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躲在监视摄像头的死角,检查着安全通道的情况。突然,他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怎么了?”他知道这个时候会和自己通话的只有夏娃。

“目标出现在了预定的位置。”手机对面传来夏娃压低的声音,她似乎发现了高德明。“但是他的一个保镖盯上了我,到正门的音乐喷泉那里和我碰头。”

“知道了。”趁人不注意,亚当通过安全通道下了楼。

对于购物中心的结构布局,他早已烂熟于心。选了一条最短路径,他来到了正门的侧面。在疏于观察的路人看来,他就像是从停车场走过来的一样。

贝雷帽加格子裙,夏娃穿着固定下来的服装站在显眼的地方。她的动作在抱胸和叉腰间互相转换,怎么看都像一个因为男朋友在约会当天迟到,正处在火大状态的女孩子。

“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亚当说出了排练时用过的台词。他摆出一幅不知羞的样子,尴尬地笑着,不停地挠头。

接下来,夏娃应该气愤地指责我,同时不停地用手指戳我胸口...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亚当预想的情况发展。

“嘿嘿,你来啦?”

夏娃的中文不知道为什么带了些许“外国口音”,表情也由阴转晴,脸上呈现的是灿烂的笑容。

“呃,我来了。”

“哎呀,马克。”夏娃的手掩住半张的嘴,似乎很吃惊。“你的脸上有脏东西啊,好像是奥利奥的残渣。”

“这边吗?”亚当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不是啦,另一边。”夏娃咯咯地笑着。

“这边?”亚当又用手摸了另半边脸。

“不对不对,我来帮你吧,你把脸凑过来。”

“好。”

夏娃纤细的手指顺着亚当的脖子往上摸,当手滑到脸上时,夏娃骤然变脸,怒目圆瞪。她狠掐了亚当的脸颊后,正手就是一巴掌。

“啊!”

“你还知道来!?”一巴掌之后,紧接着又是一巴掌。由于打在同一边,亚当的脸上出现了红色的五指印。

“不是,你要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迟到这么久还有理了?!我都等你快两个小时了!”夏娃两手握拳,胡乱地捶打着亚当。疾风骤雨之下,亚当只得抱着头硬挨着。

两个小时?亚当听出夏娃话中有话。

双手护住头的他偷偷瞄向前方两点钟的方向,果然看到有一个男人躲在大理石柱的后面。

那个男人混迹在流动的人群中,似乎正在扮演找地方排解烟瘾的角色,但眼神的不自然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

“好啦,我知道了。”亚当的双手抓住了夏娃的双臂。“我知道错了。”

“哼,哼!”夏娃不依不饶,即便手被抓着,她还是锤了两下亚当的胸口。

“你看这样怎么样?今天,我是说今天啊,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怎么样?”

“当真?”

“当真,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说话算话。”

“明明刚错过了说好的约会时间。”

“呃,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嘁,这次就原谅你了。”

“好啦好啦,都说好了不是?今天,我的钱包就归你管。”

“Ура!(好耶!)”夏娃转怒为喜,兴奋地投入亚当的怀抱。

“啊...”突如其来的的俄语吓到了亚当,他的舌头打了一下结,但很快抽出双手抱住了夏娃。

“他走了吗?”夏娃像往常一样冰冷的声音从耳旁传来。

“啊,走掉了。”亚当回答道,已经没有人继续站在他视野前方的大理石柱后了。

“再这样抱一会儿就走。”

“嗯。”

胸口紧贴,亚当能感受到夏娃的心跳。

回忆起前段时间夏娃脸上曾经出现过的明朗表情,他不禁想,夏娃现在真的是因为脱离危险而心跳加速吗?

“保镖人数一共是三个,都是男性,每人应该携带着至少一把手枪。”夏娃坐在亚当的对面,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往自己的咖啡杯里加糖。

“嗯。”亚当两手放在桌上,低头看着绿茶中的冰块。“我说啊,夏娃...”

“怎么了?”夏娃的手停了下来,她啜饮了一口杯中的咖啡,通过落地窗向外望去。

虽然离得很远,但是通过她的位置仍然能看到茶叶专柜内的茶几旁,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老者。他背对着门,不知道和谁说着什么,时不时仰头大笑。他就是高德明,也就是亚当和夏娃今天要杀的人。

“如果,我是说如果。”亚当的右手放到玻璃杯上,冰凉的感觉传递到手心,“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两个人就一起去找回记忆吧。”

“白天说梦话可不好,亚当。”夏娃放下杯子,又朝里面加了两块糖。

“我是认真的。”

“不可能的!”虽然声音很小,但夏娃的声音带着威压。“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想什么?就算能够取回了记忆,你也不可能再变回原来的自己。生在这个国家,你应该比我清楚得多,无论到哪里,都不会有人愿意接受我们这样的杀人犯。”

“就算是这样。”冰块撞击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我还是想要找回自己的记忆,还有你的记忆...”

“亚当...”夏娃拍了一下亚当的肩膀,“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时候,目标有动作了。”

亚当猛地抬起头,他碰巧看见高德明正被保镖搀扶着,走出茶叶专柜,不知道要去哪里。

“厕所...”夏娃像是想到了什么,“快去厕所,亚当,等我开第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