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冒險家等級只是赤級?最低級的赤級?可是那樣嫻熟的魔法施放是怎麼做到的?”

當聽到余煙兒自述自己只是一名最初級的赤級冒險家時,我吃了一驚。之前拉着余煙兒逃跑,她所展現出的勇敢果斷的魔法施放,我以為她至少也該是黃級冒險家。又想起余煙兒在正面對決狂躁山豬時,確實是有些力不從心,但她的那三名自稱有黃級實力的隊友,似乎連余煙兒都不如呢。

“移動魔法施放,”余煙兒說,“高階魔法,一面移動一面迅速施放魔法,我似乎天生就會。所以今天才由我去吸引山豬進入森林,進行伏擊。僅此而已,真正對決起來,根本不行。”

“高階魔法,移動魔法施放?”記憶中的魔法師似乎都需要原地吟唱許久,而余煙兒卻不用,我大聲誇道,“真的很厲害呀!你還會什麼魔法?”

“沒什麼了,僅剩一些普通的火焰魔法。”

當說到我的冒險家等級時……

“無級?你的冒險家等級是無?是普通人?”我舉起右手,光禿禿的手背暴露在視線下。余煙兒同樣一連三個反問,驚訝的表情,比之我誇張多了。

她一把抓住我的右手,確認不是用什麼手法掩蓋了圖紋。

“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什麼?”

“就是在森林中那樣奔跑的速度,和一擊逼退山豬的力量,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我……我該怎麼解釋呢?我是惡魔小姐黛婀復活在這個世界,然後被她賜予了九環之力,現在的我能夠展現四道環的力量。如果惡魔小姐的話屬真,九環之力,無人能擋,那麼八環之力多少能與這個世界的黑級相當。赤級到黑級剛好是八個等級,那麼其實我現在真正的冒險等級應該處在綠級和青級之間。這麼說,正常人都不會相信吧。

我解釋道:“我天生神力兼且跑得快而已。”

聽到我這個不無牽強之感的解釋,余煙兒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她扶着牆壁說:“普通人一擊逼退狂躁山豬,傳揚出去,絕對會刷新所有冒險家的認知。”

我尷尬的笑了笑,我的存在對這個世界是在作弊嗎?可就算是作弊,我卻只有三十天的生命,對這個世界也不會產生多大的影響吧。如此想着,身為異類的身份多少也釋然了一些。

初次面對兇狠的魔獸時,感覺心臟幾乎快跳到了嗓子眼。但我想其中也並非全是害怕的心情,來到這個世界,認識到魔獸這一新鮮事物的存在,興奮的心情恐怕佔了更大的部分。等到自己適應了這個世界的規則,如同原來的世界,那道德和法律的規則一樣,我想我便能更好的展現自己的作弊者的實力吧。

她是兩個月前成為冒險家的,余煙兒無話不談地大膽向我吐露了許多東西,我們相識才不到一天呢,她的這份信任令我有幾分感動。她說,兩個月前她的哥哥失去了右手,為了生存,她不得不成為冒險家。今天的狩獵狂躁山豬的任務其實是她的第一個實戰任務,平時在冒險家協會她接受的都是探尋,送信之類的低報酬低風險的任務。

為了領取更高的高賞金,她必須挑戰更高等級的任務,即便冒着生命危險。可是一來她的冒險等級低,二來沒有團隊。這次接收她的團隊是她的哥哥之前帶領的隊伍。她哥哥對待隊員並不好,所以當她哥哥失去右臂時,他們更多的想必是開心。余煙兒能參加團隊任務,一部分是他們念在她是余炎的妹妹,另一部分也念在她法術施放上具有一定的天賦,即移動魔法施放,用來拉怪可是最安全的天賦了。

這次團隊作戰她能積累實戰經驗,已經很感激了,即便沒有拿到報酬。所以在我打算為余煙兒討回公道時,她才極力的阻止我。

來到了余煙兒家的家門口,這是一間處在龍陽城擁擠的外圈,狹窄而偏僻的巷子中一棟普通的兩層小樓。

余煙兒剛剛打開門,忽又把門重重關上。

“你……”她背靠着門,臉色有些慌張的說,“請稍等一下,我喚你時,你再進來,可好?”

“請隨意。”我說。

或許是屋內太髒亂了,也可能是女孩子的某些東西極需收拾起來。我能理解,我也曾很長一段時間不收拾屋子,空的飲料瓶,快餐盒,超市的包裝袋等等。扔的滿屋都是,窗帘從拉上到拉開,之間已經隔了半個月。我並不是不收拾屋子,只是一工作起來,便把收拾屋子的事情忘在了腦後,再意識到時,場面已經變得慘不忍睹。

屋內哐啷哐啷的磕碰聲響個不停,半刻鐘過後她打開門,說了聲可以了。

進屋便是玄關,屋內陳設極為簡單,幾張木質的桌椅,一個壁爐,米黃色的窗帘拉開着,窗前放了兩棵個盆栽。頭頂一顆電燈泡似的石頭髮出明亮的光芒,起初以為是白熾燈,但是這個世界是沒有電的,那是用魔法使晶石發出的光芒。就效果來說,魔法和科技沒什麼區別。

我坐在大廳的椅子上,她在廚房準備晚餐。我本想幫點忙,燒菜雖不太拿手,打打下手還能湊合的。但她極力推辭,說我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可以了。她圍上亞麻色的圍裙,將頭髮用髮帶綁了一隻單馬尾。她操作熟練,一會兒拿刀,一會兒拿勺,頻頻踮腳,頻頻低頭,竟像個賢內助一般。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我竟湧現一股從未有過的溫馨的感覺,不知不覺便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等到醒來時,對面坐着一名模樣衰老,滿面須垢的獨臂男子。他穿着破舊的衣服,有着和余煙兒一樣的橙色頭髮,由於長久不打理,頭髮的顏色遠沒有餘煙兒的那般鮮艷。他眼袋極重,用完全沒有光彩的眼睛細細打量着我。直到我睜開眼注意到他,他才緩慢的收回目光,用左手舉起一個酒壺,飲了一口酒。

想必他便是余煙兒的哥哥余炎吧。

“你好!”我急忙站起身,想與他握手。但他完全沒有理會我,似乎在我睡着時間裡對我一番細緻的觀察,早已對我失去了興趣。

桌上擺放了余煙兒準備的晚餐,是咖喱拌飯,香氣騰騰,叫人垂涎欲滴。但他看都沒看一眼,喝着酒顛顛撞撞的朝房間走去。在不小心碰到正西面一扇緊閉的房門時,房門突然被什麼東西擠開,一大堆酒瓶子噼里啪啦的翻了出來,發出巨大的聲響。

浴室里傳來余煙兒的聲音:“哥哥!是你回來了嗎?”

余炎無論是聽到酒瓶子的巨大聲響,還是妹妹的呼喚,仍舊沒有半點反應,繼續摸索着進了房間。

浴室的門被大大的打開,余煙兒光着腳,踩着擲地有聲的腳步,趕了過來。見我一個人在收拾滿地的酒瓶子,她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看了看她哥哥進入的房間,然後像是自言自語的說:“好奇怪,哥哥老老實實的回房間了。”

“煙兒姑娘……你……”我看了一眼余煙兒便立刻把頭轉了回來,她穿着白色的裁短花邊襦裙,手臂和腿的大部分肌膚暴露在空氣中,頭髮盤在腦後,兩鬢的兩股長發置於胸前。濕噠噠的水滴順着臉頰流下,白色的裙裝合著水滴,緊緊的貼在余煙兒曼妙的少女軀體上,裡面什麼也沒穿。

“呀!”她發出一聲驚叫,雙手抱在胸前,紅着臉一溜煙地跑回了浴室。

我將酒瓶子打包好,放置在屋外,等待酒商回收。

余煙兒再次從浴室出來時,身上已經變得乾乾爽爽,裙子也合身極了。

她的哥哥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無論余煙兒怎麼喊,他都不開門。晚餐只有我和余煙兒二人享用,從未吃過的咖喱的味道,或許是這個世界的食材不一樣,這味道好極了。余煙兒一直不敢看我,臉蛋仍舊紅撲撲的,她還是很在意剛才的畫面。

“真的很好吃啊!我從沒吃過這麼美味的咖喱,究竟是怎麼做到的?”我一個勁的稱讚味道好。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聽到我的稱讚她很開心,接下來她滔滔不絕向我講述她的特製咖喱製作過程,巨細無遺。

我開玩笑的說:“你真應該開一間咖喱客棧,讓更多的人嘗嘗余煙兒的特製咖喱,生意肯定火爆。”

她搖了搖頭。

“不可能的。”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決定成為一名冒險家了。”她吃了兩口咖喱,然後若有所思的盯着盤子。

我猜她也曾考慮過的吧,即便不是開客棧,而僅僅是做出讓更多人感到幸福的食物。

我一口氣將盤中咖喱一掃而光。她則稍稍吃了幾口,更多的時候是看着我吃。

“不……不介意的話……”她小心翼翼的將自己還剩下大半的盤子移到我這邊,“請把這份也吃掉吧。”

“可以嗎?”她幾乎沒怎麼吃,而我還能吃下很多呢,畢竟一整天都沒吃東西。

“沒……沒關係,”她用手摸摸耳垂說,“製作的時候我已經嘗過不少了,已經……已經吃不下了。”

我再次將她的那份一掃而光,謝過她的招待。

“要走了嗎?”她站在我身後道。

我蹲在懸廊穿鞋子。

“明天冒險家協會,你會來吧。”我說道。

“誒?什麼?等……等一下”

“不見不散喲!”我撂下這句話,便徑直出門而去。

面對着余煙兒,這個堅強又勇敢,渾身洋溢着青春氣息的女孩。我突然感覺到了生命的氣息,就像見不到白天的北極突然迎來了一絲黎明的曙光,那是一種久違的美麗,所以我無論如何,都不能丟下她不管。我可是有黛婀小姐贈送的九環之力,明天同去冒險家協會,領取賞金任務。一來幫余煙兒積累實戰經驗,二則賺一筆賞金,生活無處不用錢,更何況我接下來還有二十九天,總不能天天上門蹭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