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这种时候只要假装没有看到就可以了。
黎曼假装只是随意略过地将视线转移回了公司门口的方向。
不幸的是，她的手腕还是被抓住了。
“曼姐你为什么无视我？”抓住她手的人抬起一双与她相似的蓝色眼睛，眼中怨念翻滚。
“我这不是想事情没留意到你吗？”黎曼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啊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无情。”黎渡阳的双眼笑成了狐狸的弧度，“阿微最近开学了。”
又是那个小丫头片子。
黎曼只觉头痛，按了按太阳穴问：“然后呢？”
“这么重要的事情还需要问吗？”黎渡阳摊开双手，“你好好想一想。”
忍住，忍住。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动粗。
黎曼维持表面早已僵硬的笑容，配合问道：“开学测试全级第一？”
“不不不。这不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吗？”
“……体测第一？”
“哎呀这也是小事而已啦。”
黎曼特意瞥了一眼正站在不远处张望的司机，特意调好了一个背对着的方向，突然捏住黎渡阳肩膀的双手却使了蛮力，依旧温柔的笑容背后却黑雾弥漫。
“你究竟说不说？”
“……曼姐有事好好说，有事好好说。”黎渡阳终于在重重压力底下认了怂。
“所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女人一边将大吉岭红茶茶叶倒入茶壶中，一边命秘书将窗帘拉上，松软的座椅在她轻微的动作间发出嘎吱声响。
“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更像吸血鬼。”黎渡阳就坐在她办公桌的对面，笑嘻嘻地嘲弄她。
他跟黎曼不过在楼下交谈了五分钟不到，她便表面不失优雅私底下用尽蛮力地将他拖到了办公室里。
她不是虚弱到连正午的阳光都无法忍受，只是不想那一身肤白如雪沾上一丝黝黑。
“如果你还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的话，那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保安把你撵出去。”黎曼终于撕下了往日温婉可人的表象。
“好啦好啦我这就讲。”黎渡阳想为自己倒杯茶，不料被黎曼狠狠瞪了一眼，他反射性地缩回了手，想起他这个姐姐对泡茶的时间讲究到分秒之间。
“好了你可以倒了。”黎曼伸手按了一下手机屏幕。
黎渡阳扫了一眼，她手机屏幕上的计时恰巧停在了3分钟，顿时无语。
“我这次来是想邀请阿微同样重要的姑妈去……”
“是姐姐。”黎曼不动声色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怎么就这么不服老呢，你看这辈分就不对了啊，我是她伟大的爸爸，你是我姐所以……”
“闭嘴。”黎曼拎起仍在冒烟的茶壶，“你是不是想用滚烫而高贵的大吉岭红茶来让你的头脑清醒一下我还是她年轻的姐姐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姑妈？”
“呀这就不必了。”黎渡阳识趣地转移话题，“阿微初次上任学生会会长后的演讲我不想错过。”
“所以？”黎曼抿了口红茶，眉毛微挑。
“未名高中作为本市鼎鼎有名的私立高中，向来戒备森严，我听说你们公司是未名高中的赞助商之一，能不能给我想个办法带我进去。”黎渡阳眼里发光，“我一点也不想错过我们家阿微的成长。”
“……你是痴汉吗白痴。”黎曼扶额，“我待会可以让我的秘书帮你安排。”
“不，我希望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黎渡阳打断了她的话。
“这不可能，我这个月的行程……”黎曼正想义正言辞地拒绝他的请求，却在回头望他的一瞬间愣住了。
“这次去看阿微是其次。”黎渡阳深吸了一口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怎么回事？”
“前几天阿微在书房里的状态不太好，安顿好她以后，我在书房里找到了这个。”黎渡阳将握有东西的掌心摊开。
黎曼凑前一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不是……？！”
“没错。”黎渡阳把玩了一下手中灰色枯萎的残余，“家族惯用的老把戏……”
“迷惘之种。”
姐弟俩异口同声地说出了答案。
“我记得上次见到它时已经是小时候了。”黎曼回忆说，“这是家族极少情况下才会使用的种子。”
“毕竟这种方法吃力不讨好。”黎渡阳补充说，“潜意识地探知人心智是需要耗费大量精力的。”
他还记得儿时被父亲带去拷问叛徒的营地，面对重大事件的叛徒，他们总会让父亲使用迷惘之种来加以对付，他永远忘不了那些叛徒在种下迷惘之种后无可避免地暴露出自身欲望哀嚎渴求的丑陋模样。
迷惘之种乃是迷惘花的种子，其本来是彼岸花的种子，在接受高阶吸血鬼血液的洗礼后便化为迷惘之种，它会偷窥到人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最大限度地吸引你，并透过那一丝缝隙钻到你的体内播种下来，控制你向播种之人臣服，最后结局则是花开人亡。
“你的意思是有人偷偷地在书房里放下迷惘之种，就是想控制黎知微？”黎曼推测道。
“没错。”黎渡阳无奈地说，“也许你不愿意听到这样的结论，但是我可以肯定家族的人已经找到我们了。”
“等了一百多年，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天了吗？”黎曼只感觉到意料之外的放松，“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愿意跟你一起去未名高中。”
“谢谢。”
少年往日的戏谑都在此时消散殆尽，只剩那低声却诚恳的话语从他微启的双唇中吐出，那双蓝色的眼眸中恍若有动容的光掠过。
黎曼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那自大臭屁的弟弟居然会跟别人说谢谢了。
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女孩子。
“你是害怕黎知微会受伤对吗？”黎曼揶揄道。
黎渡阳迟疑了片刻，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黎曼甚至能察觉到他身体因为恐惧而来的颤抖。
“是，我害怕，我一想到如果那天我来迟了一步，她会不会就……”
黎曼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粗略算了一下他们也只是相处了白马过隙般的八年时光，而这八年在吸血鬼漫长的寿命里简直不值一提。
不过如梦一场。
黎曼虽没谈过恋爱，但也看过不少霸道总裁冷酷校草的小说，当下也是口不择言道：“你爱上她了？”
她原本以为黎渡阳会哈哈大笑骂她想多了，没想到黎渡阳的脸在顷刻间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你你你开什么玩笑？”黎渡阳试图用手遮挡自己的脸，“她只是我宝贵的女儿！白……白痴！”
要是放到平常，黎渡阳是断断不敢骂黎曼白痴的，此时的口不择言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哦？”黎曼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决定先不打趣他，“你叫我去未名高中是发现他们的人在那里吗？”
“只是我的推测。我觉得他们既然已经把目标设定在阿微身上，他们很有可能会在我不熟悉的地方对她再次下手。”
“你的猜测很有道理，只是这次带你过去我想尽量低调，到时候我会用采访学生的理由带你进去。”
“啊？为什么？你直接跟林景泽说一声不就好了……”黎渡阳愣了一下，突然反应了过来，“哈哈哈难道你跟林景泽还没和好吗？”
“不要跟我提那个人的名字。”黎曼皮笑肉不笑道，“不然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好好好。”黎渡阳不敢过问他亲姐的感情生活，只好点头如捣蒜。
“你们是这里的学生吗？”
礼貌的问询将黎曼从回忆中拉扯了回来，她抬起头，不知何时已走到自己跟前的秦楷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不是。”“是。”
黎曼跟黎渡阳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不同的答案。
黎曼痛恨自己不能当场手刃她的蠢弟弟，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这里的学生的。
“嗯？究竟是还是不是？”秦楷的眼神顿时变得警惕起来。
纵使微弱如斯，黎曼还是察觉到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气压。
以往的经验告诉她，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并非什么普通人。
万幸的是，这次前来她跟黎渡阳都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藏匿得很好。
黎曼一边思考着回答，一边凑到黎渡阳耳旁说：“你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场了吗？”
“嗯，感觉到了，那是比我年轻的气味。”黎渡阳表情严肃地回答。
“……黎渡阳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痴。”黎曼精致的面容几乎扭曲。
“这位同学你不记得我了吗？”转眼间黎渡阳已经带着谄媚的笑容绕到了秦楷跟前，“我是高一年级的黎小白啊。”
“黎小白？”秦楷皱着眉审视了他一番，心想如果学校有这样容貌出众的人他是不可能忘记的，“我没见过你。”
“学长你真是太无情了！让我好伤心好伤心！”黎渡阳仿佛是演上了瘾，“你是忘了未名湖畔的黎小白了吗？”
他正说着的同时黎曼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嫌恶就差没在上面贴个“我不认识他”了。
秦楷误以为她要逃，连忙叫住了她，又转头回黎渡阳道：“这位同学，我们学校只有绿湖没有北大的未名湖畔，你是不是记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