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把交叉着的兩手用手肘拱起,再把低頭把整個嘴巴埋在手下,“讓我們梳理一下情況,”說出了很帥的台詞,“如果、報道屬實,兇手的動機是通過破壞公共治安破壞社會治安。”我突然有些後悔這個姿勢了,這樣抻脖子弓腰說話完全用不上勁,到底是誰發明的這樣的智障動作,乾咳了一聲我繼續說道:“但是一家水果店,和社會秩序並沒有什麼聯繫啊。”

“嗯!”咳嗽好像有些傷嗓子,“反社會的行為大多是集會、推倒雕塑、打標語之類的。”

“唔,要給你解釋下集會嗎?”因為想抓前額的劉海,我這個故作深沉的姿勢快憋不住了。

“您倒是講句話啊。”我有些憋不住了。

躬身之後我和她的視線平齊,我們就在視線中間的燭光兩側交換着眼神,或者說,大眼瞪小眼。

“我知道你幹嘛拽我走,別把我當小孩。”她朝着虛空擺了擺手,“但是我真的很好奇!”

“小點聲…我們姑且在上得了檔次的地方…”

“你對檔次的要求有些奇怪嘛。”

“太貴的也去不起…”

這種東西,高檔的叫沙龍,低檔的叫會所,再低一點的叫夜店(大概)。至於我們來的這個地方,只是一個裝修混有西部和迷樣異世界風格的小酒館……作為第三層的特供,這片酒吧林立的紅燈區理論上可以避開“基柱”的監視,至於理由,可能是出於人權考慮,大概與不在廁所裝攝像頭類似吧。

“你那個姿勢太智障了,絕對比我講話更惹人注意。”

“啊,被嫌棄了。”我轉了轉有點僵硬的脖子。“無論你對那個問題有怎樣的執着,但是結論已經得出,無論正確與否都不能被推翻。”

“你剛才你一再問動機啊,手法啊之類的東西,你覺得通過那種東西就能獲得所謂的真相嗎?”她問道。

“這種屬於通常情況下必須考慮的吧?啊!不要給我講那些所謂的精神疾病了,愉快犯之類的。那些只存在在超級英雄和sf小說里,陰謀論一樣的東西,會引起我的強烈不適。”順過氣來的我一口氣說道。

“但是不排除可能性吧!”

“你是魔鬼嗎!而且根據魔鬼的判定,我也沒法證明你說的那些不存在,只是不和邏輯罷了,這種推論。”

“那你說,原因是什麼。”她有點不耐煩。

“總之,大概是哪種器械出現了故障,導致整個店鋪自燃了吧。然後因為企業不願意有醜聞或者被迫撤回產品之類的,就跟“基柱”的人做了交易?大體能想到的也就這些。”

“你才真是個了不起的陰謀論者呢……”她有些看不起般的說道。

“要,要你管!總比愉快犯之類的強太多了吧!”

這樣講之後,不免有些尷尬。我知道,在我們所擁有的信息範圍內能推導出的也只有這樣簡單的東西。而且,有很多東西並沒法做合情得解釋。還會因為信息涉及的面太寬泛,而導致解決的不精確。

“不管怎麼說,我們只知道三條信息。店鋪着火和井蓋的移動,這兩條是確定的。另外的破壞社會治安這個原因,還不能被確定。”我頓了頓:“所以冷靜下來了嗎?”

她有點發獃,兩眼有些迷茫的看着我。

“你居然有認真考慮!”她有些驚訝的問我。

“就算我,姑且也還是有好奇心的。”我皺着眉頭,把對着我的視線頂了回去。

“莫非,你是哪種口嫌體正直的傢伙!”她突然開始兩眼放光,興奮的說道,“嘿嘿,其實在意的不得了吧,剛剛也超入戲的在喊我的名字。”

“嘖,如果可以的話,請你自動吊銷那份記憶。”

“怎麼可能呢,嘿嘿,我知道你應該跟我一樣對這所謂的日常感到無聊了吧。不如說,你一直把無聊掛在嘴上,之前有的時候還經常說什麼世界毀滅之類的。”

“你好歹也要有不當面揭穿別人黑歷史的美德啊!!不如說,這是道德底線!”

我的表情大概很是扭曲吧,但對面的人視而不見,繼續自顧自的說道:“所以,我決定,准許你再次回到中二全開的階段…”

“喂,喂,那邊的服務生同志,這邊要一杯奇奇,順道給這位女士一杯熱牛奶讓她冷靜一下。”我出聲打斷了茜情緒高昂的演講。

“那個,因為您未滿18歲…並不能飲酒……”一個有點低沉的聲音斷斷續續得說道。

你是來拆我檯子的嗎!內心如此吐槽后,我把堆滿了虛假笑容的臉轉向服務生。明明在酒吧區,又沒有“基柱”打擾,這些本該早就不成文的規矩,在這傢伙這怎麼就行不通,怕是剛來沒多久的新人。

我正想回頭教育她。

“啊?”我盯着對方的臉。“哈啊?”

對方也是一副驚訝的樣子。

“熟人?”茜百無聊賴的晃着杯子。聽到杯子裡面的冰塊轉來轉去的清脆響聲,我才稍稍收回了剛才的驚訝和不解。

“這位是荊棘小姐,住我樓上,是因為業主活動認識的。”

“哈?”對面的小姐一改剛才斷斷續續的發言方式,用很誇張的語氣說道:“明明是因為你從晚上12點到早晨4點都在用音響玩遊戲,我把你投訴了,物業還以互相諒解為由,對我這邊的需求不管不問,我這邊沒辦法,直接去敲門才認識的吧!而且根本不是什麼熟人。”

她說完之後象徵性的喘了半口氣,又針對我剛才給她起外號的事,做了幾百字的總結,究其中心還是在於對我擾民的批判。

大約一分鐘之後,開始注意到茜的存在時,一切已經晚了。場面十分尷尬。可能是茜的無厘頭精神發作,很莫名的講了一句:感覺薔薇小姐更合適一些啊。於是場面變的更尷尬了。

我拚命地想挑起話題,直到荊棘小姐的領班因為我們發生爭執了跑來道歉。

“真的抱歉,她是第一天上班,有做的不周的地方多請擔待。”領班邊說邊用眼神催促着旁邊一臉尷尬的紅髮美人道歉。

“沒有,只是熟人罷了。”我從驚訝中回過了神,茜代替我說道,“雖然很抱歉,但能否佔用這位小姐一點時間。”

領班在看到我萬分抗拒的眼神后說道:“當然沒有問題,這位也一直是店裡的熟客呢,”他看着我,補充道“你們的飲品也馬上送上。”然後笑吟吟的走了。

“誒,熟客,呢。”聽到了讓人脊柱發涼的聲音,誒呀,明明在餐桌對面,卻好像看不見說話的人呢。

“哦,原來是熟客呢。”說這個話的人聲音帶着玩味,一副事不關己的嘴臉。這是一件吵架的好材料,我在心下暗暗記下,打算之後在和這位算賬。

“只是一些線下見面會啦!”我嘟囔着。

我雖然不知道茜的壺裡面到底買的什麼葯,為什麼要把這個麻煩的人拉進來。但是為了終結對這個話題,我拉了一下身旁的那把椅子,示意她坐過來。

她和茜的表情都有些微妙,但還是坐了下來。

“那麼重新介紹一下,這位是赤音,”我轉頭看了看坐在身旁的赤音有點泛紅的臉頰,姑且把下半句的:是個音痴,吞進了肚子里,“原名是keru。”

“誒,你原來會用心記原名啊。”茜緩緩地說道。

“不不不,”我忙擺手,“畢竟收到那樣正式又言辭激烈的投訴信是人生第一回啊……”

身邊的赤音有些臉紅,不如說臉紅比剛才又升了一層,她有些扭捏的點了下頭。這份紅暈配合著她的裝束,以及酒吧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我收回念頭,介紹起了對面的茜:“這是茜彤,正式的名字是cytto,直接音譯過來的,我的…”說到這裡我頓了一下。

“同班同學。”茜接到。

我被噎了一下,而身旁的赤音明顯有點尷尬的表情看向了我,我對着她搖了搖頭。這件事也被暫時帶過。

然後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是兩人的“女生時間”,圍繞的主題是赤音那一頭及腰的殷紅色捲髮。茜的發量相對較少,這件事她一直很在意。而且就外貌,茜和身旁的赤音也是沒法比的,就一位愛慕者而言,我覺得說的話是比較具有參考價值的。

於是在二人交流經驗之際,我一杯杯的換着雞尾酒。從夏威夷喝到了美國本土的南部小鎮,然後往南去了墨西哥,正當我想往南再走一走的時候。已經點亮一格靈魂伴侶的兩人,進入了新一步的話題。

“說起來昨天晚上這附近着火了呢。”

進入微醺狀態的我不僅警覺了起來,然後又開始自己在腦內吐槽起了微醺這個詞的妙用。

“誒,是嗎?因為我住在二層,也不怎麼看新聞,所以並不知道。”

“沒關係的,只是我這邊想說而已,畢竟出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那樣的場面。”

“啊,我懂了,你是對這種事件感興趣吧,那你應該找的人,就!”她突然有點痛苦的捂住了嘴。

眼見這個場面,我有些擔心地問道:“沒事吧?”只見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可能我剛才用膝蓋撞的那一下有些使勁,不過剛才把她拉過來坐時就有了這方面的打算,在腦內給她道過歉之後,我把話接過來:“是這樣,這個酒吧裡面經常流傳着一些奇怪的言論,經常有不少人在討論這樣的消息,所以帶你來感受一下氣氛。”我藉著酒勁隨意編織着謊言,“不過等了這麼久,今天經常散布情報那傢伙可能不來了。”

謊話還沒編完,那邊的領班趕了過來叫赤音去幫忙。我剛想說結賬走人的事情,茜把酒保叫住問赤音大概什麼時候下班。

於是結果就是,我和茜自說自話般的聊了一個多小時,等到了獲准提前下班的赤音。

但是很可惜,茜彤想一同等到的那位本就不存在的人物,終究是沒有出現在酒館。

把茜彤送回家后,我和赤音踏上去往下層的電梯。時間已經接近凌晨。

我喝了不少酒,走路搖搖晃晃的,赤音會時不時在旁邊撐我一下,感覺這一幕好想回到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在第二層和第三層的中間的巨大“基柱”周圍散布着其他八根並不那麼粗的柱子,它們與基柱共同承載着第三層的重量,也是重要的往返通道。

在一次能上下千人的平台中,只零星站着幾個晚歸的人,我和赤音找了個靠窗的位置站着。或許是因為我接近emo風格的打扮,外加渾身散發著酒氣,沒有人過來跟赤音搭訕。

赤音時不時的看我幾眼,在我察覺到的瞬間又把視線別過去。如此幾次之後我有點不耐煩地說:“啊,這麼尷尬的事情你不問我我怎麼好意思說啊……”

“哈?我好像一句話也沒說吧?”她有些慌亂的聲音傳了過來。

“好,那你就當我是自言自語好了。”我沒等她開口,自顧自的講到,“剛才她說的沒錯,我和她的確不是那種關係,她有男朋友的。”

話說到這裡,我看到赤音的表情有些震驚,一副“你是不是喝醉了之類”的假想估計已經浮現在她腦海當中了。因為早就知道,她對戀愛的理解可能遠比我直男的多,所以我就避重就輕的講了一下我們兩人純潔的朋友關係。隱藏部分信息的目的為了不讓她產生混亂,至少我是這麼希望的。

我最開始也曾以為我會酒後吐真言,把一肚子的抱怨也共享給她,還因醉酒不用承擔所謂朋友那樣的責任。但實際上,那些話對她說不出來。

眼前長我兩歲的美人大姐姐好像接受了我說的說辭,她就像貓一樣小心的試探着我這邊的動向。很可愛,非常可愛,想讓人護着她。但是我並不怎麼喜歡跟人親近的貓,至少現在我是這麼想的。

她試探性得問起了問起茜為什麼會讓她留在那裡陪她聊天。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和我一樣捨棄了茜彤這個全名的稱呼方式。我只是從便利的方向上考慮來着。

我說不知道,那是一個很難揣測的人不是嗎?隱約記得赤音微笑着點了點頭,笑的很開心。

然後又提到了剛才撞她大腿的事情,她一邊抱怨一邊問我原因,我只是回答道不願讓事情變複雜。而她說,很明顯我讓事情變得更複雜了。

“我醉了。”

“哈?”

“這個答案總算滿意了吧?”

於是談話就結束了。電梯外的街景不斷的變化着,從觀測者的我們看,我們下降着,逐漸的融入其中。而就整體看,深夜將至,路上已少了許多行人,只不過大多數的房子還沒有熄燈,但在說話的間隙,這些燈不斷地熄滅。而我們作為這龐大世界的一員,正重新回到這裡黑暗的懷抱……如同被鯨魚吞噬的磷蝦一般。

索性,我們那棟能觀海的公寓距離電梯很近。而第二層不像第三層那樣被所謂的牆壁保護着,因此能的感覺到夏季潮濕的海風,那海風把赤音的頭髮時不時地撩到我臉上。

其實我也有問題想問,赤音為什麼要出現在那種地方,選擇深夜打工,雖說理由隱隱能夠猜到,但是還想確認一下。在整條路昏暗的燈光下,我低着頭,只能看見我們兩個人的影子由長變短再由短變長,就這樣持續下去。

“唔,那個…”臨近公寓樓門口,我織羅了半天的台詞最終都沒用上,“如果是資金方面的事情的話,可以找我商量……”因為很是突兀,我在不小心說出口後有些後悔,“你看,那個公寓在這裡你們又跑不了,你就當我是放貸不就好了。你妹妹的事情大概有些棘手對吧,唔,這也算是和睦鄰里嘛……”

慌亂中我的說辭缺乏邏輯,不過該表達的應該都有表達到吧。

我把話說完,她有些驚訝的看着我,但旋即又笑了起來。“你管的還真多呢,”她笑着說道,“不過沒事的。”

“但是就算是基柱,還是有不安全的地方啊。”本想這麼說的我,看見了赤音的那雙帶着堅定的淡黃色眼睛,最終還是換了個說法。“我會給那邊老闆打聲招呼的。”我直視她,她點了點頭。

“對了,這麼一說剛才領班也有提到熟客,是因為經常和那位小姑娘去約會嗎?”這次赤音臉上笑吟吟的表情就有點想在她完美的臉上來上一拳。

“要我給你講多少遍,那傢伙是男的!是有和他經常去那個酒吧沒錯了,但是我只是隨行的從犯,確保他沒有不測啊!”

“誒,你話里話外都透露着一股保護欲哦。”

“啊…你們真的是一個比一個煩人。”

這時候電梯悠哉的停到了23層。

“你還想去看看Kenny嗎?”Kenny是我家貓的名字。

“不了,已經很晚了,”她臉有些紅,從剛見面到現在,多數我直視她臉龐的畫面中都有紅暈出現,“而且妹妹說要等我,我還是儘快回去吧。”

“晚安,代我問好。”然而電梯門已經關上了,我沒有聽見作為回話的那一聲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