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和夏娃租了一间公寓作为在上海市内的藏身地点。

两个人的小家中除去最值钱的冰箱和电视,其他的东西都以足够满足基本生活为基准购置。

亚当独自待在公寓内,借着台灯的光坐在书桌前,擦拭着白天缴获的不锈钢制伯莱塔。他刚把这把枪检查了一遍。

他想要把这把枪留下来,自己用。至于理由,他说不清。也许只是单纯的‘想要’,但却觉得胸中的情感并不能这样简单的概括。

我现在到底算是什么?他想,眼睛盯着枪把上由三支箭构成的商标。

他躲在厕所隔间的时候,听见了高德明等人的交谈,这不是他第一次从这些“目标”身上听到关于家人的话题。

我呢?我一所有。他想,不考虑自己为什么活着,不在乎周围人的想法,就是个只知道动动手指,夺人性命的混蛋。

自我厌恶的情绪包围了亚当,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捏着额头,他注视着台灯下泛着银光的枪管,在脑内组织着语言,责骂自己。结果,如同石落空井一般,内心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他从口袋里取出事前得到的高德明的照片,用油性记号笔在上面写了个“Dead”,锁进了抽屉。算上这次,像这样的收藏已经增加到了第五张。

玄关传来钥匙进入锁孔,然后轻轻转动的声音。

夏娃回来了,她手上拎着需要付费才能得到的超市塑料袋,走向厨房。在这一过程中,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对现在的两人来说,出行归来的问候,言语上的交流,甚至视线上的相对有时都显得多余。这是一种以冷淡为表现形式的默契。

亚当走进厨房,和夏娃擦身而过。很快,他听到浴室内传来了哗啦啦的流水声。他清楚夏娃洗澡洗得很勤。

亚当打开塑料袋,把里面的食材依次取出。用食指点了点案板上罗列的土豆,大葱,熟牛肉以及各色调味料。他由其中猜出,夏娃今晚想吃的菜是土豆炖牛肉。

系上围裙,亚当先把蔬菜和调料放到一边,然后操起菜刀,准备把一整块熟牛肉切成两份。他觉得夏娃买得太多,得留下一半收进冰箱,下次再吃。

浴室内的水声停止了,门轴转动的声音传来。空气中的湿度增加,并弥漫着芳香。静得出奇的屋内,能听到被阳光曝晒过的浴巾纤维与皮肤摩擦的细小声响。

亚当已经不再忌讳此时夏娃的身姿。两人的关系早已定型,他也习惯了不再害羞。

“嗯?”突然间,亚当注意到房间内的空气凝固了下来。

他无意回头,发现全裸的夏娃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他问。

“......”

夏娃以沉默作为回答。这让亚当感觉自己正被反问着一个无法用言语回答的问题。

“没什么。”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阵沉默后,夏娃开口说,“我只是觉得...你真可怕,亚当。”

“唉?你说什么?”亚当没有听清,他以为夏娃是在小声地自言自语。

“没什么。”夏娃迅速转身,用浴巾裹住了自己,“没什么,别在意。”说着,她走进了卧室,顺手关上了门。

她好像说“可怕”?亚当看着卧室的门,想,到底是在说谁?

带着不解,亚当俯身面向案板。他的左手握成猫爪状,按住了熟牛肉。

刀顺着纹理,漂亮地把熟牛肉一切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