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位于郊区的无人废弃建筑物的墙壁上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无数细小的石子如雨点一般的簌簌落下。

“哈哈哈哈哈!阿明!你还要躲藏到几时?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刚刚才投掷出了手榴弹的人狂笑着。

轰隆——!!!

比刚才的爆炸声还要猛烈的雷鸣如同近在咫尺一般的在耳边炸响,受到震撼的耳膜一阵阵的发痛,脑中响起一道长长的如警笛长鸣般的电流声,让我暂时失去了正常的听觉。

携带着大量雨水的冷风从被炸开墙体的空洞中狂猛的灌了进来,迅速的带走了我身上的温度。

我能感觉到我的手上紧握着手枪的指尖在颤抖,这种情况对我来说并非寻常,因为已经把身体锻炼到极限,能够精确控制身上每一寸肌肉的我,平时不可能会允许身体出现这种失态。

我迅速的用另外一边的手掌覆盖住了枪托,企图让握着手枪的手稳定下来,可是入手处却是一片如冰块般的冰冷。

失血过多,身体的知觉正在离我远去,嘴唇的颤抖即使强硬的用意志力去控制也停不下来,这是身体正在痉挛的证明,如果换做别人的话,这个时候应该连动也动不了了吧。

这具身体已经不行了。

今天看来只能到这里了。

多年以来持续着这种战斗而积累下来的经验正在明确的告诉着我,事到如今已经无计可施,等待着我的只有一个结局。

但是我还不能倒下。

并不是因为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使命,未了的心愿,或者是有什么人在等待着我这种不切实际,高高在上的原因。

只是单纯的——

我极端不爽此刻正在我头顶上方猖狂大笑的那个人罢了!

“阿德啊!啊啊啊啊啊啊!”

头顶再一次的划过了一道如亮银色的树枝在夜空中急速伸展开来般的轨迹,趁着这把黑夜照得亮如白昼的一瞬,我看到了那个站在高台上,足以令我刻骨铭心的身影。

我狂吼着闪身出去,一边奔跑着一边双手举起手枪,把弹匣里仅剩的12发子弹尽数的朝对方倾泻出去。

“啊哈哈哈哈!就是要这样!就是要这样才是你啊!阿明!!!”

对方也情绪高昂的奔跑了起来,单手平举着手枪,火舌喷吐着,子弹在我们面前的空间里交错而过。

轰隆——!!!

随着短暂的明亮消逝,震撼心灵的雷爆声再次响起。

我把身体紧靠在残缺的墙壁上,任由从建筑顶端塌方的屋顶上猛烈灌入的雨水冲刷着我的身体。

我不知道在刚才的瞬间交锋之中我的身上中了几弹,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我只知道,这一次是真的达到了极限了。

独自一个人只身潜入这里,在敌人事先就设下重重陷阱并且进行了周密埋伏的情况下,我依然只是在付出了微小代价的情况下歼灭了敌方全员。

这一份战绩,无论是放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足以自傲了。

除了——

我没有料到在这里等待着我的最后一人,竟然是这个与我生死与共,共同踏过了无数必死的绝境和尸山血海的唯一兄弟——阿德。

“为什么?”

黑暗中脚步声在逐渐临近。

“为什么?这不像是会从你的嘴里说出的话啊,阿明。”

如死神般缓缓而来的脚步声停在了我面前的不远处。

“呵呵呵……”

我发出了自嘲的惨笑,右手的手臂无力的垂向了身后。

确实,像我们这种早已把灵魂卖给黑暗了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去问为什么呢?

被算计,被欺瞒,被背叛,这不是家常便饭吗?

本来以为自己应该早已习惯了的,没想到到了最后——

要论起今天我会遭自这种结果的原因,只是因为我的血还不够冷,心还不够硬,做得还不够绝而已吧。

“来吧!杀了我!”

——然后踩着我的尸体活下去。

天空再一次被亮银色的光芒所照亮,伴随着这后半句没能说出的话,我一口气聚集起来残余的所有力量,垂在身后的手臂一把抽出了隐藏着的匕首,以急速向前冲刺而去。

叮——!!!

在我被无数狂猛雨滴冲刷着的眼眸中,映照出的是阿德那一张同样被雨水击打着失去了原本轮廓的正脸,还有在他这张脸之前,和我手里匕首交织在一起的另一把样式几乎完全一样的匕首。

“阿明,你以为我们在一起多久了?你认为我会不知道你的身上无论何时都会藏着一把匕首吗?”

是啊,我怎么会不知道,从刚进组织里就一直跟在我身旁,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的阿德,早就把我的一身本事都学了去,就算说是另一个我也不为过。

那么我无论任何时候都会形影不离的在身上贴身藏着最后一把匕首这件事情也一定瞒不过他。

失败了……

自出道以来未尝一败的我,在第一次失败的时候,就是生命的终结。

我并不后悔。

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自从踏上这条路开始,这就是我必将迎接的宿命,区别只是这一天来的或早一天或晚一天而已。

只不过我为什么会感觉到眼角在发热?

那一定是错觉。

因为我的身体应该早就已经感觉不到温度了才对。

还有一个证明就是——

当我最后抬起头来,透过那残缺的屋顶,竟然看到了一轮格外巨大的圆月。

明明是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怎么可能会看得到月亮?而且还是一轮殷红得如同被鲜血所浸染过一般的血月。

这样的一轮血月在我的眼前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渐渐的占据了我的整个视野。

我想,这应该就是我已经死去了的证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