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金鱼
当我回到家那刻，眼前的狼藉令人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曾经干净整洁的住所。能摔的摔碎，能用的破坏，能听的静音，能活的两个。
“别以为你能那个娘们过的好。”母亲特有的调子。“她年轻漂亮，等榨干你的钱，她就会找个帅气小伙远走高飞。”
父亲脸色铁青的听着，暴起的青筋说明他的心情和环境一样不美丽。
“谁会要你这个糟老头。”她很自负的笑起来。
“你就慢慢笑。”父亲冷眼看着母亲。“不签字你就什么都捞不到。”
“我不会签的。”
“是吗？”父亲摔出卷《婚姻法》。“这上面写着分居两年就算离了。”
“放屁。”母亲抢过那几张复印件，霎时，铁青的脸色转到母亲的面上。
“我是等得起。”父亲冷笑道，“你就不一定了！反正只要不给钱给你，你是没钱的。”
“跟我斗，哼！”
一旁的我看见他们的剑拔弩张早已习以为常，我找了个没有碎渣的地坐着，看他们的本色出演。
“你说你，有什么用，这时候都不知道帮我说话！”母亲照旧从我身上找寻着话题。“跟你那死老子一个德性！”
我撇撇嘴，当风从耳畔吹过。
“他哪里像我？”父亲打量我上下，“那幅没用的样子都是跟着你！连那么几只鱼都照料不好。”
“你在这就只关心鱼？”我极度无奈的苦笑着。
父亲配合我笑道：“鱼给我带来了财富，可是你连替我照看财富都做不好，你有什么用？”
母亲刚要开口，我喊声“闭嘴”。
没想到我辛苦藏了这十年的秘密要现在说出来，反正一会就没人记得了。我耸耸肩，说：“这些年你就关心你的生意，鱼。你从来都没想过家里有个对妻儿成天惦记着亲人的吧？”
“我做生意还不是为了养你们这两个亲人？”他呵斥道，“这不是为了家是为了什么？”
“我指得不是这点。”我摇摇头。“你以为你的现在是谁带来的呢？是那鱼吗？”
“那是什么？是你？”他发出了冷笑。
“当然不是我，因为这事我做不了。”我指着母亲。“你倒是可以说说当年你是怎样用身体替这个换来那一纸契约的。”
母亲震惊的看着我，声音颤抖。“你…知道…”
父亲被说的懵了，“什么身体？快说！”
“你听不明白吗？”我嘲笑他，“就是这个女人用她的身体替你换来了那份令你发迹的地契，你懂了没有？”
父亲沉默了，表情呆滞，像是恍然意识到被耍了一样。
“孩子。你别说了。”她呜咽着，恳求我。
“那时我看见你跟那个男人搞在床上，对我而言可真是次性教育啊。每当我回首过去的时候，想着我们曾经挤在那狭小的房子里的时候，我总觉得那是件无比美好的事情。”
“别说了。”嚎啕大哭的母亲，我是第一见。
“在我心里，你们那时就死了，死在过去了。”
说完，两行泪潸然的从眼角划下，双亲的样子也就这么的在眼前模糊了。
如此便好。
我将藏于身后的水袋冲他们俩重重的砸去，半晌过后，他们逐渐有了反应。
“阿灿，这是哪啊。”母亲勾住他的手臂，打量着四周。
“不知道。”父亲搂住母亲，安慰道。
我微微一笑，第二件事做成了。
那么就只剩下第三件了。
“两位，这里是我家。”我向他们郑重介绍。“你们二位是我聘请过来守这栋房子的。”
“哦，原来是这样。”父亲一幅明白过来的样子。
“那老板，我们是住这里吗？”母亲胆怯的问道。
我递她个灿烂的笑，“当然。东西也请随意使用。”
“那太好了！”母亲露出兴奋的表情探索着房子。
我示意他们，如果我旅游半年都没回来，那么这房子就属于他们，接着便把钥匙交到了他们的手上。
“老板，您是做什么的呀？”父亲好奇的问。
“我是个…”想了半天，“卖金鱼的。”
“那老板的生意肯定很大啊！”父亲吃惊的说道。
“那也请楼上看看。”我指着旁边的楼梯。
他们顺从着我的意思，往楼上走了。
“这就对了。”看着他们的背影，我欣慰的说道。
该做第三件事了。
我扶起了刚刚打翻的凳子，晃晃悠悠的爬在了上面。
“如果可以的请好好照顾我的鱼缸。”我冲楼上喊道。
“知道了老板。”附和。“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了。”
说罢，我纵身跃进了水里。
入水前我知道记忆会迅捷的埋没，直到逐渐消失。
如果那本书写的对的话：人是由鱼变过来的。
那么应该会变成这样。
不久，我发现身体正在微缩，鱼缸里能容纳的空间越来越大。
后来，他们两个似乎看完了房间，喜悦之余，竟往我这走了过来。
“阿琴，你看那鱼真好看。”男人在玻璃窗前笑着，像是个顽皮的孩童。
“是啊。”女人也笑了，“那这是只什么鱼？”
“不懂了吧，这是金鱼。”男人拍拍胸口。
女人捏了下他，嗔怪他卖弄。
打闹完后，两人开始整理清扫房间。
而那只鱼，荡了两下。
消失了。
2012/4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