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后,舰队来到群岛最外侧的一座无人岛附近。覆盖了大面积森林的无人岛,虽然因为面积和地形不适合大量的人口居住而没有被群岛国家殖民,但在携带了充足物资的情况下仍然可以用作中转兵力的前线基地。

工兵队乘着小型舰艇来到岛上,准备建立基本的居所和防御工事。虽然顺利建成的话,就可以让步兵和龙骑团留在岛上,等待舰队返回港口运来新的军队之后集中兵力进行作战,不过由于有着预示危险的伊弗斯的神谕,群岛联军不可能坐视不管。

因为是为了提供龙骑团和群岛联军实际交手的机会而进行的作战,所以工兵队被命令一旦敌人进入危险的距离就立刻撤退回舰队。即使想要进行登舰战来追击,使用风帆和人力桨的群岛联军的船也无法跟上同时使用风帆和作为紧急动力的龙血晶螺旋桨推进的西方军区舰队。

因为对方没有远距离的攻击手段,所以龙骑团可以无所顾忌地在空中盘旋,为工兵队提供保护。不过在经历了格利维掷标枪兵队的惨痛教训之后,现在龙骑兵的巡游阵型变得更加重视机动回避能力,广范围的索敌则交给能够比炎龙飞得更高的西方军区所属的翼龙侦察兵。

“嗯……用上了望远镜的可视范围之内都没有船只的踪迹,按照过去的战例,应该会在工兵队建设到半途的时候攻击过来才对。”艾斯特莱克斯背上,一直没有观测到翼龙侦察兵的信号的伊格露娜陷入沉思。炎龙的耐力不算差,即使进行一日夜的盘旋也不会出问题,但骑手却很难坚持那么久。饮水和应急粮食勉强可以在炎龙背上食用,但长时间保持机动阵型的疲劳并非直线行军时可以相比的。是要冒着被预料外的远程攻击袭击的风险换成游弋阵型节省骑手的体力,还是以降低反击能力为代价让一部分龙骑兵返回甲板上轮换休息,在看着手中的怀表经过了四个小时的等待之后,伊格露娜选择了后者。

遗憾的是,这个判断失误了。前两次轮换都没有发生问题,然而当第三次轮换即将进行时,大量的群岛联军毫无预兆地从岛上的森林中出现。即将返回甲板休息的龙骑兵正处于作战开始以来精神最松懈的时刻,而甲板上休息完毕的龙骑兵则还未起飞。

“不好,被算计了!”来不及浪费时间整理龙骑兵迎击敌人,相信纱奈的指挥能力,伊格露娜让艾斯特莱克斯直接迎着群岛联军俯冲而下。

(“那些家伙……早就提前一天以上埋伏在森林里了吗?!这样的话,敌人的预知能力和报告上比起来可不是强了一点半点!损失的是自己的工兵队,没道理在这上面隐瞒情报,也就是说,对方一直忍着隐藏这份能力到现在吗!!”)

一边快速地在心中整理情报,一边用艾斯特莱克斯背上的重步枪瞄准下方的敌人,在开枪之前,伊格露娜以盖过俯冲风速的声音喊道:“优祢!对方的英雄!”

“了解!”

踏着俯冲中的炎龙皇背上进一步加速冲刺,风魔法尽可能地清空前方的空气,优祢以比艾斯特莱克斯更快的速度从空中坠落。没有缓和冲击的余裕,蓄势已久的群岛联军冲刺的速度远快于已经工作了大半天、疲惫不堪且措手不及的工兵队撤退的速度,而就凭百余名的龙骑兵,根本不足以拦住在天空中一眼望去超过六千人的群岛联军。

踩踏在一名群岛联军士兵身上,再尽可能地利用受身减少落地时受到的伤害,尽管如此全身仍然发出激烈的抗议声。身后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承受了冲击的士兵想必已经是即死,但在失去了左臂的情况下仍然做出极限性的动作的优祢也因为在体内游走的阵痛出现了瞬间的僵直。向着跪在地上的优祢,接近于匕首的短刀从左侧袭来。来不及抬头观察攻击者,优祢直接向右侧翻滚,紧追着优祢,短刀以灵活的轨迹避开优祢试图用来格挡的直刃刀,始终瞄准着头、咽喉、心脏和右手腕等要害。

以风魔法吹起地上的尘土来换取一瞬间的机会,优祢终于站起身来。但在伊弗斯的神能之下,攻击者早已闭起眼睛,尽管判断双方皆失去视力的近身战过于危险而没有使用短刀追击,但左手却投出三枚飞镖。

视线被遮蔽的一瞬,飞镖从尘土中穿出。用坚韧的水龙皮制成的披风挡下飞镖,紧接着被飞镖击中的地方就发出腐蚀的烟雾。

(萃毒——不对,尖锐的前端带着易碎的中空容器吗)

解下披风,与此同时五根长枪从背后不同的角度袭来。虽然是娴熟的技艺,但与英雄相比还差得太远,连纱奈的程度都不如,优祢转身挥动直刃刀,五枚枪尖皆被一分为二后磕飞。一击不中,五名士兵立即后退,刚刚吹起的尘土终于落下,向着转身了的优祢,短刀再次从背后袭来。

没有格挡或者回避,“断裂者·高周波剑”直接发动,回身的同时划出大范围的横斩。如果对方继续进攻或者反应不及的话,在让优祢吃下短刀一击的同时,自己也会受到致命伤。

伊弗斯的神能之下,早已预知优祢行动的攻击者后退一步,让剑刃从自己面前划过。到了这时,优祢才终于看清对方的面容。

约二十岁上下的消瘦男子,皮肤呈现缺乏日照的苍白色。身穿方便活动的贴身紧致的暗色系服装,身高与优祢相若,焦茶色的头发被随意地裁剪成常见的发型,虽然有着清秀的容貌,但却因为不带一丝表情而显得让人产生不适感和恐惧之心。绿色的眼珠微微颤动,虽然朝向着优祢,但其焦点却并非指向现世,而是将优祢未来的一切行动纳入视线、并在重重叠叠的动作之间来回观察。

“符拉司克——”资料从记忆中调出,优祢念出眼前之人的名字。伊弗斯的首席英雄,群岛联军唯一的英雄兼指挥者,使用短刀和飞镖的近身战斗者。

再次开战,尽管失去了左臂,优祢的剑术在英雄之中仍然堪称一流,削石如泥的威力也并非没有战斗性加护的符拉司克所能承受,只要划过要害便能造成致命的伤势。每次符拉司克试图进入短刀的攻击距离,都会被优祢快速的连击逼退。

但另一方面,对于拥有伊弗斯之首席英雄加护的符拉司克,优祢的每一次攻击都会被预知、看穿,即使发挥出最大的速度,导入数之不清的变化,也无法触碰到符拉司克分毫。

(“麻烦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棘手,我们都低估了伊弗斯的神能的力量——不,这种情况下是符拉司克使用得好吗。”)

一般而言,针对预知型的敌人,在未发动能力时偷袭、在能力范围之外发出高速的射击、制造出无法回避的地形、以超越反应或行动速度的攻势压倒、再来就是使用超过移动能力的快速广域攻击。但对能够常时性预知自然灾害的伊弗斯而言,前两项缺点根本不存在。现在是符拉司克主动选择的战斗场地,附近并没有可以利用的地形;虽然技术上比不上优祢,但以动作的速度和灵活性而言符拉司克并不逊色,短刀也比优祢使用的直刃刀更富有变化,只要符拉司克不使用冒险进攻的战术,优祢也无法抓到他的失误;如果萨罗非的加护还在,广域的泥沼、水晶之盾的包围、又或者是“破坏者·等离子剑”的大量散射,想要制造出符拉司克无法回避的干扰并非不可能,但对于现在的优祢来说,以一己之身的魔力无法发动如此大规模的物理世界干涉。

在攻击要塞时使用过的剑身塑型需要短暂的准备时间和注意力的集中,并非可以用在高速剑斗中的技术,而且一旦失手便会因为武器的形状不再顺手而打破现在僵持性的平衡。如果优祢没有在与加拉耶德的战斗中失去左臂的话,以其为盾也可以让这个平衡倒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遗憾的是,对右手进攻、左手防御的优祢来说,失去左臂相当地限制了战术的选择。

在进攻的群岛联军中,只有缠斗的二人没有前进。短刀反复地追逐着优祢的身影,阻止优祢脱离战斗转为攻击普通的士兵。曾经为符拉司克创造出一瞬的机会的五人在二人的战斗圈之外散开,换上新的长枪,一有机会便会攻击优祢周身上下、为符拉司克提供援护。宛如曾经优祢与加拉耶德的决斗重演,只不过这次以快速机动反复进攻的人换成了符拉司克,优祢则变成了防守的一方。信任着符拉司克的实力的群岛联军士兵们依照预定的作战计划前进,从优祢和符拉司克战斗的区域外通过,向着岸边撤退中的工兵队而去。

“不可能,优祢竟然被压制了——?”在艾斯特莱克斯背上的伊格露娜愕然地看着这一幕。切身体会过在优祢剑下的生死一线,又在联手战斗中正面打倒了格利维护国神,除了本人之外,伊格露娜比谁都清楚优祢的能力。就算可以预知未来,即使有着战友的援护,想要从那瞬息万变的剑路之中逃脱也绝非寻常的战士能够做到的,至少伊格露娜自问无法做到,恐怕纱奈也不行,更不要说还能积极地进攻了。

击败符拉司克,从缠斗中解放出优祢的话,就能借助快速的移动和攻击力对群岛联军的士兵造成大量的杀伤。再次把手指放到重步枪的扳机上,伊格露娜开始瞄准二人的战圈。为了保持狙击时的平衡,艾斯特莱克斯放平身子,四肢稳稳地踏在地上,仅仅使用甩尾和小型的持续吐息赶走靠近的敌人。

伊弗斯的神能全力地发动,符拉司克眼中的世界与神(伊弗斯)的所认知的世界重叠,以全无死角的形式将一切的危险解析完毕后灌入脑髓。代表未来轨迹的剑刃虚影在视线内几乎形成实质性的墙壁,每次踏近一步,代表致死性危险的红色区域就会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收敛。即使只有右手可用,也能在生死一瞬的高速剑斗中始终为应付意外状况留出近乎不破的反应余力,在剑刃所及的范围之内对任何物体确保一击必杀的威力与和使用短刀的自己齐平的剑速,符拉司克对眼前对手的剑术造诣感到毛骨悚然。如果对方有着任何随便什么神的加护的话,即使是弱到不值一提的游离神,恐怕自己早就已经死了吧。如果对方的左臂还在的话,恐怕自己也已经落败。

但对伊弗斯而言,世界上不存在任何“几率”。拥有神的加护的自己确实比对手强,那么无论他拥有怎样的剑术,都绝不可能反败为胜。自己是为了最大限度的运用伊弗斯的神能而生的,和自然灾害比起来,区区一人的剑术无论再怎么登峰造极,所能占用的信息量都可以忽略不计。这种长时间僵持的高速剑斗,关键之处便在于哪一方的体力或精力先到达极限,既然双方的身体能力和动作消耗都不相上下,那么符拉司克确信,用自身的精神控制剑路的敌人会比借助神能战斗的自己先到达精力上的极限。这么想着来行动的时候,伊弗斯并没有出现抽象的危险发生时的广域提示,也就是说神保证了这个结论是正确的。

预示未来风险的柱状区域从自己周围通过,继而收束成追逐着自己身体的光束。从伊弗斯中调阅的信息告知符拉司克瞄准自己的重步枪的弹道,当伊格露娜的指尖刚刚开始发力,扳机尚未移动一丝一毫之时,符拉司克已经从弹道上离去,连续三次的装填射击连妨碍动作都没能做到。

““打不中……””

伊格露娜和在上空指挥龙骑团的纱奈同时得出了这一结论。为了阻止群岛联军靠近工兵队,龙骑团在短短数分钟内就打光了两千余发常规子弹,然而能够命中目标的却只有不足半成。和符拉司克一样,接受了伊弗斯加护的群岛联军在子弹出膛之前就已经获得了弹道的警示。尽管使用炎龙的魔力击发转轮步枪的龙骑团比使用单发步枪的西方军区军队的射击速度快得多,但另一方面,从空中而来的射击只能在人体水平的高度上维持很短的距离,如果没能命中预定的目标,往往会直接射入地面,和平射的地面军队比起来,杀伤轨迹从线几乎变成了点,如果不能发挥精度的优势,射空的几率就会大大提升。

群岛联军的士兵们在伊弗斯的加护提供的警示下沿着不规则的路线快速前进,在子弹击发的前一刻已经从弹道上离开。龙骑团的转轮步枪每次转动,都会在群岛联军士兵身边的地面上激起大量的尘土,却始终只有零星的几名士兵被子弹击中。

【急降、自由阵型、炎龙近身战!】

群岛联军的最前锋已经即将与工兵队接触,纱奈用信号灯发出指令,自己也控制炎龙俯冲下去。

炎龙是作为战争的道具而被神创造出来的生物,强韧的生命力、锐利而巨大的爪牙、强有力的尾巴和翅膀、遍布全身的坚硬鳞片,以及能够将大多数生物畏惧的火焰缠绕己身的能力,人类必须要倾尽全力突破炎龙的防御,然而炎龙却能够轻易地撕裂人体。即使对熟练的战士来说,炎龙也不是刻意掉以轻心的对手。

咆哮着冲入敌阵之中,吐息在前方清理出空间,翅膀与尾巴只是轻轻擦过就能拍飞敌人手中的武器,皮甲的防御形同虚设,爪与牙将能够触及的一切撕裂殆尽,只是使用着长枪与短刀的一般士兵根本无法与炎龙对抗,如果不能及时逃开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尽管射击技术在龙骑团中只是中等,但近身战斗的技术纱奈则是无可挑剔的首位。操纵着炎龙在四肢几乎着地的低空来回冲刺,单手握住连柄都是金属制成的长柄战斧的最末端,再从炎龙背上探出身子,合计接近三米的攻击距离配合上炎龙的冲刺产生的速度,即使能够预知攻击的轨迹,能够赶得上避开的士兵也几乎不存在,仅凭一人就拦截住了长达数十米的阵线。

不过,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龙骑团中也只有纱奈一人。多数的龙骑团成员只能依靠控制炎龙的身体来进行战斗。虽然纯以力量而论并不逊色与纱奈,但不管怎么强力的攻击,只要被避开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在最初的混乱之后,很快群岛联军就重整阵势。在伊弗斯的神能之下,炎龙下一步的动作和攻击的范围在群岛联军士兵们的视野中展开。

与飞行和射击相比,龙骑团对使用炎龙的近身战的训练极少,依照骑手的控制进行战斗的炎龙动作十分单纯,前置动作和攻击之后的延迟都十分明显,在历战的士兵面前甚至比人类还要容易应付。但如果解放炎龙的斗争本能,却又存在着炎龙暴走失控的危险性,属于如果不是背水一战就不应该使用的手段。

除了纱奈之外每只炎龙仅仅留下五至七名的士兵应付,剩下的群岛联军士兵继续前进,很快就与工兵队接战。如果是在步战中凭借快捷灵活的移动和一刀两断的剑击每秒钟都能使五名以上的敌人失去战斗力的优祢尚且另当别论,仅凭纱奈一人的杀伤力,还不足以在双方合计超过万人的战斗中影响战局的走向。

(子弹没用的话,只能让艾斯特莱克斯进行接近战了吗?不,现在优祢没有左手来使用那个导流的咒剑,面对能够预知行动的敌人,吐息和火焰有误伤到优祢的危险。单纯肉搏的话,优祢和艾斯特莱克斯联手应该能取胜,但艾斯特莱克斯恐怕无法无伤结束,在状况还不完全明确的情况下,让艾斯特莱克斯受到短时间内不能回复的重伤会严重限制行动的选项所以不行。那么,现在该做的是——)

瞄准击发了十二发子弹,牵制、预判、瞄准不同的身体部位、和优祢连携集中攻势,放弃了直接狙击要害的做法,伊格露娜尝试了目前能想到的所有射击的使用方法,但结果是毫无意义。不要说符拉司克本人了,就连外围的五名精锐士兵都没能伤到一分一毫,也没能为优祢创造出打破这个局面的机会。尽管符拉司克也没能对优祢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却牢牢地把他限制在战圈之中,让优祢没有丝毫的机会介入群岛联军的战局,只能看着他们从身边通过之后尽数投入与工兵队的战斗。

“艾斯特莱克斯,回头去另一边。”

沉吟片刻之后,伊格露娜选择暂时放弃优祢一边的战况,使用炎龙皇的力量支援两军交战的主战场。与此同时,在符拉司克的视界中,几乎遮蔽其它所有可能性的红光覆盖在了交战中的群岛联军之上。炎龙皇将大批的士兵撕裂、拍碎、烤成焦炭又或是咬碎咽下的结局经由伊弗斯的神能无比清晰地传达到符拉司克的意识中。没有攻击性加护的一般士兵的攻击甚至无法在艾斯特莱克斯的鳞片上留下伤痕,而庞大的身躯仅仅是挥动尾巴和前肢就足以形成超越人类奔跑能力的范围攻击,难以熄灭的高温吐息几乎等同于火海一词的字面意思。更糟糕的是,艾斯特莱克斯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和判断行动,而不是单纯按照伊格露娜的指令行动。活过悠久岁月、曾经与无数英雄交手的炎龙皇对自己的身体的运用能力足以媲美最为顶尖的人类格斗家,即使是伊弗斯的神能也只能读出和优祢近似的层叠的可能性之影,如果没有达到英雄的境界,就算有着伊弗斯的加护也不可能看穿它的动作。一旦被艾斯特莱克斯从背后加入战局,此次参战的群岛联军毫无疑问会无一人能够逃脱地全灭。

一口气向优祢扔出十余支附有腐蚀性溶液瓶的飞镖,迫使优祢用剑脊一一弹开。利用这个空档,符拉司克转身向着艾斯特莱克斯而去。虽然没有阻止炎龙皇升空的手段,但符拉司克认为如果有机会的话,对方会判断消灭自己比与一般士兵战斗更为优先,以自己为诱饵吸引艾斯特莱克斯的注意力。

回应他的想法,伊格露娜让艾斯特莱克斯正面迎击符拉司克,爪击之后紧接着吐息,火焰连同左爪一起卷入,将四十五度角的扇形区域完全覆盖。与此同时,优祢将为了拖延自己的脚步而伸来的五把长枪全部破坏,紧跟在符拉司克身后追击而来,与艾斯特莱克斯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伊弗斯的神能几乎把视野的每一寸都涂满了红色,但却仅有无比微小的一点留了下来。理解了那个意义的符拉司克跃至半空,以短刀抵在艾斯特莱克斯利爪的缝隙中,以化解空中坠落之力的要义转动身体,将爪击的冲击力分散至全身,最后再不顾负担地全力伸直手臂,从艾斯特莱克斯的爪子上把自己推出去。以近乎神技的方式在左爪上找到安全又足以借力的一点,借用艾斯特莱克斯爪击的速度与力量,符拉司克以被拍飞的形式避开了吐息的范围。

但是这还没有结束,符拉司克的左手已经从怀中摸出两根玻璃管型容器扔向自己被拍飞的方向。极为简易的炎魔法发动,火星在容器内生成,引发剧烈的爆炸。玻璃的碎片与爆炸的冲击一同将符拉司克反推向艾斯特莱克斯的方向。

强行扭转运动方向的冲击压迫内脏,让眼前发黑。尽管借助伊弗斯的神能预知玻璃碎片的轨迹,并调整了姿势,但无法完全被鞋底拦下的部分碎片还是在腿上带起大量血痕,甚至嵌入肉中。以惨痛的伤势为代价,符拉司克抢在被广域吐息阻拦住脚步的优祢之前,从侧面靠近艾斯特莱克斯。

如果艾斯特莱克斯是独自作战的话,此时便胜负已定。只需承接下符拉司克的攻击,在全身燃起烈焰,就可以将已经负伤的符拉司克以压倒性的攻势一口气给予决定性的重创。然而此时艾斯特莱克斯的背上还有伊格露娜在,战斗的方式受到限制之外,还不得不考虑伊格露娜的安全。即使炎龙皇可以忍受符拉司克短刀的伤害,也不意味着伊格露娜可以在和符拉司克的一对一战斗中坚持多久。

通过精神链接,伊格露娜和艾斯特莱克斯瞬间完成战术沟通。艾斯特莱克斯人立而起,面向符拉司克,将伊格露娜挡在背后。

地面上的吐息之焰尚未熄灭,来不及等待的优祢发动风魔法,硬是在中间吹出一条道路来通过。

拦下来到艾斯特莱克斯身前的符拉司克,优祢和符拉司克再次交战。身处不利之境的符拉司克放弃了进攻,以毫厘之差无数次地躲过优祢的剑刃,始终在艾斯特莱克斯近侧游走。在极近的距离之内,艾斯特莱克斯庞大的身躯反而成为了劣势,无法灵活地发动攻击,如果贸然想要升空,反而会让符拉司克抓住机会攀上自己的身体。面对均拥有与自身不相上下的力量的优祢和艾斯特莱克斯,虽然说只是一时,但还是成功地将局面再次拖入了僵持的缠斗,符拉司克的能力,尤其是与伊弗斯之神能的相性和熟练度,以及与英雄级的同格对手交战时的判断力,就连见过无数英雄的艾斯特莱克斯都自叹弗如,恐怕现代能够在这方面凌驾于其上的就只有打倒过无数英雄神灵的“世界最强”、“讨神女帝”克丽丝,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生长于世界边缘之地的唯一一个的英雄能够具备的东西。

(这样的话,前代西方军区总负责人和随行的英雄被他杀死也能够理解了。这种力量不管怎么想都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上。如果之前隐瞒实力进行伏击和瞄准龙骑团松懈时机的战术指挥能力还能够用天赋来勉强解释过去,那么现在的这种战斗经验已经是明显的异常了。按照资料,他到此为止的一生中和英雄级别的敌人的交手应该只有在当次战斗中被他杀死的西方军区的一个英雄而已,到底是从哪里获得这些知识和经验的——?!)

没有插手干涉优祢、艾斯特莱克斯和符拉司克的战斗,只能微微调整角度的与艾斯特莱克斯背部连为一体的重步枪在这种情况下也排不上用场,伊格露娜本人的剑技也不足以参与这种程度的战斗,一边等待着转机的出现,伊格露娜一边观察、思考着名为符拉司克之人的情报。

在这边的转机之前,群岛联军对工兵队的袭击先行结束。残余的工兵队已经全数乘船撤离海岸,群岛联军也没有进行追击,而是边应付龙骑团边有序地向森林撤退。在撤退的队伍从艾斯特莱克斯的位置通过之后,符拉司克也从战斗中脱出,混入群岛联军之中进入了森林。

不久之后,翼龙侦察兵使用信号灯发出通讯,告知从岛屿的另一侧发现了离开岛屿的群岛联军舰只。

“要追击吗?用烧夷弹的话应该能获得相当的战果。”纱奈来到伊格露娜的身边请示她的命令。

“不了”,伊格露娜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优祢。“如果不是战略上的需要,还是尽量避免杀伤的好。虽然对西方军区的人有点过意不去,但群岛联军的军队对龙骑团几乎没有威胁,没有先发制人的必要性。”

“问题在于,这次战斗的整理。”优祢以生涩的声音开口,但眼神中却亮着掩饰不住的光芒。“符拉司克……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很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