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种种原因,高中生作家方晓离开了自己的城市来到这里开启了新的生活,不过这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难的多……

方晓面无表情地站在卧室门口,并不是他故意板着脸,而是他确实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惊讶这个词已经完全不能描绘的情感,取而代之的是一中出乎意料的平静。门口正对的面,全身赤裸的洛晓汐蜷缩在床上,那张晚上盖的被单只剩下一角还搭在她身上,全身雪一样的皮肤大块大块的暴露在方晓眼底,她的表情很平静,微红的双唇有规律地一开一合,几丝阳光点缀在她的脸上,给她病态白的皮肤增添了些血色。

似乎是受到阳光的刺激,方晓看到她的眉头皱了一小下,那双蓝色的眼睛缓缓睁开。洛晓汐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轻声打了个哈欠,然后用她那种独特的略带沙哑感的声音问候:“早上好,方晓。”“吓,早上好……”方晓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发了这么久的呆,他赶紧转过身,有些尴尬地说:“早饭已经准备好了,穿好衣服就过来吧。”方晓松了一口气,决定回厨房热牛奶。他刚迈出一只脚,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拽住了他的衣角,方晓触电一样警觉起来,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拽住了他,不,确切的说是不能回头。

“帮我穿衣服。”洛晓汐的口气一本正经。

“哈?”方晓差点以为自己听觉神经出了问题,他微微回头,越过肩膀用余光看着洛晓汐的脸,由于身高的差距,洛晓汐几乎是仰视着方晓,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也有过这种眼神,虽然她的眼神看起来无精打采,但是方晓却感觉的到她是认真的。

“帮,我,穿,衣,服。”洛晓汐重复了一遍,为了避免方晓听不清她还特地放慢了语速。

方晓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坏,他终于明白昨天星空在说“要好好相处”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坏笑是怎么回事了,突然有了种被骗上贼船的感觉。

“听好了,穿衣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只有自己做好才会有成就感。”方晓一只手半举着食指指着天花板,用劝导小孩子一样的语气说。

“但是……但是我不会自己穿啊……以前没有人教过我。怎么办,以前不知道这件事竟然这么重要……”洛晓汐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她低下头,声音也越来越小,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方晓甚至听到了她的啜泣声。

“停停停,不要哭呀,这样吧,平时星空是怎么帮你穿衣服的,我没来之前是他照顾你的吧。”方晓强笑了两声,没想到这才第一天就出了完全超乎他想象的问题。

“唔……”洛晓汐的声音消失了,似乎是在回想,过了好一会,她才说道:“忘记了。”

方晓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他颤抖着掏出手机,心想着事到如今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干嘛呀方晓,我这边很忙的,无关紧要的事等下班再说好不好。”电话另一边传来星空抱怨的声音,其中还掺杂着电话的来电声,社员的商讨声和秘书的提示声,随后电话就挂断了,方晓甚至没来得及说上一个字。

方晓的脸阴沉下来,大危机三个字重重地砸在他的脑子里,他捂着脸,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了那个表情包“问题很大方也没用”的真意,确实是问题很大,而且“方”也没用。

“方晓,帮我穿衣服~”洛晓汐抱着方晓的胳膊,柔软的触感从手臂蔓延上来。

“啊~~~我知道了!”方晓仰头对着天花板抓狂。

最终方晓还是帮洛晓汐穿上了衣服,当然,除了胖次。

方晓疲倦地趴在餐桌上,一点一点地把牛奶灌进喉咙,当然这种疲倦不是源自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一想到这样的日子才刚刚开始方晓都不敢想象未来会发生什么。不过有一件事确实是让方晓意外的,洛晓汐的衣橱里出了几条纯色的连衣裙外就只有她身上穿的这条宽松的蕾丝花边的睡裙,在他的记忆中女生的衣柜应该是塞满了各种各样可爱的衣服,至少可以保证一周一套不会重样,起码叶萍是这样。

早饭后洛晓汐一个人席地坐在客厅到阳台的玻璃门边,她把画板铺在腿上,背靠着墙角,视线一会穿过玻璃门来到街道上,一会又回到画板上,每每这时手中的画笔就在画纸上飞速地移动,她就这样一直重复着这几个过程,脸上始终看不出什么变化。

方晓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洛晓汐已经在那个角落里连续坐了三个多小时。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晓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自己,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因为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那个地方是只属于一个人的世界,目之所及手之所触即为这个世界的全部。这么想着方晓笑了笑,笑得十分凄凉。

“方晓,我回来了!”咣当的开门声伴随着星空刺耳的叫声回荡在静悄悄的屋子里,方晓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责备他的不识趣,星空的热情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荡然无存,他无力地耷拉着身体走进屋。

“星空,有几件事要问你。”

“嗯,正巧有些事我也想告诉你。”星空看了一眼墙角的洛晓汐,冲方晓点了点了头。

方晓跟着他走进书房,书房的玻璃门和阳台相通,星空倚着阳台栅栏的一角,他在的地方当好可以看到洛晓汐。

“在你问问题之前先给你讲个故事吧。”星空仰起头,目光深邃,半晌没说话。

“喂,你抬头难道不是要回忆吗,怎么不说话。”方晓嘴角抽搐了几下,不耐烦地说。

“阿嚏!”星空揉揉鼻子,不屑地说:“谁规定抬头都要进回忆的,我那是想打喷嚏。听好了,这个故事发生在很久之前……”

之后方晓从星空口中得知了一个女孩的故事,女孩出生在一个不和谐的家庭里,父亲酗酒成性,母亲仗着自己还算年轻靓丽每天都跟道上的那些男人眉来眼去,说着那些让人听上半句都会面红耳赤的话,每次父亲抓到母亲的证据两个人晚上就会吵架,他们吵架时声音很大,甚至有时候还会动棍动刀,这个时候女孩就只能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无助的抹眼泪,她曾经试着阻止,但是那一次父亲失控一棍子敲在了她的脑袋上,女孩踉跄了几步就倒在了地上,白炽灯的光线在她眼中渐渐昏暗,但是争吵声却一点也没有减小。一瞬间女孩以为自己要死了,这么想着她的嘴角竟然还露出了一丝苍白的微笑。

可惜她的愿望最终还是没有实现,浑浑噩噩中她又一次睁开了眼,她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时间似乎还是晚上,因为客厅里有灯光照进来,唯一不同的是日历被撕去了一页,昨天的日历被揉成一团随手丢在地板上,与平常不同,今天没有那种歇斯底里的争吵声。她走出房间,客厅里也看不到人的踪迹,然后她听到了什么东西的响声,像是平日里做骨头汤时父亲拿斧头剁碎骨头的声音,她顺着声音溜到卧室边,卧室的门没有关紧,她从门缝中小心翼翼地往里观察。卧室里,父亲骑在床上,脸上带着极其扭曲的微笑,他举起手里的斧头重重地剁下,然后又是那个闷响,床单上应声炸出大片大片的红色,刺鼻的腥味即使在门边也可以闻的到。

女孩变换身体的角度,尽可能地往门里面看,然后她看到了两个表情扭曲而且满脸是血的人躺在床上,一个是她不认识地男人,另一个毫无疑问是她的母亲,女孩吓得腿一哆嗦倒在地上。似乎是注意到了声音父亲转过头,女孩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么狰狞的表情,她很害怕,本能地往外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女孩知道父亲在追她,他想把自己也一起杀掉!女孩尽力地奔跑,翻过栏杆,越过马路,她不敢回头,她怕稍有不慎就会像自己的母亲一样。刺耳的刹车声和东西碰撞的声音结束了一切,女孩回头,看见父亲倒在血泊中,脸上还带着诡异的微笑。

星空的故事只讲了一半,他清了清嗓子,视线移向洛晓汐:“故事就先到这吧,女孩所遭遇的不幸还远不止这样,之后的岁月里,她把自己的感情封印,变得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似乎是出于对自我的保护,女孩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但是作为代价,也失去了部分感情。”

方晓听得出星空语气的变化,从平淡到悲哀的转变,方晓点点头,他听得出故事里的女孩就是洛晓汐。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星空笑了笑。

“有,你平时都是怎么给她穿衣服的。”方晓眼成半月,问道。

星空突然抓住方晓的衣领,表情狰狞,目露凶光:“你们背着我偷偷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以前我都从来没进过她的房间,她一直是穿那条睡裙,只有需要更换时才会换下来,你竟然来之后第一天就……”

“啊?可是我今早去的时候门都没上锁……而且确实是在裸睡……”

星空无声地放开方晓,然后一路泪奔,方晓拦都拦不住。“凭什么,我可是她哥哥哎,上天不公啊!”方晓满头黑线,嘴角抽搐,无力地看着星空冲出书房,发出一声嘭的巨响,几秒后他又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探出头:“哦,对了,我给你报名参加了新人赛,截稿日在下周周末,加油哦,这可是你重出江湖的好机会。”然后又恢复到泪奔状态,消失在方晓眼里。

“嘭!”

方晓头上的黑线更多了,他嘴角抽搐:“这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