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离深坑近了一步。

「你们、你们想要干嘛,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啊!」

手臂和双脚突然被按住,牢牢的将我扣在担架上,我极力挣扎着,身子扭动着,白布翻转将我带到地上,嘴巴贴着地面无力的开合者,用手肘撑着地面硬拉着身体往前蠕动。三人的影子靠到了一起,光线从后方射来,似是吞人的怪物,漆黑的影子连接着彼岸的世界。

一定会被抓住的,一定会被吞噬的,我不想死!

「不要过来啊.....你们不要过来啊。」

我闭上眼睛疯狂的挥动双臂,驱赶眼前的魔物,被搅动的空气也在嘲笑我,不不不,我还没有死!

「你在说什么呢,黑龙,脑子撞坏了吗?」

「诶?」

虎哥蹲了下来,大手放在我的额上,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额头,嘴里嘀咕着“似乎也没事啊”。

「大哥,黑龙亲又不是发烧了。不过这么快就醒了吗,终于可以松口气了。」鹿哥跪在地上看着我,眼角的泪痕还没消逝,就这样挂在脸颊上。

诶!?

「活着。就好。比什么都好。」阿狼深沉的点着头,轻轻的抓住了我的手。

「你们、你们不是要把我丢进坑里埋了?」

「埋你?为什么?」虎哥迷惑不解,将锤子丢在一旁。

「但是......不是挖了一个棺材一样的坑吗,而且还竖了一个碑,上面还写着我的名字.......你们自己也说要被我丢进去埋了的!」

「啊,那个啊....都是大哥你的错,一次不把事干完。」

鹿哥摇着头将锅甩给了虎哥?

「这也怪我?阿鹿。」

「你们先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冷静点,黑龙亲,总而言之呢,我们没有要把你埋下去的意思。」

「那为什么要挖这个坑!」我一副不给出解释就不罢休的势头。

「这个是给牙猪用的,怎么说呢,出于对猎物最基本的敬意吧。」

「嗯,不得不说是个强敌,十年狩猎生涯中从没有那么狼狈过。」

「大哥你先别说话,现在我来解答黑龙亲的全部疑惑,首先给猎物挖坑这事算是我们的一个习俗,当然不会真的把猎物埋进去,将枯枝烂叶、猎物身上用不到皮毛当作填充物放进去,象征意义的填入再用余下的图埋上。那个木碑与其说是墓碑,不如说是战勋,跟纪念物差不多。至于为什么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其实是因为虎哥还没刻完字就急着跑去挖坑了,原本还要加上狩猎者三字的。」

什么吗,虚惊一场.....

我鄙夷的看着三人,他们沉默不语的盯着我,说到底为什么一个伤员会这样躺在担架上搬来搬去,好气,越想越气,越想越难过!

「你们真的有担心我吗,之前的泪水都是假的吗,就这样把我随意的丢在这,还特意把我搬到坑旁边,是要我跟牙猪一起陪葬吗?」

鹿哥唇部开合着,似乎有什么难以切齿的话说不出口。

「鹿哥。把脉。稳定。没事。」

我看向鹿哥,他点了点头。

「本来确实以为你死透了,大哥都准备点柱香拜你的,结果把了下脉发现黑龙亲只是昏了过去,既没有大出血也没有明显的伤口,但是担心还有什么内伤,也不敢大幅度的搬动你,商量之后还是决定等你醒来后再决定接下来的事。」

喂喂,点柱香是什么鬼啦,不要轻易的放弃我啊!

「就是如此,我们绝非轻易的放弃你,正是因为相信你能死而复生,所以才会把你搬到坑旁边让你能一起看着牙猪下葬。」

虎哥你还有脸说!

「死人是没法复生的,大哥。」

总觉得怎么样都好了,刚睁眼就看到过于冲击的一幕,连自己为何没死都来不及感叹。

「不过黑龙亲你真的没事吗?」

三人同时停了下来,同时蹲了下去,同时伸出手在我身上游离着,六个手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抚摸,这谁顶的住啊!

「别摸了,痛的,全身都超级痛!」他们立马举起手一副投降的样子。「没事是不可能的,虽然很痛,非常非常痛,浑身都感觉散架一般,不过也没严重到当场去世的程度。」

「你确定,很多患者都是因为虚报病情才导致病情恶化最后不治身亡的,哪里痛的话还是早点说出来的好,别看我这样,还是有医疗资格证的。」鹿哥的口吻和私人诊所中的小医生一模一样。

「差点都要被活埋了!我可能虚报病情吗,如你所见,除了身子暂时不能动以外,没什么大毛病了,这不好好的在跟你说话吗。」我拾起散落在身体各处的意识,试着活动自己的四肢,现在已经能靠自己的意志举起双臂了。三人一脸复杂的看着我,像是在沉思什么。

「怪物吗!?」

「是怪物啊。」

「怪物。」

.......

.......

「你们没有这个资格说我!」

鹿哥用手划过我的每一寸肌肤做着简单的诊治,虽然这种诊治在我眼里根本就是拷问,因为他按下的每一地方都只有一个感觉——痛。

「黑龙亲那个时候为什么那么确信牙猪的弱点在后半身?」鹿哥轻轻的把我翻了个身。

「如果你的箭矢真的一点效果都没有,它根本没必要躲避不是吗。自己的弱点自己是最清楚的。」

「确实。」

「即便我不喊那句话,你们一样能把它解决的。」我伸直了脖子,与视线齐平的不远处是牙猪的尸体,倒在了深红色血谭中,唯有那黑色小珠还睁着。

「不,我......我们三兄弟都太轻敌了。是因为至今为止狩猎从未失败过吗,所以心里总觉得这次也一定能顺利的成功的。」

「那实际如何?牙猪。」我把身子翻了回来,看着头顶的浮云。

「后半身柔软如兔毛,那橘色毛皮没有任何防御能力,大概是处于蜕变期,再等上几个月,那家伙全身都会长满银色的硬毛。到那时候........」

「拿它没办法?」

「我想是的,不过它现在可是黑龙亲的手下败将啊。」

「活到最后的竟然是我吗,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虎哥扛着一大堆枯木和树叶扔进了坑里,直到整个坑洞填上了大半才和阿狼一起将挖出的土堆重新填了回去,夯实的土地微微隆起成了个小土包,看着更像是坟墓了。

「说真的,那个碑能去掉吗,看着跟我埋下面似的。」

「啊,那个会换掉,这次由我来刻字吧,写个夏季23日牙猪之墓,狩猎者黑龙,如何?」

「所以说我不要这种奇怪的纪念碑.......而且牙猪也不是我猎杀的,除了被撞飞到天上就没干什么了。」

可以说全程都在挨打。

「不,这次能猎杀牙猪王完全是黑龙亲你的功劳,要是大哥不打乱计划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事端出来,是吧,大哥~」

虎哥挠了挠头,假装四处看风景,就当是他有在自我反省吧。

「狩猎。成功。靠黑龙。」

受不了阿狼真挚的眼神,虽然同意他们立纪念碑,但是提了些任性的要求,我可不想像耶稣一样钉在十字架上,在我的提议之下木碑被切削成了剑形,绑了块红布倒插在土包之上,这样看起来要顺眼不少。

虎哥将倒在地上的牙猪扛在了肩上,超过三百斤的重物稳稳的毫不费力的举起、搬运可真是恐怖。阿狼和鹿哥带着担架上的我从山门旁的急坡上去,沿着环绕盆地的山体向回走,侧头看着不久之前的战场,竟有些不舍。

在此上演的生死戏剧不过几秒,谢幕之时竟然如此凄凉,在演员退场之时留给“舞台”的只有「无」,一只牙猪死去,仅仅如此而已。土包上立的木剑上挂着的红布随风飘扬,等到故地重游之日这里是否还会如现在这样呢。

「现在看着黑龙亲活蹦乱跳的样子还有些不敢相信,真担心你会突然变成幽灵被风吹散。」

我仰起了头,鹿哥的脸藏在阳光之下看不清表情。

「我这样子像活蹦乱跳吗?不过被顶飞真心觉得自己死定了.....」我顿了顿。「总觉得自己飞到了很高很高的地方,一个除了耀眼的白色便再没有他物的地方,在被温暖的手托起的时候温柔至极的声音响起,是个甜美的女声,好像对我说了什么.......然后、然后就被踹了一脚,然后就回来了。」

「看到神了吗?」

「或许吧。」我不置可否的笑着。

「不管怎么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话到嘴边鹿哥有些哽咽。

我们回到了棕熊踩踏而成的甬道尽头,这里也是这次惊心动魄的狩猎的起始点,那时的我只顾着对这里有熊感到惊恐,一定没想到自己会在狩猎中差点将命送出。虎哥将牙猪尸体扔在地上,一时大地都在晃动,再也睁不开双眼的牙猪现在只是一堆肉块,断裂的牙根处露出浅灰的骨质,另一根长牙早已失去光泽,没有初见时那般锐利了。

我将手插入自己的外衣中,默默感受着下方柔软而又坚硬的部分。

自己为何还如此活着。

躺在担架上的时候思考了很久,受到冲击高高飞起再落下只是还能活着简直就是奇迹,这或许能用命运女神的眷顾这类摸不着说不清的言论解释。

但在那之前,真正救了我的命的并非这些暧昧的东西,而是贴身穿着的这件介冑,在牙猪将尖牙捅如腹部的瞬间我的死亡就是注定的,那力量人的皮肤是没法抵御的,即便是如同人形怪物的虎哥也无法抵抗。

毫无疑问会被刺穿,那一击就是如此可怕,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不寒而栗。矮人是这样说的,介冑对于尖锐物的抵御能力到了极致,在触及的瞬间就立马作出反应,吸收缓和冲击,收缩自我的同时紧紧锁住会被贯穿的部位,若是没有这件介冑,长牙一定会刺入腹部将我整个贯穿,那时候即便是神医也无法将我救回。落下时砸到了层层叠叠的枝桠缓和了下坠的速度,身着介冑的同时还被这一草一木所救,要说是命运女神的眷顾倒也对。

「首战告捷吗?她,真的很棒。」

「她?」

「自言自语而言。」我双手放在腹部,在心中默默感谢着介冑。

三人围在我的周围,很快就建起了临时的庇护所,燃起了令人安心的火堆。鹿哥把我的衣服脱了个光,掏出了堆成小山的各种药品和各种规格的针头,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据他所说这些针头在制作标本时会用到的,不是对着我用真是太好了。

「轻点,痛!痛痛痛!」

「不管怎么轻都会痛的,黑龙亲你忍一下吧。」

皮肤暴露在阳光之下,我对着面前的镜子打量着自己,实在是惨不忍睹,像是被五十人轮流围殴了一般,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没有一寸肌肤没被染上颜色,青紫黑交错看着竟有种纹着纹身的错觉。

「好惨......」情不自禁的发出感叹。

「是有够吓人的。」

冰凉的药膏在身上来回抹着,连脚底板都抹上了深黄色的粘稠药膏,身上飘散着浓重的草药味,自己似是身处一年没通过气的中药药材的库房。

「上膏皮,忍一忍。」

我还没反应过来鹿哥要干什么,黏糊糊的方片就贴到了背上,揭开的一角拉扯着汗毛和皮肤让我倒吸一口气,连这一点点触感都能清晰的感触到,受伤的躯体现在敏感至极。

什么膏皮,不就是狗皮膏药吗!

不过这味道.....呕,真是不敢恭维,膏药味和其混合产生的异常气味让人一阵晕眩,绝非那种纯粹的臭味,却又让人生理上无法接受不断出现排斥反应。该怎么形容呢,煎中药的时候往里加入了榴莲果肉的感觉。

「鹿哥,一定要贴这个吗?」

「我知道这个味道比较难闻,应该说相当难闻,不过这是最适合瘀伤的膏皮,贴上这个好生静养不出一周就能消去个大半,为了早点康复你忍忍吧。」鹿哥你用纸塞住了鼻子,说话带着股低沉的鼻音,看来他也受不了这味道啊。

身上的膏皮一张接着一张很快就覆盖了全身,跟穿上一件隐形的衣服一般,唯独胯下那里没有贴上是不是该庆幸呢。

我跟个膏片怪人即便穿上衣服也无法阻止浓重的味道不断扩散,唯一的好事就是我已经能靠自己的力量靠在树干上了。

阿狼和虎哥正在处理着牙猪的尸体,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处理起来相当费时,在我昏迷的时候他们就已简单的给牙猪放了血,现在拿着小刀一点点的割划着牙猪的毛皮,皮毛之下是多的异常的优质,多到让人怀疑它的血液全都变成脂肪。小刀寸步难行,一刀下去便被油腻之物沾染变得油腻润滑失去了其锐利,阿狼时不时将刀刃放进煮开的热水中溶解着油脂继续作业。

让我最为惊讶的就是平时粗旷、狂野为第一印象的虎哥,在进行肢解工作的时候竟然如此谨慎小心,手法娴熟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的细心的干着活。两只长牙并排摆在一旁,肉块一坨坨放置着,我就看着他们左右忙活着......

「醒醒,黑龙亲~」

啊,抑制不住睡意睡着了吗。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巨大的牙猪全部变成了条形、方形的肉块,一块的大小跟我的脑袋差不多大,完整的牙猪毛皮伸展开来,用树枝撑着挂在头顶像一个巨大的伞,隐隐能看到白色的晶体在闪烁,一定是盐粒。

身上的药味减弱了不少,不是,是被肉的味道冲淡了。滋啦滋啦的声音响起,肉上的油在炭火的加热下欢快的弹跳着,顺着正在旋转着的烤肉架缓缓滴入稳定燃烧的炭火之中,突然激起几道小小的火柱。

「这是牙猪肉吗?」

我指着火上的巨大肉串还有些不敢相信。

「架子上烤着的是猪后腿,这个是猪心、猪头肉、猪颈肉,腰子和猪肝,这里是两对蹄膀,这些全部都是五花肉,还有猪尾巴,这个嫩得很.......」

虎哥把铁盘上的各种食材一一展现出来,猪头肉被粗糙的切成片状,来自耳朵、嘴角的紧致

的部位此时呈现出好看的半透明色,看着就很有食欲;猪心握在虎哥的手里显得小巧可爱,这么大的牙猪,心脏倒是不大真是意外,下锅了一定也是一道美味;去了皮的猪蹄变成了粉白色,同样让人很有食欲,说起来猪蹄里藏着的胶原蛋白还有美白功效呢;五花肉更是如同艺术品,五种颜色层层叠叠的相隔开来,那种带些血色的肉粉色和充满油脂的白色做成串.....简直不敢想象。

虎哥把手背在后头朝四周看着,时不时吹着口哨,头还侧着手倒是不老实起来,五根手指轮换着爬上了烤肉架上准备抢占先机,还没抹着泛着油光的肉腿就被阿狼一把拍落。

「黑龙。先。」

「我就想看看熟没熟.......」

「虎哥你想吃就吃吧,一直都是你们在忙活,这么多肉我根本吃不下这么多的。」

「不能纵容大哥,黑龙亲。今天你才是主角,本来就是大哥有错在先,哪有先吃的道理。」鹿哥气势非凡一时压住了虎哥,他见我双手无力就拿着烤腿肉递到了我的嘴前,虽说我确实浑身无力但还没到需要别人喂食的地步,因而婉言拒绝。

手中的烤肉腿仿佛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味,短实的大骨上包着滴油的大肉,红褐色的表皮微微发焦,红黑两色交杂在一起让人食欲大增,我看向三兄弟,虎哥抹着嘴角的口水,另外两人则默默的看着我。

「额......那,庆祝狩猎成功!喔!哦......」

「哈哈哈哈,终于能吃了。」

「好。」

「果然这样才有种狩猎结束的感觉。」

各种食材盛饭在大大小小的器皿之上,所有食材全部来自牙猪,俨然成了猪肉宴,燃起的火堆带着种猪油香,在一片绿色之间袅袅飘向上空。我看着这景象笑了起来,手臂作拐杖撑起自己的身子,大口啃着后腿肉。

一根根一丝丝,咬下的每一口都是这般紧致,红褐色的肉质之下是漂亮的黄白色,几乎没有加入任何调味料却是这般美味,即便此时有人将玲琅满目的各种调味料摆在眼前,想必我也会不屑一顾的推到一旁。仅仅是这样大口撕着肉便让人如此感动,上下颚疯狂咬合将肉撕碎再咽下,那种涌入胃部的满足感让人欲罢不能,两小时之前还在进行着生死搏斗的牙猪现在却成了令人赞叹不已的美食,真是.......

「黑龙亲,怎么哭起来了?还有哪里痛吗!」

「不,不是.....」我看着手中的后腿大咬一口,伴着口中奇怪的液体咽下。

「黑龙,你不会是在可怜这头蠢猪吧......」虎哥卖力嚼着腿骨,嘎嘣嘎嘣的咬着,时不时还吐出一些碎渣。

「不,那是不可能的。」我举起手郑重的回应道。「牙猪一点都不可爱,所以吃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前面情绪有点激动,是因为太好吃了,还有肉吗,再来点。」

我朝着火堆伸出了手,阿狼点了点头指了指火堆上的铁板示意还要等一会。

切下的薄片肥肉在阿狼的按压下榨出油脂,沥出的油在铁板上弹着小珠滋啦啦的落下,随后迅速聚集到铁板中央,又在阿狼的推动下左右摇晃着覆盖了整个板面。半厘米厚度的五花肉片一股脑倒在烫板上子,霎时轻烟弥漫,迅速散开带起一阵香气,原本粉嫩的五花肉片在炙热的铁板上变了颜色。从青涩到成熟,从生肉到熟肉,这一过程对于一旁的食客来说同样令人感动,阿狼将一颗嫩黄色的果子抛到空中,小刀与空中一闪,果子变成了均匀的两半,他单手抓着在铁板上挥洒着。

肉片的边缘微微翘起,和一旁飞起的油珠共舞,那纯粹的香气连垂死的病人都会从病床上坐起,实际是也就是如此,现在的我早就离开了依靠着的树干,盘腿坐在火前专心致志的盯着阿狼大厨。

「可以吃了,阿狼!快!」

「不可以。」

阿狼淡然的将虎哥不安分的手推开,拿着树枝做的筷子夹着肉片放进了碗中递给我。

「阿狼,你也太偏袒黑龙了。你有把我这个大哥放眼里吗,这明显就该我先吃。」

「大哥闭嘴。」

鹿哥捂着嘴偷笑,拿着碗负责给虎哥投食,嘴里塞满肉的虎哥也就不再说话,一脸享受的吃了起来。

「好次,太好次了!」我嘴里塞满了肉,一口还没下去就忍不住将下一片塞进嘴里,淡淡的果香让肉片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仿佛那牙猪是天天蹭着林中的果树,日日浸泡在甘甜的溪水之中。

「哈哈哈,好吃就多吃,黑龙,来,来喝酒!」

等下,你昨天喝了这么多一点事都没有吗!

虎哥这次拿出了个小木桶,我定睛一看发现和威尔啤酒的桶一样,不是烈酒真是太好了,我心里如此想着。这个粗旷豪爽的男人可真是无酒不欢的典范,不过这也是他讨喜的地方,实在而真诚,有时直的过头让人烦躁就是了。

「黑龙亲,喝酒不要紧吗?」

「不喝太多没事的,没骨折也没伤口,说到底也只是皮外伤,现在都能自由的活动了。」不知是不是牙猪肉给了我力量,我的四肢已经能随心而动,绵软无力这点倒是如同之前,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至少不会影响之后的农场工作。

「喔......已经能动了吗,黑龙你.....」

「是怪物啊。」

「怪物。」

所以说你们三个怪物就不要老吐槽我是怪物了!我可是用50%的普通加上50%的平凡组成的绝对的一般人。

用竹签串起的肥美肉串,放在砂锅里熬汤的粉嫩猪蹄,被四等分的猪尾巴,蘸醋食用的筋道猪头肉......不管是哪个部位的肉都带着难以置信的奇妙口感,纯肉宴却全然没有发腻之感,用奇迹来形容也不过分吧。

要说引导这“奇迹”的关键果然还是在这威尔啤酒,冰镇的口感配合牙猪肉畅快淋漓。简直要溺死在肉的海洋了。

望着火堆中的各种残骸,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满足感油然而生,原本说的只喝一点点啤酒的誓言早就抛之脑后,三个小木桶身体都被掏空了。我手指抓着树皮像个软骨动物般抱着树干站起来,径直向后走去。

「你去哪?」

「嘘嘘.....」啊,身体还有些摇晃,醉意和这柔软的身体反而让自己飘飘然起来了。

「一个人不要紧?我陪你去吧。」

「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被人搀扶着嘘嘘还是算了。」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别担心,只是在附近找个好的坑位解放自我而已,何必如此担心,即便是最恶毒的神,也不会将两场生死大战安排在一起的。

我向后走去,寻找着天然的厕所,身体在树干间如同弹力球般碰来碰去的。

「好爽.......」

抛去高雅的精神层面上的东西,还是这种最基本的生理需求最让人舒爽,从股间涌出的涓涓细流连绵不绝,倾洒在草丛中,在我的浇灌下它们一定会更为茁壮的成长吧。心情好的时候,连这些无用的玩意都变得那么可爱。森林中无端奏起的交响乐,这也算一种。

我抖动着身子做着收尾工作,将龙头藏进了裤头中,忽然听到嚓嚓的响声从侧面传来,拨开树叶不断向我靠近。

真是的,不是说了嘘嘘而已不用像看管还会尿床的小孩一样盯着吗。

「鹿哥,我可是说了不用来了,我一个人.......啊哈.....熊哥?」

棕色从树影中钻出,大而圆的脑袋露了出来,那影子又朝前迈了一步,肩背上的肌肉高高隆起,肉乎乎的前掌扶着树干看似极为费力的把自己健硕的身子从缝中挤了出来,那前掌上的尖爪不小心刮划到了一旁的古树,留下三道印子,树皮被刮蹭下来。它似乎无法理解,藏在粗厚毛发里的棕色小眼迷惑的盯着树干又盯了盯自己的爪子,在胸口抹了两下,对着我举起了爪子。

「哈,hello?」

「库......」

「库?」

「库玛!!!」

那似笑非笑的脸部突然张开,露出满嘴的利牙,仔细看去还能见着白色的獠牙上占着血丝......

「妈啊!是熊啊,哇啊啊啊————」

我全力跑了起来,高抬着腿不要命的在密林中穿行。这是什么恶毒的神啊,哪有大战之后立马安排一个更强的战斗的道理,刚才吃的饭不是胜利后的享受,而是断头饭吗,什么!原来那才是最后一段饭。

我硬是挤出蕴藏在身体内所剩无几的力量拨开枝叶向营地跑去,绵软的双腿都如打了激素,稍稍侧头向后看,能看到那巨熊前肢和后肢轮番扣进地里,拨起无数飞土甩在半空,那“可爱”的巨熊现在还在对我笑。

拜托你不要用这种古怪的表情挥舞着爪子冲过来啊。

棕熊遇到拦路的狭小岔口就用钝爪一把将阻碍物撕碎,森林中的一切都在为它让道,违抗者死。它紧紧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没有一丝放过我的打算!

「阿狼!阿狼————」

身体也快到了极限,本就赢弱的身子又怎么能支持这样高强度的运动呢。

「哦?黑龙,你怎么也来啦。哈哈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从前方伴着微风传入耳中,啊,这笑声是多么的美妙,多么的悦耳。

「笑个屁啊,快来救我啊......」

巨熊紧跟身后,那看似憨厚老实的躯体蕴藏着能一掌就把我拍飞的力道,哪怕穿上十件二十件介冑也挡不住熊的拍击啊。

我看到虎哥站在白光之中对着我招手,双手在头顶挥动着还不时跳起来,你在干什么呢,后面可是熊啊!

我咬着牙将剩下的气力全部注入脚上,纵身一跳撞进虎哥的怀里,能用锤子和牙猪正面抗衡的虎哥至少能抵御巨熊一会吧。

「这里,这里!」

「什么这里,别把它引过来啊,快跑,喂,至少把我带到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