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开始执行M1-001任务,请将频率调至Gt389,完毕。”

 

人形 只是作为那位主的代行工具,自诞生的那一刻 身入黑暗。

人形自一开始便被剥夺了成为容器的权力,而只是杀戮的机器而已。她们被剥夺了选择正与误的权力,被剥夺了选择光明的权力 而行于黑夜 蒙上了双眼。

 

“这里是琪.霍利恩,现在进行第574次弹道修正实验,记录开始。”不知从何时开始,“M1-人形计划”的实施,改变了这个伪秩序世界的构造。“容器”的调试与测试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其真正达成预定目标是在第573次弹道修正实验之后2个月 短波频道调整结束之后,“云图”的收录能力并没有计算中的那么强而不得不使用放大器并进行加密,再使用“容器”上相应程序进行破译,这样才能做到记忆信息的导入,但若是要实现性情的破译以及情绪的模拟,仅仅这些机械计算器和粗略的算法是不足够的。

这是真正的孤身战斗。

所谓的弹道修正实验,指的是对于自动武器及人形选择多个目标时对于射击点和伤害程度的估算实验,从而提高击杀率和减少资源的消耗。M1行动小队配备有“M1-人形计划”中所包含的全部 最精良的装备,由2台标准自动步枪 1台手动校准-366型狙击步枪 1台Blue Star II型 4柄陶瓷军刀 以及最新型的作战用人形,编制成4人小队进行行动。从契约协议上体现,这些人形及装备属于霍利恩政府的雇佣兵团,而实际的指挥权和指令的发配都是由我实行的。人形是绝对忠诚于主人的代行机械,它们没有痛觉与情感,没有负罪感也没有恐惧感,只有一组自发灵术能计算分析程序和一具包裹着仿生人造皮的合金机械骨骼结构,这就是 人形的真实面目。

革命与新知总是伴随着黑暗与鲜血,这条通向光明的大道 却只能永远被黑暗笼罩。

 

“现在重新确认路线B,计划占领关键点G,完毕。”

这支人形佣兵小队潜入了戴索罗斯与米尔斯接壤的一个废弃碉堡内,它们进行简单的修正与补给后,对行动计划代码进行着最后的确认。所谓的“关键点G”,是一个表面由米尔斯雇佣兵团护送的高能量储存晶体,将其回收并利用一些威胁手段破坏米尔斯与霍利恩的协约关系并立即出兵平息叛乱,肃清米尔斯的恐怖主义人群,再以此为由向戴索罗斯提起支援要求。在结束计划之后清理参与肃清计划的戴索罗斯援军,或重编入伍 或直接处理,利用挑衅手段促进其对霍利恩的宣战,从而在两次清理活动中获取利益并启动执行“人形计划”的第二阶段。

“现在开始执行,关闭常规频道。”

人形趁着夜色从一处背阴的斜坡滑下山丘,再确认是否有多余的信号波动,在山地被包围埋伏对于行动可能是致命的。狙击手向靠近目标的树丛开了一枪,那些佣兵看起来惊慌失措,纷纷抽出长剑警惕地四处张望 并释放探照灵术检查刚才发出撞击声响的草丛,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在意而一致认定那骚动是野兔或是别的什么野兽发出的声音,他们并不知道就在那一刻,黑色的死神已经悄悄地靠近了他们的身后。第一发穿甲子弹无声息地贯穿了佣兵的钢盔,穿透胸腔破坏了他的肺叶,高速射出的子弹在击穿那甲胄时就如用长针刺穿纸张一样,只是溅出几颗闪亮的火星。人形依旧潜藏在树丛中,张开包围网准备做最后的扑杀,就像草原的狮群捕食羚羊那样,只是一种单纯的追逐和蹂躏,而无味地在原地留下一堆白骨而蚕食着嘴角的血污。

 

而梦,正是伫立于黑暗与血肉之上。

牺牲,并不是光荣,更不是理所应当;但是 欲想获得胜利,就必须 付出代价。

 

这样自私的黑暗,这样肮脏的梦,筑成血肉模糊的人间。以人形筑此存在,以人形与此依存,也必定 以人形为此终结……

R.F也就为此诞生了,或许也就是作为我 矛盾的存在吧,隐匿于暗影之下,唯一的R.型作战用人形,是与M.型不同的 配备“感情模块”的逆反起点的存在。她的诞生代表着我矛盾的终结,而从此不再像人类一样 踌躇 迷惘 懦弱,失去了作为人类所拥有的 怜悯 爱恋 恐惧 悲痛,而决心背负起那黑暗的世界 肮脏的梦想。

“R.F向您报告,已将频道调至Gt.993。”那位人形最后一次与我通讯,是欲与我道别的死亡通话,“果然,我还是过于幼稚吗?”她是这样回答我的。她依旧是尊敬着我 这位本是承担着罪恶却无法放弃黑暗的人形之主,却本着被赋予的人形的思考,脱离理性与命令,决定与主为敌。

我的慈悲,我的矛盾,在本以为早已被扼杀之时,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

   

“早在诞生之时,我的存在就已经被主所定义了,所以 这些罪恶 黑暗 将由我来斩断……频道R.t993联系切断。”我似乎在与自己斗争一般,在混沌与迷茫中挣扎,似乎回身就能够望见曾经自己正忘我地调试着R.型,就像对新生的婴孩一样去宠爱一个自己拼凑出的不完整的作品。“这里是琪.霍利恩,现在开始第1095次弹道修正实验。在此庆祝R.F特型人形的诞生。”视频里正拍手喝彩的还有姐姐 莎妮.霍利恩,她似乎有一些担心我的状况而愁容,却依旧拍着手,“其装配有支持双持的Double-Edged冲锋枪,拥有每分钟600发的射速;同时装配有利用高能量储存晶体开发的充能剑刃。”这只是一个粗糙的装配记录,实际测试体现出的数据要远远超过所谓装配的预订数据。双持Double-Edged冲锋枪,稳定性要超于Blue Star系列,虽是舍弃了其射程,却大大提高了火力使其在正面战场拥有绝对的火力压制力;充能剑刃,是我利用“关键点G”高能量储存晶体开发出的武器,原理是将弹射出的灯丝加热,而达到一定温度时,灯丝周围的空气会成为高能离子云而破坏灵术能波动频率,而此时灯丝的温度能够轻松将金属或其他物质汽化,而能够反复使用的灯丝则只是使用灵术能作为引线所以可以重复使用,在断开充能之后离子云会立即因为失温而消失;R.型的作战处理系统虽不是绝对先进,却由于配备了“感情模块”而拥有不断学习的能力。

是因为具备了一颗向往人类的心灵,而使你注定要与我背道而驰吗?

 

我能够听见,频率波动的声音,人形的黑暗。

独自躲藏在阴雨的小巷,即使披着防水的雨披也是无济于事的,脱离了指令的我,究竟是什么?是人形否?是人类否?我不知道。小雨还在下着,从屋檐边发出贫民用瓶罐盛接水的细声,这里似乎没有什么生机的样子,而还有一些泥泞的小道上时常会沾染上血迹,偶尔能够看见有人在烧病民的房屋,暴民与瘟疫正是滋生在这样偏僻而混乱的荒蛮之地,在战乱与纷争之中充当着消耗品而苟活着。

“不久之后佣兵团还会来,躲远一点吧,小妹。”不时有人会来跟我说,会有佣兵在贫民区强制征兵,不过稍稍往后计算都知道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战争已经使得每个人神经紧绷,暴躁与不安弥漫在人群之中,人类与我不太相同,他们会因为一些不合理的事情而做出不合理的解答,与人形不太相同吧,是粗略的基于现状的解答呢。“谢谢,您也请小心一些。”拟态的发声器要相对于先前的频率转换器更为优秀,虽与人类不是十分相似,却能够更为通顺地与人类交流,收集情报也容易了许多。在前些时间我已经切断了与其他小队人形的交流,弹药的补给也变得困难起来,而若是直接使用频率转换器进行交流,在被接收频率的一瞬间就会被识别并定位。经济上也渐渐紧缩起来,用于补给能量的自发灵术能计算分析程序无法大量为剑刃上的储能晶体充能,而若是为了自保而调动大量能量就会直接导致分析程序暂时变得迟缓或是机体突然瘫痪的危险,在遭受敌对目标甚至是搜查人形攻击时就会变得十分被动。

“您,是雇佣兵团的成员,对吧?”我稍稍转变语调,装作稍稍有一些弱势的样子,希望利用雇佣兵团这种中小型团体来避免不必要的打斗而消耗能量,“是的,有什么事情吗?”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看我 那被斗篷遮挡而看不太清楚的面孔,“请让我加入雇佣兵团吧。”我往前走了几步,做出有一些稍微冲动的行为能够增强对方的信任感,“这个……也许要去团里征求团长的意见,毕竟我们的人员已经几近满额了。”我做出立即表示感谢的样子,并迅速跟了上去。

“失礼,我是凯雯.伦道夫。”佯装成为人类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相对于人形,人类是能够轻易相信他人 却会由于利益和信仰而轻易地抛弃情感的生物,与完全理性的我不同,我虽受到 “感情模块”的影响,但行为计算方面计算分析程序方面会拥有更大的决定权,至于做出叛逆于指令的行为,也不过是在那一瞬间计算程序通过分析得出的最佳选项。“新来的成员吗?”那男人抬头轻蔑地看了我一眼,提起长剑笑着道“你在战场上的存活率可能不太高……小妹。”一面说着,一面招呼着我到集合的开阔地上。开阔地旁有几辆备用的马车,正在休息的雇佣兵听见声响便都跑出来围观。人形在程序设定上偏向于远距离狙击,论近战 普通人形无法与经过长时间训练的雇佣兵相比,但是R.型相对于普通人形有作为近战的轨迹程序补正,能够分析目标动作和目标的攻击精度进行相对的输出补正而达到能量的最大利用率和人形行动的绝对精准度。

“呐,我就用这把就好了……”男人似乎有一些轻敌,随手提着一柄铁质双手剑便迎战,我没有使用波动频率分析,那有一些浪费,现在只要达成目的即可。“小妹,你只要能让我摔倒,就算你通过了。”他挥动着长剑,摆出架势来迎击。男人的视线集中在对手的双腿,由于双方距离较远,通过分析步伐来判断起势或许是他如此自信的理由。“失礼了。”我把雨披撇到一边露出剑刃,高能离子云使得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振动 发出刺耳鸣响,“强化剑刃的能力吗……”他自言自语着,将剑刃横起防御,以经验判断我会突然对他进行冲击。

当我出现于人群的那一刻,人类的胜算就已经成为了0。

我的背叛,不是出于对人的同情,不是出于对黑暗的憎恶,不是对于沉沦罪恶的不甘。

我把剑收了起来,重新扣回腰带上,快步拉近与他的距离,“你在小看我吗?”他相互多段短距离跳跃重新拉开距离,这样消耗多余的能量以此试探对方的行动,但是我并不是一个大方的人形,对于能源与物资的吝啬,是每一个人形生而具有的。“你连我的动作都无法看清吧。”突然出现在男人背后的身影令他吓了一跳,我用一只手扼住他的脖子并绊倒他,假笑着说着,“失礼。”重新整理好雨披,我向他鞠躬以人类的方式表示歉意,“可以,你赢了。”他拍拍身上的泥浆,吐出舌头做出滑稽的样子,“抱歉抱歉,想不到你这么厉害呀,小妹。”我没有回答他,这不划算,我回答和不回答得到的答案都是相同的,虽然能使人认为这是一个有礼貌的孩子,但是对于雇佣兵来说,这无关紧要。

这个十六人的游走雇佣兵团,穿梭往来于西北两个大国之间,中途有些小国会雇佣他们作为保镖或是委托作为打手以及刺客,而除我以外的侦查人形大部分在戴索罗斯和霍利恩行动,只要从西方战场撤出,我的行动将不受到主的限制,危险也就可以基本排除,剩下的就是间接攻击补给点和工程布置。“白色频道”可以读取人类的思想,只要知道人所想的就能够以人形的绝对力量进行压制;频道窃取是背叛前夕我才习得的技能,通过窃取人形作战频道来干扰行动以此降低其行动成功率,动摇人的指令精度以及干扰指令分析的偏向,逐渐控制其行动范围。

 

完备计算分析机械与超级人类大脑之间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