。

“我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程小兄弟你呀,看来江湖对你的传言当真不假,”邢天宝笑道,“刚得了十个小美人还不知足,又来抢我们的非卖品,果真是疯言疯行,荒淫无耻之极。”

“哈哈哈,”我怒极反笑,“将人口作牲畜公然拍卖,‘无耻’二字你也配说?”

“魑先生拿下他。”邢天宝对老者喊道。

魑先生一言不发,黑袍裹着枯瘦的身体,如一道魅影向我袭来。感受到他的凌厉的气势,我本能的将长剑摆置胸前,巨大的冲击立刻令我周身一颤。十三连击,银色短棍带着划破空气的速度,连续从十三个方向和角度挥舞了十三次。手中的长剑也因而发出十三声因不同方向的撞击导致的激烈声响。

魑先生像是有意从正面击溃我似的,他的每一次攻击刚好击中我防御的长剑,但就算如此,巨大的冲击仍旧对我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担。我的行动完全被压制住了,身体根本响应不及大脑的其他的思考。魑先生在十三次攻击过后,突然短棍回收,双手持棍再次推送出去,银色的短棍因为其主人强烈的意志而绽放出了深紫色的光芒。

强烈的一击,穿透我几近僵硬的防御。胸口似乎传来咔嚓的声音,我远远地抛飞出去。鲜血从我的嘴里溢了出来,胸前的白色衬衫被染成一片血红。

“程小兄弟你就这点本事吗?”邢天宝笑道。

这个魑先生绝对有紫级的实力,我与他之间至少差了一个大等级,无论怎么努力,不可赢的,从见到他的一刻,我便隐约感觉到了。

邢天宝踩着我的脑袋,一面踩一面大笑。不知为何,我却没有丝毫的恨意。求生的意志从一开始就很淡泊,一直以来驱使我行动的某个原因,在这个四周封闭的地下拍卖会场,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一个二十多天后即将消失的我而已。倒不是因为二十多天这个修饰而自暴自弃,而是我本身就提不起多大劲,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骑士大人!”耳畔又响起了这个呼唤,黄鹂似的声音,饱含强烈的情绪。

“放开我,坏人!”

“放开你怎么行?又让你跑了。”说话的是一名女子的声音。

我抬头看去,少女又被抓了回来,且被一名黑色长斗篷遮挡严实的女子扣住了手腕。

“你这小妮子还藏了起来,害我一顿好找。”斗篷下的女子抱怨一番,扳过少女的脸,在她的脖颈上香了一口,满足的说,“不愧是精灵王的后人,毫无世俗脂粉味,浓厚的纯天然气息。”

“瘪三、无耻、坏人、大变态……”

少女嚷嚷叫骂,嘴里吐出了成堆的骂人的词语。不知为何,这些骂人的词由她说来,丝毫感觉不到杀伤力。反倒令周围托举绿色魔法火球的众小厮,盯着少女呼噜呼噜咽口水。

我拼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抓住邢天宝踩在我脸上的粗腿,五指几乎要陷进他的肉里。邢天宝立马杀猪似的嚎叫,大腿一阵抖动。我手上一松,他便远远摔了出去。

“小子我杀了你!”邢天宝狼狈的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夺了身旁一名小厮的单刃大刀,就势往我脸上劈来。奈何他根本不是冒险家,仅仅是一名奸商而已,在遇见我眼中施放出的浓烈杀气时,便战战兢兢的往后退去。

我迅速抓起地上的青耀剑,压低身子,几乎快要贴着地面的角度向斗篷下的女子发动突刺。在快要贴近那女子时,一柄银色的长剑从下方挑来,是那女子从斗篷下面挥出的剑。

我长剑回收,口中发出啊啊的叫喊声,长剑从左下方挑出。她将银色长剑轻轻一挡,便轻松地将攻击化解。我又一招直劈,她仍旧将剑微微变化了一个角度,我的攻击仍旧无效。我也不管我的攻击方式有没有用,手中长剑不断地挥击出去,从右上角挥往左下角,又从左上角挥往右下角,不断的变换着攻击角度。

女子的左手上还扣押着少女,她将少女微微向后挪了挪,避免双方的剑刃波及到她。

女子像是有意保持这种互相挥剑的游戏,她只是抵挡和化解我的攻击,根本不做任何的回击,即便她完全有那样的机会。

右臂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挥剑的动作,每一次都使挥出的剑在力度和角度上做出微小的调整,为此大脑正在进行紧张而激烈的思考。还应该再快一些,身体也不断地接收大脑下达的这样的指令。

渐渐的,我仿佛感觉不到了身体的疲劳,眼前斗篷下的女子不复存在,少女的安危也抛在了一边,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挥剑这一行动当中。就像不断增加功率的机器一样,身体和大脑因为高负荷的运转,渐渐的仿佛有一股青烟从毛孔中冒了出来。

猛然间我直直挥出的一剑,竟将对方逼退了数步,她的身体出现明显的破绽,从斗篷下露出的半截白皙的脸庞表现出震惊的神色。

这时头脑中闪现一个身影,那是爱夕儿挥剑时候的倩影,红白相间的贴身盔甲下包裹着的修长身段,灵动而飘逸的红色长发,犹如天马行空,行云流水般挥剑的动作。仿佛任何挡在她身前的敌人,都会被她斩成两段。

脑袋里如此浮想着爱夕儿的身影,而身体却自然而然的依法炮制起来。右脚微微横移了一步,下一秒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射而出。右臂极致地向身后拉扯,随着身体与敌人的接近,长剑拖拽着刺眼的蓝色光芒水平挥出。

轰隆一声炸响,手中长剑与一柄银色短棍相接,碰撞的声音响彻整个地下空间。激烈的碰撞激起了一片尘土,与此同时,一个身影突破烟尘像投石车摔出的石头,被远远地抛飞出去,那人正是魑先生。

邢天宝啊地大叫一声,一瘸一拐地慌张的扑到了魑先生的身边,查探伤势。

这时斗篷下的女子放开了少女的手,提起银色长剑,施展一轮凌厉的剑招,长剑挥舞犹如关公大刀一般,大开大合,招式迅猛之极,比之魑先生的攻击强了太多。我挥剑接下两招,便感觉身体内的血液都被倒抽一般,等到第三剑时,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而她并没有就势用剑斩下我的首级,而是一脚将我踹飞出去。

我努力挣扎而是起,背靠着作为观众席的高高的台阶,任由鲜血从嘴角喷涌而出。

“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有几分实力,”斗篷下的女子将长剑收在腰间,一副谈笑风生的模样,“本想试试你这个难得一见的普通人究竟有多大能耐,竟然差点伤在你的手上。”

魑先生已经重整归来,斗篷摘下,露出一张畸形的脸孔,五官被随意的揉捏到一张老肉纵横的脸上,小孩看了绝对会哭声不止。

“我这就宰了他!”魑先生愤怒之极的说。

“够了够了,”少女一下扑到我的身前,张开双臂,小小的身躯尽量将我挡在身后,“不要再打了,你们要的不就是我吗?什么要求都答应你们就是了。”

“真的什么要求都答应吗?”

那女子抓住少女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身前,埋在斗篷下的头凑近少女凹凸有致的身体,大口大口地吸取少女身上的香味。少女苦着脸,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契约,我要你跟一个人签订契约。”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少装蒜了,精灵王的后人都可以与一人签订守护契约。你一个未婚少女,契约肯定还没有签。你可赶紧答应了,不然我立刻杀了这小子。”

“你杀了他也没用,钥匙不在我身上,跟谁都没办法签契约的。”

“钥匙在哪?”

“在我娘亲手上。”

“胡说八道,”女子一把抓住少女柔软的胸部,上下揉搓起来,“钥匙从来都是代代相传,你今年已然十六,钥匙没可能还在你娘手上。快说,不然当着众人的面,将你的衣服全扒了。”

“呀……”少女大声尖叫不止。看着这样香艳的场景,周围的小厮纷纷流起了口水。魑先生收了兵刃,在一旁清了清嗓子。邢天宝两眼发直,看得津津有味。

女子将少女上下摸了一遍,说:“身上果然没有,快说你将它藏哪了?”

少女呜咽着说:“我嫁不出去了。我说了嘛,在我娘亲手上,你放了我,我回去拿来就是了。”

“你当我傻吗?放了你还能回来?”

“骑士大人不是在你们手上吗?”

“看来你对这小子还挺着迷的,可是鬼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快点老实交代,不然我立刻脱光你的衣服。”

说罢,那女子缓缓解去少女披在外面的一件青色罩衫。少女紧咬着樱桃色的嘴唇,双目紧闭,两滴珍珠似的眼泪从长长的睫毛上滑落。

“住手!”我沉喝道,双手持剑,总算撑起了身子。

“骑士大人,我没事的,只要你不嫌弃我,就算再大的屈辱我也能承受。”

我从褐色的学生制服的口袋中掏出一只簪子,这是从少女头发上不小心掉落的发簪。当时少女着重申明,让我好好保管,想必这就是她们口中的钥匙吧。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钥匙吧?”

“十字簪!”女子惊呼,“没想到竟在你的手上。”

“骑士大人笨蛋!我……”少女仿佛突然失去支撑的力量,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

“你快放了她,不然我立刻将簪子毁了。”

女子向一旁的魑先生使了个眼色,魑先生心领神会,银色短棍在手,欺身而上。

我大吃一惊,她怎的完全无所顾忌?此刻的我已是强弩之末,那还有一战之力,脚下不禁后退了两步。就在那根银色短棍即将袭近脸前时,头顶突然一声炸响,天花板穿了一个窟窿,一柄似曾相识的暗红色长剑插在我身前的石砖上。头顶穿出的窟窿和地上长剑砸出的大坑,使得拍卖会场烟雾弥漫。

魑先生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一跳,惊魂未定的撤了回去,要是他的动作再快一步,准被这柄暗红色长剑击中,立马成为一具死尸。

从头顶穿出的不规则窟窿里,吊下一具无头身体,红白相间的贴身盔甲,褐色的皮革长筒靴。身体在半空中摇摇晃晃,似乎因为身体的某个部位太大,而卡在了窟窿里。

下方的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头顶挂出的身体,看着她左摇右晃,也不由为她捏了一把汗。又是一声巨大的响动,随着头顶掉下成堆的石块,那窟窿已经扩大到可以躺在下方纳凉了。

爱夕儿从上方徐徐落下,在所有人惊讶的脸色中,若无其事的拔起插在我身前的长剑。

“爱夕儿……”不光是我,周围人都露出震惊的神色。

“小缘你没事吧。”爱夕儿的声音从来不带有任何的感情,就像机器发出的来声音一样。可是这一刻我却能感受到无尽的关怀。

“我……”不知为何,声音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呀,骑士大人……”少女被魑先生提在手中,在那女子的掩护下匆忙撤退。

“站住……”刚一动,全身骨骼几乎错位了一般,剧烈的疼痛几乎快使我昏了过去。

“夕儿拜托……快去……”我实在没有了支撑的力气,双手扶住爱夕儿的双肩。

“你想救她吗?”

我点点头,一头栽倒在爱夕儿的怀里,最后只闻到一股浓郁的药草清香,便不省人事了。等到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软塌上,壁炉里的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周围一群十来岁的小孩满地乱跑,其中一个扎着丫鬟辫子的小女孩不慎摔了一跤,趴在地上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