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22日目

现在已经可以无意识的完成每日的日常工作了,什么叫无意识呢?就是此刻我在给作物浇者水施肥的同时还在考虑着别的事。

今天最大的任务就是y的怀表,虽说不知怎么的拖到了22日目,但总归是完成了修理的工作。

再次来到北面的商人广场,相比几日之前广场上的摊铺变得稀稀疏疏,很多商人都已经离开去下一个地方了。环视了一圈找到了y的身影,他还是和一开始遇到的时候一样,双手环坐着低着头,究竟是在小歇还是在思考估计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呀,我来了————」

「.................」缓缓的抬起了头,睁开眼睛看向我。

「恩,今天......22日了。」

「嗯,虽然拖到了最后一天,不过总算完成了你的委托。」我双手递出修理好的怀表。

他也双手接下了。

「按你的要求更换了表链——————」

Y把食指竖在嘴唇中线,示意我不要出声。

他一只手拿着怀表贴着耳朵,就像是在海边捡到了贝壳,试图聆听海浪的声音一般。

「真好.............」

闭上眼睛的他虽然无声,身子却不住的抖动。

「啊,就是这个啊........秒针走动的声音........」

「...............」他沉浸的样子就像是身处别的世界的人,任谁看到这幅光景都不会忍心出声打扰。

「每晚放在枕头下面入睡的声音........好.......啊,抱歉,忘了你还在。修理、很好。」终于意识到了我的存在,转头看向我的y这么说道。

「没事。」

他拿出钱袋晃了两下。

「修理费,2000r————」

「啊........修理费,我想我不能收。」

「为何?」

「y,你的怀表并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我最后做的只是换了一个零件,把指针重新安装了一遍而已————」

「但是确实是你修好了它。」

「我不觉得这点工作值得你付2000r的报酬,虽然我看的出来怀表对你很重要。」

「我、是一個商人。」

「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我好奇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这二十多年来去过各种地方,遇到过各种人。对于损坏的物品,他们比起修理更愿意更换————」y轻轻摸着怀表的表壳说道。

「物品终究是物品,只要在被使用就无可避免的会消磨,会损坏,因此需要修理。我不能理解他们对于使用良久的物品没有一丝感情,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在贩卖二手商品。只是表面有瑕疵,他们会欣然接受,但是如果跟他们讲这个要换掉哪个部分才能使用,他们就会摆摆手直接走开——————」

「但是总该会有几个擅长修理的人。」

「擅长?哈哈,如果房子破了个洞,应该会去找木匠屋吧,这是很自然的很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更加复杂的东西,若说擅长,我们做商人的还有更加厉害些。买进些无法使用的商品,稍加修理再卖出去,眼光好的赚的的可谓是暴利。」

「那为什么.........」

「为什么找你?你是想这么问吧。」

我木纳的点了点头。

「因为做不到。简单的修理可以,再往上便束手无策。」

「那.....找做这个表的人修理呢?」

「那帮人只喜欢创造,对修理毫无兴趣,无一例外。 」

「这也太强行了吧......」

「在来到这个镇子之前,我也有委托人修理,自称修理大师的男人,承诺交给我没问题的年轻人............有太多只会些表面功夫的,却想收高额的费用,装模作样的在表上敲来敲去,皱起眉头的样子真是可笑啊————」

「有这么夸张吗,我觉得我做的也只是简单的修理。」

「你,修理的时候都干了什么?」

「嗯.........就是把表芯整个拆解了一遍,然后再装回去..........」

「整个拆解了一遍?哈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

「不,只是觉得比起当农场主,你或许更适合修理。才能,这是才能啊,你是被上天祝福的人————」

「就算你怎么说……」

Y再次晃了下手中的钱袋「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这世上有些事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做到,与知识之类的无关。」

再继续纠结下去也没什么用,我也就收下了。

「y,今天就要走了吗?」

「嗯,也不能一直在这呆着.........」

「是吗。那个怀表果然事很重要的东西吧。」

「妻子送给我的————」

「是有什么故事吗?」

「故事?是有吧,是个很长的故事——而且一点都不有趣的故事。要听吗?」

「嗯?!————」

「怎么?」

「不是,没想到y会主动跟我讲.........我确实很好奇就是了。」

「平时的话,我甚至不想与人说话。但是黑龙,你修好了这块怀表,我也好久没跟人讲过话了————今天特别的想跟别人说说话。」

「那,务必让我听一下!」

「在这里站着说也未免太无趣了,换个地方吧。」

y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摊铺,把置放在地上的商品全部收进了那个半个人高的收纳包里。我想要上前帮忙,y摆手拒绝了,于是我就在一旁看着。

广场已不再是十几日前熙熙攘攘的样子了,除了y以外的几个旅行商人似乎也在盘算着收拾行李离开。

y麻利的打包着行李,不一会原来的位子就空无一物,变成了空旷广场的一角。

「走吧。」我跟在他的身后。

「去哪好?」

「静谧的地方,如何?」

我示意要跟着y走,y就快我一步在前面带着路。从广场的后面窜进树林里,和上次去木匠屋的方向不同,这个林间小道更加狭长。

「这是哪?」

「无名小道。」

「这条路一直通向哪里?」

「一个小湖,包在树林里的小湖。」

想这样的简短对话结束之后,y只顾着往前走,我则是边走边看着沿路风光。一直往前走,头顶的阳光透过树荫的缝隙斑斑点点的洒在路上,虫鸣鸟叫,树叶吹动的婆娑声,漫步在无人的林间,看不到路的尽头........

「到了。」

视野所见正如y说的是一个不大的湖。

「...............」

但是这个湖比想象中的还要特别,有种神圣感,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湖水清澈却又一眼看不到底。明明四周被树林环抱,站在湖边却能感觉到带着湿润水汽的风抚过脸颊。

「不错的地方对吧。」

「啊,额......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y走向湖边一处草坪,那正好两人座的大小就像是为了我们的到来特意准备的,草坪周围盛开的各式花朵纷纷把头朝向中间,在花的拥抱中我和y坐在了草坪上。

「机缘巧合发现的这里,原本连通向这里的路都没有吧........」

我还在赏着附近的花,每一朵都全力展现着自己,说着快来看我啊、快来看我啊!

「精灵、或許生活在這裡。」

「恩?」我还在为不明所以的话感到疑惑的时候,y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握拳状食指向上微弯。

「这是在————」y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放在我嘴前,我便收了声。

究竟过了多久,不知道,只是在我盯着y的消瘦脸庞的时候,有一只黄白相间的蝴蝶落到了y的食指上,展开的虫翅上镶着复杂的花纹,飘然如落叶般飘到了y的手指上。四翅竖立合在背部,头部的两根须左右晃动,像是安心了一样就在食指上歇息了起来。

我看到这幅光景不禁忘记了呼吸,y却很自然的宛如无事发生的半仰着头看向湖的上空,唯有右手的食指一动不动保持着姿势。我顺着y的目光向上看去,湖面上空数对蝴蝶正在绕着圈,彼此轻触即离,螺旋状的向上飞升着。逆着光只能模糊看到他们的轮廓,轻飘飘的又十分坚实的模样,宽大的翅膀和纤长的身躯让人看着就有些飘渺。

「就像精灵一样不是吗————」食指上的蝴蝶飞走了,上上下下的在湖面上舞动着。

Y指了指天上。

「你知道它们在干嘛吗?」

我摇了摇头。

「追逐交尾。生殖行为。」

「.............」

「哈哈哈,我也到了大叔的年纪了————渐渐浪漫不起来了。」

「在这种地方讲讲以前的故事倒也不错。是个很长的故事.........」y单手撑着地看向我,我想他应该是在向我确认。

我没说话只是看向他,等他开始。

「————我想想,虽说是怀表的故事,但是要从十年前讲起,不对,或许是从更早之前讲起。那时候可不想现在有这样的通行门能用,出门全是靠一双腿。」

「有一天突然就想当一个旅行商人,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听说旅行商人很赚钱.....从家里拿了点钱就跑出去了,在家乡买了不少特产,除此以外还买了些陶器、瓦罐之类的东西,收纳包还是拿的我爹的。」

「第一个去的镇子叫黑风镇,整天刮着大风,进门需要通行证我却不知道,结果在镇子门口露宿了整整两天。正当为办不下证而发愁的时候有个人说要帮我办个临时的证件,我给了钱后来才发现那纯粹是宰人的。

那时候一直觉得世上都是好人,出门自然会有好人能帮忙。“世界上是有坏人的。”那时候突然有了实感。恩..........这一段讲太长也没意思,总而言之,一边贩卖着自己的商品一边四处游历,在别的镇子卖了钱再买当地的商品。这个其实就是旅行商人干的事。」

y顿了顿继续说道。

「遇到杀价杀到无利可赚也是常有的事,终归还是不够硬气,各种地方都载过跟头。从老家出来之前,就有个老商人跟我讲过,旅行商人啊,就得跑得远,若是没胆到处跑还不如早点放弃的好。

我对此深信不已,只管一股脑的往前走,往前去下一个没去过的地方。不知不觉第一年就过去了,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我还在忙着整理自己的货物盘算哪些商品该屯着。」

「哈哈,这样想想真的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出来的第一年,虽然磕磕绊绊的,但总归是一步一步走上了正轨,我就想着没必要这么早回去。新年第二天就从那个镇子离开了。之后又去了不少地方,对于旅行商人也是越做越熟练,什么商品能热卖,什么商品囤积起来会升值慢慢也能判断出来了。偶尔赶上镇子里的活动、庙会大卖一场倒也充实。第二年就在买进卖出里度过了。」

「后来只管往能问的钱的味道的地方跑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询问家乡的位置也没人知道,我倒也没害怕。那时候是在一个内陆的城镇,出了门就是狂风大作,沙子吹的人睁不开眼。听说沙漠的另一头是个奇妙的国度,我就跟着商队一起穿越沙漠。虽说是商队终究也只是同路商人聚在一起,大家都尽可能的把手头的钱换成商品,一个个都想着能在沙漠那头的城镇大赚一笔。我买了不少丝绸制品,轻便价值又高。后来每个人都备了个名叫骆驼的坐骑,体型像马,背上却有两个凸起,脸面就像是马嘴加驴脸。怪异归怪异不过想要横渡沙漠必须靠那家伙。

除了商品之外准备的最多的就是水和食物,为了不要在横渡中脱水晒伤,每个人都用白布裹的严严实实的。喔————就像我现在这样。」

y甩了甩衣袖给我看了下身上的装束。

「队伍里去过几次的老商人说顺利的话要走上小半个月。前几天在沙漠中穿行着,只感觉烫,头顶的烈日很烫,吸进来的空气很烫,脚底踩着的沙子也烫。偏偏晚上冷的要死,燃起一个篝火堆还是觉得冷,晚上也睡不大好。

不过七八人的小团队互相照应还算是平安无事。

路途大概到了一半有多的时候,带路的老商人突然晕倒了,是热晕了,还是别的什么病不知道。但老商人呼吸困难冷汗直流,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了,只得喝水却令他更加消瘦。我们对此毫无办法。

大家都觉得老商人应该是没救了,有人说应该抛下他先行一步,有人则斥责他们没良心,即便老商人注定要死也该等他瞑目了再启程。

之后队伍一分为二,一半的人再次启程,一半的人留在老商人旁边。我也选择留在他旁边,至少要看到他生命的最后,加上那无力的老人,我们也就四个人。之后他越来越虚弱,在天明时永远的离去了,附近只有沙子,我们就把他埋进沙子里,拿个大的木棒简单的当作碑立在那。」

「因为多停留了几日,食物和水都少了不少,还好队伍里有辨别的了方向的人,我们就跟着他每天在沙漠里穿行————」

像是遇到了难以启齿之事,y停下了。

「————算了算再有个两日就能到了吧,带路的人一脸疲惫的在鼓励我们。没想到遇到了沙暴,四处都是沙子,天空上,沙丘前,地上刮着的也是沙子,衣服里、裤子里、鼻孔里、眼皮间总之哪里都是沙子,只有沙子,同伴的身影找不到,四处呼喊可能看到还是只有沙子。那幅光景让我绝望,就仿佛大自然送上的沙葬一般。我会死在沙漠里!那时候满脑子都是这样的预感。」

「骆驼被沙暴吹的动弹不得,顶着沙暴硬往前冲是做不到的。我和那骆驼寻了个背风处,硬是刨了一个小坑,躲里面避风。虽说是避风也不过就是勉强睁的开眼的程度。每天啃着为数不多的干面包,喝上一口水要在嘴里存个几分钟才舍得咽下去。」

「沙暴到底持续了多久我也不清楚,在那之后身上的水和食物都没了,就在白天的燥热和夜晚的寒冷中伴着呼啸声里入眠。不知不觉坑前的骆驼都倒下来了,我想它不是因为渴或是饿,大概是被卷起来的某物砸中了脑袋才死的吧。那脑袋侧面的小坑就是最好的证据。」

「又饿又渴到了出现幻觉的地步,我只好用刀把骆驼的腹部割开,有个叫瘤胃的地方是储存液体的,虽然有股腥臭味,但是好歹是水。骆驼的生肉当作食物,能找到液体的任何地方都拿来当水喝。夜晚冷的受不了了,就整个人藏进骆驼里,保持着体温,苟延残喘的活着————」

我想像着那个场景,腹部不禁有些筋挛。唔呕————

「抱歉,稍微有些恶心是吗————」

我摆了摆手。

「之后沙暴停了,向救了我一命的骆驼道一声感谢之后,我又启程了。虽然疲倦但是身上的收纳包还是不舍得丢掉,按照之前队伍里的人教的太阳辨位法朝着大概的方位走。中途好几次看到了城镇,我就全力往那跑,越跑感觉那东西越远,才发现是海市蜃楼。之后不知又看了多少次幻影,逐渐心都死了。一直往前走,往前走,走到哪感觉都一个样,走着走着然后就爬着起来,再之后就没了意识————」

「然后呢,难道死了吗??」

「喂,我还好好活着呢。」我那愚蠢的发问似乎打断了Y。

「醒来的时候在床上躺着,眼里所见全是新鲜之物无论是室内的装饰,还是家具的样子都跟别的地方完全不一样,我去过不少地方,但是从来没见过差别那么大的。怎么形容好呢,嗯........和威尔镇比还要再简约一点,不对,再华丽一点,也不大对....总而言之就是很不一样。」

「大难不死的我就在那个屋子里四处看着,突然见到一个深棕头发的女性,感觉很狂野但是又很感性的那种——」y说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

「她,难道是————」

「嗯,就是后来我的妻子。」

「然后她跟我说话,你猜这么着?我一句也听不懂,完全听不懂,她也不懂我说的是什么。发现语言不通,我和她就用手势交流,手舞足蹈的。我把收纳包里的丝绸什么的拿出来给她看,她就拍着手开心的跳了起来,不知道说了什么拉着我的手到了楼下。我才发现她家开的是服饰店。样式和款式都是从来没见过的,我感觉非常有趣。逐渐习惯用手势交流之后我就在她家住了下来,她很喜欢我带来的纱、丝绸,我也很喜欢她开的服饰店。」

「之后那段日子真的很幸福。」y在缅怀着什么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拥有了一切。

「白天我在她的店里帮忙,基本上就是干些简单的活,搬搬布匹,扫扫地,没事干了,就看她缝制着衣服。店里休息的话她就带我去镇子上转悠,有很多闻所未闻、见所闻见的食物和娱乐活动。到了晚上一起吃过晚饭,她就教我那边的语言,她拿着那种给孩子用的单词卡片,她读一句,我跟一句,然后再用手势比划是什么意思。她总是一边笑着一边教我。」

「在那住了一个多月,简单的对话也能进行了。我从来没问过她父母的情况,也没见到过她父母。得知她一直一个人生活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我不能一直呆在那里,就用蹩脚的当地语言跟她说我要离开了。她一脸特别伤心的样子但是还是给我准备了很多东西让我带着。我说要把带来的商品全部留给她,结果她拒绝了,不仅如此还把店里的衣服给了我不少,又带我买了不少特产。」

「临走前塞给我一本口语手册————感觉自己就像死过一次的人,那之后只想回到老家一趟,见见父母,见见熟人,在出生的镇子好好休息一阵。花了半年多的时间尽可能快的往老家赶,她店里的衣服在路上停留的城镇卖了相当高的价格,我想她一定是个了不起的裁缝师。自旅途开始已经过了整整四年,父母看到我也非常高兴。我给他们分发着从各个地区带过来的礼物,日子也终于安定起来了。」

「黑龙,男人啊,身体里都藏着颗想要冒险的心。平静的生活,每天溜溜狗,逗逗猫,跟家人聊些日常琐事,每晚嗯嗯啊啊的照着那本口语手册学着异国的语言,我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那时在沙漠九死一生捡回来的命,总觉得是那般刺激,那种深切的感受到死亡的威胁,那种永远不知道下一秒的感觉一直在我的梦里再现,越是去想内心的那股冲动就越是膨胀。“只有那样才能感觉到活着。”现在想想实在是愚昧无知的想法。

那天晚上我把四年来赚到的钱留了一部分给家人,拿着剩下的在众熟睡时披着月色再次出发了。梦里的那个残酷的沙漠,心里想着沙漠对面的那个身影,就那样越过了一个又一个城镇,乘船横渡了一眼望不到头的湖,只身穿越了曾经差点夺取我性命的沙漠。自从那次分别整整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

「她的店还是跟以前一样,她也跟以前店里缝制着衣服。我用熟练的异国之语对他说:这里的老板在吗?她立马回应“我就是。”却还是低着头,她抬头看到我的那个表情我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那惊讶疑惑,反应过来又左右看看,冲到我的面前捏捏我的脸,眼眶里差点挤出泪水的那个表情,我果然是爱上她了。之后又在她那呆了半个月。

突然下定了决心,也有可能早就有了觉悟,我拿着自己的存款按照那里的习俗买了求婚用的戒指,捧着一束花就跟她求婚了。我担心过会被她拒绝,不过她同意的很爽快。就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她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就因为事故离世了,唯一留下来的就是这个服饰店。我的父母也在遥远之地,让他们过来实在是天方夜谭。虽然是没有亲人庆贺的婚礼,但是附近的人们都聚集起来为我们献上祝福,他们应该也被她身着白色婚纱的样子折服了。」

「之后我们就像普通的新婚夫妻一样开始了生活,她继续缝制着各式衣物,我则是在镇子里寻着各种活干了起来。之后给父母寄了一封信,报告了自己已经结了婚,约好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带着妻子回去一趟,让他们放心。也不知道老家收到这封信是多久之后的事。」

「又平稳的生活了一年,她怀孕了,我终于要当爸爸了!家里有相当数量的存款,即便她休息上一年也不要紧,我就一边看起如何育儿的书,一边守在她身边等着孩子降生人世————她的肚子越来越明显,我想过不久就到了孩子出生的时候了,就是那个时候,我收到了一封来自老家的信,上面写着父亲病重,速回。」

「老天或许是想满足我当年许下的渴求冒险的愿望,终究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一边是病重的父亲,一边是待产的妻子。我妻子、她、真的是个好女人,看我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有事。知道了我父亲的事就催我赶紧去————」

「结果我还是去了,踏上横穿沙漠的回家路,踏上探望病重父亲的回家路。从来没觉得路途怎么遥远,究竟要走多久才能到达,到底要走多快才能早一天到家。赶路,不停的在赶路,还是花了四个月的时间。到达的时候没能看到父亲最后一面,只有满是哭声喊声的葬礼我参加了。父亲没什么不好的嗜好,唯独酒戒不掉,退休之后一喝能喝一天,但从来没发过酒疯。听母亲说,爹他患了肺结核,每日咳嗽不止,却还是要喝酒,说酒能杀菌啊,把那毒全部杀死了病也就好了.................每每提到这事,母亲都不禁潸然泪下。

我在老家又呆了整整三个月,远方还有怀有身孕的妻子,我不得不走了。这一去又花了半年时间,已经过了一年有多了。」

「回到她身边时多了个孩子,是个可爱的女孩,才一岁左右。眼睛鼻子脸型都和妻子一样,唯独头发是和我一样的深黑色。咿咿呀呀的会说的也只有妈妈二字,妻子说也有教她爸爸二字,可是却从没叫出口来。家里多了个人,我也想着找个固定的工作让妻子轻松些,尝试了很多最后还是当商人适合我。把附近几个镇子当作活动地开始了本地商人的工作,一开始难免有些不顺,但和曾经四处奔波当旅行商人比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那年她送给我的结婚纪念日的礼物就是这怀表...........那年我也拼了命的工作,总算得到了一个当地作物的出口授权,那个可是暴利啊,只要到隔壁镇子签下了那个授权书,作物的出口我就拥有绝对的优先权。」

「简直就像是以前的噩梦重现一样————授权书签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个年轻男人跑了进来,是住在附近的饭馆店员,都来不及喘口气就对着我说你家失火了!!!————等我回去的时候,根本就是一片废墟,什么都不剩,布料、服饰、屋子、一切的一切都变成焦黑色,没人知道为什么会失火,只知道烧的很大,一下子就燃起来了———一旁坐在地上的女儿抱着我的腿喊着妈妈、妈妈——————妻子她把女儿送出来了,自己却没能…………」

说到这里的y梗咽了起来。「上天、真是不公啊!幸存的只有女儿一个————妻子、她、她————」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无力。

「那……女儿呢?」

「女儿.......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妻子离世后我就什么都不愿意干,租了个小屋子,每天在里面喝酒睡觉,一天又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我忽然发现哄孩子睡觉,给孩子换尿布,该如何带孩子我其实一点都不知道。有时看着女儿的脸经常感觉像是看到了过世的妻子,脸庞越发的相似,就连声音都能隐约感觉到她在说话。

她越是长的想自己的母亲,我就越是痛苦。只要看到她的连就感到心痛,当孩子问道妈妈去哪了更是心如刀绞。

女儿五岁的时候我就托付给附近一个老夫妻抚养了,把自己近乎所有的积蓄交给他们,希望他们能把他当作亲生女儿抚养成人——————她今年差不多也有16岁了吧,我到底还是在逃避啊,就算给了再多的钱,我离开了她,抛弃了她才是事实————」

闭着眼的y在我看来就像是强忍着泪水,不想让泪水流下来一般用力抬着头。

「真的难受的话,哭出来会比较好吧————这里只有蝴蝶能看到.......」

「是吗.......」

我侧着头看向另一侧,侧耳倾听能听到的也只有着森林的旋律了,男人,即便是哭,也不愿意发出声音。

「Y,对Steve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你……从哪听到的这个。」

「异国的语言对吗。」

「确实........」

我指了指挂在y胸前的怀表。「机芯的背面刻着一段小字,要看看吗————」

我帮y打开了怀表的后盖,后盖设计成易于打开的样式可能也是希望y有一天能看到吧。

「啊................」

Love you forever,Steve.

简短的话语里到底蕴藏了多少情思,只有y和她过世的妻子最清楚了吧。

「剩下的时间应该留给你,再继续呆着可就有点不解风情了————」

很久以前就想说一次这句话,把这治愈之地留给y吧。

「谢谢........」

「嗯。」

「下个月,我还会来这。」

「那就约好了。」彼此都欣慰的笑了起来。

用淳朴的语言编织出凄美的故事,对于别人的人生,我没法妄加评论。只是在返回农场的路上突然想起了鲁叔。

【你呢?幸福吗?】

「恩?错觉吗……」

【今日出货额:0r】

【资金残余:3617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