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妖精一族将为女王正名!”

在妖精们发起誓言后,她们的花朵开始散作漫天的花瓣漂浮于空中。花瓣或相互吸引,或相互排斥,看似是在空中做毫无规则的运动,但实际上每一个花瓣都像在是听从某个无声的指挥,当第一个花瓣落到香草叶脚边的时候,天空中花瓣摆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以香草叶为中心旋转着,如果将时间定格的话你就会发现,每一个瞬间、每一个平面的花瓣都摆作一个复杂的魔法阵,整个漩涡其实就是无数魔法阵的叠加体。

漩涡的每一个瞬间、每一个切片都记载着无数的信息,这些信息以魔法阵的形式存在着,并借用魔法阵这种表现形式对世界产生着影响。这即为真理,是创造生命原理真实之貌。

香草叶试图对其进行理解,但哪怕只是瞟上一眼都会感到剧烈的头痛,身体与其说被真理排斥,更像是在主动排斥着真理。香草叶作为这个世界最高位的存在却无法接纳真理,这让她产生了深重的挫败感。

但挫败感是一回事,妖精们的行为并没有严重到让香草叶产生杀意。

“妖精们,你们真的想把这场闹剧演下去吗?今天我还有事,可以先不计较你们的过错。”香草叶想要趁着妖精的魔法阵未完成前走出去,但发现自己已经寸步难行,四周的空间像是被冻结了,无论出多大气力都纹丝不动。

不过香草叶并没有感到惊讶,禁锢身体的法则自己也不是没有见过,破解之道也是人人皆知。她咏唱起铭文,试图打开连接外界的传送门。但是这次传送门并没有按香草叶希望的那样将自己传送出去,传送门开启的瞬间便受到了魔法阵的干扰,像是投石入海一样,未激起任何波澜便湮灭了。

这次,香草叶总算是被妖精们激起了怒意,她的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良善之辈说出来的:“妖精们,我没有杀死你们的必要,也没有杀死你们女王的必要,所以我劝你们不要再给我消灭你们的理由了。”

妖精们异口同声的喊道:“你面对的不是妖精,是真理!”

“女王传达不到的思念,由我们来替她传达!”

传达思念,就靠把我束缚住吗?香草叶嘲笑道:”你们该不会天真到认为把我绑在这里就能达成目的吧?一群没脑子的妖精。”

之前为蓝鸢尾托头发的妖精站了出来:“我们是女王之盾,也是女王之刃,盾与刃不需要得到主动出击的机能,女王自会实现我们的请求!”她踮起脚尖,拂起蓝鸢尾的刘海,对着额头深情的吻了下去。

“女王,拜托了。”那只妖精化为光点,进入漩涡成为魔法阵的一部分。接着,更多的妖精也开始失去实体,随着妖精们力量的汇入,魔法阵开始焕发更加鲜艳的光芒。

所有妖精都化为了光点,只有凤仙例外,看到大家都消失了,凤仙在使命感的驱使下像一面护盾挺在蓝鸢尾身前,虽然被吓得瑟瑟发抖却没后退一步。

蓝鸢尾突然抱起凤仙,被吓了一跳的凤仙回过头,看到满脸泪痕的蓝鸢尾在痴痴的笑着。

“多亏了你们,否则我无论过多久都不会认识到自己有多幸福吧?”蓝鸢尾把凤仙抛了出去,正落到林绊怀里,蓝鸢尾向林绊行了一礼:“很抱歉,妖精与精灵的矛盾我还是不想就这么和解。无论结果如何,请照顾好这个傻丫头。”

林绊看着怀里这个小小的妖精,不由得把她的脸蛋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一会儿你也来试试吧,她的脸蛋捏起来蛮有意思的。”

蓝鸢尾没有回应,但她心里确实种下了这份期待。她再次面对香草叶,不过这次蓝鸢尾有着不再低声下气的理由:

“哪怕是真理,在没有遇到可能理解真理的存在前也不过是小孩子的玩笑,是你的到来激活了这里的妖精,赋予了她们智慧。不过你应该不知道会这样吧?毕竟这么多年来你只有此刻来到这里一次,在你心中原来不仅是我,繁星也是一样的不值一提啊。”

香草叶再也无法遏制自己的愤怒,她挥起右手,虚空中出现了一柄金色巨镰,巨镰散发着不亚于真理的光芒,将施加在香草叶身上的禁锢彻底粉碎。香草叶把比自己身体还要长的巨镰扛在肩上,镰刃指向蓝鸢尾:

“你知道自己这次又闯了多大的祸吗?居然赋予真理情感!为何要一次次的触犯禁忌!”

我似乎也是香草叶触犯禁忌才被她弄来的。林绊虽然感到槽点满满,但并没有吐槽,他知道自己的介入解决不了问题,一会儿自己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

“不要再命令我了。”这是自被赋予名字起,蓝鸢尾第一次对香草叶提出抗拒,“我的行为只对我的妖精们负责,与你不同,你只要做一个称职的妖精便是,而我却必须成为她们的女王!”

香草叶挥舞巨镰向蓝鸢尾砍去,巨镰能够斩断时间、斩断空间,却没有斩断蓝鸢尾脆弱的身体。

“若非死神,无人可斩断此物。”蓝鸢尾咏唱着,对于她来说不存在先制的概念,也无论力量的大小,没有人可以敌过真理,而且无论有没有人提及,真理就摆在那里。

所以蓝鸢尾只需要祈求,只需要构筑真理之貌。

“君在彼岸,我在此岸。”香草叶与蓝鸢尾间的距离突然间拉长了,像是在两人间强行插入了一块空间。但这份距离拦不住香草叶,须臾之间巨镰再次触碰到蓝鸢尾的脖子。

“或近或远,似在咫尺,似在天涯,但不曾近于半步。”巨镰再次挥空,无论怎么接近,巨镰与蓝鸢尾始终有半步的距离。

“隔河相望,终日而泣。或在地界,或在九天,终日望君不见君。”香草叶眼中蓝鸢尾消失了,她只好停止攻击倾听虚空中传来的声音。然而蓝鸢尾的咏唱是从整个花市发出来的,根本无法确认声音的方向。

“问,彼岸为何花?”

蓝鸢尾的咏唱至此完成,身为妖精的蓝鸢尾没有完全驱使真理的权能,但可以通过问名的方式从香草叶那里获取,预制其身,先制其名,香草叶只有说出正确的花名,咏唱才会失去其意义。

身为精灵,香草叶自然知道蓝鸢尾在干什么。虽然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其实香草叶心里已经有了底。蓝鸢尾对自己动手的初衷在于对名字的执着,只要抓住这点,谜题便很好解开。

只有死神可斩断的东西,对蓝鸢尾来说一定是思念,而隔岸相望的不一定是花,还有可能是人。九天之上隔河对望,这应该是牛郎织女的故事,牛郎星与织女星隔银河对望,所以蓝鸢尾很可能是在用牛郎星比作牵牛花。再加上蓝鸢尾的旧名“草金铃”是牵牛花的别称,所以答案根本已经呼之欲出了。

蓝鸢尾是想从我身上取得驾驭“思念”的权能啊,很可惜,思念不是用真理就能传达的东西。

“彼岸为牵牛花。”香草叶答道。

蓝鸢尾显出身形,但她的手上多出了一团不详的黑色之物。

此为“死亡”。蓝鸢尾从香草叶身上获得里驱使死亡的权能,并将其从真理中具现。

“很可惜,只有死神能斩断的才不是思念,世上只有死能达到这个分量。正确的答案是曼陀罗。”

曼陀罗又名彼岸花,在佛界中彼岸花为天界之花,香草叶没能想到这点,误解了“九天”的涵义。

不可名状的黑色之物缠在蓝鸢尾手上,若触碰此物,哪怕是世界的意志也无法救下香草叶。“传达思念的方法才不是真理,而是建立在平等基础下心的交流。现在权能的高低已经不足以打破我们间的天平了。”

超乎蓝鸢尾的预料,香草叶将巨镰扔掉,把手朝向空中紧握。

香草叶上空的一切都扭曲了,扭曲的时空组成一柄漆黑的镰刀,足有黄金巨镰的三四倍大。香草叶握住镰刀的瞬间,镰刀发出的冲击将妖精们组成的魔法阵冲破,花瓣变回妖精精疲力竭地落到地面。

“此刀为‘没有船票的诺亚方舟’,给我看好了,这才是真理的正确使用方法。”香草叶说完,将漆黑的巨镰挥下。

这镰刀是象征死亡的真理直接聚合而成,蓝鸢尾自然没有抵抗的办法。她闭上眼睛,等待圣裁降临。

林绊等待着的,就是这一刻。

“花茶,挡下这招!”

林绊话音未落,花茶便冲了出去。

林绊能做到的,不是调解她们的争斗,而是在正确的时间给与花茶行动的命令。为了不让香草叶识破花茶的伪装,这件事只有林绊能做到。

对花茶来说,距离根本不是必须的概念,她只是踏出一步并挥出裁纸刀而已,但裁纸刀确实切中了香草叶的巨镰。在林绊看来,在一瞬间花茶与香草叶的距离被缩短到了零。

伴随着剧烈的爆炸,香草叶的巨镰应声破碎,而花茶的裁纸刀则碎掉了一节。

林绊把怀里的凤仙扔到一边,走到香草叶面前,获得自由的凤仙以奇怪的跑姿扑进蓝鸢尾怀里。

香草叶看着林绊那骇人的、漆黑的、暴君般的眼睛,刚才的霸气荡然无存,只剩下为了求饶而装出的傻笑。

“我说花茶啊,你让我协调妖精与精灵的矛盾,妖精是什么样我看清楚了,可精灵又是什么样的货色啊?”

花茶发出机械质的声音:“精灵是群既强大又脆弱、既明智又傲慢、希望获得幸福、大多有深深执念的家伙。”花茶刻意顿了下,接着说:“也正因为如此,精灵被伤害至今。”

“原来如此。”林绊抚摸着香草叶的头,这让香草叶不禁毛骨悚然,“那我来告诉你吧,人类是群渴望一切又排斥一切,欣赏一切时又会毁灭一切的穷凶极恶的家伙,就像我这样,明白了吗?”

就这样,香草叶的心里被植入了对人类的恐惧,经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