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一个男婴悄无声息地降临在世界上。男婴降生时恰逢朔月,没有月亮的冷光,只有满天繁星闪烁,于是家族为他取名星空——七海星空。

星空懂事后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纨绔子弟,整天花天酒地毫不顾家,一直是母亲一人担着整个家庭。母亲是个中国人,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很漂亮,是个很温柔的人,每次自己在庭院玩耍的时候总能看到母亲坐在走廊上,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家族里同辈的还有几个姐姐,她们也都对自己很好,自己经常跟她们在一起小打小闹。

印象最差的可能就是自己的爷爷了,作为家族的统领兼行业创始人,他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板着脸,一副冷冰冰地样子,虽然不想过多的跟他接触,但作为这一辈中家里唯一的男丁,自己从小就跟着爷爷接受了不少学习和训练,每一次都是叫苦连天,但那个人的眼里却从来看不到同情。弱肉强食,废人就要有废人的样子,强者要有强者的尊态。这是他的座右铭。

星空知道爷爷手里有一家在日本远近闻名的企业,如今爷爷年事已高,但却迟迟没有要让自己的父亲或是叔叔们继承家业的打算。一次酒宴后星空见爷爷有些醉了,心情也大好就好奇地问了一次,当时他的回答星空这辈子都忘不了:让一群就知道享乐和炫耀的废物继承家业还不如让他们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星空五岁时,父亲在一起车祸中丧生,原因是醉酒后车速失控与另一辆货车相撞。星空去过现场,父亲驾驶的那辆车的车头因为冲撞发生了剧烈的变形,残损的挡风玻璃上沾满了血迹,凄惨无比。那之后,叔叔阿姨乃至姐姐们都变了,他们的眼中一改往日的宠爱,换来的是厌恶和轻蔑,就像在看到路边的垃圾一样的眼神。每当这时候母亲就会抱着他,轻轻地摸着他的头,眼中带着若隐若现的泪光。父亲死后家族里就传出来一个奇怪的流言,说父亲的死是别人早有预谋,爷爷过世后的财产将全部由父亲继承,而有个对父亲不满又贪图这些财产的女人为了把这些财产据为己有就下手在车上动了手脚,想要借意外除掉他,留言所说的这个女人正是自己的母亲。

星空把这些告诉了母亲,但她只是一笑而过,对,无论面对怎样的痛苦和非难,母亲都会这样,温柔地一笑而过。不过同年的冬天,悲剧发生了,那天母亲没有像往日一样叫醒他吃早饭,星空离开房间,母亲的尸体就悬在房间的正中心,旁边是一个踢倒的板凳。没有惊慌,没有悲伤,有的只是一种说不出的平静,星空踩着板凳抱下母亲的尸体,他不知道当时自己哪来这么大力气,母亲的身体轻得像张薄纱。星空让母亲平躺在地上,她身上穿着那身作为嫁妆的白色广袖罗仙裙和批帛,美得像一朵出水的白莲,星空伸出手,轻轻合上母亲的眼,生前她的表情是多么温柔,而现在,却充满了痛苦和悲伤。

送葬的那天星空一滴眼泪都没掉,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葬礼上。他突然走到母亲的灵柩前,面对着家族的所有人。“我不知道留言是谁传出来的,不过既然我的母亲已经用生命证明了自己无罪,那么现在轮到我来捍卫她的尊严了,不要以为我父亲去世了又逼死了我的母亲你们就可以更容易地夺到家产,我,七海星空,现在以家族的名义起誓,你们休想从我这里再夺走一分一毫!家族的产业,是属于我星空的!”

所有人都对这个初明事理的孩子嗤之以鼻,没有人把他的这句话放在心上。葬礼结束后的当晚,星空一个人来到了爷爷家,跪在那个冰雕一样的人面前。此后,七海星空这个人就像在家族里蒸发了一样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但在那之后不久,一个仅有六岁的男孩的名字很快就在业界传播开来,男孩的姓氏叫七海,名为——星空。

七月中旬的一晚,一场面对业界所有有名气的管理者的宴会在日本举行,星空的名字也在宴会的邀请名额之中。

窒息的香水味,花枝招展的服饰,鱼龙混杂的人流,尔虞我诈的谈话,星空对这种宴会有种说不出的厌恶。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情感:嫉妒、憎恶、怨恨,就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放下手头的所有事,一股脑的朝天台走,大概是在上最后一楼的楼梯时,他一不留神装在了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人身上,那人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女孩穿着一条白裙,怀里抱着一个泰迪熊玩偶,她的眼神有些灰暗,一直紧紧牵着身边那个男孩的手,那似乎是她的哥哥。

“对不起,没受伤吧。”男人用一口流利地日语笑着道歉。星空摇摇头:“没关系,刚刚是我走神了,不好意思。”简单地问候了几句后星空顺着楼梯走上天台,爬楼时,他听到背后有个声音用汉语问:“爸爸,你刚刚跟他说了些什么?”因为母亲的缘故星空也知晓一些汉语,明白他们是从中国来的。

星空坐在天台,今晚的月亮很圆,星空依稀记得母亲有时会在这样的夜晚包水饺吃,说是家乡的习俗,但那时的记忆很模糊,具体的时间星空已经记不清了。“妈妈……”星空无意识地叫出声,眼睛也不觉湿润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自己跟着爷爷过着地狱样的生活。筋疲力尽,伤痕累累,他都咬咬牙不曾掉过一滴眼泪,他知道如果认输自己就一无所有,他要变强,强到足以支配家族完成复仇……但是他内心终究还是个渴望有人能注意到他,关心他的孩子啊。

“你为什么在这里?”风中飘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星空抹了一把眼底惊慌地回头,刚刚碰到的那个抱着泰迪熊的女孩站在天台的门口。

“我……”星空的声音哽咽了,他低下头,不想让女孩看到自己眼里的泪光,爷爷说过掉泪是弱者的表现,他不想再被人看扁。

“你一个人吗。”女孩接着问。

“嗯……”

“要吃吗,很甜的,哥哥给的。”不及星空反应,女孩已经把手里的水果糖递给了他。星空再三犹豫,还是接下了这块糖,他拆开糖纸,愣住了,一股暖流顺突然从身体里蹿过,已经擦干的眼泪又一次流出了来。糖纸上印着一行墨字:我找到你了。

时间回到十年后。

“现在知道了吧,晓汐是改变我命运的人,见到她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她,而且只有有相同遭遇的我,才能真正理解晓汐的想法!我才是她命定的勇者,谁都不能拆散我们!”七海拇指轻弹刀锷,气势逼人,星空从方晓那里听说过,那是居合斩起手的动作。

星空抬起头,从一开始星空的视线就在洛晓汐跟七海身上交替,一是让看起来有些害怕的洛晓汐安心,另一方面是寻找七海的破绽。

“口口声声说只有自己才能明白晓汐的想法,看着晓汐的表情,告诉我她在想什么!”

“还用看吗,肯定是想让你赶快消失然后回日本举行婚礼。”七海嘴角闪过一丝不屑。

“真是自以为是,无药可救。了解不了解不是你说说就算了的,喜不喜欢一个人看的不是口号是行动,今天我就要在这里打醒你!”

七海冷冷地笑了几声:“好啊,要是你能打倒我把晓汐还给你也无妨。”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要后悔。”星空摆好架势,伸手略微拉开背包的拉链。“喂,你们的居合斩是讲究人剑合一,一击必杀的对吧,那我们就打一个回合,一个回合内我绝对会打倒你。”星空拖着竹刀冲刺。七海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那是实实在在的杀意,他刀收腰间,小步迎上星空。星空起跳劈刀,利用高度优势把刀压向七海。

“真希望你的身子跟你的嘴一样硬,不至于让我一刀就把你打成废人!”

七海脚步骤停,拇指轻弹刀锷,右手伸向腰间,他在等待,等待星空落入自己的攻击范围。握刀,拔刀,挥斩,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星空连七海什么时候挥刀都不知道,他只听到一阵震耳的风声,然后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的身体仍在半空,但手中的竹刀却飞旋着跌落在甲板上,七海保持着挥刀的动作,表情中看不到丝毫的温度,就像一个铁血的武士。

陈梦可下意识地捂住眼:“不敢看了啦,根本没有可能会赢的了。”星梦双手抱拳祈祷:“星空,拜托你了。”

“结束了。”七海冷冷地说。

“还早得很呢!”星空使劲压低身子,一个黑影从拉链的空隙中蹿出去扑向七海的脸,七海来不及反应踉跄了几步,牛奶不偏不倚地落到他的脸上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乱抓,然后踩着他的脑袋轻身一跃跳到一边,悠然自得地舔着自己的爪子。“你你你……竟然敢抓我的脸!”七海抬起手腕要挥刀。

“你在看哪里呀!”星空从天而降,接着下落的冲力把七海按倒在地。“混蛋……”七海挣扎着要站起来,星空手刀刺向他的脖颈。手刀在他脖子前骤停,星空淡淡地说:“你输了。”七海咬了咬牙,不甘的表情被无奈代替。“算你小子运气好。”星空从七海身上下来,刚刚比出手刀的手还在颤抖,竹刀交撞的冲击力让他的手腕还在发麻。“要知道运气是自己创造的,我不能在这里输掉,因为我啊……”他笑着,对洛晓汐比出一个V的手势,洛晓汐的表情也轻松了不少,她点点头,笨拙地露出笑容。

“是为了永远跟晓汐在一起才会站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