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晓汐盯着盘子,很努力地活动手里的勺子,想把盘子里剩下的草莓吃进嘴里,但那草莓像跟她开玩笑似的一直在勺子的边缘游走,丝毫看不出想乖乖跑到勺子里的迹象。“呜……”洛晓汐鼓圆了脸,手上的动作也跟着焦躁了不少。

一把银色的餐叉突然叉在了还在盘里悠闲漫步的草莓身上,星空抬起手腕,把叉子递到洛晓汐嘴边,轻声说着:“嗯,嘴张开,啊~”洛晓汐照着星空的话乖巧地张开嘴,小口咬下一块草莓。“吃慢一点呢,看把你急的。”星空笑着抽出一张餐巾纸轻轻擦去洛晓汐嘴角的奶油,手指在她鼻子上轻弹了一下。

“喂我说,你俩在餐桌上能不能不要这么腻歪。还有,同样是妹妹为什么小漩的待遇就这么差。”陈梦可把玩着手里的餐叉,对星空翻了翻白眼。星漩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没事啦,虽说我是星空哥哥的妹妹,但出生后就一直在外地跟着妈妈生活,跟哥哥也没见过几次面,所以……所以感情上比不过晓汐姐姐是当然的……”星漩垂下头,手指在桌子下打起架。

还在厨房洗碗的方晓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星漩所说,她虽是星空的亲妹妹,却是父亲母亲在外地工作时所生,那之后因为工作的原因父母很长一段时间都留在外地,星空也只是从母亲打给奶奶的电话中得知家里又添了一个妹妹,但她的样子,她的声音,她的一切,星空都一无所知。虽然父母有偶尔带着她回过几次,但每次都是待上几天又匆匆赶回,离家出走后星空跟她更是一次都没见过,所以虽是亲妹妹,却并没在星空的记忆里留下太多的痕迹。

“喂星空,明天我记得你应该是没有工作的吧。”方晓边涮着碗边漫不经心地说。

“嗯,明天周六,手头的工作也解决的差不多了正想在家休息一下呢。”

“难得有机会带上晓汐跟星漩到街上逛逛吧,我看她好像也没带换洗的衣服,要是住在这里话我是不介意看到她穿你的衣服满地走的。”

“哎?!可是我明天想宅家来着……”星空嘟着嘴满脸的不情愿。

“哦?是吗?那……我刚刚看了一下,家里的酱油没了,整天照顾你跟晓汐就已经够累了,打酱油这种事能不能不要每次都丢给我,很麻烦的,平时留点心不好吗。还有哦,冰箱里的菜也没了,又要去超市买,还有……”

方晓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抱怨声一波接着一波,星空应付不过来赶紧答应:“好好好,没问题,明天就交给我吧,而且我可不忍心让我妹妹穿我那些破破烂烂的衣服。”他转头对着星漩,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有些无奈地说:“还真是佩服老妈,看来确实是没给你准备行李了,那今晚就早点休息,明天上街买点换洗的衣服吧,记得别挑太贵的,在这里可没有老爸老妈的资金做后盾。”星漩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真……真的?”她有些不敢相信。星空点了点头,得意地冲她竖起大拇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对吧?”星漩低下头没再说什么,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谢……谢谢。”空气中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

“耶~!逛街!”陈梦可欢呼。

“哦!逛街!”洛晓汐模仿陈梦可的动作抬起手臂欢呼,连牛奶也跟着喵叫了一声。

清晨。阳光不温不寒,碧蓝的苍穹中没有一丝杂质,空气中弥漫着矮牵牛的淡香,还未到上班时期,街上的人和车辆都不算太多。这种时候出门逛街本该是一件让人心旷神怡的事情,但星空的脸上怎么看都是满脸的烦躁。没走几步他终于回过头忍无可忍地回头指着身后的两人抱怨道:“喂,你们两个没事跟着我干嘛,方晓你说被吵醒了又不放心我带着两个女孩子跟过来也就罢了吧,陈梦可你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出门的时候也把你吵醒了?你俩明显串通好了对吧?!”

陈梦可跟方晓很默契地各自把头扭到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一股莫名的头痛感窜上来,星空捂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俩愿意跟过来就跟过来吧。”星空耷拉着全身,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

方晓跟陈梦可脸上同时滑过一丝狡猾地微笑,陈梦可三步做两步地蹦跳着到了星漩身边,她伸手摸了摸星漩的头发,眯着眼笑着说:“怎么样,第一次逛街的心情如何?”“嗯,挺开心的,特别是跟……跟大家一起。”星漩笑着回答,视线又不知不觉地落到了牵着洛晓汐手的星空身上。方晓摇摇头,还真是个倔强的丫头啊,该说不愧是星空的亲妹妹吗。“喂星空,沿着这条路是走不到商业区的吧。”方晓用他独特的语调问道。

“只是去买个衣服的话不用去商场也没问题吧,而且考虑到晓汐的状况你认为还能去那种人挤人的商场吗。”星空的视线飘向身后,方晓从他说话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明显的不悦。“好好的约会计划就这么被这两个家伙破坏了。”星空用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嘟囔。

“唔?不去商场的吗?那要去哪儿?”陈梦可问道。

“马上就到了,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拐过几个街角,又穿过一条街,星空停在一家看起来很老旧的二层房的面前。“到了,就是这里了。”陈梦可大量了几下四周,附近的建筑十分稀疏而且看上去都有些年岁了,路上更是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我说星空,这里是老街区吧,干嘛要来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买衣服,我要是小漩我现在都有点想揍你了。”陈梦可替星漩抱不平。“走吧,光看表面是看不出名堂的,而且既然到了还有不进去这么一说吗。”方晓丝毫不理会陈梦可的疑惑自顾自地朝屋子的大门走过去。“喂方晓……”“哼~我就喜欢方晓这种直截了当的性格,走吧晓汐、小漩。”“喂,你们……啊真是的,等等我啊!”

陈梦可追着他们的脚步穿过商店的大门,柔和的光线顷刻将她包围,和她预料的不同,屋里虽然并不宽敞但却意外的整洁,白色的地板,蓝天白云的墙纸,柔和的日光灯,再加上时不时出现的盆栽,让人有种误入乡间小道的感觉。

“欢迎光临喵~”穿着哥特风洋装,戴着猫耳朵和猫尾巴的店员从柜台后面懒洋洋地露出脑袋。她看到星空,立即两眼放光地翻过柜台蹦到星空面前,像只猫一样在星空的腿边蹭来蹭去,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声音。“喵~太好了,真的是小空的味道呢。呐呐,这次是要干嘛呢,买衣服?喝茶休息?还是……来享用我呢?”这么说着她躺在地上,很自然地解起裙子的扣子。

“喂喂喂冷静点宁子姐!”星空赶紧抓住她的手腕,褪到一半的裙子跟着停止了移动。“拜托宁子姐,还有人看着呢,能不能不要老是开这种玩笑。”宁子嘟着嘴扫兴地说:“咦~有什么关系嘛,还不都是因为小空你太久不来这边的缘故,我都想死你了呢~而且你看呢,哪有人再看嘛,我们就继续嘛,继续嘛~”宁子嗲声嗲气地撒起娇,星空无奈地叹了口气:“宁子姐别闹了,还有人在呢就不能矜持一点吗,你说是吧方晓?”星空回头,才意识到本应该站在他身后的几个人不知何时下落不明了。一股寒意爬上星空的后背,他机械地转头,宁子脸上正带着背景开满小花一样的微笑。

“呐,你说是吧,小空~”“方晓!陈梦可!救我啊——!”杀猪般的惨叫后是一阵酥甜的声音。“嗯哼~别管他们了,先跟姐姐好好亲热亲热吧~”

星空魂从口出地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刚刚星空说明了一下情况后宁子就带着陈梦可、洛晓汐、星漩去了二楼挑选衣服,留下方晓和他在一楼等待。方晓抽出一张纸巾努力擦去脸上星空的唇印。“看不出你还挺受欢迎的嘛。”他轻描淡写地说。“拜托你开玩笑的时候语气能不能有点改变,你这样让人连吐槽的欲望都没有了。”星空有气无力地说。“不过现在你已经在吐槽了。”星空差点一口气没咽下去,他仰在椅子的靠背上,一副万事休矣的表情。“已经怎样都无所谓了……”

大概两三个小时后,宁子带着陈梦可她们从二楼下来。“久等了小空~”“哦,挑好了吗?”星空从椅子上跳下来。“嗯……”星漩抱着怀里的包装袋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事实上不只是她,陈梦可也是一样的表情,洛晓汐的脸色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星空推测一定发生了什么。“唉?你们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是哪里不舒服吗?”“没有!不要问了啦笨蛋!”陈梦可气鼓鼓地把脸一别,没再继续搭理星空。“唔呃……是衣服不合口味吗,不应该吧,这里每件衣服都是宁子姐精心设计的,款式多到吓人。”星漩勉强地笑了笑:“宁子姐姐的衣服是挺不错的啦,就是她挑衣服前的身体检查挺……挺让人不适应的……”

星空思索了一会后恍然大悟地说:“啊,你是说宁子姐挑衣服前会把人的全身都摸一遍这件事吧,确实有些难为情呢,不过这也是为了更容易找到合身的衣服嘛。看,你们手里不也都拿到合适的衣服了嘛,而且嘛女孩子和女孩子,也没什么……”星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脸,方晓一侧身星空直挺挺地倒在他面前,方晓伸手抓住那个黑色的包装袋,看了一眼面脸通红还保持着投掷动作的陈梦可,面无表情地问:“你的?”看到陈梦可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方晓赶紧捂住耳朵,下一秒,尖锐的声音像是要把这狭小的空间撕碎:

“星空你个笨蛋——!!!”

星空捂着有些发青的右眼,还好陈梦可丢出来的是一套衣服,要是换成别的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星空已经分不清这是侥幸还是倒霉了,他耷拉下双臂,万念俱灰地吐出一口气:“唉~今天还能不能再不顺利一点,我相信已经没有什么事可以让我感到意外了,就算对面那个姣好的小姐姐突然撞进我的怀里让我把她带走也不足为奇了。”

他这么说着方晓抬起眼,确实街道的另一边一个穿着一条缀着斑点和不规则条纹的白色长裙的少女正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她的皮肤雪白,及腰的长发披散下来盖住半边脸。“嗯?星空,你没感觉有点奇怪吗?”方晓小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啊?”星空扯着嗓子,似乎是要宣泄心中的不爽。“哦,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了吧。”方晓丢下这句话就沉默了,只是看着那个少女步履蹒跚地朝他们走过来,她的步子看起来很痛苦,每一步都显得无比吃力。

近了。

又近了。

就在眼前了。

将要擦肩而过了

少女的身子突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扑倒在星空怀中。星空一时不知所措但还是本能地把她抱住了。“喂……你?没事吧?”星空战战兢兢地问。或许刚刚因为距离的原因没能看清,方晓这才发现少女的脸上根本就是毫无血色,裙上的那些不是并不是什么图案,而是血凝固后的污渍,一股强烈的不详感窜上心头。下一秒,方晓的预感被证实,他看见少女吃力地睁开眼,用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细微的声音:

“拜托你,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