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科爾里奇稍微有些驚訝。

“她的身份不是那麼輕鬆能解決的問題。”

聖切爾諾帝國精銳之師——“終焉之詩”的前成員之一,這是少女的真實身份。

如果這個身份被披露,埃里希亞毫無疑問會被就地抹殺,沒有任何周旋的餘地。

所幸科爾里奇和千鶴所屬的絕密組織——“第零特殊機動小組”,在實際上獨立於其他任何政府機關,其他機構無權干涉內部事宜,擁有極高的自律權。

於是直到現在,埃里希亞都一直被千鶴關在“零組”所屬區域的收容間之中,只為了保護她。

但這也只是個權益之計。畢竟多了個來路不明的傢伙,軍部的高層總會有所耳聞。雖然“零組”有權不向軍部彙報任何事項,但總歸會引來一些麻煩事。

所以如果埃里希亞想要在這裡生活下去,解決身份問題,就是第一步。

“所以我稍微動了點‘手腳’。”千鶴狡黠地笑着,看起來十分精明,“肯在不久前對檔案進行整理的時候,發現軍部的人事資料庫裡面有些漏洞——”

千鶴故意頓了頓沒把話說下去,而科爾里奇一瞬間就明白了他們所做的事情。

“你們篡改了資料。”

“沒錯,現在的小埃里希亞,是軍部早年前安插在聖切爾諾帝國一個線人。而最近她為了提供情報身份暴露,所以被我們接了回來。”

科爾里奇沉默不語,但微微皺起了眉頭。

“怎麼?這個背景故事不滿意?沒問題,我們再換一個。”

“不,問題在於你們的行為根本不合法。”科爾里奇轉身,緩步向外走去,“如果留下痕迹,你們知道後果會怎樣嗎?”他看起來漫不經心地說,眼睛卻向一旁瞥着嬉皮笑臉的千鶴,帶着些責備的意味。

“我們本來就不是什麼‘合法’的組織,稍微做那麼一點點違法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嘛~”在科爾里奇的責備之下,千鶴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愧疚的意思,“更何況,以分部長的信譽,通過合法的手段肯定也可以解決這種事情。而我們只是用了點小技巧,省掉了中間的條條框框罷了。”

他們踏出大門的一瞬間,身後的大門就開始嘎吱作響,似乎迫不及待地想把這份“污濁”封存起來。

科爾里奇下意識咳嗽了兩聲,剛剛他吸入了不少毒素,以致他的肺部有些微微的灼痛感。

千鶴看起來倒是沒有什麼不適的樣子,不過這也很正常,畢竟千鶴的身體狀況良好,而科爾里奇的身體不久前剛剛經歷過多次足以致死的重創。雖然在“銀鑰匙”的能力下保全了性命,但還是留下了些許算不上嚴重,但也不能忽視的創傷。

“沒問題吧。”

“咳——還不至於怎麼樣。”

科爾里奇邊咳嗽邊回復着,看起來沒有什麼可信度。

“軍部給你進入這裡的權限就是錯誤,只要有機會,你就會來這裡蹲着,上次還差點把自己憋死。”千鶴站在科爾里奇身後,輕輕拍着他的後背,“不過,總比讓凱伊完全落入那群腦袋不正常的瘋子手中好。”

凱伊的身體之所以能被好好地儲存起來,是因為她體內殘留的煉金劇毒仍然有極大的研究價值,是不可多得的優秀素體。

否則她早就被務實的伽迪斯人遺棄在戰場上了。

“不會讓她孤單一人,這是我的誓言。”

“好好好,說的對,但是分部長請注意點生體好嗎?要是您早死一步,拿什麼兌現誓言?”千鶴吐了吐舌頭,把科爾里奇再一次硬生生推進了升降艙,然後自己緊隨其後。

升降艙依舊自顧自地運行着,科爾里奇閉着眼睛,倚靠着牆壁保持沉默。千鶴很明白,如果自己不開口,這個性格冷淡的分部長是絕對不會多說一個字的。

“說起來,那個女孩——我是指埃里希亞,似乎很不安分。”千鶴似乎不在意地提起這件事,“她不和我們交流,一個字也不。”

“會不會是她聽不懂伽迪斯語?”科爾里奇似乎有了些興趣,雙眼微微睜開了一條縫。

“拜託——分部長,我們雖然不如您這樣天資聰慧,但智商大概也屬於正常人水準吧?”千鶴看起來壓抑着不滿的情緒,皮笑肉不笑地用標準得不能再標準的聖切爾諾語說道,“我們當然是用像這樣標準的聖切爾諾語和她交流的啊——”

“是嗎?”

科爾里奇罕見地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雖然只是短短一瞬。

就像是不相信千鶴他們會想到這點一樣。

“……原來分部長都是這麼看待我們的嗎?”千鶴似乎很悲痛的樣子,單手捂住了臉。

“開個玩笑而已。”

“嗯——?”

這一句話讓千鶴措不及防,差點跌倒在地上。

他撐着牆壁,艱難地站直身體,平視着面前面無表情的男人,沉重地開口問道:

“你是我的分部長兼好兄弟,科爾里奇.雷昂斯.魯珀特嗎?”

“是——哪裡不對嗎?”

“真見鬼,我一定是在夢裡,”千鶴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我有生之年,居然能聽到這個男人說‘開個玩笑’這種話。”

“拜託,甩我一巴掌讓我感受一下,這不是夢。”

“如你所願。”

伴隨着清脆的響聲,千鶴的臉上就多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而罪魁禍首還是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彷彿這一切都不是他做的一樣。

“喂喂——好~疼~啊~”

事實上科爾里奇幾乎用了全力,這一下的確會很疼。但千鶴臉上愉悅的微笑和故意拖長的話音,真的很難讓人相信他受到了實質性的痛擊。

“有債必收。”科爾里奇淡淡地說,抬手輕撫自己已經開始慢慢消腫的臉頰。

“要是小西里爾因為我臉腫了離我而去怎麼辦,分部長。”千鶴還是溫和地微笑着,“您可要負責啊。”

“咎由自取。”科爾里奇似乎答非所問。

“算了算了,反正小西里爾也不是這樣的人。”千鶴搖了搖頭,自己用手揉着臉。

就在這時,升降梯突然停住了。

打開的門前,是一條陰暗狹窄的走廊,幾盞嵌在牆壁之中的冷色燈,添加了一些清冷的氣氛。

“請吧?”

科爾里奇並沒有接着理會擺出一副恭敬模樣的千鶴,徑直順着走廊快步走去。

但還沒走出幾步,科爾里奇就停住了。

千鶴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從腰間拔出了手槍,拉開了保險。

空氣中瀰漫著硝煙的味道,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分部長,待在我半徑一米以內。”

“了解。”

略微有些詭異的嗡鳴聲傳進科爾里奇的耳朵,這是繼能器的運作噪音,想必是千鶴開啟了繼能器。

“西里爾,收到請回答。”

千鶴臉上滑過一滴汗珠,他看起來有些緊張。

“沒有回應……”

“準備突入。”

科爾里奇果斷地下達了命令。

雖然到現在,他還是想不通,為什麼深處地下的“零組”會遭受襲擊。

他們放輕腳步,一點一點向走廊的另一側移動。

科爾里奇的精神保持着高度集中,因為誰都無法保證,下一刻會遇到什麼。

不久,一道嚴密的大門出現在他們面前。

“分部長,你去認證。”

科爾里奇點頭示意,緩步上前,輕觸門把手。

“認證成功,歡迎回來,魯珀特分部長。”

悅耳的女聲並不能讓現在的科爾里奇放鬆多少,而某件事的出現,更是平添了一份緊張。

“什麼意思。”科爾里奇冷冷地問道。

冰涼的金屬制圓柱體貼上了他的頭顱,是槍管。

“舉起雙手,分部長,遊戲結束了。”

千鶴的聲音很輕佻,似乎還在輕笑着。