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完其他几个案发地点,白起送我回家,在公寓楼下,他给了我银杏手链,比想象中要好看,在傍晚的阳光下,镀上了淡淡的金色光芒,环绕在手腕上还带着白起的温度。

我想起银杏的属性,落叶大乔木,生长极其缓慢,叶互生,扇形的叶片边缘分叉叶柄处却合二为一,花语——坚韧,专一的爱情。

不知道当初叠纸是出于什么心态给了白起这样的代表物,但是现在想想真的很贴切呢,明明应该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面对感情却总是特别有耐心,仿佛是在慢慢等这棵名为爱情的银杏慢慢长大成树,哪怕十年、二十年……

回到家中,愧疚和失落一起涌上来,对不起,白起,对不起,现在在这里的并不是你17岁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女孩,你没有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屋檐下给过我外套,我也没有在你扬起银杏的那扇窗内弹过钢琴,如果是15岁的我,在收到那封带血的信的时候,我一定会拆开,不会辜负整个青春……

可是,白起,和你一起经历这些的人,不是我,而我,根本没有资格代替她来接受你这些好,你爱的只是你青春记忆里的样子,不是现在这个站在你面前的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难过,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们只是四组数据,不管我多么努力,他们的设定最终都会爱上这个叫悠然的女孩,因为这个女孩参与了他们所有人的过往,那是与我无关的过往,他们爱上的是悠然的样子悠然的性格,他们会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走下去,跟我无关,跟那个曾经对着屏幕充钱抽卡就为了看一段和他们甜蜜的约会,假装自己恋爱了的我,无关……

我打开通讯簿,指尖一遍又一遍的划过周棋洛三个字,始终没有点下去的勇气,周棋洛,如果是你,你会爱上哪个样子的我?抑或,根本不会爱上我?

这个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我差点拿不住摔了出去,电话上三个大字——周棋洛,在我心里激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喂。”

“薯片小姐,晚上好。”

“你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的?”

“因为我感觉到你想要给我打电话啊——”电话那端传来带着笑的声音。

“周棋洛!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我家装了监控!”

“唉?没有,没有,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薯片小姐,你要相信我啊!”

“好吧,我想你也不敢。”

“不过你要是想的话,也可……”电话那头传来周棋洛的小声嘀咕。

“你在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不过,薯片小姐,听起来你好像终于恢复元气了呢。”周棋洛的声音柔柔软软的,像极了棉花糖,“刚刚接起电话的时候,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快要哭了,发生什么了吗?”

“周棋洛——”我感觉我现在才真的要哭了,明明刚才还坚强的觉得自己哭不出来的。

人,真的,不能被在乎。

“别哭,别哭,我在,我一直都在。”

“周棋洛,我有问题想问你。”

“好,只要你不哭了,问什么都可以。”周棋洛认真的保证着,我仿佛看到电话那头的人一脸认真的端坐着。

“你从来都没叫过我悠然,你一直都喊我薯片小姐,是为什么?”

“欸?我还以为薯片小姐你要问很重要的事情呢,原来是这个,害我白紧张一场。”

“这个也很重要!”

“好吧好吧——没有为什么啊,因为薯片小姐就是薯片小姐,叫悠然或者叫其他什么名字都没关系的啊,不过,要是你不喜欢薯片小姐这个名字的话,我们可以换一个啊!”

听着周棋洛轻快又认真的语气,我咬了咬手背,让眼泪不要掉下来,“不要换了。”

“嗯?”

“我说,不要换了,我喜欢你喊我薯片小姐。”

“好的,我的薯片小姐。”

“周棋洛。”

“嗯。”

“周棋洛。”

“嗯。”

“周棋洛。”

“嗯。”

“重要的名字念三遍。”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轻笑。

“薯片小姐。”

“嗯?”

“薯片小姐。”

“嗯。”

“薯片小姐。”

“嗯。”

“重要的名字念三遍。”

那天晚上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记得手机是什么时候没电自己关机的,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谁说,他只是一组数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