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昏暗的走廊,進入比賽場地,殤還在懷疑自己趟這趟渾水是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一切都來源於那封信。

那天,殤回到自己的住處,打開門后他發現門縫底下被塞進了一張紙。隨着文明復興終於小廣告也開始跟着一起複興了么,殤如此抱怨着彎下腰,黑色的長發隨着重力從他的肩上慢慢滑落。

撿起紙張后殤馬上發現有地方不對勁,紙張是一封信,但是信封是純白的,並不是指信封的顏色,信封別說寄件人和地區編碼,甚至連收件地址都沒有寫,這封信是怎麼寄到他手上的?

自己現在身處一棟牆體早已銹跡斑斑的公寓三樓,周圍死氣沉沉的環境和他自己身上所穿的黑色西裝套並不相配,選擇這邊的原因主要是因為地勢偏僻而且房租便宜,對於他這種人來說是絕佳的居住地點,畢竟自己希望能夠盡量少得被人監視。但是這封信很可能意味着自己已經暴露在了興府的視線之下,殤下意識轉身通過身後已經泛黃的透明合金窗望向外面,由於公寓是L字型建築,而殤的房間則是靠“L”最上方的位置,所以能夠通過窗戶將所有的景色一覽無餘。透過窗戶可以看見公寓的停車場附近販賣水果的一男一女,騎着舊型二輪的路人,再遠處則是和自己房屋一樣的廢舊公寓群,憑自己的肉眼暫時沒有發現任何疑似在監視自己的人。

大致確認環境還算安全后殤走進房間鎖上房門。打開室內燈,雖然房間不足二十平米,但是對於一個單身男性來說意外得整潔。沒有人進來過,就算進來過,也沒有翻找什麼東西,殤如此告訴自己的大腦,隨後殤的眼前開始間歇性閃過一些畫面,畫面是有一個成年男性來到自己的房屋門前,將信封塞入自己門縫下,男性的臉很模糊無法進行辨識。之後畫面突然變成自己去一個地方參加比賽,而比賽的項目則是象棋,殤閉上雙眼想要看清更多的畫面,但是很遺憾異能的效果已經結束,線索也到此為止了。

衛生間傳來水流的聲音,殤捂着毛巾,洗臉池前的鏡子映射出一張清秀的青年臉龐,將毛巾搓洗乾淨掛到架子上,看着鏡中的自己,前額的髮絲還沾着少許水滴,自己的腦中不斷迴響着一個聲音。

——信……信……

“看樣子,答案就在這封信裡面……”殤自言自語,撕開信封的封條,裡面有一張機票,一張代金卡和幾張信紙。

尊敬的先生:

話說在前頭,我們知道您的真實身份,所以接下來我們的請求也許並不算是請求。四天後,在新天原的萬代市會舉辦一次“經典文藝”大賽,比賽的項目有很多,我們希望您可以去參加其中的“象棋”比賽。當然,其中的費用我們會全權負責,信中會帶有一張機票和一張無額度上限的代金卡,希望旅途愉快。再次提醒,如果不想自己的身份暴露,我們強烈建議您遵從我們的指示。

信紙的主要內容就這麼多,沒有署名,甚至日期都沒有。剛才腦中的確閃過了自己去參加象棋比賽的畫面,也就是說,自己是應該遵從這封信的要求去赴約才是,自己的能力從來不會出錯,絕對不會。

直到三年前,人類還在人工智能系統【彌賽亞】的控制之中,設計之初【彌賽亞】的宗旨是為了人類的優秀髮展無保留做出自己的貢獻,但是極端的思想最終使得【彌賽亞】被惡人利用,九年前,一名代號為“亡靈”的男性控制【彌賽亞】最終發動了一件被人們稱為【天啟】的災難性事件,使得當時幾乎九成依靠【彌賽亞】平台設備的人類意識被剝奪,自己的身體之中被機械性的人格取代,而自己的人格則被保存於【彌賽亞】的服務器之中。

從客觀上來說,【彌賽亞】的確沒有違背甚至是完全遵循着自己的宗旨,而它也做到了,保存於服務器中的人格都有一個獨立的模擬世界,而在這個世界中,沒有任何會對人格有害的事情發生,一切都會以最優的選擇發展下去。但這始終不是現實,三年前,倖存於現實世界中的人類在名為“送葬者”的武裝部隊的帶領下,最終成功戰勝【彌賽亞】,使其系統崩潰,人類的意識重新解放回自己的身體之中,迎來了屬於自己的自由意志,這場災難結束后,世界在“送葬者”的組織下成立了名為興府的新型管理機構來管理整個世界,大家也都努力投入到了復興曾經的文明之中。

機械性人格的維護也並沒有讓現實世界的相關事物癱瘓過多,科技和人文的復興速度十分快速,而興府自然而然也成為各個地方的管理和執政機構,從基礎的醫療運輸到群眾的居住安置,都由興府一手完成,而軍事力量則被興府高層的“送葬者”部隊進行嚴格管制。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支持興府,而殤就是其中之一,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回到現實后,殤的大腦總會閃過奇怪的畫面,這些畫面向他展示了之後興府種種的失敗管理,而最後甚至會引發大量的對立和衝突,導致世界再次面臨災難。剛開始殤覺得也許只是自己壓力太大導致的幻視,起碼醫生也是這麼解釋的。

“沒辦法,看樣子只能去了。”殤長嘆一聲,脫去自己的西裝,走向冰箱拿出食物準備自己的晚飯,他準備明天再動身前往新天原。

但是畫面所發生的事,的確都發生了,從來沒有任何的失誤,完全和畫面中所展現的一模一樣,殤並不是蠢材,曾經他遇見過和自己擁有一樣能力的人,但是很快他就被興府抓走,至於到底去了哪裡,殤並不敢想,現在最需要擔心的就是自己的存活問題,而確保自己活着的鑰匙,就是大腦的預知能力。

——————

“這裡是‘古典文化’復興的活動現場,可以看見在我身後有些不少的市民前來參加這次的活動……”

記者的聲音迴響在新天原中心廣場的大屏幕上,她正在對比賽現場進行全程直播。這是自人類社會復興以來第一次世界性規模的文化交流會,世界各地的人齊聚世界東部大國新天原,盡情享受文化衝擊所帶來的狂歡。而在萬代市的文化館,則舉辦了一場“經典文化”的比賽,項目從美術到棋類應有盡有,而殤目前就在休息室準備進場參加象棋比賽。

“不好意思,李華先生?麻煩請入場。”工作人員禮貌地通知殤,殤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叫的是自己,“李華”這名字只是他隨便起的假名罷了,能盡量不引人注意就好,但是今天這個情況想不引人注意都難,殤覺得也許輸掉比賽早早了事會比較好,這已經不是可以用“強項”這種詞彙來形容的了,殤在以前象棋的博弈中很少有過敗局,更別提現在自己擁有一個能夠預知事物的異能,只可惜現在這個情況並不是他展示自己才華的時候。

比賽場所是萬代市文化館中一座豪華的大廳,紅色的牆壁上有着鍍金的花紋,在大廳邊緣一圈是觀眾席,四周的觀眾不在少數,而大廳的中央則是十幾張桌子,每張桌子上都已經準備好了棋盤,觀眾和比賽場地之間有偏光合金或者透明合金擋住,而離開這個場地的唯一辦法就是通過剛才自己進入的那條走廊。

“如果是圈套的話基本就是圍殺呢。”殤走到自己的座位處,在他對面的名牌上寫着“愛德蒙”的名字,愛德蒙本人也已經完成就坐,殤觀察着愛德蒙,他年齡和殤差不多,也許自己更大一點。愛德蒙有着一頭灰色的蓬亂短髮,梳着劉海的髮型,瞳孔是少見的暗紫色,殤推測可能是他戴了彩色隱形眼鏡一類的東西。從身材和着裝來看是典型的運動系少年,墨綠色的連帽衛衣和白色的休閑褲,讓人覺得他下完棋就可能去外面的噴水廣場跑一圈,但是他給殤的感覺卻意外得文靜。

“你好,李華。”愛德蒙先開口和殤打了招呼,從他的聲音里殤感覺不到一點的感情。

“啊,你好,愛德蒙。”

“你也喜歡下象棋嗎?”

“啊不,我只是,有興趣而已……”殤的腦海中又閃過了少許畫面,畫面中殤一路緊逼愛德蒙最終贏得了比賽。

“不會吧,居然要贏?”

殤的自言自語被愛德蒙聽到了,他回應殤:“看樣子李先生對自己很有信心呢。”

比賽開始,愛德蒙為先行方。

“D4。”

“D5。”

“C4。”

“E6。”

一切都正如畫面中展示的那樣,雖然這麼做完全是作弊行為,但是殤的能力早就已經完全預料到了愛德蒙之後的走子,他只需要根據剛才畫面中的走子按部就班就可以輕鬆將他將死。

“你知道嗎?李華,在這邊的參賽選手都是什麼人?騎士C3。”

愛德蒙在說出自己的走子之前對殤嘀咕了兩聲,這引起了他的興趣。

“不知道,你知道嗎?C5。”

“其實,這裡不少人和你一樣哦。C吃D5。”

“哦?不僅僅是象棋愛好者的,肯定有些是真的專業棋手,C吃D4。”

“嗯哼,所以這局我可能要贏哦。皇后吃D4。”

“意思就是你是專業棋手嗎?不過很抱歉,這局我是不會輸的。騎士C6。”

“嗯,為什麼啊,難道你會預知未來嗎?”愛德蒙輕輕嘖嘖兩聲,看得出他在思考對策,“皇后A4。”

“E吃D5。”殤搖頭,“這樣下去你會輸的,真的。”

“騎士F3。”

“D4。”

“騎士B5。”

“僧侶D7。”

“嗯……B騎士吃D4。”

“僧侶B4將軍。”殤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國王D1。”愛德蒙的國王開始移動,這也就代表着他的局勢開始陷入被動,殤打算陳勝追擊。

“騎士吃D4。”

“皇后斬殺B4。”愛德蒙這次將詞彙換成了斬殺,殤覺得這是為了威懾他。但是他絲毫沒有減少自己的進攻。

“騎士吃F3。”走完這步棋后,愛德蒙的騎士已經全部被滅。

“E吃F3。”

“僧侶A4將軍。”殤再次派出僧侶棋子,不管哪次他的僧侶攻擊都尤其致命。

“國王E2……”

“皇后D1將軍。”

“那麼,國王E3……”

“長易位。”殤將自己的戰車拖出。

“僧侶D2……”愛德蒙的情況十分不樂觀,他的走子在殤看來十分混亂,走子的步驟好像和剛才他看見的畫面有少許不同,也許是愛德蒙提早陷入了混亂,不管如何,殤的優勢很大。

“皇后吃A1。”殺入愛德蒙陣營的皇后正在肆無忌憚殘殺他的高級兵種,但是愛德蒙似乎並不在意。

“你知道嗎?‘超腦’是根據現有的條件進行的一種偽‘未來推演’的運算,之後將結果反饋給主人的一種能力。”

“你……你在說什麼?”殤心頭一顫,愛德蒙剛剛那句話指的“能力”,好像和自己的能力十分類似。

“但是,這盤棋,理論上是和愛德蒙下的,僧侶A6。”

“垂死掙扎,戰車E8將軍。”

“但是,我不是艾德蒙,國王F4。”愛德蒙嘴角的上揚被殤看在眼裡,他在笑,在這種逆境下?

“什麼?你……你到底是……”殤開始使勁回想起當時畫面坐在他對面的對手,但是自己怎麼都想不起來對手的臉,在回想的同時他也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這盤棋,已經完全脫離了自己預知能力反饋給他的走子,但是局勢在他看來依然是二八開,愛德蒙想要翻盤依然很難。比起比賽,殤現在更加關心的是愛德蒙的話,他不是愛德蒙,那麼真正的愛德蒙不提,他到底是誰?如果是來抓他的興府特工,那麼在比賽開始前大可就直接逮捕他,為什麼要和他進行棋盤博弈到現在?一連串的問題在殤的大腦中迴轉,而愛德蒙的話語把他拉回了現實。

“你身為國王,別說戰車,僧侶,騎士,皇后,你甚至連兵都沒有,如何取勝呢?”假愛德蒙盯着殤,從他的眼神中殤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魄力。

“嘁,戰車E4將軍。”

“那麼,接下來就是我的反擊了。F,E4。”

“G5將軍!”雖然假愛德蒙的話讓殤的內心產生了巨大的動搖,但是殤緊逼敵方的局勢是事實。

“你還覺得,現在是你的優勢么?King走E3。”

“唔……皇后吃H1。”

“皇后B7將軍。”

“什麼,居然……”剛才動到A6的僧侶此時和皇后一起開始夾擊殤的國王,殤無奈之下開始妥協。

“國王D8。”

“我都說了,你根本就沒有兵了,皇后C8將軍。”

“國王E7。”殤瘋狂尋找能夠翻盤的出路,但是這局棋在自己的傲慢下有些越走越遠,自己的騎士來不及移出,而戰車也被堵住,剩下就只有隻能往前沖的士兵和一個進攻半徑沒有任何敵人的僧侶。

“僧侶B4將軍。”

“不……這不可能……國王F6。”殤不停地移動自己的國王,但是不管怎麼樣都無法跑出假愛德蒙的包圍,勝負已分。

“皇后F5將軍。”

“國……國王G7……”

“皇后吃F5,將死。”殤的國王最終被逼到了自己隊伍的角落,儘管周圍有騎士有戰車,但是卻沒有任何人能幫他挽回這個局面。

“怎麼可能……我居然輸了?”殤望着假愛德蒙,他依然面無表情,不知道殤和他對視了多久,這個情況直到警報聲響起。

“不許動!!!舉起手來!”

通道入口湧入大量全副武裝的黑衣警隊,是興府的警衛隊!

周圍的選手紛紛舉起雙手,殤和假愛德蒙也不例外。場地外圍的觀眾也開始被隊員們緊急疏散,正如殤所預料的,這完全就是瓮中捉鱉的情況。

“見鬼,果然是圈套!”

“那麼明明知道是圈套為什麼還要來?是‘超腦’讓你這麼做的嗎?”假愛德蒙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周圍,幹員們還在從通道展開陣型,場內有20多名參賽選手,隊員數量有13~15人,加上自己和殤很快這個大廳就會變得很擠,如果進入槍械戰絕對會有大量人員誤傷。

“從剛才開始你就說什麼‘超腦’,那是什麼東西,和我的超能力有關嗎?”

“你自己心裡應該也有點數不是么,King?”

“King”,這個代號,是殤腦海中畫面曾經向他展示過的,自己的代號。

“你……到底是……”殤看着眼前的男人,但是自己的印象中並沒有這個男人的記憶。

“好吧,非要問我的話,叫我‘Nightmare(夢魘)’吧。”夢魘笑了笑,然後急忙開始向左邊的牆壁奔跑。

“你!不許動!”其中一名隊員馬看見倉皇逃跑的夢魘,見夢魘無視他的警當即上膛開槍將其擊斃。子彈穿過夢魘的肉體,鮮血從彈孔中噴洒而出,濺在場地周圍的透明合金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有些選手看見這番景象尖叫着蹲在地上抱頭蹲防,幹員們馬上上前將其打暈。

“真是麻煩,全部帶走!”其中一名黑衣隊員開始下達命令,其他人員紛紛開始抓捕選手。

“見鬼了,這傢伙……”殤再次望向夢魘的屍體,但是接下來的一幕讓他差點叫出來——夢魘的屍體不見了。

“你沒玩過槍戰遊戲么?執行任務時不看後面很危險的誒。”指揮警員的身後傳來夢魘的聲音,下一秒他的頭就被夢魘用一根合金撞針連人帶頭盔一併刺穿。

“隊員受傷!隊員受傷!”

“自由開火!自由開火!”

見指揮官倒下,其他的隊員見機解除槍械保險射擊夢魘。夢魘在擊殺指揮官後退回通道,馬上帶起半邊的合金門,跟在他身後的彈幕都被合金門所阻擋,門上全是子彈撞擊的彈坑。

“裡面的,我先警告你們,在這種地形開戰的話,你們寶貴的‘超腦’們的安危可能會受到巨大的威脅哦,自己衡量下。”夢魘的聲音從通道中傳出,殤注意到這個時候夢魘的語氣中更多的是一種輕蔑。

“這裡是幹員C-137,我們在賽場內遭遇異能者,請馬上增派支援,重複,請馬上……”其中一名隊員正在通過通訊器呼叫增員時被另一名隊員用手中的步槍射殺。

“你幹什麼!”周圍的幾個隊員衝上去壓住了那名誤傷友軍的隊員,頭盔在劇烈的撞擊下滑落,這名隊員此時兩眼無神,整個人的魂都消失在虛空之中一般。

“我……我幹了什麼?等下,為什麼我要殺他?為什麼?”射殺他的人雙手顫抖着扔掉槍捂着自己的頭大喊起來,場面變得愈發混亂。

場內亂作一團,此時夢魘已經繞出走廊,輕鬆用剛剛從指揮官身上奪過來的手槍射殺門口兩名隊員後走到場外的觀眾席。觀眾席上警戒的幹員們的注意力成功轉移到了場中央,夢魘悄悄利用觀眾席的椅子作為掩護摸過半場,來到觀眾席的最邊緣,邊緣向上有一處操作室,而大廳場地的透明合金能夠通過操作室的按鈕進行上升下降。而操作室和觀眾席通過許多的承重支架相連,所以可以通過攀爬的方式快速到達目的地。

場地內亂成一團的同時,殤注意到了正在攀爬支架的夢魘,他的腦中突然閃過待會夢魘會一腳踩空撞到支架被看台上的隊員發現的畫面。操作室的事情殤也注意到了,只要夢魘能夠打開透明合金隔板,想要從這裡逃出去就會變得簡單不少,但是相對應地他不能確定這些武裝人員會不會撕破臉皮直接擊斃在場的人,不管夢魘是否能成功上去,自己都必須做點事情保證自己的安全。

殤冷不丁轉身對着身後的武裝人員一下肘擊,手肘直接撞在他的防護面具上,突然的衝擊讓他連連後退,殤馬上奪過這名隊員腰間的副武器手槍並瞄準其頭頂一槍擊斃。

“見鬼了,又有一個反抗的,開火!”

殤的腦中閃出各種自己被擊斃的畫面,沒有關係,在短短一秒時間內自己的大腦已經將所有的思路整理完畢,他馬上將面前的桌子踢翻作為擋板,桌面隔層有金屬隔板為殤擋住了一波掃射,在火力逐漸平息的情況下殤起身開始向另一張桌子跑動,沿途還在用手槍射擊其他人,但是移動中的射擊精準度十分不理想,並沒有對它們造成有效的損傷。

夢魘看見樓下的騷動,只是無奈地嘆氣。

“真的是,明明只要等我打開罩子就行的,還是說,‘超腦’預知到了什麼嗎?”夢魘一邊往上爬一邊自言自語,“哦,懂了,‘超腦’裡面無法將我的情況代入進去,所以可能是用了其他人的變量么……”

咔咔————

透明合金的隔牆開始上升,進入天花板的隔間內,比賽場地和觀眾席的阻隔消失了,殤陷入了被一群武裝人員圍堵的困境,而夢魘則被觀眾席的隊員發現,

“人數優勢?這種東西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夢魘用右手抓住自己的臉部開始拉扯,隨後在夢魘的旁邊出現了另一位和夢魘外貌一模一樣的人。

“真是痛苦,腦子還沒適應嗎?”夢魘喘着粗氣,看向旁邊同樣的自己,另一個夢魘眼神空洞,沒有任何的生命活動,夢魘這才意識到他的腹部已經中了一槍,是致命傷。

“淦,我的運氣有這麼差嗎?”夢魘捂住臉,隨後露出一陣壞笑,“沒事沒事,屍體也有用。”

夢魘再次像剛才抓住自己一樣抓住屍體的臉,隨後在二人附近又出現了一名夢魘,這一次是一名活着的夢魘。

“起碼我自己不用感受那種不舒適感了不是么?”夢魘望向新出來的夢魘三號,“槍給你,你去負責把下面的那群人幹掉吧。”

“是。”夢魘三號鞠躬後端起槍跳下操作室到觀眾席開始和武裝隊員開始進行槍械戰。即使自身中彈也沒有任何的退縮,他不停將槍支中的子彈潑灑出去,看似射擊毫無規則,然而的確有效果,他的射擊已經造成觀眾席的幾乎絕大多數的隊員傷亡。

好不容易將夢魘三號擊倒,又從看台上跳下兩名和夢魘一模一樣的人,而他們撿起武裝隊員的武器后再次加入戰鬥,直到將觀眾席所有的敵對力量全部消滅后才像斷電的電動玩具一樣倒在地上失去生命反應。

“嗯……已經可以保持這麼長的時間了嗎?”帶着滿意的笑容,夢魘本體從操作室通過支架滑到觀眾席,在比賽場地的隊員其實早就目擊到剛才的戰鬥,但是他們無能為力,從剛才圍堵殤開始他們的動作就逐漸僵硬,現在他們只是像一群雕塑佇立在大廳的中央。在他們內部,用碳纖維做成的防護服已經嚴重變形,這些纖維捲成細小的針刺入他們的身體內部,造成身體臟器和各種管道的損傷。在大廳走廊布滿彈坑的門後走出一個人,殤快速掃視了一遍這個人,頭上戴着根本沒有空隙的面具,穿着一身白色黑邊的長衣。

“難道是……Hermit(隱者)?”殤見過這個人,曾經殤的大腦給他看過這個人的形象,其代號為“Hermit”,即“隱者”。

“快離開這裡,興府的大部隊還沒有趕來,趁現在逃吧。”面具中傳出扭曲的聲音,這種聲音不像是用聲帶發出來的,再加上那個面具殤開始懷疑隱者是一個機器人或者仿生人一類的。

大廳中的眾人快速逃離現場,殤也不例外,但是自己準備逃跑時卻被隱者抓住肩膀制止。

“King,請留步。”

“等一下,你認識我?”

“不認識,但是我的上級要求我將您活着帶回去,請見諒。”

“你的上司是?”

“暫時不便透露,不管如何,請和我走吧,我會全力保證您的性命安全。”

“那麼,剛才的那個人怎麼辦,夢魘。”

“夢魘?”

“就是假扮愛德蒙和我比賽的那個人啊?不是和你一起的?”

“很抱歉,我不知道您說的是哪位。”

殤看向操作室,那裡空無一人,觀眾席也不見夢魘的蹤跡。

“對了,他好像還可以複製自己,應該是異能者一類的人。”殤一邊和隱者補充道,一邊爬上觀眾席的看台,像找到剛才失去反應的夢魘複製人的屍體,但是並沒有找到,理論上就倒在那個位置的複製人們都不見了。

“King,您是不是把現實畫面和預知的畫面搞混了一類的……”

“見鬼,絕對沒有!”殤顯得很焦慮,夢魘絕對是一個異能者,要不然就是自己撞鬼了,那個愛德蒙就是一個幽靈!

“King,不管怎麼樣,請先和我撤退吧。”隱者提高自己的音量希望能以此讓殤聽進自己的話語,但是那扭曲的聲音說出的語言對於普通人來說簡直是噪音。

“沒辦法,我知道了,怎麼撤退?”

“失禮了。”隱者的聲音出現在殤的背後,殤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隱者一擊打暈。隱者右手從倒地的殤上方一掠而過,周圍的金屬開始像被老練廚師用廚刀切割土豆一樣慢慢從整體一層層被剝離,並在殤的身上像紙片一般纏繞包裹,直到將整個人完全包住。

“好了,之後只要……”

“好了???好了????????”在大廳門后,夢魘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但是此時夢魘的形象並不是原來愛德蒙的樣子,衣着已經被一套米色西裝取而代之,頭髮也從灰色蓬鬆劉海變成了灰白齊肩發,他站在樓道的陰影處打量隱者,臉上帶着輕蔑的笑意。

“真的好了嗎????你回去的路有多少?自己能操控元素把金屬當紙片了是吧?”夢魘搖頭說著,“好歹需要通氣孔吧?腦子,好吧,腦子——”

隱者被夢魘的突然登場感到震驚,自己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也好,他知道自己的異能真相也好,這都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你就是夢魘么?”隱者反應過來,雖然殤沒有來得及形容夢魘的外貌,不過按照現在的情況推測,他是這個名字的最佳人選。

“噓,你們還是快點走吧,飛行部隊還有3分鐘37秒就到了,現在35秒,34秒,33秒……”

“嘁。”被如此嘲諷讓隱者內心極度不爽,但是她現在的確是以確保殤的安全為最優先。隱者開始集中精神,自己和被金屬包裹的殤開始漸漸浮向空中,之後二人腳下的地板突然像沙子一樣開始塌陷,隱者先飄下塌陷的洞穴,而殤的金屬包裹則跟在後面一起落下,在二人進入后那個塌陷的洞又開始自己漸漸修復,知道完全變成塌陷之前的狀態。

“哎——”夢魘輕輕靠在牆壁上,雙目緊閉,“這女人啊。”

文化館被武裝飛行載具BFB所包圍,相隔不久陸地上也出現許多裝甲車將整個文化館堵得水泄不通。

“快快!按照部署行動,第三梯隊和我通過正門進入文化館!”

從天窗突入,垂直掛鎖進入,正門進入,文化館被眾多武裝部隊無死角侵入,但是他們來晚了,整個文化館此時沒有任何人。

“現在插播一條新聞,我台剛收到消息稱,30分鐘前,新天原萬代市文化館遭遇恐怖襲擊,目前暫時沒有相關人員傷亡,今日文化館原定在其中舉辦……”

——文化館的事情馬上就爆發性傳播開來,在網絡上引起熱議。

“真的假的,恐怖襲擊,現在世界上還有恐怖組織嗎?”

“興府應該會調查這件事的吧,希望能早日抓到犯人。”

“我就在文化館附近,我好像看見有救護車開進隔離區,不是說沒有無關人員受傷嗎?”

……………………………………………………………………………………

“額,身體好痛。”殤慢慢睜開雙眼,在他視線前面是一塊已經泛黃的天花板,他現在躺在一張古式床上,這種床在舊時代的時候被千家萬戶選擇使用,由組成床的支架和置於支架上的大型的床墊子組成。

“您醒了嗎?”一聲輕柔的女聲響起,在殤的床邊站着一名深紅色頭髮的女性,殤的視線停留在她的臉上不想移開,女性是當之無愧的美女,年齡估計比自己大,深紅的長發和她白色的套裝可以說是絕配,她穿的衣服稍微有些奇怪,雖然幾乎是純白,但是材質有所不同,從脖子至胸口的部分是絲綢一類,而胸部向下一直到上衣結束的部分使用皮革,肩膀和手臂部分沒有布料,手套,不,應該叫做手鎧是用金屬製作的。

“那個……King?”

“啊,抱歉,我……有點暈。”

“十分抱歉,請原諒我用如此粗暴的方法將您帶回來。”

“沒事沒事,你…………等等!”殤眉頭一皺,“操控那個機器人的是你?”

“不,King,那個人就是我,我是Hermit啊。”隱者尷尬一笑,她伸出手停在殤的前方,“能起來嗎?World(世界)在等您。”

“World?唔。”殤的大腦中開始閃出相關的畫面,他正在和一名躺在輪椅上的少女交談,“World是……殘疾人嗎?”

“是的,正如King所說。”

隱者將殤一把拽起,穩定平衡后殤和隱者一起走出房間。

“我們這是在哪裡?”

“臨時據點,我們目前在距離萬代市15km外的廢墟區域,距離您昏迷到現在經過了差不多1小時,啊,請再次原諒我用如此粗暴的方式將您帶離文化館。”

“為什麼要把我打暈啊?”殤摸着自己的後腦勺,自己被一擊打暈的痛感久久沒有消退。

“為了不讓您引起過度的驚慌……”隱者的話語越說越小,殤覺得她現在就像一隻犯錯的小貓,在主人面前畏手畏腳,主人?自己的想法總覺得從某種方面來說很美好呢。房間出來后雖說是廢墟區域,但是據點的選擇可以說專門選擇了保存完好的建築,二人從二樓下到大廳,殤看見大廳門口的破沙發附近坐着剛才大腦畫面中的少女世界,她一動不動躺在輪椅上,十分安詳,世界有着一頭金色的波浪頭,體格偏瘦,給人的整體感覺是一個營養不良的少女。

“World?King來了哦。”隱者將殤帶到世界面前後就站在大門旁邊,一來不打擾二人談話,二來可以留意門外的動向。

“歡迎,‘超腦’能力者——殤。”世界開口說話了,她的聲音充滿稚氣,給人一種嬌氣的感覺。

“嗯,你好,世界?”

“嗯,叫我世界就好,我的名字我自己都記不得了。”

“誒?”

“我沒有聽見過我的父母叫我名字,抱歉。”

“誒???”

“抱歉,這麼說你可能不太相信,我其實觸覺嗅覺味覺視覺全部都有感知障礙。”

“唔,原來如此。”

“沒事沒事,我習慣了,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所以神才賜予了我‘超腦’吧。”

“說起來,你所說的‘超腦’,就是指預知未來的能力嗎?”

“嗯,但是精確點來說不是預知未來,是一種通過對各個事物進行演算從而得出結論的‘計算’,但是如何得到計算數據和如何進行計算我就不清楚了,畢竟我只有聽覺,但是我還是知道不少的事情,甚至比平常人知道得更多。”

超腦,這個詞夢魘也和殤提起過,那麼夢魘也是‘超腦’嗎?殤在內心中如此想着,但是他暫時不想和世界提起夢魘的事情,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確認。

“隱者說,你想見我。”

“嗯,我能力告訴我,你今天會在萬代市的文化館參加活動,所以我就讓隱者幫忙把你帶過來了。”世界一邊笑着一邊從輪椅的一旁抽出一本畫冊,畫冊上是殤的素描肖像,“像你嗎?”

“幾乎完全一致,這是誰畫的?”

“我哦,我說了,我比平常人可以利用‘超腦’得知的信息更多,比如你現在臉上驚恐的表情,我的大腦都告訴我了,呵呵。”

“唔!真是丟臉了。”殤說到軟肋,把視線從世界上移開來讓自己不那麼尷尬。

“為什麼要讓你過來?你不是最清楚嗎?國王。”

“…………”

“你也想反抗吧,興府也好,‘送葬者’也好。”

“的確。”殤的情緒反而輕鬆不少,“也就是說,你們想要我加入嗎?”

“應該說是,按照劇情發展加入,難道不是嗎?”

“知道了,我加入。”

………………………………

華麗的酒店內,夢魘和一名粉發少女坐在一起享用晚餐,夢魘面前的是一份牛排,而少女面前的則是炒飯。

“導師,來新天原不嘗試一下這邊的食物可以一大損失哦。”

“饒了我吧,有點太油膩了。”

“說得好像您不吃牛肉的脂肪和皮下組織部分一樣。”少女用調羹挖起一塊飯送入嘴中,飯粒和蔬菜的香味覆蓋她的整個味蕾,“好吃……沒想到這麼好吃呢。”

“你喜歡真是太好了。”夢魘放下手中的刀叉,“已經習慣現在的生活了嗎?”

“嗯,謝謝導師的關心。”少女捂嘴輕笑,

“別叫我導師了,聽起來真的很奇怪。”

………………

酒店裡播放着舊時代的古典音樂,夢魘用完餐就窩在座位上開始飲用鮮榨的果汁。這時候少女又開始了話題。

“今天導師是去萬代市了嗎?”

“嗯。”

“見到他了嗎?”

“見到了,比我預料中的要輕浮不少,不過……”夢魘的眼神變得嚴肅起來,“看樣子,‘超腦’倒是開發得很不錯,的確有當‘王’的資格。”

“之後呢,您沒有和他一起前往大本營么?”

“沒有,現在的他們對我一點用都沒有。”

“隱者呢?她的異能如果完全釋放恐怕……”

“沒有用,異能者的異能強弱不在於異能的強度,而在於你到底應該如何將其最大化利用。”夢魘戳戳自己的腦袋,“你不是一直在學習么?有時候好歹也稍微說點可以讓我滿意的話嘛。”

“您不是一直在和我同步學習嗎?有時候好歹也稍微裝個傻讓我得意下嘛。”

夢魘臉色一黑:“在冷笑話和玩笑方面,是在下輸了呢……”他轉而看向大廳的投影電視,上面正在報導今天的文化館事件,而上面印着包括殤以內一群參賽選手的畫像,通過監控錄像興府已經得知他們的外貌了,接下來只需要抓捕歸案即可,然而在一群人的畫像之中並沒有“愛德蒙”這個人的畫像,也沒有夢魘真正樣子的畫像。

“那麼,我就靜觀其變吧,看看你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K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