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嘿~~~呀!”

经过七连突闪剑技“流星飞屑”的加持下,我的身体变得像风一般轻盈,穿梭在各个怪物间往复闪烁的同时,手中的剑不断发出高频的咆哮,剑刃所经之处在空中掠出极光般的残痕,与此同时,我的双手轻轻握住剑柄将剑朝右肩后引,身体随着右脚掌踏动霎时间变作了脱兔,身旁的树木在我的视野两侧急速向后方飞窜。我的视线中央,浮现的只有一只被绿色鳞片包裹住的血色楔形眼瞳,虽然怪物不会有情感的表现,但我还是从它的动作中捕捉到了只有0.1秒不到的迟疑,即便只是眨眼的瞬间,在以命搏命的世界法则中也是足以拉开差距的,更何况它的对手,等级近乎比它高了一倍。

于是它手中短柄铁斧在距离到我头顶上方二十公分的时候,我的剑先一步散发出了碧色的水光,依借这武器长度换来的优势率先刺出,接着横向贯穿了蜥蜴人的喉咙,我的身子随之一闪而过,站在蜥蜴人的后背,视线中它悬挂在头顶上方的血条瞬间消失不见,已经被斩杀的绿蜥蜴斧兵失去控制的身体向前倾倒,由惯性而在手中继续保持下劈动作的铁斧,在空中划出竖直的四分之一圆弧,经过一秒前我的身位,然后在“嘶....”一声短命的叫喊声中,还未来得及趴倒在草坪上的蜥蜴人,身体便和铁斧一起化成了飞溅的闪光,与之前被我杀死却还没有消散殆尽的其余六名伙伴一起,在这只有四十平米不到的练功区扬起一片耀眼的尘埃。

“啊,彼方,你真是的.....”

就在我洋洋自得,稍觉有那么一些成就感的时候,织夏掐腰走来,声音和表情都是一副与其说是不满,形容为无可奈何倒是更为准确。

“你这样的话,就算是到明天太阳升起来,我的采集等级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提升啊。”

“啊啊,不好意思.....”我双手合十的向她抱歉,“一下子情不自禁就....”

织夏的等级是一百,而我也在一个月前的时候,将等级提升到了和她同样的高度。但这并不能代表着已经开始同居生活的我们两个从此就能过上高枕无忧的生活。毕竟在取得了安全的等级之后,还必须要有维系日常支出的收入才行。为了提升采集熟练度,我和织夏才一起来到只有五十六级的练级区进行采集作业。

选择这里的原因,我和织夏考量了很久才大致将其规划为三点。其一:这里刷新的怪物十分密集,在四十平方公尺左右的面积里,每过五分钟大概就会有八到十只蜥蜴怪物刷新出来。而我和织夏都取得了等级碾压的优势,即便被十只以上的怪物包围,消灭它们也只不过是一个回身全方位横斩的事情。换言之,在这里修炼采集等级不会有任何危险。

再一点,织夏的采集等级大概也到了五十至六十级左右的区间,虽说这个等级并非不能采集高级怪物掉落的材料,但其概率和稀有度,乃至采集时获得的经验也会随着等级差距的加大而锐减,从某种数学意义上来说,选择在这里进行采集作业,虽然能够获得的材料平平无奇,但对于快速提高采集等级可谓是不二之选。

更重要的一点,这里属于会场似的收费场所。虽然不明白这样圈占公共场所进行私自收费是否会违反法规,不过既然是收费场所的话,就意味着在我们使用的期间,无关人等是没有办法进行干扰的,这样也就保证了行动的安全性。

但是缺点也同样明显,因为过高的等级差距,我总是会情不自禁地使出高阶剑技将刚刚刷新出来的怪物一举消灭。如果织夏不能够在怪物死亡之前,丝血的状态下用采集武器对怪物发动终结一击的话,无论我再消灭几百几千的怪物,织夏的采集等级都不会有丝毫的经验获得。而事实上,我使用白色较长的那一柄剑的原因,正是看中了与黑色那柄相比近乎少了三分之一的攻击力,可由于自己总是忘记来这里的目的,两个小时内消灭怪物的数量,还是有那么四分之一死在了我的手中。

对于我这样的表现,织夏好像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叹了一口气,然后操纵着窗口解除了左手的采集手套,然后对我说:

“都已经来了快一星期了,彼方还是一直这个样子.....如果不是那漏下的四分之一怪物经验的话,我想应该还能够再升一级才对。”

织夏在来到这里进行采集等级训练的第一天起,就把我的进攻方式形容为“与其说是剑客或是剑士,倒不如用狂战士形容的更加准确”

“我觉得我已经努力克制了...因为刷怪的感觉.....实在是太畅快了。”我挠着头这般解释道。就算是在现实世界的生活的时候,我也时常会在周末的时候用自己已经满级的游戏账号跑去初级区体验翻云覆雨的感觉。说起来这里虽然没有像玄幻类游戏中那样大规模杀伤的技能,但凭借多段的连续剑技的话,依旧能够体验到不输游戏般的快感。

所以会一下子变得像嗜血的狂战士,我想多半是类似原因吧。

“这倒是没有错,第一天来的时候,基本上只能给我留下四分之一的样子。就算是三天之前,还一直做的事赔本生意,不过好在最近几天采集的材料已经能做到收支平衡了。”

“所以我已经在反省了。”

“不过也没有所谓啦,本来也不打算靠这些材料发家的。”

织夏说的倒是实话,如果纯粹依靠五十级蜥蜴掉落的粗制皮革以及完整的鬃毛发家的话,就算是不计成本连续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不停歇的在这里进行采集狩猎,恐怕我早已累死在将材料搬运回城镇的途中了。要是纯粹为了处理占据包裹格数的材料的话,如果我肯克制一点,倒是也能够抵得上这里每小时的支出。

“织夏不准备再采集一些了吗?”

“今天就算了吧,我有点困了,彼方也一定很累了吧。”

累的话...怎么说,一方面是刷了上百只怪物后愈发振奋的精神,另一方面却是两小时中,接连不断挥剑所引发的疲惫感,综合而言的话毕竟不是高强度的作战,我应该还能坚持一小时左右的样子。可如果换位思考的话,只负责在一旁待命,等到每只怪物丝血后前去补刀,接着进行采集作业的织夏的工作就无聊很多了。还要忍受时不时就被我贪掉的怪物,如果是我的话,大概早就倒在一旁呼呼大睡了吧。

“真是辛苦你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况且....”

这个时候突然听到铜锣的声音,刚刚刷新出来的蜥蜴人听到这股躁动的声响后,立刻发出嘶嘶的声音到处乱钻。

紧接着是一名中年男性毫不客气的呼喊声:“喂,还活着吗?”

我向他挥手示意,以表明我还安然无恙的喘息新鲜空气。

“还活着的话就差不多该离开了,后面还有长队呢,抓紧一些。”

“好的好的,就来了...”

接着铜锣又鸣响了一声。地主的铜锣是能够暂时干扰怪物行动的干涉型道具,虽然只会对六十级一下的怪物生效,但也能够列入神器的行列。为了防止过高的等级差距令这边的人感到困惑,我和织夏特意虚报了等级。因此就算没有铜锣敲打,我们也不会受到蜥蜴怪物的主动进攻,与我们而言,地主几次三番的敲响神器的意义,仅仅是催促我们快些离开而已。

我将剑收回在鞘中然后解除装备,再披上织夏送给我的兔绒斗篷,这样就不会被人认出来了。

这里的地主不认识我们,这让我们倍感庆幸,毕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己之力斩杀犯罪公会七人”、“天降正义,守墓人公会团灭”这样越来越不靠谱的消息变成了大字报的头版,被广泛传开了。这下子就算有意回归到正常生活也是不可能的了。明明当时已经侦查了附近的人,被我救下的三个人发誓会保密,我相信他们也不至于傻到自己爆出这样的新闻撞到守墓人公会的枪口上。那么....到底是谁呢.....?

“喂,快些了,后面的人等不及了。”

“来了来了...”

我将疑惑抛之脑后,跟着织夏一同离开。

离开的途中,我一路打量过长队里每一人的样貌,纯粹是心理作用作祟,可总会觉得有人把目光不时地瞥向我们,我牵着织夏的手,加快了脚步。

真正要说的话,就算排队的这些人全部都是杀人犯一同蜂拥而上,只要使用解放技的话也不是不能全身而退,况且在极低犯罪率的艾丽西亚怎么可能会有百十名以上的罪犯聚集在一起,只是为了盯住两名猎物呢?想一想也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可是我那善于焦虑的心脏还是扑通扑通猛跳个不停,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难以喘息。

织夏那天命骑士独有的敏锐洞察力自然也发现了我的反常,于是在绕过人群来到一处小径后,织夏突然停下来脚步问我说:“不要紧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接过她递来的水杯,咕咚咕咚吞咽了几口之后,清泉顺着喉咙灌注到胃袋,接着输送到身体各处的冰薄荷般凉爽的感觉的确令躁动的心率减缓了不少,可我执拗着的神经仍不允许在这里停歇太久,于是我挥挥手将水瓶送回到织夏手中,挥挥手回答说:

“还是快些回去吧...”

没错,每当焦虑油然而生的时候,就只有回到雪山上的那间木屋里才能让我完全安下心来。一路上,我都必须不停用手指卷着从鬓角搭落下来的一绺细发来分散注意力。在这段时间里,每当外出离开雪山的时候我都带着这顶假发来做伪装,就和当初留起长发一样,就算明确知道是心理安慰却不能够摆脱掉尾随的阴影。

经过约半小时的跋涉才终于回到了雪山,点着火堆窜起一束暖光,我的脸颊感触到温馨无比的热量后才终于将肺部的沼气一泄殆尽,躺回到床上抚着胸口大口换气起来。

我摘下假发,将它后抛似的丢弃到床头。这段时间只有在回到雪山的时候,我才能够放心的摘下假发生活。近期的新闻...从队友克星变成了除暴安良的恶名杀手,还有单杀死刑官什么一连串骇人战绩被扒出来,感觉.....完全像是被针对上了。

“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的....”

如果是有娱乐设备,手机电脑什么的现实那边还好说,在没有更多娱乐消遣的艾莉希娅,除了情报之外的八卦,可谓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这么考虑着,我悄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不要紧....吧.....”

我这焦虑的病症应该是从现实那边带过来的,不过好在发作并不是那么频繁,虽然焦虑的心情如影常伴我身,但像刚才那样没有办法行动的程度,从来到艾莉希娅到现在两年的时间,也只发生过两次而已。不然的话,我应该没有那么幸运,能够活到现在。

即便这样,我还是会很害怕万一在哪一次的战斗中发生了意外。虽然这件事情我没有对任何人讲过,其实我仍旧没有摆脱对战斗的恐惧心理。就像织夏描述的“像狂战士一样在战斗”的那样,不停挥剑的原因就使为了克制内心其实在恐惧的想法,虽然说起来,本身就很矛盾就是了....

就像虽然现在身处怪物平均等级在九十五级,人迹罕至的雪山之中,反而会觉得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安全。毕竟我们建造房子之前,已经确认好了附近两公里内都没有怪物刷新。这也是相当便利的一点,虽然怪物的等级较高,与之对应的便是稀少的数量。如此一来变不需要担心怪物找上门来到事件发生。

当然不便利的因素也有很多,比如雪山上的树木坚硬且难以燃烧,稀少的树木在我和织夏行动范围之内,为了搭建房子已经被砍去了大半,而其中能找到最粗的一根,也只有我的脖子那般粗细,多数只有手臂的直径。这在房屋搭建的方面极不便利,因此仅仅是搭好框架,就花去了六天的时间,算上家具的布置调整和装修,就到了现在。

好在是有一处可以安心睡眠的木屋可供休憩了,不过,不如意的事情总是难免的,就在这丛篝火噼里啪啦爆出幸福声响的时候,织夏突然传来丧气的声音。

“啊,糟糕,忘记补充木柴来了。”

“还有多少?”

“我看看....大概还能用到明天晚上,节省一下的话勉强能用到后天。”

考虑到雪山稀少的木柴,以及点燃或许会有很多烟尘。我特意在来雪山之前储存了半仓库的无烟木柴,本想着应该能用一个月左右,没有想到才用了一半多的时间就见底了。

“果然应该考虑到开荒初期的消耗啊....”我有气无力地叹出一口气后,用手臂遮在眼前挡住多余的光,又打出一个哈欠,才泪眼婆娑地说道:

“那么再去买木柴好了,反正天还不算太晚。”

无烟的木柴虽然不是什么稀有货,但对如今在雪山生活的我们来说却是不能缺少的必需品,用来照明的烛灯已经有黑烟产生了,如果连取暖的木柴都就地取材的话,能不能点燃是一回事,就算能够燃烧的话,恐怕用不了几天,我们两个就会变成过年会吃的熏肉了吧...这么一说的话倒是也有点怀念熏肉的味道了,干脆一起买来好了。

“还是算了吧,明天再去买也不迟。”

就在我准备动身下山去,回到格列尔特采购的时候,织夏已经换上了睡衣。

“已经是夕八时了,晚上还是尽量减少行动的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取暖的话,用火焰水晶也能维持一下。”

“说的是啊...”

晚上就应该减少行动,这是连在最低级的初始区域都人尽皆知的事情,除了不要命的战斗狂,正常的人都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窝在旅馆里,或者招来安全区内的好友打牌来消遣时间。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冲刷,我和织夏也差不多改掉了夜猫子的秉性。大概是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就会愈发胆小起来这样,也有考虑到雪山的危险等级,总归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尽量避免在夜晚外出。

只是我觉得,用水晶取暖一整夜的方式是在过于奢侈了。可是就像织夏说的那样,并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我现在的精神状态极度倦怠,大脑和身体都昏昏沉沉的,这是很少见的情况,我甚至忘记了和织夏说晚安,便先一步潜入了梦乡之中。

.......

“喂,正弦,该去上课喽。”

我会分清梦境,纯粹是因为突然被人叫起了两年都没有人喊过的名字,我甚至有那么一时半会还在疑惑对方的目的性,又花费了一些时间,才想起那正是我在现实生活中所使用的名字。乐正弦,没错,正弦。如果不是那个特别的数学符号,也许我根本没有办法记起自己的名字。

来到艾莉希娅的前半年,我都在为了努力回想起自己本来的名字而苦恼,这下子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总算有了着落。然而另一个问题随之而来————这里.....

我身处在一片人头攒动的狭窄回廊中,右边是纯白色的此状,还有贴在上面,应该是纯手工绘制的图画,左手边则是与我的肋骨平齐的金属扶手,上面刷上了军绿色的外漆,虽然敲起来咚咚咚的很有实感,但从漆层的剥落处,还是能够看到些许斑驳的锈迹。来来往往,多数是与我逆向而行的人全部穿着同样款识的衣服,男生是蓝白相间的颜色,女生则把蓝色换成珊瑚红,且从数量来说,男女比例大概在五比一左右,紧接着我又发现一件更为奇怪的事情,我身上的衣服,也就是装备不知在什么时候也被换做了相同的款识,另外随身佩戴的两柄爱剑也不知去向。

这可以说得上是相当不妙的情况,如果没有装备保护,也没有武器在手的话,应该随时会有被人偷袭的情况发生。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比如物品的信息栏没有办法打开,这点我早在触摸栏杆的时候就已经发觉,还有,从我身边经过的人手中拿着的多数都是颜色样式统一的书本和笔。在魔法被作为禁忌而禁止使用的艾莉希娅,带着这样的武器去野外练级无异于送死,于是我首先联想到了福音书,没错,教会的祭祀会将神明的实际记载到福音书上以供信徒传阅,这么说来的话,我是又回到了中央神殿是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深刻反思了最近的所作所为仍没有想起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如果是杀死了守墓人公会的成员,先不说圣约中允许并赞许这样的行为,即便真的有违反法律的话,被天命骑士抓走也应该是半个月以前的事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滴滴答答的铃声响起第二遍时,我的身边再度响起了方才的呼唤,是从身后传来的:

“正弦,正弦?该去上课了啊,要迟到了。”

我的左肩被拍了一下的瞬间,我那紧绷着的神经立刻驱使我用万分之一秒不到的时间转过身去,握拳的右手化作一道疾风冲向身前。这是我本以为会发生的事情,事实上是我所使出的沉痛之槌并没有触发任何技能,软绵绵的一拳就这样打在了那个人柔软而蓬松的腹腩前。

“你在干什么啊?”

我才终于搞明白目前的现状,没有办法召唤菜单,也不能够使用技能,再加上身上衣服的样式,我多少能够猜出来我现在身处的应该是现实世界————从某种意义上而言。

“不去上课吗?老师要来啰。”

虽然知道这句话问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但我还是问了:

“下节课...是上什么啊?”

“下节课?当然是上数学了,因为是星期三嘛。你睡糊涂了吗?”

“啊...也许吧..”我拍拍他的肩膀,老实说他的确是我的同学不错,可我都快要不记得他的名字了。“与其说睡糊涂,应该说是没有醒才对吧。”

“哈?”

我在他这么疑惑歪着头的质疑中向回走,走到第一个门口才想到一个问题,我已经不记得,应该说不是清晰记得自己所在的班级了。

在被他带回到班里后,就好像还没有睡醒一般,昏昏沉沉听着老师课上讲的早已经跟不上步伐的内容,我则是趴在教师最后一排的桌角上闭目静养。课程的话,就算不听也没有关系,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我现在已经确信只是场梦境而已,确切来说就是现在应该躺在病床上的真身马上就要停止心跳之前将我送到艾莉希娅,接着从那边做梦又回到学校这样的三重梦境这样。

既然是梦的话,怎样都好......

虽然以这样重返现实的梦境,对我而言还是来到艾莉希娅之后的第一次,不过也正是因为特殊,我才能够从梦中辨明自己的确是在梦里。

现在我最想做的,是尽快确认现实世界中对应的时间,我在艾莉希娅独自生活了两年之久,也就经常会好奇现实世界的始终指针究竟走向了哪里。不过只要想到只是梦境而已,就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欲望了。坐落在我右手后方,后黑板顶部的石英表,虽然没有具体的日期显示,不过以时针和分针的位置判断应该是十二点刚刚过去五分钟,通常的这个时间,无论是正午还是半夜都不会有上课的可能。我的座位与记忆中相比也后移了不少,班级的牌号也从十或者是八变成了六,还有学校的色调等等一些列的偏差更加令我确信只是梦境,只是比艾莉希娅稍微那么接近一点现实的梦而已。

相比于现在,我还是有些在意艾莉希娅此时此刻的状态。勉强睁开惺忪的眼睑,老师黑板上写着的一系列三角函数定理公式,如果是两年前我还有可能验证一下梦中公式的真实与否,现在的话只能勉强记得正弦、余弦还有正切的写法。对了,正弦....

我将这个名字在心中默念了三遍,以保证回到艾莉希娅的时候还能记得自己本来的名字。在那边的时候,包括名字在内的多数记忆都被屏蔽了,这样的情况在艾莉希娅外来居民的身上都有发生,虽然就算知道了这个名字也对两边的世界毫无帮助,但却是我唯一能够想到打发时间的工作了。

没错,和我预计的一样,我已经完全不适应高中学制的生活了。

虽然名字叫做正弦,可惜我完全与学术没什么缘分,不管是正弦定理还是正弦交流电,以及其他正弦的什么,根本完全是与我的期望背道而驰的事情。

“嗯?”

我的右手臂被同桌碰了两下,感到奇怪而抬起头却发现一分钟前还站在讲台前面的任课老师,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

“别睡了...”我的同桌压低着声音对我说,不过为时已晚,作为上课睡觉的处罚,便是在还剩下二十分钟的课堂中,借由白首季,也就是冬天的风站到门外醒神。

可我的第一反应却是“说不定这是警示,等到梦醒了之后还要再提升一下索敌等级才好”。

既然明确知道是梦的话,就没有必要对老师的话言听计从。站到门外的我趁老师溜到后排的功夫偷偷开溜,搬着梯子一直走到教学楼顶都没人阻拦。虽然楼顶的景色似乎有些臆造,不过我还能记得当初就是在这个位置纵身跳下的。

原因不记得了,也许是和成绩有关,也许只是单纯的想要试一下,就像在钢索上走平衡木的时候总会有想跳下去尝试的那样。已经体验过一次的我不再有这样幼稚的想法了,不然的话在艾莉希娅也不会迟迟不敢尝试一下死掉后究竟会跑去哪里。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眼前出现不同寻常的景象令我不禁从女儿墙上跳回到楼顶接着后退了几步。

傍晚般的晴空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在正东方的天空,本该是米缇丝娅,不,太阳的位置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像有一双无形的巨手那样朝两侧撕扯,发出滋啦啦震耳欲聋声响的同时,无数绚丽得无以言表的色带从天空中巨大的缝隙中涌出,宛若蘸了各色颜料的画笔在纯白的染料中缠搅,霎时间将整个晴空铺满。

在缺口向里延伸,随着裂缝的扩大,一块巨大的岩石缓缓降落,遮天蔽日的黑影覆盖了半个城区,我站在远处的楼顶,静静眺望着从裂缝中钻出的巨石。

因为确切的知道是梦中的虚像,因而学校里仍旧是一片静谧的授课声,学校外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也都完全没有注意到头顶的巨物。

起初还是巨石的样子,直到整个身子全部从裂缝中挣出后,才能够看到在那布满青苔而又斑驳淋漓的岩石躯壳,其实是一艘方舟的甲板,上面四分五裂地像政区图一样分出若干板块,上下来回摆动的六只船桨在空气中滑行。

我的心头不知不觉间浮现出“诺亚方舟”这个词汇,但我也能够意识到那艘方舟,便是我在梦中所生活的大陆,名为“艾莉希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