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建立于格利维境内的帝国中央要塞群,正如其字面意思是坐落于众多堡垒中心的要塞。既是帝国南方军区对格利维侵攻战的指挥中枢,也是从未被突破的最强防线。

中央要塞群宽敞华丽的军事会议室中,西勒比亚·达拉尼一手拿着装订成沓的战况报告书,一手摆弄着沙盘上的棋子。

身为帝国南方军区的总负责人,西勒比亚·达拉尼不但对自身下属的军队有着从军事战略到人事变动、编制改革的自由裁量权,还可以自行决定整个军区管辖范围内的征税、征兵、审判裁决、法律制定等行政措施,只要尽到向帝国档案局备案汇报的义务,在与神无关的范围内可说是有着最大的自治权。

在巨大的实权之外,作为帝国开国四英雄之一“帝国之剑”麦格瑞姆·达拉尼的直系后裔、帝国仅存的五大公爵之一达拉尼家的现任当主,西勒比亚也有着最高级别的礼仪位阶和俸禄。集权力与封位于一身的西勒比亚·达拉尼,除皇帝克丽丝之外,可谓立于现今帝国体系顶点的人物之一。

三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不等西勒比亚回答,来者便径自推门而入。尚未卸下战场铠甲的伊格露娜在西勒比亚对面拉出一把椅子坐下。

“喂喂喂,虽说这里没有其他人,至少也等我应一声再进来啊,我好歹也是南方军区的总负责人。”西勒比亚苦笑一声。

“不好意思,我已经好几年没这么做过了,有点不习惯。”伊格露娜耸了耸肩,“再说,等过几天拿下格利维,已经没有接壤的敌国的南方军区也就要解散合并到中央军区了。我的龙骑团也要调到剩下的西、北、东军区中的一个,很长时间之内我们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现在也没有其他士兵在,就不用浪费力气客套了吧。”

“那么,特意把我从前线调回来有什么事?要对格利维王都动手吗?”

伊格露娜扫了一眼沙盘。

“第一龙骑团确实很强力,对得起筹建的7年间花掉的各种物资那高得离谱的价格。”

西勒比亚把一颗象征龙骑团的红色龙头棋子放到沙盘上。

“只用了八天,就消灭了六个重甲战士千人队。托这个的福,战线推进的效率和以往相比也是天壤之别。纯以数字而论,可以说在八天之内就取得了相当于过去3年间十分之一的战果。原本落后的东线一口气推了过去。”

西勒比亚从沙盘上移除了6个银色士兵的棋子,并把代表堡垒的棋子前移。

“可惜的是——”

西线两个、中线一个,象征防线群的大型棋子被西勒比亚移除。

“这是……什么情况?”伊格露娜皱了皱眉头。

“如你所见,几乎和龙骑团的行动时间重合,西线的第一第一、中线的第一,三个防线群被拔掉了。从情报传输到组织行动的时间来说应该只是巧合就是了。”

“这个效率,是加拉耶德亲自出手了吗?这样的话最好不过,离开了护国神殿的加拉耶德也只是个普通的英雄,只要龙骑团把他拿下就能立刻结束这场战争了。”

“不是加拉耶德,是新的英雄。”西勒比亚拿出一个黑色的棋子放到沙盘上。“来历和加护神一概不明,只知道格利维人管他叫优祢。前几天我用萨罗非首都的电报问过帝国档案局和帝国之眼,但两边都查不到这个名字和相貌特征。虽然据说他自称佣兵,但格利维不可能出得起一个英雄的价格。现在唯一与身份有关的线索就是曾经在战场上扬言要取我的首级来复仇。”

“事到如今才冒出来的话,应该不是邦联那边对格利维的支援了。”伊格露娜托住下巴,“你对自己的私怨有什么头绪吗?如果能特定加护神和底牌的话战斗起来会轻松很多。”

“我从十六岁上战场至今,前后打下过十几个国家,要说怨恨的话再充分不过。”西勒比亚摇了摇头,“但这种人应该比起我更讨厌帝国,没必要破城之后特意放我们的士兵退走。和帝国无关,专门指向我个人的怨恨的话,抱歉我这边暂时也没有头绪。或许只是单纯的干扰信息也说不定。”

“那你准备怎么办?要尝试让他退场吗?”

“当然。要是避开他的话,即使有龙骑团在,也会变成无止境的拉锯战。英雄只要吃饭,龙骑团可是有四百多张嘴加上弹药消耗,战绩的效率太难看的话对新兵种的你们来说也很麻烦吧?”

西勒比亚把代表南方军区士兵的棋子从各个堡垒集中到中线最前方的防线群附近。

“从补给和战略意义等方面考虑的话,对方的下一个目标应该是中线第二防线群。格利维唯一的希望便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直到未知的转机出现,在这个意义上他们也不会希望提高消耗战的强度,让优祢正面对上龙骑团的几率很大。小据点让给他们也无所谓,就在这里集结兵力进行迎击。新增的建筑的配置也已经在进行了,以龙骑团的行军速度足够跟得上作战,所以你尽可以准备万全之后再动身。”

西勒比亚从桌上翻出一叠准备好的战报递给伊格露娜:“这是我整理过的战报汇总的复件,包括所有优祢出场过的战斗。关于战斗方式、注意的地方和我的推测都已经标在上面了,做好准备,与英雄正面对抗是非常危险的。这点我可以以我的人生保证。”

“嗯……龙骑兵?帝国还真是折腾出了奇妙的东西呢。炎龙那种放到一起都会打得不可开交的玩意也能骑吗?”

优祢放下手中的报告书,揉了揉眉心。格利维护国神神殿中,凌乱的报告书摊放在沙盘桌上。优祢此时坐在加拉耶德的下手位,仅以座次而言已经是加拉耶德之下的第一人物。

“不想办法做点什么的话就不妙了。”加拉耶德屈起手指敲着桌子。“龙骑团对我们造成的人员杀死非常严重,不管你毁掉多少个帝国的据点,如果我们的士兵被龙骑团杀光的话也就没有意义了。”

“不过麻烦了啊。我本来就不擅长对付枪,再飞到天上的话就更麻烦了。不降下来的话我没什么办法主动把他们拉下来,只能单方面地被攻击。这点上我和一般步兵是一样的。”

“降下来吗……从目前数次交战的记录来看,在大规模的战斗中,比起远程射击,龙骑团更倾向于使用龙血喷洒后引燃的战术。此外,龙骑团对弹药的使用方法比起普通的帝国军节约得多,打扫战场后收集到的子弹和帝国南方军的制式子弹比起来也相当特殊,恐怕在成本或生产能力方面有着较大的限制。”加拉耶德圈出报告中的几行字。

“也就是说,如果面对大规模的反击战,龙骑团想要扭转战局的话就必须降低高度。”优祢总结道。

“一旦下降到喷洒龙血的高度,格利维的掷标枪兵队就可以给予足够的威胁。”加拉耶德把持有标枪的士兵造型的棋子从王都移到前线。“不过,炎龙皇是个大问题。”

“那个特别大的家伙,是叫艾斯特莱克斯来着?”

“对,是以前被帝国捕获的炎龙皇,连一死的勇气都没有的废物。”加拉耶德顿了一顿,“不过唯有实力是挂保证的。格利维附近没有龙生存所以大多数士兵都没有实感,但龙皇毕竟是站在世界顶点的怪物,即使失去了原本的神的加护也绝不可小视,如果被它冲入队列大闹的话,本来人数就少的掷标枪兵队无论如何都会出现大量损伤。”

“交给我好了。”优祢点了点头,“以前杀死过龙皇的英雄也有不少,以技量而论我不觉得会输给他们。这次双方都没有加护,击败那个炎龙皇对我而言不成问题,如果它主动选择短兵相接再好不过。”

“很好。”加拉耶德把超过半数的士兵棋子从沙盘各地聚集到前线的一点。“这次的作战是拔掉对方的中线第二防线群。正面的目标当然是破坏掉要塞本身,但是龙骑团出现的话,那边更加优先。集中了这种程度的兵力,一旦失败可能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你有几成的把握?”

“掷标枪兵队的指挥也好,龙骑团的一般成员的歼灭也好,都和我的能力无关。就我个人而言,干掉炎龙皇的骑手,也就是龙骑团长的把握,六成。它选择逃跑的话我未必能给予致命伤。拿下要塞的把握,七成。我和炎龙皇进入缠斗,或者负伤了的话,仅凭格利维的军队未必能在龙骑团的攻击下击破要塞。两者至少达成一个的把握,十成。不撤退的炎龙皇必死无疑,没有炎龙皇的纠缠,龙骑团无法阻止我摧毁堡垒。”

优祢注视着加拉耶德。

“当然,如果你也一起来的话,两者都能达成的把握是,十成。多出一个英雄对战局的影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加拉耶德摇了摇头。“虽然很可惜,但是我不能那么做。即使能够确保胜利,如果帝国军不计代价的发动猛攻,我也无法全身而退。现在,格利维内部反对继续战争、投降去国的想法也有着一定程度的扩散,尤其是女人和孩子。我作为护国神的首席英雄兼首席神官和格利维的紧急执政官,既是抗战的旗帜也是抗战实质上的领导者,格利维内部没有能够正面反抗我的人。如果我死了的话,投降派的势力就会一口气扩大,伴随着士气的打击,就算当场放弃抵抗也不是不可能。”

“好吧好吧”,优祢耸了耸肩。“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就随你喜欢好了。”

“还有就是……”加拉耶德把代表南方军区士兵的棋子也推到第二防线群。“这附近是最适合展开大规模兵力的地形。除了集中兵力之外,新的堡垒也在建造之中。帝国可能也打着在这一战将事态推至下一个阶段的主意,可能准备了对付你的手段,这种大规模会战是对付英雄的最佳机会,不要放松警惕。”

两天后,中线第二防线群射程外,超过三万的格利维重甲战士列队展开。其后则是五千名仅穿着方便活动的轻铠,赤裸右臂、背负标枪的掷标枪兵队,和同样数量的双手持塔盾、以自己的身体为掷标枪兵队遮挡子弹的重甲战士。这是格利维当前超过六成的重甲战士兵力,以及全部的掷标枪兵队。

与之对峙的,是严阵以待的南方军区士兵。三座巨型堡垒和十座常规堡垒中在不影响活动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塞满了战斗人员,达到了常规部署的两倍以上。为了节省体力,龙骑兵团在巨型堡垒的顶部降落,枪膛和快速装填器都压满子弹,随时准备起飞。

“那就是……英雄……”伊格露娜的望远镜中在钢铁的洪流中捕捉到优祢的身影。与艾斯特莱克斯的精神链接中传来前所未有的警告,正因为是在漫长的生命中曾与无数英雄交手过的炎龙皇,才更能明白视线中漆黑身影的恐怖之处。仅仅只是远远注视,伊格露娜就产生了被冰冷的利刃穿透胸膛的预感。

金色的瞳孔泛出光芒,铭刻在炎龙皇灵魂中的诅(亢)咒(奋)通过精神链接传达至伊格露娜。恐惧和迷茫皆被移除,为了填补心中的空缺,凶暴的杀意和斗志漫灌而进。

“纱奈,和平时一样,如果我进入无法分心指挥的战斗中,就由你来接管龙骑团的指挥权。虽然是和以往以来等级完全不同的战斗,就拜托你了。”

“请安心,伊格露娜殿下。”手持长柄战斧的少女沉静地点头回应道。“这第一龙骑团无论何时皆与您同在。”

随着优祢的剑刃指向第二防线群,钢铁的阵列开始进军。数量的变化导致完全不同的压迫感,坚固的要塞也犹如沙滩上的石子,历来以善战著称的格利维倾尽全力的一击即使是帝国也难以直撄其锋。

黑色的流水滑过乱石的缝隙,从冲锋中的重甲战士之间穿梭而过,掩藏在高举的盾牌之下,优祢悄然来到进军的最前列。擦身而过的瞬间,石砌的墙壁便被切开缺口,紧随其后的重甲战士们挥动利刃将缺口扩大,迫不及待地冲入。以枪械为主要训练项目的南方军区士兵在近身战中根本无法与常年征伐的格利维重甲战士相比,转瞬之间便被屠戮一空。正面的五座常规堡垒连稍微阻碍格利维的进军脚步都做不到就宣告沦陷,钢铁的洪潮毫不迟疑地继续向巨型堡垒逼近。

而如子弹贯穿钢甲般将钢铁的洪流撕裂的,便是自天空侵攻而来的龙骑团。转轮步枪的扳机连续扣动,穿甲弹和烧夷弹交替击发,硬生生迎着重甲战士的进军划出一道竖线。越过重甲战士阵线的龙骑团分成两股,从两侧包抄,并交替进行射击和装填。6X50的弹雨毫不间歇地落在格利维军两侧,不断削剥着格利维军的两翼。

伊格露娜本人则盘旋于格利维军正上方,搜索着优祢的身影,以规格外的大口径步枪轰碎所有黑影浮现的地方,阻碍优祢的行动。

尽管龙骑团的火力倾泻对格利维的重甲战士们造成了相当的损失,但在百倍以上的人数差距面前仍然无法扭转局势。因为巨堡正面的常规堡垒被以往无法相比的速度拔除,无须顾虑背后的格利维军得以举起盾牌迎着巨堡的弹雨全速前进。一旦优祢抵达巨堡脚下,为重甲战士在墙壁上打开缺口,即使是守军众多的巨堡也无法抵抗陷落的命运。

红光闪烁,伊格露娜高举信号灯发出指令。龙骑团沿着变幻莫测的轨迹逐渐降低高度,准备喷洒龙血,将地面化作火海。

当龙骑团即将下降到喷洒龙血的高度时,一直在重甲战士们后方保持一定距离的掷标枪兵队终于开始行动。

一般来说,相对于和敌人短兵相接的前线步兵,在后方掷出标枪的掷标枪兵需要的熟练度更低,但对格利维来说则是例外。具备了经由护国神的加护获得的怪力,掷标枪兵队所能做到的绝不仅仅是单纯掷出而已。在超常的射程和力度之外,登峰造极的技艺所能达到的射击精度和配合才是其真正的价值所在。

肌肉绷紧,代表护国神加护的银白色光芒覆盖右臂,从童年时期日夜磨炼20年的技艺璀璨闪耀。分三批射出的5000根标枪,每一根都有着足以媲美床弩的威力,并且彼此绝不会互相干扰,计算过的射程和角度保证了即使落空,也会一直越过格利维的重甲战士,插在巨型堡垒的墙壁上。标枪的轨迹将整个龙骑团盘旋的范围都纳入其中,并特意为艾斯特莱克斯分出1200根,将左右和上方的闪避范围都封锁殆尽。因帝国的堡垒战术一直未能发挥真正实力、被温存兵力至今的格利维掷标枪兵队今日终于展现了其强大之处。

“唔……!”

来不及回避标枪的攻击,伊格露娜抓紧艾斯特莱克斯的缰绳,紧紧伏在炎龙皇的背上。身体翻转,巨翼于腹前合并收拢,艾斯特莱克斯在空中上下旋转180°,以庞大的身体为盾牌保护背上的伊格露娜,同时急速下降回避标枪。

被护国神的银白色光芒覆盖的标枪从坚硬的龙鳞上划过,留下一道道深刻的伤痕。真红发亮的炎龙皇之血从伤口中涌出,随着艾斯特莱克斯一同从空中坠落。

死的寒意。来不及开口,意志直接通过精神链接传达至艾斯特莱克斯,巨龙再次翻转身体,双翼伴随着暴风猛地展开,将血液四散吹飞。

视线一角,幽灵般的黑影擦过。斩线浮现,炎龙皇的脖子一侧被干净利落地划开,大蓬的龙血喷洒而出,如果刚才艾斯特莱克斯没能及时翻转身体,伊格露娜想必已经被一刀两断。

风魔法缠绕周身,小心地不让易燃的龙血溅到身上。刀背和手脚卡住鳞片的缝隙,防止被龙翼张开时引起的暴风吹开。优祢轻盈地攀附着巨龙的身体,从龙翼下方绕过,逼近龙背上的伊格露娜。

巨龙坠落地面,制式炎龙无法比拟的体重带来巨大的杀伤力,来不及躲开的重甲战士和盔甲一起被压扁后陷入地面。同样庞大的尾巴有力地扫动,将周边的敌人全部清空。

“跑起来!烧起来!艾斯特莱克斯!”

埋入后背的重步枪无法调转方向,伊格露娜从龙背上起身,拔出腰间的佩剑全神贯注地盯着从龙翼根部后方露出上半身的优祢,大声地对艾斯特莱克斯下令。

“吼——”

发出低沉的吼声,艾斯特莱克斯来不及调转身体,四肢并用以最快的加速度向正前方、也就是帝国巨堡的方向跑动。伴随着低吼,火焰从艾斯特莱克斯的嘴角泄出,在两次翻转身体中遍布全身的龙血和喷洒在地上的龙血都被火焰点燃,将周围化作炎狱。

身为炎龙,缠绕全身的火焰不但无法对艾斯特莱克斯造成损伤,反而会进一步强化它的力量。流血的伤口在燃烧的火焰中发出红光开始愈合,高温的血液流遍全身,赋予肌肉更快的速度和更多的力量。

在颠簸的巨龙身上,优祢不顾燃烧的火焰,踏着烈焰的间隙向伊格露娜逼近。尽管有着风魔法的保护,但无法完全阻隔的烈焰仍然在优祢的全身留下灼伤。

一步,两步,龙背上的距离转瞬之间已达挥剑可及,两人的眼中只剩下彼此。刃光闪过,清脆的敲击声响起,蓄势已久的伊格露娜成功格开优祢的第一次攻击。但下一瞬间,优祢俯下身体,借助弹开剑刃的力量变为下段架势,留下残影的锋刃自下而上挑向伊格露娜的心脏。来不及再次用剑格挡的伊格露娜反射性地向右后方仰去,尽管有着轻铠肩甲的保护,伊格露娜的左肩仍然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此时优祢已经再次踏前一步,利刃翻转、自上方劈落。一旦此剑落下,连石壁都可以切开的刀刃毫无疑问会将伊格露娜轻易地劈成两半。

脚下倾斜,在利刃落下的前一瞬,优祢向后方垂直跌落。一路狂奔到巨堡跟前的艾斯特莱克斯丝毫没有减速,而是抬起上身,沿着巨堡垂直向上奔去。巨大的质量和惊人的速度带来的冲击力狠狠地撼动巨堡,使其中的士兵站立不稳。来不及原地起飞的艾斯特莱克斯借助巨堡将冲刺的速度指向天空,终于将优祢甩下身体。

“铮——”优祢将剑刃插入巨堡的墙壁,止住下落之势,踩着墙面紧追在炎龙皇身后。飞至巨堡上空的艾斯特莱克斯在空中回转身体,以龙首对准下方。

“就是现在,吐息吧!!”在伊格露娜的嘶喊下,红白色的炎柱笼罩了刚踏上巨堡顶部的优祢。

优祢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左手拔出腰间的短剑插入地面。缠绕短剑的咒纹亮起,炎柱在靠近短剑时便被吸引,顺着短剑的尖端流入脚下的巨堡。未能被完全吸收的热量让额前的黑发变得焦黄,握住短剑的左手更是发出烧焦的气味。然而比那更快的,吸收了大部分吐息的巨堡通体变得火热,内部飘出更胜数倍的烧焦气息。

“什——?!停下,艾斯特莱克斯!”

来不及停止吐息的艾斯特莱克斯将头别向一侧,与此同时,优祢拔出短剑一跃而上。被烧伤的左手丝毫未能阻碍他的动作,踏着炎龙皇的脖子,突刺的利刃一口气逼近伊格露娜的咽喉。

另一边的战场上,掷标枪兵队的攻击有效地压制了龙骑团的烧夷战术。第一波的3800根标枪直接击落了15体的龙骑兵,并对接近半数的龙骑兵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为了回避标枪的攻击,在纱奈的指挥下龙骑团拔升高度,不再降低到标枪可以攻击的范围内。

从标枪造成的伤口中流出的龙血稀稀落落地撒播在战场上,虽然龙骑团用引燃弹将之点燃,但有效范围无法与有序喷洒的龙血相比,而受伤的炎龙击发的子弹威力也出现了不可忽视的下降。

失去了龙骑团的压制,格利维的重甲战士迅速推进到了巨堡跟前,在掷标枪兵队的掩护下开始对优祢和伊格露娜之外的两座巨堡进行攻击。

“这样下去……要输了吗。”

对龙骑团下达了自由开火的指令,纱奈看向伊格露娜和优祢的战斗。

战斧猛烈地敲击在刀身上,砸出向一侧弯曲的弧度。借助炎龙在空中冲刺的速度,纱奈手中沉重的长柄战斧以将优祢拦腰两断之势袭来。尽管在擦身而过之际勉强立起刀刃卸力,优祢还是被冲击吹飞,落在一侧龙翼之上。

“啊——”

看着优祢裂开的笑容和举起的弯曲刀刃,伊格露娜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纱奈全力的冲刺一击之后还需要片刻才能调转方向,坐在而非站在龙背上的自己也绝不可能够得上这个距离。只来得及让一个音节流出嘴角,优祢手中的刀刃已经大幅度地挥下。

“GIA————————”

沉痛的咆哮响起,艾斯特莱克斯的左翼几乎被连根斩断,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还连在身体上。伴随着前所未有的大量龙血如喷泉般直冲云霄,炎龙皇失去了飞翔于空中的力量,在重力的拉扯下符合其体重地坠落。

优祢在炎龙皇痛苦的挣扎和急剧的下坠中仍然体势不乱,再次向伊格露娜逼近。而无法做到这种超人技艺的伊格露娜则只能一手抓住鳞片,一手紧握佩剑,希望在接下来几秒的交锋中尽量多接下一击。

“喀哒、喀哒……”

在炎龙皇的嘶鸣和坠落的气流中,优祢依然没有漏过熟悉的声音。被烧伤的左手仍未恢复知觉,优祢毫不犹豫地做出判断,用力一踢艾斯特莱克斯的身躯,向侧面全速脱离。与此同时,身后的巨堡再次化作落石之雨,以铺天盖地之势向二人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