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什么正在接近。

它不疾不徐,没有一丁点的焦躁,似乎已经认定了我是它的猎物,无法逃脱。

是残余的“野兽”吗?

不,相比起刚才袭击我的“野兽”,此刻正在接近我的明显是另一种更高层次的存在,那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隔着老远的距离我都能清晰的感受得到。

叩、叩、叩……

如同某种尖锐的物体在敲打着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听起来就像……就像是女人的高跟鞋踩踏在瓷砖上的声音一样。

是个女人么?!

这个即将到来,让我不由得提起了百分之一百二十警惕的存在会是个人类,而且还是个女人么?

咔咔咔咔——咔嚓——咔嚓——

这时我注意到周围的温度迅速的冷却了下来,地面正在结冰!

薄如镜面的冰层如在啃噬着地板一般,在地面上迅速蔓延,眼看就要逼近自我的脚下。

走廊上泛起雪白的雾气,这片区域如同在一夜之间就迎来了西伯利亚的寒冬,就连刚才还在熊熊燃烧着的库房里的火焰,此刻都像是受不了这股寒流一般,火苗迅速的萎缩,暗淡了下去。

要知道那可是以魔法点燃,用魔法材料当做燃料来燃烧的火焰。以仓库里面材料存放的数量,就算连续不断的烧上一个晚上而不灭也不足为怪,此时就算立刻变出上吨的水来也无法轻易的把它们给马上扑灭。

可现在却单单只是接触到了对方溢散出来的寒气,这些火焰竟然眼看着就要熄灭了!这绝对不是寻常寒气能够达到的效果!

不妙,非常不妙,我此刻的处境非常的不妙。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身上的所有细胞,所有知觉都在告诉着我,此时此刻,我如果一个处置不当的话,真的有可能会在一瞬间就当场殒命,情况就是危急到了这个地步。

要逃吗?

不行!在我转身的一瞬间对方的攻击就会立刻来到,我几乎能够确信。

那么……

“尖锐之石,化为利刺,尖锐之石,化为高墙,尖锐之石,阻敌去路,尖锐之石……”

我在口中低声念起冗长的咒语。

也许是我在对方眼中过于渺小,也可能是对方同样对我感到忌惮,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她没有第一时间向我展开攻击,让我有了反应的时间,这就是她犯下的致命错误。

我不会坐以待毙,把主动权交给敌人从来就不是我的风格,不管对手是谁,他有多强,我所知道的战斗方法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主动出击!

“突刺、强化、凝结、坚硬、顽固!刺穿她!巨石牢笼!”

我在身前张开了一只手掌,然后猛的握紧成拳。

无数石笋瞬间在整条走廊里成型,交织成网,同时向着黑暗中被我感知到的那个逐渐临近的存在刺去。

这是我目前所能用出的最复杂,也是威力最强的魔法。

我深知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在一开始就用出来的话,很可能一会连使用的机会都没有。

之所以使用厚土系而不是威力更加强大的烈火系魔法,是因为我没有信心凭借我的魔力强度能够压制住对方施放出的极寒。

而厚土系则没有这个担心,被冰冻住的岩石只会比原来还要坚硬,非但不会降低魔法的效果,反而还要更添几分威力。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的魔法没有奏效,此刻在走廊上横七竖八的石笋也会成为对方前进的障碍,为我的撤退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短短的一分钟之内,我已经把各种因素都考虑了进去,只要对方让我放出这个魔法,就是我的胜利。

所以即便我现在因为刚刚施放了超过我本身负荷的魔法而陷入短暂的眩晕当中,心中依然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

“可笑至极。”

黑暗中传来了一声如空谷黄鹂般清脆的女声,听起来就如十多岁的少女一般,可这一道在走廊上回荡的声音对我来说却如同死神的宣告那么恐怖。

在走廊上穿插的无数石笋就如同被这一道声音碾压过一般应声而碎,不要说围困对方了,那脆弱的样子就像我召唤出的不是坚硬的石笋,而是连一声话语都承受不住的海市蜃楼一样。

“怎么……可能……”

我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我此刻脸上的表情一定十分难看,身体也僵硬在了原地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就是你么?”

黑暗中那个存在向我发出了提问,她的声音更近了,依然是那不疾不徐的步子,可对我造成的压力却在成倍的增加,更令人紧张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她提问中的意义。

“不回答么?伤害了我宠物的害虫——窃法者!”

宠物?她是指刚才追杀我的那些野兽吗?窃法者?她说的名词我听都没听说过,根本就无法理解。

但同时,我的心脏却在不受控制的狂跳着,略微眩晕的脑中甚至产生了一种轻飘飘的快感。

多久了?多久未曾体会到了?这种如狂饮美酒般的迷醉感,这种如同在与死神起舞的激昂感。明明只是过了一年,可却像是过了很久一样。

“我不懂你在说的是什么,但是如果你问的是刚才那些到处乱窜的‘蟑螂’的话,没错,它们确实是我杀的。”

我一边用不带感情的音调说出话语,一边用特殊的呼吸法调整着呼吸,等到我话语说完的时候,整个人也彻底的平静了下来,就像是一潭沉静的死水一样。

“是么……那么你也一定也做好了觉悟,准备迎接制裁了吧?”

黑暗中传来的声音依然平静无波,但却可以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随着对方话语的落下瞬间又下降了几个等级,不只是地面,就连墙面和天花板上都开始结上了冰晶。

库房里的火焰,也在这一刻完全的暗淡了下去。

就在火焰堪堪熄灭的前一秒,我没有回答黑暗中那个人的问题,而是借着这最后残留火光,以极速向着她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嗯?!”

黑暗中传来一声惊咦声,对方似乎也对我的行动感到诧异。

魔法师在战斗时一般都会第一时间拉开距离,任何魔法课本和魔法教师也都是这样教的,很少有人会反其道行之。

特别是当战斗发生在两个魔法师之间的时候,冲向对方的那一方一般是没有办法在移动中施放魔法的,那么他要面对的就将是对方如狂风暴雨般的火力宣泄。

这种如同挺身向着碉堡的枪口上撞的作死行为,只要脑筋还正常的人都不会去做。

然而我现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不知死活!”

对方的迟疑只出现了短短的一瞬,我当然不能指望仅靠这样的行动就可以把对方给吓得失去方寸,白白浪费这次攻击我的机会。

来了!

我的身体一顿,脚下如生出了钉子一样,以几乎不可能做到的动作完成了由极动到极静的转变。

我的感觉没有出错,就在我停下来的这一瞬间,我身前的地面上骤然多出了一排冰锥状冒着寒气的冰晶,如果我刚才没有停下的话,这些冰晶现在就是插在我的身上了。

“什么?!”

黑暗中再一次的传出了清脆的女声。

嘿,这下也让你惊讶了一次了吧,不过现在还早,更加让你惊讶的还在后面呢!

我在冰面上滑动步伐,本来应该是要成为我的阻碍的结冰的地面反而助长了我的速度,让我以更快的速度进一步的接近了对方。

“不要得意!还没完呢!”

这一次是后面吗?

我根本不用回头,脚步一错,身体就向左边偏离了一步,下一刻巨大的冰花从天而降,刚好砸落在我之前站立的地方。

“怎么可能!难道你的背后长着眼睛么?!”

对方的语气终于带着一丝焦躁了。

我的嘴角则微微弯起。

魔法师打近身战是作死的行为?

不好意思,那只是对于我以外的魔法师才成立的法则,再说我从来就没有觉得我自己是一个魔法师。

面对这样一个魔法等级全面压制我的存在,和对方比拼魔法只有死路一条,但是如果让我接近到身边就不一样了!

如果说五十米到一百米的施法距离之间是魔法师的主场,那么如果到了三米之内近身距离的话,那就绝对是我的主场了!

“将军!”

“你完了!”

对方的错误判断让她丧失了两次唯一可以阻挡我接近的机会,而我现在已经站到了对方的面前。

我的身体在空中旋转,在半秒钟都不到的时间内就逼近了对方的身侧,后脚跟直朝对方的腰腹间砸去。

那些会无限复活的“野兽”我不知道,可只要对方是一个“人”的话,腰间受到我这一击绝对不可能安然无事。

经过我的不懈锻炼,还有特殊的步法加上独有的运气法,我在这一脚上灌注的力量足以把一块五十厘米的石板都给击穿。

没有受过特殊锻炼的人,只要中招只有脊椎粉碎一个下场,这是必死的一击!

嘭——!

结实踢中的安心触感从的脚下传来,果然这才是最适合我的战斗方法……

不对……!

我紧急收招,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伴随着一朵凌空出现的冰花,一蓬鲜血在我的胸前猛烈的炸开。

“咳——呜啊——!”

我再一次的犯了同一个错误,把以前的作战常识放到了这个世界上,一时的判断失误,让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在对方的面前出现了一块巨大的冰晶,冰晶的表面还残留着被我砸出的大坑,但是它毕竟挡下了我的攻击。

在零点几秒之内生成的冰晶,其硬度竟然能够抵得过五十厘米厚的坚硬石板,这在我的常识中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但它就这样确定无疑的发生在我的眼前。

“所……所以我才讨厌魔法这种东西……”

我的嘴边残留着血迹,身体摇晃着再一次的站了起来。

“天真,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意图?虽然我不知道你身为一个魔法师,这种变态的身体素质是怎么锻炼出来的,可是你要是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会近身战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冰晶盾牌在我面前缓缓碎裂,出现在其后的是一双如血一般通红的眼眸。

被这双眼眸盯住的时候,一股寒意直窜入我的心肺,简直就要连我的心脏都要给冻住,可我的身体却前所未有的热了起来。

“是吗?是这样吗?看来是我认识不足,小瞧你了……”

我紧盯着这双眼眸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束手就擒吧!我想你已经知道,现在的你已经毫无胜算!”

我本来还以为对方会乘胜给我追加致命一击,没想到她却停下了脚步,对我劝降起来。

不过想想也是,在魔法的比拼下我处于绝对的劣势,近身攻击又被对方封杀。

而且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对方施放魔法甚至都不需要吟唱咒语,这到底是已经达到了多少的寒冰系元素亲和?八十点?甚至九十点都有可能。

这种差距已经不能说是大了,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对方确实有好整以暇的对战败者发出胜利宣言的资本。

不过她错算了一点。

到目前为止,我所展现的,还并不是我全部的实力。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今天为什么要在这里和我战斗,但我承认你是一个强者,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第一个碰上的可以称之为对手的存在……”

我直视着在黑暗中散发着不详光芒的这对血红色眼眸,平心静气的说道。

我的胸前还在流淌着鲜血,每呼吸一次都能感觉到肺部火辣辣的疼,但是我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一丝的颤抖。

“到了这个时候,恭维我也是没有用的……”

“我并不是在恭维你。”

我打断了对方的话,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对对方说道:

“我只是想最后再确定一次,你真的做好了和我死斗的准备了吗?你是值得我尊敬的对手,下一次我将不会再留手。”

“什么?难不成,你真的认为凭你现在的这个状态,还能够和我战斗么?!”

对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呵,当然如果你愿意放我离开的话……”

“不可能!”

冰冷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如此,接下来的战斗就真的无法避免了。

“是吗?那么……”

我的身体骤然从原来站定的地方消失。

身上传来了肌肉扯动伤口的剧烈疼痛,但我却用意志力把这些痛感全都排除在外。

在已经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做出这种让血液加快流动的剧烈动作,就算我的精神能够坚持,血液也会在短时间内流干了吧。

不过,足够了,我所需要的,只是五分钟的时间,对方的战法已经被我摸透,只要再给我五分钟的时间,我就可以终结这场战斗。

“相同的招数你认为对我会起作用么?!”

随着对方的叫声,一道强烈的寒气直扑我面庞而来。

我知道对方一定又瞬间在身旁生成了厚实的冰盾,那是她的绝对防护屏障,单凭我的肉体力量绝对击不穿,这一点从刚才的攻击中已经得到充分的证明了。

可是我却毅然决然的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一往无前的朝着寒气逼人的冰盾发起了攻击。

叮——!

咔嚓——!

清脆的金属声响起,这不是手或脚这种肉体或者钝器击打在冰面上能够发出的声音,紧接着,巨大的冰盾在我面前应声而碎!

“什……!”

在冰盾后面的那个身影连忙紧急后退,她没有说谎,她确实也和我一样擅长近身战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在我刚才的那一击下所留下的就不单单只是几缕发丝了。

“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对方大喊。

“在战斗中分心可不好哦?!”

我脚步不停的直逼对方而去,巨大的冰盾伫立在我前方,然而这一次冰盾依然没能阻挡我的步伐,在我一击之下碎成了数块。

“怎么会?!”

“你还不能理解吗?”

如果只是一次的话,对方还有可能认为是我的运气使然,而当这种情况接连上演的时候,就算对方再过愚笨也该知道,她的冰盾已经对我不起作用了。

“你用的不是拳头……是刀?!”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代替回答的是更加凌厉的攻击。

是的,此刻在我手中藏着的,确实是金属制成的匕首,但这却不是普通的匕首。

像我这样各项元素亲和都只有二十点的人物,相比起绝大多数学院的学生来说,都是处于绝对的劣势。

这种劣势已经大到,即使我付出比其他人多十倍以上的努力,都很难达到和其他人相近的程度,更不要说反超了。

那么这样的我,又是怎么在半数人都被淘汰了的毕业考试中成功晋级的呢?我相信有很多人都会对此抱有疑问。

是的,我作弊了,若非如此,便不能达成我的目的。

如同之前所说,在这个世界当中,任何的魔法到最后都逃脱不了五元魔法理论。

可我在来到这个学院不久之后却发现,唯有我是个例外。

在我能够活用魔法之后,我觉察到了,只要我想的话,就能够在虚空中生成出金属的武器来,而金属却并不包含在五元魔法之内。

这是我最大的秘密,在我知晓自己的能力之后,就一直隐藏着,唯一显露的一次就是在毕业考试的时候,那是我必须要突破的难关,即使要冒着秘密被曝光的风险我也在所不惜。

好在我那时隐藏得足够好,只在考试的对战中展露了一瞬,战斗就结束了,对方甚至都还没搞清楚我做了什么就已经落败。

而所有监督的老师自古以来都坚信着五元魔法理论,根本不会想到有学生可以使用出其他魔法出来,就更不可能在那不到一秒的时间内觉察到我做了什么了。

而此时此刻,则是我第二次在除我以外的其他人面前展露我的秘密,我既然让对方知晓了我的秘密,也就代表着我对对方下了必杀的决心。

今日绝对不可以让对方生离此处!

“阎罗!”

我左手生出漆黑无光却削铁如泥的匕首,突入到我身前的冰棱在我匕首的挥舞下应声而碎,同时我手里的匕首也化为了碎片消失无踪。

可是这并无所谓。

“阎罗!”

只要我的大脑还能思考,我所能生成的匕首便是无穷无尽的。

我在身前精准的划出半圆,如同击打棒球一般,把对方所有射向我上半身的冰棱尽数击碎,至于对方投向我下半身的攻击则全都被我以极快的步法给一一躲过。

“可恶!可恶!可恶!”

对方拼命的使用出魔法,同时身体不断的向后退去,但我们之间的距离却始终没有被她拉开。

“你这该死的,异端!”

被逼到极限的她终于乱了阵脚,口中第一次念起了咒语,放弃防守,想要使用出范围性的无差别攻击魔法来把我给逼退。

极大的寒流自她身下升起,笼罩了她周身的一圈,下一秒就要呈三百六十度的向着周围爆开。

这时我如果想要不被波及,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赶快退出魔法笼罩的范围。

可这样一来的话,我也就丧失了近身战斗的优势。

对方最大的失误就是在不了解我底牌的情况下让我欺进了周身三米内的绝对攻击距离。如果在这时候被对方拉开了这个距离再一次强行拉入魔法战的话,那么我的这条命也就宣告终结了。

所以,我绝对不能让对方的意图得逞!

我脚下蹬地,强行的闯入了她的魔法圈之内。

“你疯了!”

黑暗中那一对散发着不祥血色的深红眼眸闪烁着,其中所蕴含的是满满的震惊和不信。

在对方的认知中,我确实疯了。

因为在我的攻击到达她的身体之前,我就要被她的范围魔术给吞没,这种范围性的魔术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用匕首去阻挡的,就算是魔法生成的匕首也不可能,而此时的我距离她却还有半米的距离。

就是这短短的半米距离,在生与死的决斗中往往就代表着天壑,是隔绝着生死的界限。

咔嚓——!

巨大的冰棱升起,毫无意外的把我冰封在了其中。

战斗本应该就此结束,理论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对抗这种极寒的温度,但却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我。

对方今天晚上漏算了三点。

第一点,她没有在发现我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对我展开攻击,让我得到了准备和适应的时间。

第二点,她没能好好的利用她绝强的魔法天赋,把我阻挡在她的三米之外。

而现在这第三点,也就是最后一点,在于她对于自己的魔法过于自信,以至于错估了对手的耐打程度。

从我第一次因为判断失误被她的魔法命中时她就应该要发觉了,那样的攻击对于学院里的任何一个正常学生来说就算不是致命的,也应该让他彻底的丧失行动能力了才对。而我却还能重新站起来,并且和她继续战斗了那么久。

为什么?

这其中除了我远超其他人的战斗本能和意志力以外,根本原因还在于我对魔法有着非同一般的抗性。

是的,我是所有的元素亲和只有二十点没错,可是在我非常难于使用各种魔法的同时,各种魔法对我的伤害也被减低了。

我并不清楚这其中是什么原理,也不知道我的这个抗性到底能够达到什么程度,所以我是在赌,并且我赌赢了!

在今天晚上,这恰恰就成为了我们这场战斗之间压倒胜利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从寒气逼人的冰棱中跨了出来,虽然我身上的学院制服已经破破烂烂了,但是我的手脚还能行动,这样就够了。

“不、不可能?!你为什么还能动?!”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我在地上侧滑出一步,轻易的避开了她最后一次在仓惶之中向我丢来的冰锥,然后右手平举,大拇指往后、中指、无名指、小指微微虚握,食指张开。

“冥钟!”

我的口中念出了两个字的咒语,那是我在暗地里练习过无数次的深层暗示,我的脑中浮现出了一个精雕细琢的具体形象,在我的右手之中赫然出现了一样事物。

柯尔特M1917,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的另一个世界的人类所发明的暴力——一把能够填充六发子弹的左轮手枪。

通体黝黑的枪管隐没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枪体各处都不带一点反光,也无法在黑暗中被目测,正是符合我风格的极为趁手的凶器,我最后的杀手锏。

出现在我手中的柯尔特M1917,转轮中除了弹膛里的那一颗子弹以外,其他的五个弹巢中全都空空如也,没有填充弹药。

不过这些在这一刻全都无关紧要。

我在这个世界中具现出的手枪只是保留了其外形而已,其中所填充的并非通常意义上的火石弹药,而是魔法。

此刻我只需要一发就可以解决一切,在这个距离之内,我不可能失手,只要我扣下扳机,就绝对不会再有除了敌人败亡以外的任何其他结果。

“结束了。”

我的拇指按下了击锤,对方的死亡已然注定。

可就在此时,一直笼罩在校园上空的乌云在夜风的吹拂下悄然散去,一束皎洁的月光自云层的夹缝中投射向了大地,也照亮了我所在的这个走廊。

阴影向后退去,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色吊带长裙,披散着一头如丝般柔顺的黑色及腰长发,肌肤如雪一般洁白的年轻女孩。

她那一对深红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敛去了妖异,精致的五官如同易碎的白瓷般光滑细腻。

在我的脑中,眼前女孩形象迅速的和我白天在课堂上见到的那个身影重合了起来。

原来真的是她。

我终于见到了她的面容。

我的心神出现了些许的动摇,在这个最为关键的时刻,动作迟疑了一秒,手里的扳机没能扣下。

对方不可能放过这个那么明显的机会。

然后……

巨大的冰柱击打中了我的全身,我就这样凌空飞向了走廊尽头的另一边。

呵……真是活该……明明已经知晓了越是美丽的事物往往越是危险的道理,却还是栽在了这个上面。重来一次,结果结局还是一样,我还真是无论重复多少次都学不会啊……

我的背部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可奇怪的是我并不感到疼痛。

我奋力聚集起残余的一点精神,用力的睁开了一丝眼睛,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一片金色的光芒。

金色的海洋暖洋洋的包裹着我,让我感到无比的舒服,然后我甚至还隐约看到了有两道庄严而圣洁的羽翼在我面前展开。

我看到了天使吗?难道这一次我的灵魂终于升上了天堂?可就凭我这样的人也有资格进入天堂吗?

我的大脑陷入了困顿,就连思考也变得艰涩起来,最后只是在模糊中听到了耳边好像传来了无比轻柔的话语:

“安心的睡去吧……接下来全都交给我就可以了……”

然后我的意识就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