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十二點,失意人坐落在哈魯吉德西區的43街。
儘管哈魯吉德的城市政務系統的確有些讓人摸不着頭腦,但在網絡上對這些進行推斷的人可大有人在。
記得一開始是對每個區的東南西北街的各個數字做出整理,最後發現,每個相同數字的街道基本都是相同的功能,那麼,是按照數字劃分街道功能的嗎?
這樣似乎挺合乎常理,而且大致都能夠對號入座。
後來,又有人認為,如此多的數字絕對不是用來劃分街道功能的,或者說,數字不是依據功能編製,而是按照街道的偏僻程度進行排列。
結果一對照,嗯,沒錯了!
大家都同意了這個看法,不久,這個說法再次被完善,除去偏僻程度,還有戰略性、政治、商業等因素存在。
這被完善的信息不知是何人放出來的,在這個答案開始廣為流傳之後,原話的ID已經消失不見了,甚至於,那些被人截下來的圖也開始莫名消失。
神秘的現象使得大眾認為這就是某個政府官員私下泄露的消息,而後被發現后,開始有意清楚網絡上的信息。
於是,大家都相信了這個說法。
43街是眾所周知的夜市街,在整個城市都風聲鶴唳的近幾年中,這是唯一不被影響夜生活的地址。
而其餘的諸如網吧等娛樂場所,開始成為了無家可歸之人的去處。
那麼酒店呢?早已被預約滿了。
被外來遊客。
絕對中立城市——哈魯吉德可是個旅遊勝地。
午夜,43街被寧靜與活潑所覆蓋,兩個矛盾的詞彙會同時出現並不難解釋,寧靜是街道,活潑則是那些店裡。
夜不歸宿的“貓”們,聚集在這裡,展開了自己豐富的夜生活。
一輛SUV車型的老舊汽車緩緩駛入,它扭扭歪歪,在這個不寬敞的地方隨意“行走”,晃晃悠悠的姿態不禁讓人擔憂他的駕駛員。
啪!
撞到了,車的遠視燈處出現了裂縫。
唔唔!
如同受傷野獸的低鳴,老舊汽車向後退了一把,在即將撞到後面的路邊燈燈柱上時及時停下。
再次向左打了一下方向盤,踩下油門。
呼!
總算是有驚無險地停入了車位當中。
啪!
駕駛員下來了。
是個身高182公分上下,戴着眼鏡的儒雅男人,他的手上,肩膀處,纏着很多的創口貼。
他走路十分平穩,和在駕駛座上的表現有着根本的區別。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足以讓人相信他的確是那輛傷痕纍纍的車的主人。
哐當!
他筆直撞在了門前。
他宛若無礙地揉了揉鼻翼,從一旁的階梯走進了失意人酒吧當中。
一旁的日丹完全被他無視了,而日丹正尷尬地放下了自己想要打招呼的手。
“好久不見啊!龍之介。”
始一進門,他就聽見了店長的問好。
“你好,店長。”
他立即大道。
他身體修長,步伐穩健,在他人的眼中,那穩重的步態具有別樣的美感。好景不長,方一靠近對他而言是障礙物的地方,便會小心翼翼。
這樣走上幾次后,他的速度穩定了下來,他已經習慣了這裡的擺設。
“你果然還是一樣啊!龍之介。”
店長站在吧台處,用那悠閑的姿態看着龍之介緩緩坐下,將剛準備好的Icewine推上前後,就在一旁默默看着龍之介接下來的動作。
今天這裡很空蕩,即便他看不清周圍也能夠知道,因為暈暈乎乎的鏡片當中只能看見一團黑色的物品。
早已習慣這種迷糊感覺的他,知道那就是一個人。
也就是說,今天的失意人當中,包括他在內只有兩人。
——看來今天的店長又可以爽快地大發牢騷了。
龍之介默默想着。
他將右手伸至耳朵處,一把抓起來眼鏡的鏡腿,將那副圓眼鏡框取了下來。
淺嘗一口店長推上來的冰酒,“啊~”,如同老頭子一樣舒緩一聲。
簡直是直達心底的甜蜜。
龍之介並非近視眼或者老花眼,戴眼鏡是他在12歲后開始養成的習慣,自從見識到這個世界的“污濁”以後。
當然,現在想起來,那時恐怕連“人間污穢”這個詞都無法理解,只是出於三分鐘熱度的心態戴上了眼鏡。
但,他是個有始有終的人,他認為做了就得堅持下去,久而久之,隨之他的成長,他愈發認為自己的舉動是正確的。
戴上遠超常理想象度數的高度眼鏡,只是為了遠離世上的“污穢”,這是他在他人面前所講述的理由。
而傾聽的人則大都認為他是個神經質的人,他也不予以否,始終相信着自己是正確的。
總的來說,他只是個有些固執,甚至愚昧的年輕人。
有一天,在他一直從事上班族的工作,又認為自己獨一無二,反覆着像是齒輪一樣的生活時,他收到了一封邀請函,不對,是信件,裡邊附着一張“失意人進入允可函”,除去這幾個字外他無一物的寒酸包裹,他帶着尚且看看的心態,來到了這裡。
他感覺自己來到了同類的聚集地。
這裡與想象中的破爛,如一的襤褸。
可是他就是如同來到了故鄉,那般親切的感覺宛若黑夜中的白熾燈一般明顯。
於是,他做出了一生當中最為重大的決定,除去看書外,又有了一個摘除眼鏡的理由。
只有在這裡和看書時,他才會恢復常人的視覺。
很不可思議吧!
這樣的生活,龍之介卻過了整整十二年,到現在為止他只有24歲。
聽了他的故事後,這裡他認識的人無不對其抱以敬佩的態度,卻也不很贊同他的觀點。
而如此,他依舊視店中的顧客如同類,是因他在這長久的自我盲視中,有了一點超自然能力,他能感知到他人的性質。
超自然是指脫離了自然規律的現象,他的能力能夠被稱為超自然,但並沒有理想當中那樣誇張,是超能力,只是他如動物們具備敏銳的感知一樣,他擁有另類的感知。
比如察覺他人的善意,此般,同樣,這個能力也只是雞肋,弱小不堪,處於最低的程度。
饒是如此,也足以讓人瞠目結舌。
摘下眼鏡后,龍之介有一對十分明亮清澈的雙眸,面容並不是很帥氣,而那對眸子讓他平添幾分乾淨。
“真是不得不說,你的眼睛真是好看。”
來自於吧台另一邊的客人驚嘆道。
那是個老熟人,他的面前擺着一個黑皮小冊,兩人都算是失意人中不多的經常來此的客人。
對對方,龍之介稍有幾分了解,是個自由作家,別號“說書人”,聽說在業界小有名氣。
不過,今天來這裡,龍之介可是來放鬆的。
“啊,說書人,好久不見啊!”
龍之介帶着和煦的笑容說道。
在平日里他戴上眼鏡很迷糊,而摘下來后,就成了一個開朗少年似的。
“龍之介,什麼啊!每次都這樣叫我!你也太不可愛了。”
說書人很是埋怨。
龍之介並不清楚對方的名字,他沒有特意問過,倒是對方,對自己了解甚多。
兩人的關係可說是非常不錯,雖說沒有知道對方的名字,但考慮到除去在這裡外,其他的見面機會不多,也就不在意了。
“先不說我們年齡已經不小,即便還年輕,我也不認為可愛對男性而言是個誇獎性質的詞語。”
“啊!你還是老樣子,古板得和個老頭似的。”
“我無所謂他人對自己的評價。”
“啊呀!真是氣不過。”
說書人的語氣更加惱了。
“呵呵!你們兩個,每次見面都得這樣呢!”
店長插嘴打諢。
店長平常是個不多話的人,但在人少時卻會像個機關槍一樣說個不停,倒也有不說話,聽別人說的時候。
“我才不想和他這樣。”
“誒,你么討厭我嗎?”
這下子,兩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詭異。
龍之介十分頭疼,這絕不是什麼好事,頂多是對面那個傢伙的惡趣味,看他嘴邊的壞笑就知道他是有意捉弄自己。
“哈啊哈!不說了,店長,繼續聽我說吧!”
那個討厭的人突然轉開話題。
龍之介再次抿一口冰酒,品味着那浸喉的甜味兒,他豎起耳朵聽兩人的對話。
這兩人之前似乎在談論什麼有趣的話題。
“好的,請繼續講吧!”
店長有些來了興頭。
他拿着最愛了烈酒——vodka大口的乾著。
龍之介真為店長擔憂等會兒後勁來的時候。
——會很容易醉的吧!
龍之介看着店長將手裡的那杯飲盡后,擔憂地撇了撇,然後又將注意力轉到那個說話的人身上。
“啊!說起來,上次我看見的那個叫古之下的孩子,也有點奇怪。”
“誒,怎麼了嘛?”
店長問。
兩人熟練地扮演起一問一答的角色。
“就是那孩子,竟然在被襲擊后的那天,上午還在醫院,中午就去了學校。很不可思議吧!”
“嗯,的確是不同尋常。”
——是指兩天前那起,被媒體稱作“殺人鬼手下第一倖存者”的案子嗎?
龍之介摸了摸杯子。
那是起在社會上引起廣大反響的事件,具體發生時間是一個星期前的6月26日,而新聞報道的時間則是兩天前,因為這事情的着實不尋常,有倖存者出現,簡直是不得了。
而報道上更說,警方抓住了殺人鬼的破綻,目前正大規模搜查當中,這麼說來,近兩日夜晚的氣氛,的確有漸漸回暖的跡象,那些礙於殺人鬼活動而不敢出門的人開始嘗試走出屋子。
“而且聽說啊,小林警官開始對古之下私自調查了。”
說書人繼續講着自己知道的東西。
店長一旁回應地點頭。
——還真是像酒醉的大叔互相傾訴的樣子。話說回來,說書人是那起案子的目擊者嗎?
“那不是違反規定嗎?還有,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店長極其誇張地表述着自己的驚訝。
“哈哈~是以前取材的時候,和小林警官相處過啦,他人很不錯哦!很快就告訴我了,當然,作為代價,我把我見到的也告訴他了。至於違反規定什麼的,沒有什麼可以在乎的啊!
很多人都這樣干過,偷偷打聽別人的事情什麼的!可別和我說,你上學時沒有過喜歡的女孩子,這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嗯嗯!”
店長贊同地點頭。
龍之介也表示贊同。
——雖然店長故作做作的樣態讓人看不過眼,但還是挺有趣的,店長這個人就是這樣,啊!能從警官那裡得到消息,原來是情報交換。
“應該發現了什麼吧!關於那個叫古之下的孩子。”
龍之介這時候突然插嘴,他感覺古之下身上有些什麼不對勁。這出於他在報紙和新聞上見到的,關於古之下事後接受過的採訪,儘管他本人沒有說話,是他父母在回應。
因此,他也開始參與談論。
“沒錯。”
說書人詫異地看了一眼龍之介。
“周邊人對他的評價可好不到哪去。孤僻,經常與班上的人爭執,還有,有同學說他有暴力傾向。”
“那孩子完全被針對了啊!”
龍之介感嘆地說著。
“是啊!他似乎很不好過啊!”
店長再次插嘴了。
說書人拿起桌上的小冊子翻了翻,然後又猛地蓋上,他不知怎的,偷偷摸摸看了看周圍,好一會兒,才緩口氣。
“怎麼了?像是做賊一樣。”
店長被這誇張的舉動弄得十分好奇。
“哈哈,沒事沒事,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
說書人咽了口酒,接着清了清嗓子:“和你們說吧!在我暗訪的時候,竟然有人說古之下就是殺人鬼,怎麼樣,是不是有些蒙頭了!嘿嘿。”
說書人低聲講述着,而他所說的暗訪,不外乎是為了收取寫作的素材,前去打聽了什麼。
“你是說,殺人鬼被殺人鬼襲擊了?”
龍之介有些驚奇,對於這個消息,他很是意外。
店長也不敢相信:“不會吧!你不是說當時,也有聽到其他人自稱是殺人鬼的聲音嗎?那群不良青年!”
“就是說現在出現了好幾種可能性啊!”
龍之介見此對着店長解釋。
“嗯嗯,這還真叫人毛骨悚然啊!”
說書人冷不禁打了個激靈。
他又開始講起來,做出了和他那別號十分相應的舉動,現在就像是在酒樓里高談闊論的說書人一般。
“一:古之下是殺人鬼,這是假的傳言,只是周邊人對他的討厭。二:古之下是真的殺人鬼,可當時的現場,據小林警官說,絕對是殺人鬼所為,這種可能性似乎斷絕了。”
龍之介這時也接着開口:“對,還有就是,你所說的那自稱殺人鬼的聲音,一是他就是襲擊古之下的人,二是當時有一個大家都不知道的人在場,這個人也是殺人鬼,這個殺人鬼襲擊了古之下。”
店長突然笑了起來。
“哈哈~你們說的還真是有些讓人暈頭轉向,不過按你們說的,自稱殺人鬼的聲音可能只是狐假虎威地冒充,然後真正的殺人鬼襲擊了古之下。這其中果然有讓人搞不清的事情。”
“唔嗯!總之在這起案子里一定出現了兩種人……”
龍之介說著,突然停了下來,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真正的殺人鬼,以及假的殺人鬼吧!”
說書人立即接了上來。
“可是,也有可能都是真的殺人鬼啊?”
店長疑惑。
“這種可能性的確存在,可是,微乎其微哦!你看,如果這樣推測,古之下是殺人鬼,自稱殺人鬼的聲音也是殺人鬼,還有,不確定是否存在的第三者也是殺人鬼,那麼殺人鬼襲擊殺人鬼的可能性實在是令人難以想象。”
龍之介開始從頭至尾的解釋,他搖晃着杯中殘存的,不多的酒,感覺有些累了,對於這個話題,看來,他並沒有太多的性質。
“沒錯,如果真是這種可能性,就太可怕了。”
店裡的氣氛一下子冷淡了下來。
恰和酒吧氣氛的燈光搖搖欲墜,被暗沉色系籠罩的小空間。
三人談論的話題,彷彿一下子就將眾人帶入了恐怖的世界。
然而,這只是錯覺。
“哈哈!說著說著,就變成鬼故事一樣了啊!”
說書人說。
他的頭上戴着一頂鴨舌帽。
手上拿着一支稍顯老舊的派克筆。
他唰唰地在小冊子上寫起了東西。
"哦!你寫東西的方法還真是有些特別,現在大多都是用電腦了吧!"
龍之介說起。
幾人並不想就那個話題繼續談下去。
不是因為繼續談下去會被自己的想法嚇到,而是,不斷地談論讓幾人開始有些趣味索然。
儘管店長似乎還有想要說下去的意思,見兩人沒有談下去的想法也只得嘆了口氣。
“真是,你們兩個還真奇怪,一下子說的興起,現在又覺得無聊了。”
“別那樣說嘛!真的,那話題適可而止就好了,再談下去,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要不,我再說說其他地方聽到的事?”
說書人極力插科打諢,然後又提出一個建議,徵求龍之介和店長的意見。
“我沒關係.”
龍之介淡淡回了一句。
店長則停頓了一下,忽然恢復了原本的樣子。
他從櫃檯拿出了新的調試用具。
叮噹!
店裡的老式鈴鐺適時發出了聲響。
龍之介和說書人也沉默起來。
店長帶着笑容:“好久不見!最近還好嗎?”
如出一轍的問好。
來人進來了。
是個年齡不大的少年?沒錯,是個少年。
來人似乎預料到了眾人的吃驚,他瞥了幾眼,沒有想要問好的意思。
龍之介幾人也沒有上前,只是對來者的年齡感到訝異,還沒有到非弄清不可的程度。
見狀,店長在將客人的飲品調配好了之後,就回過頭向龍之介兩人示意暫時不參與談論了。
因為是在吧台中,所以十分輕便地就走上了前。
“啊,真是好久不見了啊!司渚。”
店長掛着招牌的笑容。
“哦哦!沒事的,大叔。”
將視線從兩人那移開,轉回龍之介這邊。
“怎麼樣,還需要接著說嗎?龍之介。”
說書人表達自己的無奈,轉而徵求起了龍之介的意思。
龍之介望望店長,有些好奇那邊的情況,但很快又自己用一旁擺放着的酒瓶倒滿了酒杯。
他還沒有回答說書人的問題,於是說書人就目視此方。
待龍之介用另一個杯子裝了不知名的酒,其後混雜在一起,看着說書人笑了:“怎麼樣?要來一杯嗎?”
說書人連忙搖頭拒絕:“我才不喝!”
“好吧!那你繼續說吧!”
說書人更加無言。
“剛才有說過吧!小林警官有在注意那個叫古之下的孩子。”
“嗯。”
“雖然可能性很小,但不是有人稱他是殺人鬼嗎?”
“啊,沒錯。”
龍之介依然保持淡然。
“但可不是沒有根據的,也正是有了根據,小林警官也才開始着手跟進古之下的周邊情況。”
“第一起出現在公眾前的有關殺人鬼的事件,是5月15日,而那件事發生在更前面幾天,因為想着會不會有些事情沒有公之於眾,說不定在更早以前就有類似的事情,所以我就認為古之下可能會是殺人鬼。”
小林警官看着面前的年輕人侃侃而談,對方是個初中生,和古之下同年紀,卻不同學校。
兩人唯一的相聯處就是在同一家補習班上課。
而這個初中生此時正說著不得了的猜測。
小林警官在一次偶然的調查中聽說了這個傳聞,“古之下也是殺人鬼。”,於是,他被吸引了,前來進一步詢問。
沒料想,真的有了發現。
在民眾的猜想中,甚至就連警方也如此,大家皆不約而同相信殺人鬼是個“群體”,這樣大規模的犯罪,有時還能夠接收到同一時間,相去甚遠的兩個地點接連發生了被推定為“殺人鬼所做”的案件。
而在網路上的交流中,大家也遇到過巧合的狀況,“自己這邊出現了殺人鬼的活動痕迹。”
所以在大家對應一番后,發現真是不得了,這個是了不起的發現。
如此的言論,小林警官不知聽過多少遍,且他自己也深以為然。
沒成想,現在出現了佐證。
還是“殺人鬼案下倖存者”無意中證實的。
“當時大致是下午五點……”
天空昏黃,都市中活躍的鳥獸奔騰,詭異的一幕在不斷上演。
居民急急忙忙趕回家。
這名剛剛補習班下課的學生也不為例。
突然,她看見了熟悉的身影,是個叫古之下的同學,平日里除去一個相熟的夥伴就不怎樣與其他同學說話的古怪的人。
見她這時還在街上遊盪,那可不行。
——得去提醒他一下才好。
她正欲跟上去:“古之下同學,最近街上可不安全,有不少人……”
有不少人發現了破壞狂的傑作。
她本來是準備高聲大喊的,可到後面,聲量越來越小,以致還沒說完,她就趕緊捂住了嘴。
看着眼前的一幕,想要上前的她直愣愣呆在遠處,想要離開的身體怎麼也動不了。
還攜着細微的顫抖,她依靠掩體,透過縫隙,將古之下的行為看了個清清楚楚。
啪!
啪!
隨着一聲聲劇烈的聲響,她心驚肉跳,連帶身體顫動的幅度在無意中加大了。
前面的公園中,古之下的面目兇狠,原本清秀的臉顯得有些陰沉。
一腳踹在公園的長椅上,可怕的力量竟然將長椅的椅面給穿透了。
嘩啦!
隨着小腿的抽出,古之下制服上攜帶了一些木屑。
還沒有結束。
古之下繼續“發狂”。
“吼!”
渾厚的低吼,就像是野獸捕食的前奏。
——不,不會吧!難道……古之下同學……就是破壞狂。
認知到自己成為了犯罪行為目擊者的她想要快速逃離現場,卻擔心自己逃跑的舉動不經意間引發聲響驚動古之下,她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繼續着自己的目擊。
“可惡!可惡!”
古之下在不斷對公園設施進行破壞的同時,發出這樣的咆哮,由於刻意壓低的緣故,在遠處的她聽上去,就像是惡魔的呻吟。
彷彿是惡魔附體,古之下的力量和瘦小的身子完全不相符,他大肆對這裡的事物進行着破壞。
“呼~”
喘息了一聲,古之下結束了自己的行為。
撿起丟在地面的書包,將上面的灰塵拍掉,然後走到公園的池塘邊,清洗着自己身上留下的東西——被破壞物品上殘留下來的。
古之下向她走了過去。
原以為自己會慘遭毒手,結果在古之下瞥了一眼自己,就走開了。
她有些不能理會古之下。
——我這是,逃脫一劫了?
她不敢相信。
"那麼你為什麼會認為他是殺人鬼呢?"
小林警官不急不忙地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也有可能是他在釋放壓力,只不過他的行為惡劣了些。”
他又補上一句。
“因為他走掉之後,我有看見洋娃娃的殘骸。當時沒有多謝,可之後聽見‘殺人鬼’的事迹后,就懷疑可不可能是古之下故意留下的,不是說殺人鬼會留下彰顯自己身份的東西嗎?”
“啊,的確,雖說洋娃娃的殘骸有些……但會出現這種東西,本身就是個疑點啊!”
小林警官大吃一驚。
“竟然會有佐證,我還真是沒有想到。”
龍之介在喝完了剛才自己所配的酒後,聽說書人這麼一說,就感嘆一聲。
“沒錯啊,這也是我說的意外啊。”
說書人也慢慢吞吞地回應。
“那不過是可憐人的自哀罷了。”
平淡的語氣一下子讓龍之介兩人愣一愣,朝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是那個叫做司渚的少年。
他語氣平淡,在說完話后就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而杯中裝的,是最普通不過的牛奶。
純白色的液體被司渚徐徐吸入,兩人注視過來的目光也隨着見到牛奶而變得詭異。
一旁,店長用苦笑的表情回應着這邊。
“那麼,為什麼會這麼說呢?同學。”
說書人忍住笑意,看着的同時用調侃的語氣問道。
“哼!會因為年齡看輕一個人,就是大人的悲哀。”
司渚有些惱怒。
“好吧!是我的不對,那麼,可以說理由嗎?你會這樣說的理由。”
龍之介靜靜看着兩人的對話,沒有插嘴的意味。
“可惜,我並不想說呢!”
場面一下靜止了。
說書人也只能無奈沒有說話。
……
時間過去很久。
龍之介已經從店中出來。
抬頭望望深沉的天空,不見一點光芒。
——該回去了。
龍之介搖搖頭,在酒吧當中尚可說個痛快,在出來后,他就戴上了眼鏡。
店裡之前來的那個少年讓他有些意外,然而和說書人以及店長的談話卻讓他痛快無比。
是因為什麼?他不知道。
在此時處於晝夜交際的時候,他駕車來到了海邊。
哈魯吉德位於亞洲東部,處於北半球,和俄羅斯的國境相接,與之中國等亦是如此。
這裡有海並不奇怪,即便是現在氣溫逐漸轉炎的夏天,帶着海腥味的海風從開着的車窗呼嘯而過。
龍之介的臉頰感受着這溫柔的拍打感,他的高度眼鏡有些圓暈,然而現在,龍之介駕駛着車在這筆直的公路上行駛。
沒有此前的歪歪扭扭,車子行駛的很是順暢。
他微眯着眼鏡。
看向海岸處的一道人影。
他靠邊停了下來,打開車門后,在沙灘與公路的交際線處,他感受着來自大海的擁抱。
感受着平靜海面下的暗流洶湧。
他摘下了眼鏡,在這四面無人之際,他有了可以摘下眼鏡的資格。
過後,他回望着剛才見到的人影,他感受到了孤寂與糾結。
那是個帶有善意,同時又迷茫的人,這被龍之介清晰感受到了,被他長達十二年來,所進化出的“獨特感知”感受到了。
“希望不會出現悲劇。”
他如此感嘆,同在酒吧里的展開心扉不一,此時他變了,變得眼神尖銳而溫柔。
矛盾的形容詞,他卻以那無人知曉的胸懷包容住了。
這是個屬於他的天地。
……
西元2015年11月24日,聖誕節的前一個月。
龍之介再次駕駛着車,來到了“失意人”。
但是,現在是白晝。
他沒再歪歪扭扭,他開得很是流暢,畢竟離兩年前剛剛拿到駕照已經過去了這麼久。
他打開車門后,依舊是戴着那副眼鏡,然而,他身上留下的創口貼等痕迹消失了。
現在乾淨而肅穆。
“日丹,別來無恙。”
他沒再無視日丹,反而在距離日丹一米處就停了下來,對着日丹露出溫柔的笑容。
“啊~,別來無恙,這次你來的真早。”
在哈魯吉德西,43街,白天,日丹依舊忠於職守。
日丹的外語越來越好,現如今,能和每個客人都說上那麼一兩句。
日丹很開心,他和客人們的關係,愈加密切了,他這麼認定。
龍之介進入店后。
此時只有店長一人在。
“店長,早好。”
“不早了哦!龍之介,現在是中午。”
“別那麼說,難得的假日。”
龍之介擺着手臂,回應店長的打趣。
“說書人今天沒有來啊?”
他依舊不知道說書人的名字。
“哈哈,他在忙着整理資料,準備下一部作品啦!”
店長擦了擦杯子,沒有遞給龍之介飲料,龍之介只好自顧自從壺中倒了杯溫水。
“是哦!雖然兩年前的殺人鬼暫且擱置了,不過,最近他過的可真是不錯。聽說,新作《夜中的悲風》也大受好評啊!”
“嗯嗯,沒錯,想來他正處於愛與痛之間呢!”
“誒!怎麼了嗎?”
“新來的編輯是大美女哦!”
"哈哈,真拿他沒辦法啊!又換編輯了啊!"
"不知道這一次能撐多久呢?"
“的確,真令人期待。”
龍之介大笑着贊同,想起說書人的慘狀,他就笑得合不攏嘴。
店長變得無所事事了,現在店裡沒有一個客人。
故而此時變得十分冷清,店裡播放着披頭士樂隊的曲子,門口的日丹竟也隨着節奏的交替搖晃着身子。
龍之介覺得好笑,但也沒多說。
在靜坐了一會兒,店長實在忍受不住無聊的時間,率先講起了話。
“前不久又發生了案子哦!”
他故意開口,想要吊起龍之介的胃口。
——還真是好笑。
龍之介暗暗吐槽,然而還是回了一句:“嗯,有聽說。”
“是殺人鬼哦!”
店長又冷冷說了一句。
他的面目有些冷然,似是刻意模仿夜晚的陰森之感,欲要營造出一種恐怖的氣氛。
然而,現在是白日當空,店外的強光透過落地窗打進,店長突然明白了什麼。
走到落地窗前。
嘩!
他將窗帘拉上了。
“店長,沒必要吧!”
龍之介留下一滴冷汗。
“不不,說這種話題就是應該暗一點才好。”
“好吧!那你請說。”
“是一起滅門案。”
“誒!這次是大案子啊!”
龍之介驚訝地說著。
這起案子是兩天前轟動一時的事件。
在第二日凌晨時,路過那個樹林的,晨跑的路人無意間看見樹林里有什麼動物在活動。
隨着微風刮來的血腥味,路人感覺很奇怪,就上前看了看,於是,發現了一家三口的屍體。
“在警方到達后,根據現場推測,是因為此前搜查而開始平靜的傢伙——久違的殺人鬼,再次活動所造成。”
店長面色沉重,門旁的日丹依舊掛着笑容,想來,他沒有聽懂這邊說的話。
“啊!那還真是誇張啊,再一次活動的開幕式,就是大手筆啊!”
“嘛!也不能說是久違啦,在兩年裡,雖然沉默了不少,但還是可以發現他們活動的蹤跡。”
店長頓了頓,然後再次開口:“然後,根據那傢伙聽到的,屍檢推測案發時間,古之下正在家裡和家人看着電視,這是小林警官親自做出的證明。”
“誒!小林警官怎麼會知道?”
“據說是他反覆想着一個問題,不知不覺間到了古之下的家附近,在那裡的超市,剛好和出門買零食的古之下碰見了。”
“啊!那還真是戲弄人,被小林懷疑的對象,卻剛好自己成為了不在場證明的人,不過,這似乎本就不應該被提及吧!無論如何,古之下是殺人鬼的猜測也只是無稽之談。”
龍之介戴起來一旁的眼鏡。
“誰知道呢!興許是小林警官發現了什麼,又或者,是那樹林離那個住宅區不遠的關係!”
店長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