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沒有機會了。
相鄰跑道的選手拉開了非常大的優勢，即便在數秒前那優勢還在我們這邊，此刻卻已經完完全全化成了泡影。
不僅如此，連第二名都沒有希望......
隨着陌生的選手衝線，4x100米的高校選拔賽就此落幕。
我們......被淘汰了。
為什麼會輸掉？明明我已經在第三棒拉開了足夠大的優勢......
只要順利接棒，就算是運動天賦一般的傢伙也能將優勢保持到結束。
明明全國大賽就在眼前，現在卻什麼都沒有了。
不......我還有個人賽的資格，我還沒輸......
沒錯，輸的人不是我，而是他們。
我徑直朝隊伍里第四棒的選手，也是我從小到大認識的朋友佐茶走去。
佐茶正拿着毛巾擦拭着汗水，見我走來，這傢伙反而笑了起來。
“真可惜啊，小澤，差一點就能通過選拔了。”
看着這傢伙非但沒有一絲內疚，反而一臉輕鬆的樣子，我心裡的怒火瞬間燃燒了起來。
“為什麼......”
“嗯？怎麼了？”
“為什麼那麼簡單的接棒你卻失誤了？！”
我無法控制地吼了出來，頓時吸引了不少周圍的視線。
被我突如其來的怒吼所震住，佐茶的臉上顯現出一絲錯愕。
我皺着眉頭死死地盯着佐茶，希望他能夠露出歉疚的神情。
取而代之的是不滿與厭惡的目光。
“你在說什麼？接棒的時候減速不是常識嗎？你那樣胡來的接棒動作沒人接得住。”
“哈？你想說輸掉比賽是因為我嗎？直到第二棒結束都還落後你看不到？拉開那麼大優勢的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此時的自己無法控制激動的情緒，我聲嘶力竭地傾訴着自己的不滿，將一切都拋到了腦後。
然而，佐茶的目光卻變得鄙夷起來。
“你要這麼說，我也沒辦法，反正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場接力賽罷了。”
說完，佐茶將毛巾搭在肩上轉身離開，隨隊的古倉老師此時從身後走來，跟包括佐茶在內的三名選手有說有笑地站在一起。
“辛苦了，跑得不錯。”
跟佐茶一樣，他們的表情非常輕鬆，輕鬆到讓人懷疑是他們通過了選拔。
“反正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場接力賽罷了......”
對他們來說也是如此......嗎？
我那麼努力到底是為了什麼？
情緒徹底地崩潰掉了。
我不受控制地衝到正談笑風生的佐茶麵前，用力攥緊了拳頭。
接着，重重的拳印刻在了佐茶的臉上。
“這就是你失誤的理由？明明是失敗者卻露出那樣的表情，你就沒有一點羞恥心嗎？！”
“雨澤！你在幹什麼？！”
古倉老師立馬跑到了被我一拳打倒在地的佐茶身邊，其他三名選手也不例外。檢查了佐茶的傷勢之後，古倉老師朝我怒目而視。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你的問題，你就是以這種方式來道歉的嗎？”
“老師你......你說什麼？”
佐茶捂着臉頰吃痛地坐在跑道上，古倉老師沒有理會我，從兜里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喂，醫務室嗎，有選手受傷流血了，請你們快點到賽場來一趟。”
四個人在佐茶身邊圍成了一團，只有我被隔離在一邊，眼神空洞地望着他們。
明明是做大最大貢獻的我，為什麼會受到這種對待？
想到這裡，我將牙齒咬得“咔嚓”作響，下意識地轉過身去打算離開。
“雨澤。”
佐茶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怔怔地回過頭去，看着佐茶臉頰上的血印，心裡冷不丁劃過一絲歉意。
“你真的是個很自私的人啊。”
然而，佐茶的話卻讓我怒火中燒了起來。
“你說......什麼？”
我怒氣沖沖地走向倒在地上的佐茶，古倉老師立馬擋在了我的面前。
“雨澤同學你還想鬧事嗎？今天的事情我會上報給學校，你就等着接受處罰吧。”
“隨你的便！”
我不耐煩地朝着古倉老師吼叫，隨後心煩意亂地離開了那裡。
一周過後，學校下發了對我的處罰公告，我被禁止在以後參加任何田徑比賽，原本確定參加全國大賽個人賽的名額也被強製取消。
我再也沒法站在跑道上，向著終點不顧一切地衝刺，將對手都拋在身後。
對我而言無比重要的田徑，就這樣慘淡地結束了。
然而......
高中畢業后，渾渾噩噩度日的暑假裡，我在電視上看到了這樣的畫面。
“不可思議！”
在解說員近乎瘋狂的驚嘆下，那個球衣上印着10號，跟自己身高相仿的選手，在高塔般林立的防守球員中高高躍起。
隨後，無視一雙雙試圖封蓋的手，球被重重地砸進了籃筐。
球場內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歡呼，那人在扣籃得分后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不緊不慢地退回了后場擺出防守姿勢，彷彿剛剛的扣籃對他而言，只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一般。
然而，我卻被電視機里的畫面深深震撼。
這是什麼？籃球？雖然之前也有打過一點......不過，那種身高真的可以站上職業的賽場嗎？
而且絲毫不落下風！
接下來的畫面更是刷新了我的認知。
神出鬼沒地跑位，精妙的傳球，無數次以絕對的速度將防守球員甩在身後，在籃筐下施展假動作戲耍對方。
球場上的人，就像是在隨着他的節奏起舞一般。
可惡......好帥氣，好厲害啊......
小個子也能在籃球領域裡達到這樣的程度嗎？
在10號無人能擋的表演下，比分從落後逐漸逆轉，隨後無限拉大，勝負早早地失去了懸念。
直到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我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也就是這時我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捏緊了雙拳，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如果......如果是我的話......
我飛奔到自己的房間，在一堆雜亂舊物存放的儲櫃里翻騰起來。
出現在手裡的是一顆蒙上灰塵，舊跡斑斑的籃球。
看着手裡的球，方才在電視里所目睹的畫面又一次浮現在眼前。
“要不......試試吧，籃球。”
當時的我並不知曉，自己抱着試探般的不安，與對在球場上那種級別表現的憧憬所做出的決定。
卻是讓我無比驕傲地活在了不久后的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