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在呼出指令后立刻被耀眼的圣光包围,大概是麻痹的毒性还没有完全解开,本该在瞬间完成的传送却感觉过了一年之久。在这期间,我拼命运转大脑思考着之后会发生的事情,结果无外乎会有三种,我将他们分别罗列了出来:

其一,虽然现在体力还有剩余,受到的伤还可以通过绷带、恢复药水等暂时处理,这些物品在包裹内还有相当充足的存量,就算是身体各处的伤口也能用麻痹药水进行局部麻醉。可主要的问题在于,现在我身上的麻痹效果还没有解开,依照方才的进度大约还需要三分钟才能够无障碍地活动,完全恢复则需要五分钟以上的时间。在这个时间内,我完全没有抵抗天命骑士,甚至是最低等级的哥布林的能力。这个时候遇上骑士的话,我必死无疑。

其二,我在这保守估计恢复的十分钟内,侥幸地避开了天命骑士的追捕,可我却并不知道我所在的场景中究竟还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简而言之,我对神殿内部的结构一无所知,除去骑士和祭司之外是否还会有其他成员守卫在这里我也不得而知。最重要的是,我对兵器库,也就是我需要的那把神器“追悔之剑”究竟会藏于何处也茫然无知。最后的结果,还是我要主动离开相对安全的区域,在不知深浅的神殿高塔中凭借运气探寻我所需要的东西。

最后一种可能,我顺利地找到兵器库的位置,并且成功窃走神器。按照常识这样的行为一定会触发警报,天命骑士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集结在我的身边。与他们之中的一员交过手之后,我已对强行突围不抱有任何妄想。如何才能在第一时间离开神殿,才是应该考虑的问题。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最差的结果————根本不存在那样的神器。

从我眼前像蛋壳一样从内部剥开的光团中,三十层的构造逐渐清晰起来。我却不得不因为正面照射过来的米缇丝娅之光而伸手遮住眼睛,却因为不协调的动作整个人爬倒在一片青色柔软的草坪上。

过了很久,我才想起异样的事情。

现在的艾莉希娅正处在红叶季与白首季交汇的月份,可粘在我侧脸上的青草却还和听雨季的一样带着雨露的芳香。并且洒在我身上的光也并不是来自米缇丝娅的温度,毕竟整个天空还是纯净的一片无星黑夜,只有素色的凄冷光段呈放射状地将青草上的水滴染成银光闪烁的星河。

考虑到三十层在通天的高塔中可能会占有的高度,头顶高悬的玉盘应该是夕莉娅没错了。正当我准备撑起手臂翻身,好获取更开阔的视野时。我突然嗅到了来自远处的危险气息....不对,应该是它嗅到了入侵者的气息。

只需要从轰隆如雷的低吼声中就可以判断出巨龙的体型,说是远处,却只用了两秒的时间便拍打着巨大的双翼从空中一跃而下,地面崩断了般将我撞起,以颠勺的样子将我整个掀翻半圈。后背着地的时候恰好看到切近眼前怒目而视的粗糙面孔,每一张鳞片都有我摊开手掌的大小。

喷吐的鼻息有熔岩那般的温度,脚下的草皮被瞬间烘干了地冒出火星,我胸部和肩膀本就撕裂开来的衣物,也在层层叠叠之间冒出烧焦的味道。

【发现入侵者。】

像是这么警告似的口中回荡着火焰,灼烈的高温令我只能转过头去将半边脸贴近湿润的土壤来缓和烧灼的疼痛。我蜷伸着手指,现在还没有从麻痹状态下脱离开来,只是握拳和伸张的动作都还有延迟,就算勉强站起,不出五步的距离一定会再度倒地。即便现在拥有神力将我的状态恢复如初,我也完全没有对战巨龙的经验,况且有龙就说明附近一定还有别的骑士存在。

果然是遇到第一种结果了吗....

【可是都已经这么近了,好不容易才来到神殿里面....不挣扎一下的话,果然还是做不到啊......】

看到我撑起身的动作,巨龙高仰起脖子,口中凝聚的火焰以广域覆盖的攻击态势收束在一起。就算没有受伤也已经不可能跑出如此广阔的火海了。

咬紧牙关,我的左手悄悄握住左腰的肋差,双目紧盯着巨龙口中的火焰。虽然成功的概率无限为零,如果能够插进它喉咙正中央的话,说不定能脱身。

拍地而起的一瞬间,我的大腿突然使不上力气,整个人跪倒着将剑插进了草皮。抬起头来,岩浆就要铺天盖地地浇着在我的头顶。

就在这时————

“红叶.....”

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喊住,巨龙口中的火焰回转了几下就只剩青烟随鼻息喷出,畏葸地后退几步之后,俯下身子乖顺地趴在距我不远的地上。

视线缓缓聚焦,一名穿着单薄的少女缓步走来。银色的长发在夜风的吹拂下像银纱那样暧昧朦胧。红白相间的衣着上,仅有关节部位被闪亮如镜的护具覆盖,覆盖在胸前微微凸起的银灰色护板呈现出独一无二正立的略扁五方型样式。

那身穿着,还有好些整个星空倾泻下来的银色长发,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

正是与我约定了两年后再见的女生,同时还是尚未答应的我的恋人————织夏。

“织.....”

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我,她一瞬间显出了惊异万分的表情,但很快就侧身扭转过头回避我的视线。而我迟钝的大脑也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我不自觉地发出沙哑的声音:

“织夏.........是骑士....?”

她曾告诉过我,她所在的公会精英云集,可是这个结果....怎么也没有想到.....

说不出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那个曾经和我搭档,发誓守护我的织夏,居然是天命骑士.....

“....对不起......”

她背对着我沉默许久之后,只对我说出了这样简短抱歉,甚至连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都没有询问。只低着头告诉我说:

“...你要的东西在三十一层....我....”

我曾对她讲过,我想要用神器复活大家的事情,不过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想过织夏会是骑士的可能性。

【我该怎么做....】

织夏的身份是骑士,如果想要复活七夜铃兰的大家的话就不得不和她战斗......可我不想这样做,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战斗.....可是...公会的大家都还在等我回去...

【怎么办...】

已经没有多余的体液变成眼泪,我的眼角只是依然干涩而疼痛。

织夏好像露出了愧疚似的表情低下了头。

“我不会阻拦你的...”她的背影抬起手臂,拍了拍巨龙的肩膀:“走吧红叶。”

等到巨龙渐行渐远之后,她才终于回过身来。搭散下来的刘海遮住背光的眼帘,我看不到她垂着头的表情如何。明明想要抱住她,把她不在身边的几个月中发生的事情全部诉说出来,可不知为什么身子就是动弹不得。

就像黑色的骑士水月告诉我耳边提醒,只要靠近骑士的话,名为“不可侵犯”的崇高之力就能够轻易将我弹开。一下子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我们两人只是面对着面沉默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很奇怪别的骑士没有追来。

终于她还是先一步走到我的跟前,伸手将我扶起,左手操纵窗口把一块琉璃色的水晶塞进我的手心,越过肩膀对我说:“我没有办法和你一起,但是我会让红叶送你上去。这个是转移水晶,摔碎就能使用......如果遇到危险的话,一定不要逞强。”

我的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只能颤抖干瘪的嘴角勉强挤出话来:

“.....就算你这么说.......”

“绝对不能死!”她的语气少有地坚决起来:“你和我说好的吧,绝对不会死....”

“...在赎清罪恶之前....”

我说的话,确实对她这么保证过。为了那个求婚的约定......如果到时候我还没有死,还没有反悔的话....

“绝对。艾克利斯神的神殿在八十八层,到时候我会和你一起去向酒神请求宽恕。所以.....”

她在我身后,用手肘轻推我的后背示意离开。语气像是请求而又坚决地低语:

“请一定注意安全.....”

........................

红叶带着我飞往位于对向的高空。兵器库是天命骑士都严禁擅入的禁地,织夏告诉我说,只有祭司才有权利出入那里。陈列满神器的黄金仓中,每当授予新晋骑士与升任上阶骑士时才会久违地打开一回。

也就是说,当我踏进三十一层的第一刻起,所有的骑士包括祭司在内都会立刻锁定到我的位置。大概五分钟,最多十分钟我就会被骑士团内的所有骑士包围。

“这个时候就用转移水晶,只有摔碎就会立刻把你传送到随机的安全区域。”

至于兵器库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布局,会不会有神兽坐镇,机关暗器什么的,以及追悔之剑的位置与模样。

“因为我自己也没有被授权进入过,所以我也不知道.......”

不过只要有危险,就立刻摔碎水晶转移。这是织夏对我的唯一叮嘱。

可是不会这么容易的......为了那把剑,公会的大家还有蒂娅,就算拼劲最后一滴血也绝对不会后退。

三十层与三十一层之间,并没有用于传送的水晶存在,想要进入就必须通过飞行的方式穿越三十层场景中的最高空,而在没有飞行装备的艾莉希娅来说,能够在神殿里畅行无阻的飞行生物,自然只有骑士的飞龙了。

突破一片缭绕的云层后,飞龙抬起头,我跟着他的动作一起。天空的上方出现一轮赤红色间断明灭闪烁的法阵似巨大圆环。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现象,但凭借从那边世界mmorpg游戏得来的经验,不难推断出这就是封印,或者是禁忌一般的存在。可教会的祭司还远远不能掌握高深久远的崇高之力,因此圆环并没有阻挡能力,只是最大限度地在上面用坚硬的英文凸显出绝对禁止“ABSOLUTEL YPROHIBITED”的字样。

这让我多少产生了些疑惑。莫非艾莉希娅世界的创造者也是来自那边的世界,住在西欧或者是北美洲中的某个国度?但我很快否决了自己的猜想,按照薛定谔所说,艾莉希娅从诞生至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三千年的时间。也就是说按照那边世界的纪年法反推回去,至少也是公元前的一千年了,那个时期真的会有已经成型的英文的吗?我不禁怀疑起历史课本上所记述内容的真伪。因为不管怎么说艾莉希娅人将英文同样作为世界通用语的理由都过分牵强。这也是我早就发现了的一点,因为凭借外貌可以很容易将外来者划分地区,也就可以通过其说话的口型以及书写笔记大致推断出这个人在现实世界中的地理方位。

没错,虽然在艾莉希娅中看到和所听到的,都会一概转换成自己的母语。所以七夜铃兰中的大家以及蒂娅都与我来自一个故乡这一点,令我在那段极不适应的生存期间,感到关怀备至的宽慰之感。

可我却亲手害死了他们......唯有这份罪恶无计消除。

怀着这种感情,我在巨龙的背上一跃而起,腾在半空中非但没有下坠,反而感受到一股包绕在腰间向上的浮力圆环向上拖拽。我的身体被蚕茧一样被流动的云团包裹,经过了三秒的时间散开之后,我已身处在一片宛如古代帝王的珍稀宝库。宏伟的石门内,琳琅满目地陈列着很多甚至不知用途的绝美珍品,每一件都透发着无法用价格衡量的动人光泽。随便从这里窃走一件拿去贩卖的话,绝对能够卖出奢侈两辈子都有的剩的价格。时至如此我突然有些理解那名意图从芬里尔手中收购神器的心态了。

对着这片宝藏我足足瞠目结舌了有十秒之久,随后才想起来最多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我才一路小跑着左顾右瞧,从宛如山海般排列规整的装备支架上寻找那柄铭刻上“追悔“””却不知其貌如何的剑。

期初我还被突然抛入视线中的深绿色骑士铠甲的外壳吓了一跳,严阵以待耸立在那里的拼接起来的铠甲在内置金属架的支撑下扣上将整个头部完全包裹的头铠,加上腰间用皮革系住的金属剑鞘,真的像活物一样散发出禁止靠近的气息。

我决定还是依照神器的名字,从剑阵的方位入手。在我的左手方位,蜿蜒了一条满是刀剑的长廊,虽然将其称作长廊,可左右之间的宽度足有三只巨龙并排展开巨翼的距离,如果不使用视野辅助技能来辅助聚焦的话,就必须Z字形跑动来确认每把武器的名称。时间自然不允许我这样做,大概奔跑了两分钟之后,我抬头仰望才发现,作为密闭的仓库,这里没有任何能够接受光照的孔洞。将房间照亮如同白夜的青光,全部是由神器散发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里完全没有办法使用日晷仪进行对时。事实上,在我上次拐过一道直角弯之后,时间的概念就已经完全被我遗落到不知何处了。这个时候天命骑士们大概应该得知了我的确切位置,想到这一点我不由得加快脚步。

终于在长廊估计与另一条道路接通的时候,我才由心头一惊地看向面前插在地面中,与其它兵器的摆放方式完全不同的一把细剑。像十字架那样倒立在地板裂隙,从剑柄到剑端产裹着泛黄的布带。与剑身垂直交叉的十字架剑镡中央,一块幽绿色浑透的绿玉流转着灵魂似的幽光。

“应该没有错了。”

我自言自语地喃喃着伸出手。

在此之前我都是随机抽选着从所经过的兵器上用左手手指拂过,因为天声施加的共鸣,包括名称在内的任何武器信息都没有办法对我隐藏。带着这种对神明赋予的微微崇敬,我强烈预感到面前的它正是我一直以来寻找和追寻的东西.....

就在我伸出左手触摸的刹那,从颤抖的地面突然挣出一直巨兽。锋利如镰刀的的十根手指险些就将我的手臂削去半截。直到我拔出肋差横在身前阻截怪物的双手抱杀时,我的视线才越过那双夸张的手掌窥探到怪物的样貌。

每一只手掌拆卸下来都足以做成能将艾莉希娅最魁梧的壮汉完全遮盖的椭圆形盾牌。从手掌的前端发散出来五根向内弯曲的新打磨过的锋利巨镰。而连接两只手的手臂,却是完全不成比例,好像枯木那样的不匀称细杆,瘦削的身体主干覆盖着满是利刃的夜空色刃甲,看不到内侧任何存在的头盔外侧向后方长出两根闪电状的尖角。

明明浑身散发着极度危险的黑色瘴气,却好像没有装配发声系统那样只能听见镰刀与肋差僵持在一起的火花飞溅声,以及从我自己喉咙里挤出的气泡声。

完全没有撑过一秒,我整个人就被展开的手指掀翻。从膝盖的上方一直到锁骨,险些就到了喉咙的位置中间,X型交叉了八条并列的血流纹路。在我起身的刹那,立刻又以不与身形匹配的极高速度抓握过来。全然没有做出反应的时间,黄泉斗篷的绿光便一瞬间照亮我的视野。巨爪被弹开的怪物像是无法理解发生的事情而瘫痪了似的停住两秒的时间。趁此机会我跃到他的手掌之上,沿着独木桥的纤细手臂攀登。

这个角度怪物没有办法回转手腕攻击,奔跑着从肩膀位置凸起的硬块上飞跃起来。这个时候的怪物重新恢复了连线状态,左手挥舞飞虫似的扇过。可过于巨大的手指和镰刀造成的不匹配结果,就是将五指合并在一起时,手指根部的空隙仍足以容纳下一个成年人的身形。我将肋差架在头顶,依靠拼借的力量上抬手臂,将整个身体向下推出。顷刻间擦撞出震撼弹的高频尖锐声响,我的耳膜都要穿孔似的淌出血流,飞耀的火花一下子被甩出十米远的距离打在架立的骑士盾上崩溅回来。我的后背接触到第三根镰刀的侧表面后,整个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旋转抛开。好在我张开双臂,利用二段跳技能燕踏及时回正了身位。身后持续响着爆裂的火花声,我将肋差双手举过头顶全力下压。

我使出的正是对抗重甲怪物才更为有效的破甲技能“崩山”,在高于怪物头顶两米的高处就要命中之前,怪物突然抬起头。我的剑势不可挡地插进怪物巨斧状的胸甲喷发出绿色液体————在预计中应该是这个样子。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深深领会到对于怪物而言,等级所占据的压倒性优势,以及“神兽”所具备的近乎完美的防御数值。

同样拥有不输给天命骑士的神器,不祥之雀羽。在接触到怪物盔甲的一刻连火花都没有打出,就好像用木筷戳动瓷碗那样,整把剑被带离正确方向后,连同我自己一起顺滑地驰过。扑通一声砸在地面。我捂着与地面亲密接触就要断裂的左臂蜷腿起身的时候,黄泉斗篷的黄绿色光效再次从背后将我包围。

反冲的力量瞬间将我弹开,就这么在向前翻滚了两个跟头之后,五把镰刀再次紧追上来。这次怪物没有犹豫,镰刀张开血盆大口撕咬下我左腿根部与大臀相连的一块肉团。这个时候距离喝下麻醉药剂还不足两分钟,完全没有失效的道理,可前胸后背,以及大腿被扯烂的疼痛不知道通过何种方式刺激着我的大脑。

如果没有早些喝掉药剂麻醉的话,这个时候估计我一定会疼痛得叫喊,紧接着昏厥过去。即便这样,看着胸前片开的平行刀口,左手捂住大腿,肌肉的纤维杂乱地缠在指缝的触感,还是令我的胃里涌起一股呕吐的感觉。我咽下那口血水,却还是源源不断地从下而上地填满我满是铁锈味道的口腔,我只能张着口,不断地从喉咙里咕噜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哇..哇...呃啊...”

在巨掌再次抬起,瞄准倒在地上的我砸下的那一刻。燃烧的信念迫使我扭转腰肢,利用大腿摩擦地面移动的幅度匍匐向前,就像被走禽衔在喙里的面包虫挣扎那样。大概会有十公分左右,这就是我在碗口拍下前所移动的全部距离。我的头顶和后背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风压将我紧贴在地,最后的关头,我蜷缩支撑的左臂单手伏地挺身那样推翻半身失去平衡的自己,整个人又朝着不明的方向翻滚了一圈之后,我两只手臂自发性地交叉反抱在脸前。

King————

我的耳边响起另地面与空气为之尖鸣,同时我的左臂感触到一股要被剑柄压端挤压断裂错位的感觉。

起初以为是全身骨骼被拍散粉碎的声音,但很快我反应到那种空洞掺杂尖锐的气流共鸣声并不该是从我身体种发出的声音,也并非黄泉斗篷保护时发出的玻璃破碎声。正当我疑惑着从眼前挪开双手时,宛如白昼的白色火光自我的头顶淋浴状地喷洒下来,白炽的电光灼烧进瞳孔,大脑像是要被切开的疼痛。

“啊...啊.....”

灼干的喉咙才刚刚发出声音,我反握住黑色雀羽之剑的右手突然被拖拽而起,接着整个人被带飞似的随着怪物抬起的手掌抛掷到空中。

从空中渐渐恢复视野,看到怪物手掌正中心一道穿口的裂痕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吱吱吱......吱....”

怪物的叫喊发出完全不和恐怖体型,像是老鼠一样的声音。更加准确形容一些的话,应该说是电流经过磁场时发出的不合理声音。

我的剑反刺进了怪物的手掌中心,像是凹透镜构造向内侧隆起的手掌,刚才恰好是那个部位扣在了我的头顶。剑就是在那个时候刺进了怪物的掌心。但我的剑死死卡在金属构造的裂隙中,我的身体随着抛投形成了倒悬向下的姿势。快要被离心的力量从腰肢中心撕扯成两半,为了不被抛升而全力咬合双手,指缝,手肘与全身各处的关节发出缺油的十二门引擎悲鸣声音。

挥舞的手掌到最高处时,插在裂缝中的剑“唰”的一声脱离出来,我回旋的身体撞在堆积杂物用的木桶之上,木桶断裂的瞬间我下意识地回摆身体,借助撑地的左臂从地面滑过半圆。脚底的橡胶因为摩擦生出的热量融化,笨拙地黏在地面形成一座座小丘。

怪物的攻势自然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停下,虽然一直发出微弱的电流声,可怪物的手臂却一点也不像受过伤的样子。我调整紊乱的呼吸,整个身体向右倾斜,以最极限的幅度闪过第一根镰刀,接着由于侧身倒地,我利用反握的肋差迅速勾住从鼻尖扫过的第二只,火花激荡在我的整只右臂,接着像甩锤那般将我拖拉起来。损伤了筋腱,左腿几乎没有办法支撑我站起,我只能够利用这种方法将我带至最近的地方。

“就是现在!”

睁开双眼,凌冽的风敲打着睫毛,可已经近在咫尺的外物此时张开双臂。趁机将反握的肋差向上抬起,再次喷出一串橘红色的花火后,由于惯性被带往怪物的胸膛。这个距离半身锁在地下的怪物完全没有闪躲和防御的余地。

就在这里给它致命一击————

“唔啊.....!”

左手以鲜血抹过剑刃,被血液滋养过的剑端立刻流动出血红色的光芒。有种令浑身麻痹的疼痛开始像微弱的电流从我的四肢和脏腑内流窜,意味着距离战斗开始已经过去了十分钟的时间,麻醉药剂的药效也会在这个时间急速消退。但在手中的肋差还没有挑开怪物的脑壳前,无论如何都要吞下这股剧痛。

“嗬啊————”

随着我的吼叫,两只将我身体覆盖的血翼自剑镡生长出来,沉重的身体倏然感觉到一股浮力。这正是雀羽对我呐喊声的回响。名为“极刑”的穿刺木桩源源不断地从地面生长出来,由我身上滴落的每一滴血液都化作鲜血的河流抑制怪物的移动。干蚀的血渍涂抹在锥形的木桩上,散发出铁锈腐蚀的味道。手指化作的巨镰虽然不停挥砍,最终还是被木桩钉在地面之上。虽然没有突破怪物的护甲,可就连脖颈也被固定住的怪物,仅能微弱闪烁着第一次浮现在虚无头铠中的单只眼球发出微弱的红光。

像黑鸫那样张开翅膀,力量顺着血流汇聚在最尖锐的剑端之上。利用双翼俯冲,放松全身的肌肉,在命中的前一刻爆发出最猛烈的血气开始三连斩击。

可怪物突然诡异的抬起头,抵在颈后脑侧的木桩咯吱咯吱被先后压断。抬起的那只右眼流动着红色光芒。我的视野中突然打开了这样一块窗口:

【怪物名称:死刑程序——科劳拉】

【等级:???】

【出没地区:地底深渊九十层守门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