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喂~方晓,醒醒了,已经十点咯!”

脸上传来微微的痛感,方晓眉毛抽动了几下,吃力地睁开眼。星空放下手里盛满粥的碗,肩膀抖动了一下:“你还真有毅力,竟然能躺到现在。”恢复意识后一股剧烈的头痛感马上扑面而来,方晓脸上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一只手捂着脑袋摇晃着从沙发上爬起来。

“喂,不要紧吧?”星空单手托着腮,歪着脑袋盯着方晓的脸。“不要紧。”方晓平淡地回答,语气和态度都跟平常没有多大变化。“哼?还是不要太逞强的好。先吃点东西吧,小漩做的水果粥。”毕竟是把姑姑带过来的酒一点不剩地喝完了,头痛是在所难免的吧,亏这家伙还能说得这么轻松。“无所谓的表情就不要摆在脸上,是吧?”星空不耐烦地对着空气小声抱怨。

“嗯?你刚刚有说什么吗?”方晓的余光扫向星空。仿佛一把利刃刺进胸口,星空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没……没什么,嘿嘿……嘿嘿……”星空极力调动脸上的肌肉,让自己的笑尽可能看起来自然些。方晓收回视线,端起茶几上的瓷碗,抿了一口粥。星空松了口气,轻轻地拍着胸口。“你这家伙还真是不饶人,再这样下去可不会有女孩子会喜欢你的。”“我又没让谁喜欢我。”方晓冷冰冰地说。

“你呀……”星空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摇摇头,把没说完的话咽进肚子里。“算了,比起这个,知道吗,她醒了?”“嗯。”方晓喝了一口粥,轻描淡写地回答。“你都一点不会惊讶的吗?!”显然比起方晓的反应星空的反应要大得多。“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无聊地事上还不如给我讲讲她的情况。”星空拍了拍额头。“你这家伙还真是不解风情。至于她的情况……该说是好还是不好,等你看过再下定论吧。多余的事不用担心,有小漩跟晓汐在照顾她。”星空双手按着膝盖站起身,语气里不知为何带着一股无助感。方晓放下手里的碗,跟着星空站起身。

“啊,还有一件事。”星空突然回头。“嗯?”方晓正纳闷他要说什么时,星空的食指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星空戳了戳方晓的眉头,噘着嘴说:“什么时候能把你这里松一松,整天板着脸我都觉得累。”方晓面无表情地盯着星空表情认真的脸,他默不作声地抬起手,伸向星空的眉间,屈指一弹。

“呜啊!”

“小漩,我们进来咯。”礼貌地问候之后星空推开卧室的门。穿着轻纱质睡衣的少女倚着床头半卧在床,原本凌乱的头发现在井然有序地披散在她背后,似乎是谁帮忙打理过了,她呆呆地看着窗外,水晶一样的眼睛中却是一片混沌,眼下的泪痣跟她病态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星漩坐在床头,手里端着盛满粥的碗,忧心忡忡地皱着眉头,洛晓汐坐在床角,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粥。

“啊,哥哥。”星漩从床上跳下来。

“情况怎么样了……呐,虽然我很想这么问不过看样子跟早上的情况差不多吧。”星空摇了摇头,无奈地走进卧室。

“嗯,今早问过话后就这样一直呆呆地看着窗外,一句话都不说,饭也不吃……对不起,没帮上忙。”星漩自责地低下头。“没关系,本来就不是小漩的错。”星空走近床边,温声问:“有想起什么吗?比如你的名字,家里的亲人之类的?或者关于你身上的伤……”少女看着星空微微摇头,随后视线又移向窗外。“这样啊,没关系,慢慢想就好。这里很安全的,等你想起了什么就告诉我们,我们会尽力帮你的。”少女没有回应,依然看着窗外。

失忆吗。方晓心里嘀咕。“喂,星空,她……”星空回过头对上方晓的视线,无声地点点头。“姑姑说这似乎是受了某种巨大的刺激而导致的短暂性失忆,跟今早的情况差不多,问她什么都是摇头,唉~还真是摊上了不得了的麻烦啊,伤脑筋。”星空苦笑着抓了抓头发。方晓倚在卧室的门板上,静静地盯着少女脸上的那颗痣,眼神不自觉地犀利起来。

跟梦中的那个女孩一样的痣,偶然吗……如果“偶然”这种东西真的存在的话,方晓双眼微闭,自嘲地笑了笑。整理好思绪后方晓睁开眼,却看到星空正边盯着自己的脸边沉思,不光是星空,星漩脸上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喂,你们怎么了,我脸上没张什么让人惊讶的东西吧。”

抱怨之余方晓抬起头,视线与床上的少女交汇,他这才留意到除了星空和星漩,屋子里还有一个人正看着他。跟刚刚的样子不同,少女的眼神有些迷离,她她抬起手,樱红的双唇颤抖了几下,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方晓无意识地向少女身边靠近,一个近乎疯狂的想法突然出现在脑海——这个表情,我曾经见过!

一股巨大的冲力拍在方晓的背上,整个身体都被这股巨力带了出去。陈梦可站在大开的卧室门口,手里提着一个装衣物用的纸袋,笑呵呵地打招呼:“哟吼,大家早啊!知道她醒了我就赶过来了。啊嘞,方晓你在干什么,趴在地板上睡对身体可不好哦。”陈梦可蹲下身,伸手在方晓腰间戳了两下:“喔,这个家伙身体还挺结实的,明明看起来就像根柴火棍一样呢。”

“是吗,那还真是抱歉呢。”方晓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来,一股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陈梦可惨叫着跳到一边。“呜哇!诈尸啊!”“进门之前都不会先敲门的吗。”方晓捂着额头抱怨道,刚刚陈梦可破门而入时自己被她开门时的力道带飞出去,头不小心磕在了地板上。“啊,方晓哥哥,好像有血流出来了。”洛晓汐指着方晓脸上那道蛇一样缓缓向下爬行的红线,说道。“我去拿药箱!”星漩小跑出卧室,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白色的半透明塑料箱。

“抱歉抱歉啊方晓,我太心急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所以请原谅我。”陈梦可双手合十地站在方晓面前请罪,星漩正为他包扎伤口。“所以你这么急急忙忙地是要干什么。”方晓问。“啊,就是这个。”陈梦可说着从手里的纸袋里拿出一条折得四四方方的白裙。“之前的那条裙子沾了太多的血渍已经没办法再穿了,这条裙子是我以前的,不过因为胸口太紧所以没穿几次。”

“总觉得这个胸口紧用的很灵性。”星空手指顶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星漩低头看了看自己含苞未放的胸口,嘟着嘴小声嘟囔:“hentai哥哥。”

“这叫裙子昨天我洗过了,不嫌弃的话先拿去穿吧,女孩子嘛总得有能穿出门的衣服才行。”陈梦可把衣服推向床上的少女,少女犹豫了一下,她看向方晓,像是想从方晓的眼中寻求什么。“嗯?”陈梦可也跟着外头,好奇地看向方晓。

方晓皱了皱眉头,老实说方晓并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少女的眼睛。渴望与恐惧的色彩交织在一起在少女的眼中流动,方晓不明白为什么她只对自己展露这种眼神,也不明白她到底在害怕什么,不论是昨晚,今早见面时,还是现在陈梦可要把自己的裙子送给她时,一直以来方晓从她的眼中读出来的都不是什么感激,而是像这双眼睛一样带着虚无色彩的恐惧。

“嗯,有件方便行动的衣服总比要整天穿着睡衣要好。”

仿佛是得到许可一般,少女点点头接过陈梦可手里的裙子,她把那条裙子枕在脸边,柔软的触感中带着一丝薰衣草的香气。“谢谢……”少女把裙子放在腿上,吐出棉花糖一样绵软甘甜的声音。陈梦可深吸了一口气比出一个“V”的手势,欢呼道:“耶!第一句话是感谢我的哦,听到了吗听到了吗!耶!”方晓半垂下眼帘,无奈地看着孩子一样傻笑的陈梦可。

“那个……”那个软绵绵的声音又响起:“请问有什么让我去做的事吗?”

“嗯?”陈梦可恢复平静,歪着脑袋看着一脸不安的少女:“没事吧,看你溜了好多汗的样子。”

少女摇摇头,她竭力抑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用尽全力地喊道:“请问有什么让我去做的事吗,只要是这副身体能做到的,不管什么事我都可以的,所以……所以请命令我吧!”

房间里突然一片死寂,少女急促的喘息声不断在房间里回荡。陈梦可强笑着说:“那个你是开玩笑的吧,我为什么要命令你呢,况且你现在身体还那么虚弱……”“不,请不要这样……”少女脸上的不安越来越严重了:“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做却能得到食物和衣服,这……这样我会很不安……所以求你了!”她的声音近乎呜咽,眼泪顺着脸颊流出来。跟那晚方晓见到她时的状态相似,她的精神现在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都说了我……”

“陈梦可!”野兽一般的声音打断了陈梦可尚未说出口的话,方晓会如此激动不由得让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陈梦可愣了几秒马上补充道:“我知道了,那我命令你安心养伤,要好好吃饭……就这样吧。”少女脸上的不安消散了几分,她懦懦地点点头,缩回被单里。肩膀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方晓回头,星空那张严肃的脸就在他面前。“喂,方晓。出来一下。”

方晓点头,跟着星空走出卧室。星空带上卧室的门,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神情严肃地说:“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她刚刚说的话,如果那是身体无意识的记忆,也就是出自她的潜意识的话,那么我想她的身份多半……”“嗯,这样的话她身上的那些伤也能说得清了,错不了,他的身份……”方晓冷冷地说,他抬起头,与星空四目相对。

“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