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愜意的下午】

下午無事可做,我便去中央城區,藉著巡查的名義,心安理得地看着風景,打量着這個陌生的城市。聽說中央城區有一家很好吃的甜品店呢,男女老少都為之傾倒,不如趁今日空閑去光顧一下吧,我摸摸口袋裡的零用錢,心滿意足地想。

走進店裡,耐心的等待后換來了一袋子的甜品,環顧店的四周,似乎並沒有空位了,外面太熱了,實在是不想錯過店裡自帶的空調呢……誒?那個金色頭髮的,是幽桐吧?我笑眯眯地走過去,拍拍那人的肩膀。那人回過頭,果然是幽桐!幽桐的對面剛好還有個座位。我清清嗓子,掐出一個正經的聲音,擺出一副官方的樣子,對他說:“幽桐先生,請問您是否介意這位想找一個座位的指揮使坐在你的對面呢?”雖然我還不太了解幽桐,但以我的觀察,幽桐這位大好人一般不會拒絕任何人的請求。

“當然了,請坐吧。”幽桐臉上是平時得體的笑容。

我坦然地坐在了幽桐的對面,把裝在袋子里的甜品一一拿出,並把其中一份推到了幽桐那邊。幽桐驚訝的看着我,我學着他的笑容,說:“為了感謝你讓我有一處落座的地方,還請不要拒絕。”

幽桐無奈地笑了一下:“那就謝謝指揮使了。”

我吃着蛋糕,餘光注意到幽桐的身邊,放着一個包。裝的是什麼呢?

“是小提琴哦。”

我一驚,沒想到專註地吃着蛋糕還會有把心裡話說出來的弊端。

幽桐放下手中的勺子,拿起身邊的包,小心翼翼地拿出裡面的東西——一把精緻的小提琴。小提琴的表面十分光滑,一看就知道它的主人十分愛惜它。

我點點頭,想起了神器使介紹頁面上有說幽桐是個藝術生,擅長拉小提琴,它的旋律,一定和他的主人一樣溫柔吧。我偷偷的想。有點想聽呢。

“有機會的話,我可以聽一下你拉小提琴嗎?”我露出了笑容。短短一會的相處,我就大概摸出了一套和幽桐相處的方法。向他提出要求,答應的可能性是90%;帶着笑容並且禮貌詢問的話,答應的可能就是99%了。

果然,幽桐幾乎是立刻回答:“當然可以,明天我要去海灣側城演出,如果方便的話不妨去一下。”

“那真是太感謝了!”

短短的插曲,並沒有打擾這個愜意的下午,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清香,慵懶的陽光下,是幸福地吃着甜品的我們。

二 【意外的演出】

  

    說起來,今天是幽桐的演出呢,去海灣側城看看吧。

 

演出是在九點鐘,現在八點,還有時間,四周走走吧。因為海灣側城離中央庭有些遠,我平日里沒什麼機會來到海灣側城,這是第一次。我逛了一圈,感嘆着不愧是交界都市最繁華的地方,見過的,沒見過的這裡都有,要不是有戰術終端,我大概會迷失在這裡。這麼逛着,已經八點半了,該去看幽桐表演了,不過,具體是在哪裡海灣側城的哪裡表演還不清楚,果然還是要先去找幽桐啊。我拿出戰術終端,正準備聯繫幽桐。

“指揮使,您也在這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我的身後。我轉頭,對上了那個人的眼眸。

“嘿嘿,正準備去找你呢。”我乾笑兩聲。雖說本來就是要去找幽桐,但真的被他看到自己這幅手無足措的樣子時還是會覺得有些尷尬。

“是逛完街了嗎?不如我們一起去表演廳吧?”幽桐果然是個大好人,給了我一個台階下。我乖乖地跟在幽桐的後面,盡量不給他添麻煩。

我和幽桐一起來到了表演的地方,幽桐進了後台準備,而我在觀眾席挑了一個好位置耐心等待。我看着座位上的傳單,意識到這是一場公益表演,任何人都可以進來聽,不需要買票。很有幽桐的風格呢,臉上的表情也被傳單上幽桐的笑容同化了,掛上一抹淺笑。過了一會,燈光暗了下來,舞台上站着一個金髮的男子,是幽桐。他手中拿着那把小提琴,安靜的站在那裡。

觀眾席的聲音漸漸消失,人們都專註的看着舞台上的那個少年,等待着他帶來的溫柔。不需要任何開場白,幽桐只是鞠了一個躬,就開始了演奏。悠揚有綿長的聲音敲擊着我的耳畔,我屏住呼吸,眼裡的東西漸漸模糊,唯一清晰的,是那個少年的身影。一切都是那麼美好,若是沒有那一聲巨響……

人們一下子炸開了鍋,驚慌失措地向外跑。動聽的旋律停止了,幽桐從台上向我跑來,說:“指揮使!這個波動,恐怕是黑門引發的!我們必須馬上趕過去!”

有黑門就會有怪物,光是我和幽桐不行!於是我打開終端聯繫晏華:“晏華,海灣側城這邊出現了黑門,我和幽桐就在附近,先過去,請派其他的神器使來幫忙!”晏華的影像對我點頭,我立刻跟上幽桐的步伐,在心裡默默祈禱:“千萬不要出事啊……”

到了黑門所在的地方,不斷有怪物從裡面湧出來,阿嵐正在清除怪物,看見我們來了,他大喊:“幽桐,指揮使!你們快去破壞黑門!這裡的怪物我不會讓他們跑出去的!”

下一瞬,幽桐的手上就多了一把弓箭,那是他的神器——甘狄拔。幽桐微微挽弦,一陣箭雨出現在黑門上方,沒一會,就看不見黑門的影子了。我微微鬆一口氣,看着身邊的怪物,頓時笑不出來。再拖一會晏華派來的人就應該到了,只要再拖一會就好了。我心想。

幽桐在解決完黑門的問題后就加入了討伐怪物的隊伍了,我作為一個合格的戰五渣只能在遠處給他們提供幻力。遠處,一個人在向我們揮手,我回頭,就看到瀨由衣已經帶着她的神器興緻勃勃地加入了戰鬥。

……(此處省略劇情戰)

等我們解決完所有的怪物,阿嵐和幽桐還是平日里的樣子,瀨由衣一臉興奮地說:“還有嗎?我可還沒打夠!”我可沒有神器使們那麼好的體力,消耗了大量幻力的我靠着牆坐下,氣喘吁吁。

幽桐走過來,扶了我一把:“指揮使,我想我們應該去查看一下有沒有傷員。”

我點點頭,深呼吸一口氣,便與幽桐瀨由衣他們一起去附近查看。沿着周邊的殘桓斷壁細細尋找。

一個小女孩的哭聲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走過去,問:“小妹妹,你怎麼了呀?”

“嗚嗚……媽,媽媽……”小女孩抽噎着。

“媽媽?你的媽媽怎麼了嗎?是走丟了還是怎麼了?你別哭啊……”我有些手無足措。

“媽媽……媽媽……”小女孩只是喊着“媽媽”,我沒辦法,只能叫上在不遠處的幽桐一起在小女孩周圍尋找她的媽媽。

“請……”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來,我嚇了一跳:“誰?!”

那個聲音斷斷續續:“請……救救我……”我環顧四周,一個石壁后,傳來微弱的呼吸聲。我拉着幽桐一起走過去,一個女人靠在上面,她的左手緊緊地按着右手上的傷痕,並不長,但一隻手掌無法徹底掩蓋,從傷痕上判斷,像是被斧頭砍得。斧頭……我眼神一暗。

“媽媽……嗚嗚……”剛剛的小女孩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女人的身旁。

我來不及管這麼多,趕緊打開終端,呼叫救護車。不出意外,這個女人怕是被剛剛從黑門裡跑出來的怪物打傷的。有一個傷員就有第二個,出現的怪物這麼多,即使阿嵐和幽桐來的很及時,傷員也絕不會只有一個。我向另一頭的阿嵐和瀨由衣招手,示意他們來這裡一起找。等救護車來到的時候,三個神器使已經把附近的傷員都移到石壁那邊了。

阿嵐因為要等中央庭的人處理現場沒有一起來,瀨由衣覺得待會沒有架打,打了聲招呼后就先走了。我和幽桐一起來到醫院,幽桐和醫院打了聲招呼費用全都有他來承擔后就和我分別了。幽桐看起來不太好呢……我擔憂地看着幽桐的背影。

三 【探望】

 “滴滴滴滴——”戰術終端響起來,打開一看,原來是幽桐的短信:

 “指揮使,能不能麻煩你陪我去東方古街買點東西呢?拜託了。”

  我回復一句“當然可以!”后就來到了東方古街,幽桐已經在那裡了。我走過去,和他打了個招呼。

  “Hi,幽桐!要我陪你買什麼呀?”

  幽桐拉起一抹笑,可是怎麼看怎麼牽強:“指揮使,你來了。我想讓你陪我買一些慰問品。”

  “是要送給醫院的人嗎?”

  “是的……”幽桐垂下眼帘,不願多說,我便跳過這個話題,和幽桐邊走邊聊。

  “慰問品的話,一般會買鮮花和水果吧?我覺得可以買點其他的,傷者也有小孩,不如買些玩具吧。嗯,還可以買些書給他們解悶……”

  幽桐沒說話,只是看着我。我一個人自說自話這麼久,覺得有些尷尬,開口問:“幽桐,你怎麼不說話啊?”

  幽桐笑了,我之前一直覺得他的笑少了點什麼,現在看到這個笑,我想,之前的笑,大概是缺了“情感”吧。

  “只是覺得,這樣喋喋不休的指揮使,和平時不一樣呢。”

  我愣了一下,假裝不滿地說:“喂喂,說什麼呢!作為約我出來的人不認真思考,在幹什麼呢!”

  “呵呵,那我們先去花店買花吧。”

  進了花店,熱情的店員小姐立刻迎上來:“兩位,想買什麼花送人呢?”

  幽桐臉上那種溫和的,沒有感情的笑又出現了,他笑着對店員說:“你好,我想買一些花送給病人,有什麼花的花語比較稱嗎?”

  年輕的店員小姐臉可疑地紅了:“有的有的,可以買些白色的鈴蘭,花語是‘幸福即將到來’,告訴他們不要灰心,幸福很快就會來臨。”

  我覺得這個寓意不錯,便看向幽桐,畢竟是他買。“好的,謝謝。那就請把這裡的白色鈴蘭都包起來,謝謝。”

  大概是幽桐的闊綽嚇到她了吧,年輕的店員愣了一會,才問:“那,那個,請問是刷卡還是現金?”

  “刷卡。”

  買完花之後,我們出了花店。幽桐看了看四周:“唔……接下來要去買些水果。啊,前面有家水果店,指揮使,我們快點過去吧。”

  “要買些什麼水果啊?這裡好多欸。”我站在水果貨架發獃。轉頭去看幽桐,他卻已經熟練地挑了一大袋水果。我屁顛屁顛地跑過去,注視着幽桐挑水果,裝袋,買單的一連貫動作。幽桐默默忍受着我熾熱的視線,終於忍不住回頭問:“怎麼了?你好像很吃驚的樣子。”

  我扁扁嘴:“只是沒想到大音樂家這麼貼近紅塵,讓我這個凡人有點吃驚。”幽桐歪歪頭,對我的問題感到好笑,我也意識到我說的是什麼蠢話,就沒有追着幽桐要回復。

  走出水果店,我和幽桐不約而同地尋找着玩具店。這麼大個人了還去玩具店,這讓我感覺有點尷尬。反過來想想,又不是我自己要玩,是送給醫院的小孩子的。我搖搖頭,似乎這樣就可以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給甩掉。

  手上傳來了溫暖的觸感,不用想都知道,是幽桐。我看着他,他金色的眼睛似乎在笑。

  “走吧。”

   想我指揮使,討伐區域,巡查建設,樣樣做的好,這麼英明神武的我,卻在此刻蒙了頭腦,傻傻的跟着幽桐走進了玩具店。直到好一會,我才恢復清醒,開始打量這家玩具店。它和我印象中只會賣小汽車,機器人和洋娃娃的玩具店不一樣,這裡的小玩意全都十分精緻,玩法新奇,我實在是不願意承認,我這個大齡兒童竟然被吸引了。意識到這一點后,我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倒是幽桐,沒有一點違和感地融入了這一邊玩具之中。正常體型的我們在這些小巧玲瓏的玩具面前有點像誤入小人國的格列佛。

  店主是個老爺爺,他抬了一下眼皮子,看了一眼我們,說了句“請自行挑選”后,就自顧自地看着報紙,不再理會我們。這“冷漠”的態度倒是讓我放鬆起來,拋棄羞恥感開心地挑選起來。

  

我被這裡的玩具深深地吸引了,不知不覺手上已經拿了好多個,反應過來時幽桐已經全部買下來了。

當我們離開東方古街時,手上大包小袋的,看起來頗可笑。

我和幽桐提着一大袋東西,來到了醫院。這次黑門受傷的人不多,只有十幾個。我把那些嬌嫩的鈴蘭一株株分發給傷員,並告訴他們鈴蘭的花語,每個收到花的傷者都是笑着的。多出來的鈴蘭幽桐拿去給了其他病房的患者。水果擺在了他們的病床旁的小桌子上,孩子們興奮地把玩着手中的玩具,一時間病房灑滿了幸福的氣息。我和幽桐站在一邊默默地看着,這樣的景象,只是看着,就會覺得很快樂。但,幽桐似乎不太好?我看着幽桐的神色,明明和平日差不多,可我總覺得他有點……自責?是自責嗎?我不知道,有時間去看一下他吧。

四 【交談】

 

  “滴滴滴滴——”是西比爾發來的訊息:

“指揮使,有空的話,請來一下高校,幽桐先生借用了這裡的練習場,我看他的感覺不太好,所以只好打擾您了。”

幽桐嗎……我輸入“好的,我現在就去。”發給西比爾。

在西比爾的帶領下我來到了高校里的射箭練習場。在門口我就聽到了箭脫離弦的聲音,西比爾要去上課,就先離開了,我在門口猶豫了一會,還是推門而入。

“指揮使?”幽桐回頭。

我揮揮手,找了個位置坐下,看着幽桐射箭。幽桐手上拿着練習用的弓,靶子上的箭全是正中紅心。我走到靶子那邊,把箭拔下來。不得不說,幽桐射箭可真用力啊。在吃力地拔箭的同時,我小小的吐槽了一下。

在我的努力下,所有的弓箭都被我拔下來,遞給幽桐了。幽桐接過箭,繼續拉弓,而我在旁邊看着,適當的時候過去幫幽桐把箭取下來。這樣的動作持續了兩三輪后,幽桐率先敗下陣,開口:“指揮使,你不用擔心我的。”

我在一邊裝傻充愣:“什麼擔心?我沒有擔心啊,我只是過來看看你。”經過幾天的相處我已經知道幽桐最拿我這樣沒辦法。

幽桐無奈,把弓箭放回原處,坐到了我的身旁。輕輕開口:“其實,我還是覺得很愧疚。看着醫院裡面的人笑得那麼開心,我覺得更不安了。如果我來的再及時一點,如果我在演出前多排查一遍幻力的波動問題,如果我不去演出……”

“停,”我打斷了幽桐的無限自責:“黑門出現是誰都無法預料的,就算你排查了一百遍一千遍一萬遍黑門還是會出現。為什麼要讓這些隨機的東西來懲罰自己?”

幽桐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遠處。我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很多人都和你說過‘不是你的錯’這樣的話,我說了也用處不大。可就算是你的錯,全部都是你的錯,你又能怎樣?像這種回到過去也無法阻止的錯誤你只能去彌補,就算彌補不了也要努力彌補。”

幽桐轉過頭,看着我的眼睛。良久,他抱住了我。我一驚,還沒來得及推開,幽桐就開口:“拜託了,就讓我抱一會。謝謝你,指揮使。比起我來,你才是個好人。”

我摸摸他的頭,像個長輩似得安慰幽桐:“乖。”

幽桐放開手,想了想,說:“指揮使,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並不像你眼中的看上去那麼善良,溫和。”

我狡詐一笑:“嘿嘿,我知道呀~幽桐大好人的微笑下不知道有多冷漠呢~”

幽桐不自然地眨眨眼,說:“哎呀,果然逃不過指揮使的法眼呢。我的童年不太美好,後來發生了一點事情,我才變成這樣的。”

我沉默了一會,拉住幽桐的手,逼迫他和我對視。我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說:“我不在意你的過去,但我希望你能看重當下,畢竟我們身處隨時隨地都可能喪命的時代。”

“那麼,我真正的樣子,還請指揮使大人接下了。”

“呀,請收下留情啊,幽桐君!”

五 【一個人的演出】

傍晚,收到了幽桐的私信:

“麻煩指揮使到中央城區的公園一趟吧。”

都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事啊?我抱着這樣的心情回復了一句:“誒,我馬上就來……”

到的時候,幽桐正坐在長椅上,身邊放着第一次見面時帶着的小提琴包。看見我來了,幽桐站起來,看起來有些緊張,他說:“指揮使,你來了。”

“晚上好呀,幽桐。”

幽桐乾笑兩聲:“哈哈,上次演出到一半,就被突然冒出來的怪物打斷了,沒有兌現第一次見面的承諾,現在專門來補回給你。”

我有些驚訝,道:“沒想到幽桐你這麼認真呢,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了。”

幽桐虛掩住嘴,輕笑了一聲,把我按到長椅上,拿出了小提琴,對我說:“這是最近寫的曲子,還沒發表過,勉為其難聽一下吧。”

我順着他的意,點點頭。幽桐深呼吸,拉起了小提琴。琥珀色的琴彷彿被注入了生命,一個個音符砸在我的心上。拉琴的人溫柔的眼神把我吸進去了。從未近距離見過幽桐拉琴的樣子,這還是第一次。我專心地聽着,在琴聲的懷抱里,漸漸產生了依賴的情緒。好想,就這樣溺死在這美妙的音樂之中。我漸漸失去了意識。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我的房間里。床頭上放着一隻黃色的鬱金香和一張字條:

“早安。”

清秀的字跡,一看就知道是幽桐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