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不是普通的灯光。

永远不会灭的灯是不存在的。

那是一只流祸,被关在了一个满是液体的圆柱槽里。槽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不知名的淡蓝色透明液体,就剩下一只一动不动的流祸。

就如同已经死了的人一样,只是看起来它已经没有呼吸了,因为没有气泡从它的嘴里或者鼻子里出来。虽然我连流祸需不需要呼吸都不清楚。至少它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溺死的人。

但是,究竟是谁将流祸捕抓起来的?人类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即使是一颗高速的子弹,流祸都能轻易的拿刀劈开。况且人家根本不用去砍子弹,因为子弹打在它们身上,就像将棉花揉成小球弹在人的身体上一样。

我用手触碰了一下那个玻璃槽,有些灰,但遮挡不住流祸的荧光。

在这里,有许多部电脑,似乎是用来计算的。

角落里,还有一两具尘封的尸骨。

我看到了两个安在墙上的红铁箱,上面写着急救的字样。我便连忙打开,这里的东西几乎是没有被碰过。也就是说,那死掉的人是突然死亡或者自杀的。

我把里面的东西都装进了一个在尸骨附近找到的背包,我并不清楚为什么这个背包会是空的,不过至少除了一些灰尘,这个背包还是完好的。虽说尸骨上的衣服还是存在着,只有些许破损,但是我却找不到任何死掉的人的姓名、身份之类有关的证件。

像是有人故意隐瞒一样。

照亮这里的,只有那只流祸身上和衣服上的荧光。流祸应该没有死,就像是进入了一种冬眠的状态。虽然一动不动,但看起来它的肌肤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例如腐烂等。它的皮肤看起来就像少女,甚至像小孩一般的稚嫩。

两个红铁箱里的东西都已经被我翻空了,有两个急救包和许多抗炎或止痛的药品。虽然药品已经过了保质期,但至少比没有好。

我找到了一个房间,应该是食物储备室,里面有十几个架子,放着许多罐装食物和桶装水。

看起来保存完好,因此我打开其中一个罐头尝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后,便继续装了一些进背包里。

我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快天亮了。

这意味着我需要快点离开,流祸可不是重度近视患者,在白天它们拥有着和人类相同的视力,也就是它们能够轻易看见数百米外的人类。如果天亮时流祸还没有消失,意味着我们只能躲起来直到度过白天,直到晚上才偷偷摸摸地出来。就如同在人类面前的老鼠一般。

我跑上了楼梯,出了钢铁门,将两个垃圾箱叠起来挡住了钢铁门,让别人尽量看不见这里。

我不清楚这种事情是否应该对别人说,就像瑞菲那件事一样,至少我应该拿的东西已经在背包里了。

我顺着黑暗出了城,在黑暗的道路上转头回去看了城市一眼。火光,让这座城市成了不夜城,然而城市上空,还在不停闪过各色的荧光。

脚下的水泥地已经失修很久了,都是裂痕和坑洼。

道路一直通往一座山,山里有个防空洞,在很久以前就被改装成一个十分宜居的避难所。

我能透过颜色的轻微反差看见山的大体形状,但是看不清楚山上的东西,避难所的门口没有任何明显的提示,连灯光也没有,以免吸引到流祸。这意味着除了城市里的居民,没有外人会知道这里。

走到山前,我顺着被人踏过的痕迹,拨开杂草树枝,才找到通往避难所的隧道。隧道往下挂着无数层麻布,走着用手掀过了十几层布后,才看见了里面透出来的灯光。当然,继续走过来二十几层布匹后,才看见了灯光的发源,以及灯下的人与仅存的几辆汽车。

“喂,和你骑摩托车的那个,他没有回来吗?”在汽车旁倚靠着的其中一个人出声了,朝我看了一眼,同时凝视向我的身后。

“那混蛋总是那样想逞英雄,至少他还知道保个人回来,没把你一起带去陪葬。”他说完,用手腕擦了擦眉毛的位置,或许是在擦汗,或许是在试探自己有没有流眼泪。

有个人从车顶上跳下来,拍了拍那个说话的人的肩膀,对我说:“你先进去休息一下吧,待会我们出去值班守夜,下一班应该会轮到你们来看,毕竟现在队里的队员在这避难所里的,也就二十几个了。”

我向他们点了下头,便往他们的身后走去,费力的推开一座大门又费力的关上后,我走下了十米左右的斜梯。广阔的场地现在已经人山人海了,不过避难所的下面还有几层,可能还没清理,所以人先安排在这一层里。看起来有点挤。

离斜梯最近的,是一些急救器械和帐篷。

因此,我很轻易地看见沫妮这时坐在了地上,手撑着头,倚靠着器械睡着了。

帐篷里面躺着几个受伤的人,一位青年医生正在打点他们,似乎在用笔写着病情以及药物的用量。那些病人应该都是从被流祸破坏后的废墟里救出来的,因为他们身上的灰还没有清理,而且没人能够和流祸面对面时还能活下来。

我走过去沫妮那边,蹲下来。她现在身上穿着白大褂,这好像完成了她许久的心愿,但是睡脸却看起来很不踏心,稍微有些扭曲的样子不由得让我笑出了几声。

我的笑声引起了那位男医生的注意,他转头看向了我这边。

我现在的姿势有点尴尬,因此好像惹起了什么误会。

“离她远点,流氓!”

他看见我后,马上大喊着跑到我的面前来。

我刚站起来想要解释,便被他指着我的鼻子说:“我跟你说,像你这种流氓我见多了!看着人家漂亮,就趁人家睡着的时候吃人家豆腐是吧!!”

“那个……”我还没开始说,便继续被他抢过了话语权。

“看你这身装备你居然还是指引队的队员,指引队什么时候招了你这种禽兽。”

正当他准备继续说下去时,在一旁睡着的沫妮被吵醒了。

她刚睁开眼,连眼睛都没揉,就直接往我扑过来,双手狠狠地揽住了我的脖子,没有丝毫想要松开的意愿。

那位青年医生看到这里忽然睁大了眼睛,似乎感觉到尴尬,后退了几步,慢慢移回了帐篷里,时不时眼睛往这里瞟。

沫妮就这样死死不放地揽着我的脖子。

为了让她脚不离地,同时为了让我不被勒到断气,我轻弯下身体。

她的下巴靠着我的右肩,用鼻音有点重的声调对我说:“我零食还没补还给你呢。”

我右肩上的衣服慢慢地湿了。

“因此,你不许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