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新指挥使了。”
柯路诺回中央庭汇报巡查结果的时候，一位工作人员对他说。
“正好，带你去认识一下。”
“好啊好啊！”
会是什么样的人呢？他很兴奋。
中央庭一楼的大厅中，站着一个长发的少女。那个身影看起来有些熟悉，但记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
来到她面前的时候，柯路诺的精神有些恍惚。
那位工作人员介绍她的名字的时候，走神了。
但他知道她叫什么。
“他叫柯路诺，看起来是个很奇怪的家伙吧。”
工作人员拍着他的背，向新来的指挥使这样介绍着。
“并不奇怪呀。”
指挥使歪着头，仿佛那个感到奇怪的工作人员才是真正奇怪的人一般。毕竟家里养着一只大猫咪，又结识了作为孤儿院院长的大树先生，再看见一只羊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
“是绵羊吗？”
指挥使面向他问了一句。
“是山羊啦。”
他摸了摸自己的角。
“原来山羊也会长弯曲的角啊！”
看来指挥使倒是对这件事有些惊讶。
“你的角长得好漂亮啊！
“那，这边的角……”
“啊，这个啊？很久以前就断掉啦。”
这样的对话让他莫名感觉到很舒服。
“哎呀，就把他当成人类看就行啦！他除了头上有角以外，其他的地方和人类都是一样的啦！”
那位工作人员自顾自地说着。
我并不是人类啦……他暗暗地想。
这个指挥使，似乎有些不一样。他开始注意她。
他想起另一位指挥使，希罗先生。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对希罗的围巾十分感兴趣，希罗也微笑着递给他一颗糖。但是希罗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凶光让他瞬间脊背发凉。
动物的直觉是很灵敏的，他本能地避开希罗，尽可能地避免和这位极有威望的指挥使一同执行任务。
面前的新指挥使，目光柔和、真挚。他偷偷地盯着她看。
指挥使是在高校学院出任务的途中回来汇报的，还带回了珈儿和泰斯拉——她们已经从普通学生变为神器使了。引导指挥使的，是中央庭的光荣女仆——安。
柯路诺认识安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出来她并不是人类。她身上的气息是冰冷的，并不像是任何一种生物散发出的。看起来身边的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们的交情并不深，只是经常在超市做促销活动的时候相遇，然后打个招呼，相视一笑。
他们从没有聊过“异类”这个话题，但柯路诺心照不宣地为她保守着这个秘密。
“谁没有几个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呢？”
柯路诺心想。
安热情、活泼，更重要的是，她希望成为人类。所以她总是能很快融入到各种各样的圈子里。
尽管柯路诺也一直热情地与其他人交往，但他和其他人之间，仿佛总是立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在柯路诺想着这些事的时候，指挥使已经再次出发了。
柯路诺没有再接新的任务。
他坐在中央庭一楼大厅的椅子上，回忆着指挥使对他说的那几句话。
虽然她也并不是同类，但她是第一个将他看做山羊并和他平等对话的人。
他有点想亲近她。
不知过了多久，指挥使执行任务回来了。
他看见她的眼睛红肿着，脸上还挂着泪珠。她在勉强自己微笑，嘴角却时不时地向下抽动。她的样子美得令人心疼。
同时，他也得知了一个噩耗：西比尔老师死了……
第一次目睹同伴活骸化并被清除的那天，他一路跑到了很远的地方，想用跑步来释放心中的压抑。停下脚步喘气的时候，他仿佛看见一个解脱的灵魂正向天上飞去。
后来，他慢慢逼迫自己习惯了这种哀伤。
旧的神器使死去，新的神器使到来。仿佛只是自然的新陈代谢。
不过每次有同伴死去的时候，他都会爬上中央城区最高的那栋楼，目送那个灵魂离开。
这一次也不例外。
“还没有……向西比尔老师道歉呢……”
他望着天空。
在那片遥远的天空之上，矗立着众神的墓碑。
那里也是神器使们的最终归宿。
总有一天，他也会回去，回到他自己的墓穴中。
当他飞向那片天空的时候，如果那双眼睛也会为他落泪……
不知为何，他好像看到了她抱着自己的躯体痛哭的样子。
虽然不愿惹她哭泣，但无论多少次，他都希望那个女孩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